遠遠地,天空飄著幾只色彩斑斕的風箏,蝴蝶、蜈蚣、金魚,雖然看不真切,依稀間卻還辨得出來。它們迎著風飄舞,拉扯間越飛越高。
風箏,多美的風箏啊!不像她小時候只跟著胡亂扎上一個四不像的便洋洋自得地扔上天去。她依稀記得表哥們為此樂得合不攏嘴,直嚷著白白糟蹋了那些扎風箏的材料。
他們爽朗的笑聲仿佛穿透時空的隔膜,飄進她的耳內。筱喬不自覺地露出微笑,童年的歡樂時光一幕幕地出現在她眼前。
十多年一瞬間就過去,她親愛的表哥表姐們是不是一如以往的快樂?他們還會記得她嗎——童年的愛哭鬼、小跟屁蟲?應該記得吧,畢竟那曾是一段無比快樂的時光。
是的,他們一定記得,一如她仍時常懷念他們一樣。她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六歲時被母親鄭憐收養,母親見她不與任何人說話的自閉樣,怕她受不住寂寞,養成孤僻的性格,便領她去舅舅家住了一年。
那是她最開心的一年。
活潑開朗的沁伶大表姐,感情好得似一個人的定宇、定坤表哥,與她年齡相近、頑皮好動的茗宇表哥,以及文靜恍若公主的欣容小表姐。直到十六年后的今天,那些嬉笑的畫面,仍不時出現在她眼前……真的希望一切都沒變。
可是,會如她所愿嗎?筱喬心想,十六年前離開后她便再未與舅舅家往來。如今面對突然而至的她,他們會歡迎嗎?
身后響起敲門聲,筱喬猛然轉過身。
“媽媽!斌銌探舆^鄭憐手中的湯碗,心疼地說道:“您怎么又親自下廚了,累到可怎么辦?”
母親身體本就不好,她豈能忍心見到母親為她勞累,“您為了我已經付出太多,我不想您受累!
“傻女兒,媽不累!编崙z慈愛地拍拍她的手,“自從吃了你從國外寄回來的藥,我已經好多了。倒是你,國外的課程學完后又有什么打算?”
“一切等給舅舅祝壽完再說吧!”筱喬喝了口湯,“媽媽,米媽還沒回來嗎?”
“沒有。”鄭憐笑笑,“她兒媳婦劇生完孩子,我干脆多放她幾天,好伺候伺候月子。我們這又不缺她做飯,我偶爾也能下下廚、做做家事!
筱喬搖搖頭,嫣然一笑。
“說起來,米媽的兒媳婦倒蠻爭氣,一下子為她生了個雙胞胎孫女,”鄭憐搖搖頭,“你沒看米媽,聽了這個消息像是撿了個金元寶,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
“雙胞胎?”筱喬皺著眉,“對了,定宇表哥和定坤表哥不也是一對雙胞胎!他們呀,感情真好,不僅長得一模一樣,連性情也相差無幾,我從來分不清他們誰是誰!
鄭憐見女兒一副歡喜的表情,不由得重重嘆口氣。
“您怎么啦?”筱喬不解地問,不明白為什么說起表哥,母親會是此種表情。
沉默一會兒,鄭憐才說:“定坤那孩子十三歲時就死了!
死了?死了?筱喬感覺呼吸有些困難,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怎么死的?”
“還不都是因為滑浪——你知道的,定坤最喜歡滑浪的!编崙z以悲痛的聲音說,“那年你舅舅生日,他帶著定坤、定宇去大海邊兒玩,定坤喜歡海,喜歡滑浪,可是……結果,大海將他帶走了,一去不返,連尸體都沒找到!
筱喬靜靜地站著,一種幾近于恐懼的感覺在心頭涌起。
定坤表哥死了?十三歲時便離開人世?那么這些年在她記憶中的究竟是人還是鬼?定宇、定坤表哥溫柔的笑容經常時不時地出現,有時候甚至令她不自覺地發笑。然而,她那溫柔可愛的定坤表哥,居然在她備感思念的時刻早已離去,隨著大海遠逝。
十三歲,多么年輕的年紀。
筱喬心想,這就是生命的無常,不論你是老是少、是美是丑、是好人還是壞人,誰都無法逃脫命運的安排。生命脆弱得令人扼嘆,不敢正視,生怕一個不小心便在窺探的同時,滑下黑暗的深淵。
鄭憐走近,拍拍她的肩膀,“孩子,不要傷心,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誰都難免一死,那不過是早晚的事兒!
活了一大把年紀,做了半輩子警察,生生死死她經歷得多了。
筱喬勉強地露出笑容,眼中閃爍著不確定的光,
“媽媽,您真的完全看開了嗎?”她無法忘記每到爸爸祭日時,媽媽傷心的目光。
鄭憐一愣,旋即淡定地一笑。
“女兒,你長大嘍!
筱喬點點頭,“可是我卻怎么也不敢相信大表哥就這么無聲無息地走了,他的笑容仍是那么清晰地印在我的腦海中,恰如分開的十六歲從未消失過。”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按自己的意愿行事,媽媽知道你對表哥表姐們的感情!编崙z安慰道,“從小你就失去家庭的溫暖,是他們一次一次地將你拉出封閉的心靈世界。到今天,你依然對那時的一切心存向往?墒求銌,世間沒有什么是一塵不變的!彼掍h一轉,“人是萬物變得最快的東西!
“為什么您會這么說?”筱喬一臉疑問。
“你到了那時就會知道,一切會異常清晰地擺在你的面前!编崙z停頓一下,又若有所思地繼續道:“人的變化有好有壞,而我認為,他們的變化就像是從內潰爛的果實,在任何人無所察覺時,它已然存在?僧斎藗儼l覺時,一切都晚了,整個的果實都潰爛掉了!斌銌痰纱笱劬,驚訝得說不出話。
“媽媽為什么這么說呢?大表哥的死雖然難免在眾人心中留下傷疤,可事情過去了這么多年,該平復的到底該平復了,怎么會變得像媽媽說的那么嚴重?!”
媽媽一定是多慮了,她心想。
“或許是媽媽有些偏激。不要放在心上,就當是我的猜測。”
筱喬松了口氣,心中對L市之行充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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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喬站在楊家大宅前,靜靜地等待著。
宅子一如既往,絲毫沒有改變。隱約可見的乳白色莊嚴大屋,向外噴水的石壁花瓶,剪得一絲不茍的杉樹,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幽香……她甚至覺得院內大槐樹上蹲著的那只鳥竟是十六年前的那只……
沒有變,筱喬心想,一如她記憶中的楊家大宅——莊嚴、幽靜。時間在這里,仿佛凝固一般。
惟一令她感知時間的流逝,是早已改換臉孔的門房。那是一張年輕、傲慢的臉孔,在她告訴他她是鄭清的侄女前,他居然以一種蔑視的目光打量她。
老張退休了吧!筱喬嘆口氣,時間到底還是過去了,不可避免地改變了一些事物。
她的心竟忐忑起來。
一陣急促的汽車喇叭聲自筱喬身后響起。
筱喬讓到側門旁,好奇地向車內窺探,不過陽光反射的關系,使她無法看清車內。
“你是誰?站在這干什么?”車里走出一個男人,肆無忌憚地打量她。他邊說邊向她走來,停在她的面前。
他的兩眼瞇起,又長又密的睫毛幾乎讓人看不到他的眼睛。
“我是來為舅舅賀壽的!斌銌天o靜地笑,一雙眼睛彎成新月,“我叫鄭筱喬。”
他有一雙迷人的眼睛,白皙的皮膚,冷傲又貴氣的神態。
筱喬默默地琢磨。
他靜靜地站著,臉上漸漸浮起笑意,“我是楊定宇。你來怎么不先知會一聲,我好去機場接你!睏疃ㄓ畹馈
筱喬震驚地想,他與她記憶中的多么不同。他很年輕,比實際年齡顯得年輕——他二十八歲了吧——不過絕不是稚嫩,相反感覺上他很成熟!岸砀纭!斌銌绦闹蓄H酸楚地叫道,如果大表
哥活著,面前出現的該是兩張同樣的面孔。
“姑姑最近身體如何,還好嗎?”
“媽媽的身體好多了,只是不宜長途勞頓,所以,我就自己來啦!
楊定宇點點頭,又轉向鐵門望去。
“門房去了內宅!斌銌桃娝质强幢碛质切牟辉谘,不由得解說。
本是有些著急,聽筱喬這么一說,楊定宇反而不好意思起來。自己原是一番好意,怕她站在外面時間太長,熱得受不了。被她這么一說,倒像是自己不耐煩。
“不要誤會,我是擔心你這樣長時間等,身體會不舒服。”他連忙解釋。
“表哥說什么呀,我沒那么嬌氣。”筱喬唇上掛著一絲笑意,表哥還是像小時一樣,總是替別人著想!
楊定宇沒有搭腔。
他和筱喬坐進車里,等待門房開門,她的小型旅行箱徑自放在車外。
“累了吧,靠在座上休息一會。”楊定宇沖筱喬一笑。
筱喬靠在窗上,側頭看他。
“還記得小時候你曾經給我做風箏嗎?那時大家都有自己做的風箏,我很笨做不好,你就跑過來做了一大堆給我,還在每只風箏上寫上你的名字,然后教我怎么做,還逼我把它們放上天。”
“我記得!睏疃ㄓ罹従彽卣f,“那時你扎著兩條辮子,走起路來一翹一翹的,我們都叫你可愛的小白兔!
“你現在的頭發還是那么長!彼终f。
“一切都沒有改變,對嗎?”她問。
楊定宇轉過頭,正看到門房打開門,諂媚地笑著,他吩咐將筱喬的行李送到內宅,便開車進去,“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彼f,眼睛望著前面的路。
筱喬心想,為什么表哥的語氣和媽媽如出一轍?
他們眼中的改變意味著什么?年齡?心境?
筱喬專注地看著他。
“宇宙萬物一直在改變,連我們這一秒呼吸的空氣都與上一秒的空氣不盡相同,又有什么不會變化?
人,恰恰是變化最快的動物,所謂人心難測,只要瞬間的決定,便足以改變一個人。”
酸澀。筱喬的心中異常酸澀。
她茫然注視前方。為什么在她努力尋找兒時純真時,幾乎所有人都在高呼著改變!是她想得太過簡單吧!”
“在想什么?”
“我想大概是我太天真,才會有那樣的想法。其實我要的并非是塵封的過往,我尋找的是當時的感覺,甜蜜的感覺!
楊定宇踩住剎車,若有所思地看著筱喬,她美麗、純真,身上帶著智慧的味道。
“我不應該說這些的!彼Φ馈
筱喬嫣然一笑,“在此之前我想象過許多次重逢,歡喜的、憂傷的、熱情的、陌生的——可是我現在的感覺不是其中任何一種。”
“失望?”
“不,不是失望!斌銌梯p搔耳后,“你的容貌變了很多,更加英俊成熟,可是你身上的味道——溫柔的感覺仍是我記憶中的。”
他身上的味道?
楊定宇笑道:“這么說總體感覺還不錯?”
筱喬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是的!
兩人默默地下車,漫步在郁郁蔥蔥的羊腸小道上。一個樹枝刮在筱喬淡橙色連衣裙上,楊定宇熟練地幫她取下,輕輕彈掉上面的污跡。
筱喬的眼前又出現十歲時為她彈掉灰塵的那張臉,溫柔的帶有保護味道的臉,是他嗎?她實在分不清定宇、定坤兩個誰是誰。
“是你嗎?”她夢幻般地說。
楊定宇一怔,猛然抬頭看著她,一聲不吭地向前走去。
筱喬不明所以地跟上去,沿著楊定宇的足跡往上走,距離楊定宇始終兩三步。
她說錯話了嗎?是什么使他不再理她?筱喬的目光跟隨著他的背影——那是孤單寂寞的背影,或許她的話使他想起了大表哥,筱喬想。
“二表哥!彼p輕地叫。
楊定宇轉過,對她微微一笑,她趕到他的身旁并肩走著,對定坤的事卻是誰也沒提。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轉眼走到刻浮雕柱子的門廊。
刺耳的訓話聲淹耳而至。他們停頓下來,仔細聽著丁管家高八度的大嗓門。
“我警告你們,這個家要是再丟一根針,仔細你們的皮!倍∮袨橹钢氯说谋亲又櫫R,“養你們是干嗎的,一個個膀大腰圓,連點家私都看不住!”
丁有為是個又矮又胖的小老頭,黝黑的臉圓咚咚,上面細小的皺紋不仔細看倒看不出來,顯得比實際年齡輕一些。黃豆般的眼睛時常透著賊光,不知內情的人,反會以為他就是自己口中的賊。
“丁管家,我們夠小心的了,二十四小時看著,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個瘦高個子說。
“是不是內賊?”胖大林嚅囁道。
“去你的內賊,我看你就是內賊。”丁有為瞪他一眼。家中仆人倒有一半和他沾親帶故,其余的也是他精挑細選的,若是內賊,他在老爺面前也逃難干系。
“老爺的脾氣你們不是不知道,惹惱了他,你們一個個的全得滾蛋。要不是我替你們擔著,老早把你們辭了。”丁有為背著手踱來踱去。
“你們還不謝謝好心的丁管家!睏疃ㄓ钌畛恋穆曇舨暹M來。
他挑起珠簾,大步走進玄關。筱喬靜靜地跟著,
“二少爺!倍∮袨閳A咚咚的臉擠成諂媚的笑容,像條泥鰍一般繞開下人,溜到楊定宇的身邊,“為楊家服務是我的榮幸,哪里還奢望聽到這個謝字。只要我能一輩子服侍您和老爺,就是我最大的幸!
心中涌起難言的厭惡之感,楊定宇揮手打斷他的話,“對于你的忠心,大家心中有數,不必三五不時地念叨,你應該知道一個多嘴多看的人是多么的令人討厭!”
可憐的丁管家,二表哥還是那么討厭他。筱喬想起從前他們時常捉弄得丁管家不勝其煩,卻敢怒不敢言。大概除了舅舅,家中沒有一個人喜歡他。
丁有為笑道:“是、是。二少爺說的是。我知道您一定了解我對楊家所做的貢獻,并且我對您們充滿感激。當年要不是老爺收留我——”
丁有為見楊定宇臉色陡變,急忙將注意力轉向站在一旁的筱喬。
“這位小姐——”
“阿六不是進來告訴你了嗎?知道表小姐在門外,為什么不去接!你這個管家的派頭未免太大了!”
楊定宇不悅地道。
“呦,表小姐,您看我……我這給您賠個不是!倍∮袨榭鋸埖刈饕。筱喬但笑不語,任誰也看得出他的做作。
楊定宇走上樓梯,筱喬和丁有為跟在后面。
“這不是,家里又丟了東西,今兒一天我就忙乎這個啦,又是搜下人的屋子,又是查看屋外的錄像帶!倍∮袨閺澲嗖揭嘹叺馗。
“阿六進來時,我正訓他們呢,這幫小兔崽子不盯緊些怎么成,一個個不知所為!
“好啦、好啦!睏疃ㄓ钷D過頭,瞪他一眼,“有完沒完,我才說了一句,你倒是噼里啪啦地弄了一堆——表小姐的房間準備好了嗎?如果收拾好了,就帶表小姐去!
“是的,二少爺!
這時,門房阿六提著箱子進來,丁有為吩咐一個小女仆放到書房隔壁的客房。
“筱喬,你住的還是當年的房間,不過里面的擺設我已經叫丁管家換上新的。希望你會喜歡!睏疃ㄓ钫驹跁块T外對筱喬說。
筱喬有些猶豫,“我當然會喜歡,可是對于你的鄭重其事,我又有些不知所措,沒想到我的到來會使大家感到不便!
直到到了大宅里面,她才真正感覺到一切都變了。二表哥雖然仍是溫柔的,可是其中摻雜了一些她說不出來的東西——像是質地極好的玉上刻著幾條裂痕。那是一種無以名狀的,話語形容不出來的東西。
他彬彬有禮,設想周到,然而他的言行舉止像是另外一個人,尤其在他對待丁管家時,表現得尤為明顯。
丁管家對待定宇不像小時那般怠慢,吩咐什么從來只聽半句——現在竟低三下四地巴結。
筱喬遺憾地嘆口氣。她從未想過一扇鐵門的里面與外面差別這般大,仿佛一堵墻隔開的兩個世界。不到半小時前,她還在外面頂著太陽贊嘆不變的情懷;半小時后,她已經進入那扇鐵門,切身地感受到異樣的波動。
“沒有不便,至少我十分歡喜你的到來!彼粲兴嫉氐馈
筱喬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定定地看著他,轉而嫣然一笑,“我想我會喜歡那間屋子!
兩人相視而笑。
丁有為盯著眼前的兩人,小眼睛骨碌亂轉。
“對了,”楊定宇忽然問道,“你說昨日又丟了東西,到底被偷的是什么?”
丁有為憤慨地說:“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隔三差五地偷東西,不是幾套銀餐具,便是純金的小飾品——我跟老爺說報警,可老爺死活不肯,說只是一點不太值錢的東西,何苦——”他搖搖頭,瞥見楊定宇的臉色不對勁,轉而道:“今天唐云打掃客廳,發現裝著馬蹄蓮的仿古花瓶不見了,這不,我剛剛正在訓他們呢,要他們多注意些。”
“表小姐,這就是您的臥房。”丁有為推開房門,轉頭對筱喬說。
筱喬進門環視四周,整間臥室以淡藍色為主色系。窗戶面向后園花圃,淡藍色窗簾低垂,陽光灑滿屋子,映在乳白色大床上,衣柜、梳妝柜等一應俱全。
筱喬走到窗旁,愉悅地望著盛開的花圃,“花園還是那么漂亮……小時候我們常去拔光那些花。你還記得嗎——我們常氣得園丁直跺腳!彼哪抗馔T跅疃ㄓ畹哪樕。
“是啊,開始你還跟在我后面追著喊‘不要采,不要采啊’,”楊定宇笑道,“后來,你可是比誰都要采得多。你呀,還送給我們每人一個花環呢!”
筱喬笑著轉身,“我很喜歡這間屋子。”
“我知道你會喜歡!睏疃ㄓ畈暹M話。
筱喬懷疑地看著他。
“姑姑以前來時我們常提到你。對你的性格、愛好,我都十分清楚。雖然我們十多年沒見,但對于我,像是從未分開過。”他緩緩地說。
筱喬靜靜地看著他。
丁有為的小眼睛骨碌地在他們兩人身上亂轉,連門都忘記關上。
楊定宇聽上樓的腳步聲,回頭看,卻見賊頭鼠目的丁有為,于是不悅地瞪他一眼,轉身對筱喬道:“想必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如果餓的話,吩咐下人去做——”他又對丁有為說:“叫曉萍來照頤筱喬。
“我是否該去拜訪舅舅?”筱喬不確定地問。
“他——”楊定宇提高聲音,雙眉優雅地擠在一起,“大概今天你是見不到他,他每晚不到十二點是不會回來的,不過明早——丁管家,見到老爺就告訴他一聲。”
看來他們的關系一定不是很好,筱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