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背!就算他胃里也是一陣翻騰,起碼他還保持清醒,清醒的人不能跟醉鬼一般見識,可林書侗卻把他當畜生一樣,爬上他的背就不下來,又是在他頭上亂抓、又是勒他肚子、又是踢他,就是不下來。
啊啊,以前那個少話、害羞又樸素的女孩,真的只是他過往的一場夢吧。
“快點啦快點啦!”林書侗興奮地叫嚷:“前面左轉右轉再左轉左轉一直往前就到啦!”
“你還認得自己家嗎?不認得就閉嘴!”葉東禾按照她還算清醒時告訴他的地址,進了前面的一棟大樓。
他的腦袋隨即遭受重擊,“都跟你說左轉啦,笨蛋!”她竟然用包包砸他的頭!
葉東禾卯足力氣,一口氣走上三樓,艱難地從口袋里翻出林書侗給他的鑰匙,試了四次終于找到了正確的那把,把門打開了。
打開走廊的小燈,葉東禾脫了鞋進屋,什么都不看先找沙發,把林書侗像卸貨一樣卸在沙發上,自己全身頓時輕松不少。
“哎喲,你不會輕點啊,笨蛋!”林書侗把鞋踢得左一只右一只。
“沒想到你還蠻會抱怨的嘛。”葉東禾喘著粗氣,他看著林書侗很不老實地從沙發上爬了起來,像瞎子一樣在茶幾上摸來摸去,結果好像失敗了,她便放棄了茶幾,摸著沙發椅背站了起來,小步小步像走在地雷區一樣,不知道要干什么。
“你要水嗎?”他問她。
“我要回臥室,我困了,我要睡覺。”林書侗正說著,“哎呀”一聲被自己剛甩在地上的鞋子絆倒。
報應啊,葉東禾雖然心里這么想,可是還是出于本能地去扶起了她,扶著她進臥室。
她這房子一看就是剛搬進來不久的樣子,除了生活必備品外,零碎的東西很少,臥室里也很干凈整潔,尚是看不出屋主個性的階段,不過葉東禾還是在這樣的屋子里發現了樣熟悉的東西,就是放在床頭柜上的一支手表。
聽林書侗說過,這支表是她考上大學那年,家人送給她的禮物,她習慣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用這支表看時間,所以不論她走到哪里,都不會忘記帶這支表,不然就感覺一天都不對勁。
想到當時跟他說這番話的林書侗面帶桃紅、有些含羞的樣子,再看眼前的醉鬼……
“!好困,我要睡覺!”林書侗自己爬上床,自己蓋好被子,然后好像是瞪了他一眼,說:“關燈啊!笨蛋!”
葉東禾無奈地替她關了房間大燈,還退出來為她關上房門,聽了聽,里面好像沒再傳出她罵“笨蛋”的聲音,看來她沒有新的指示了。
葉東禾覺得身心疲憊,本來沒自己的事了,他該走了才對,可是轉過身面對林書侗的房子,又突然有些感慨。
她回來了,那么突然,又那么順理成章。
葉東禾的酒勁直往頭頂沖,他把林書侗的鞋子撿起來放好后,為自己倒了杯白開水,坐在沙發上醒酒,想一想,自己此時坐在林書侗家的沙發上,喝著她家水壺里的水,用著她家的杯子,眼前是她家的茶幾和電視,這本身就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事了。
◎◎◎
四年前林書侗不辭而別,葉東禾以為她出了什么事,發了瘋一樣地找她,為此調動了自己所有的關系,結果卻是得知,她什么事也沒有,平平安安地到達了法國。
因尋找她時的瘋癲樣,葉東禾被人安慰、被人笑話,笑話他的人說,他被甩了還不知道;安慰他的人說,為了那樣一個女人不值得。
但是不管哪一種言論,自己所能聽到的無非都是一種論調,那個女人利用了他,用她虛偽純真的外表欺騙了經驗老到的他,藉著他當后臺,為自己打了些許知名度,然后才好利用這點取得出國學習的便利條件,不然一個普通的大學畢業生,哪里能那么容易出國進修的?
他不相信,他覺得她會走得那么急一定有她的理由,也許她是給他留了口信的,比如說寫在紙條上被風吹走了之類的,為此他甚至輾轉接近當時推薦她去法國的大學教授,問她走時有沒有說什么。
可是他沒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她走時什么也沒說,而那位教授給她的推薦信里,也是把她形容成一個小有名氣的畫家,是個可造之材。
葉東禾還是不相信,他不能相信林書侗與他的那場相遇只是為了一句“小有名氣”,他再沒換過手機號碼,期待著她在那邊安頓下來后會打電話給他,告訴他一切只是來得太急,他跟那位教授保持聯系,只希望能在教授的口中聽到一些林書侗的消息。
可他什么也沒等來,直至她回來,他都相信著這其中一定有什么隱情。
林書侗回來后沒有找他,那他便主動去找她。
可她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看他的眼神是厭惡的、表情是冰冷的,每一個動作都透露著拒絕的意思,她說,他們早就不是男女朋友了,很明顯,不只那樣而已,她根本是討厭他。
她不想看見他,就像不想看見地板上那抹不去的污垢,她帶著輝煌回來,已經可以不依靠他了。
自己真的被騙了嗎?不然她為什么翻臉不認人?
葉東禾的心冷了,不是為自己多年的堅持換來的是一場空,最后還是被別人看了笑話;而是,那個戴著厚眼鏡、說話怪怪卻很有意思,還有一點羞怯的女孩,那個女孩原來并不存在。
本來已經逼著自己去認清了,可是他發現自己的心又再次迷失。
第3章(2)
葉東禾喝光了水,抱著額頭像是陷入了困境,他搞不懂,如果林書侗真的那么討厭他,不想再面對他這個她人生中的污點的話,她又為什么演出酒吧的那一場戲?她獨自喝酒,他以為她是在等男人,可她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唱了首罵他的歌,就像一個失戀的女人那樣。
如果林書侗心里沒有他,怎么會用那么激烈的方式去發泄心中的情緒?
不懂,真的不懂,他搞不懂是哪里出了問題,讓他想放又放不下,總覺得還不行,還不到時候。
葉東禾大嘆了口氣,頭疼的時候實在不適于思考,他拍拍沙發,手正敲在什么堅硬的東西上,他順手把那東西拿起來。
一看,是個有食指那么長的木頭士兵。
林書侗家里怎么會有這種東西?葉東禾疑惑,仔細看看,沙發的縫隙里夾著的還不只這一個呢,葉東禾把那些小木人一個個拿起來,放在茶幾上一字排開,正在納悶,又發現茶幾上放著幾本教幼兒識字的書。
“什么啊?家里有小孩子嗎?”他拿起那本書翻了兩翻,不是用來擺樣子的,里面還真有一看就是小孩子拿彩色筆亂畫的痕跡。
這么說來,剛才去倒水的時候,好像隱約也在柜子里看到類似奶瓶的東西,當時只順理成章地想成是她用來洗畫筆的容器,沒有再多想。
“葉東禾!葉東禾!”臥室里傳出林書侗的鬼叫,嚇得葉東禾一個哆嗦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感到一陣的頭暈。
他三步并作兩步打開臥室的門,林書侗不在床上。
◎◎◎
“葉東禾!”那叫聲是從臥室附設的浴室傳出來的。
葉東禾頭都大了,她不是一直吵著想睡嗎?怎么睡到浴室去了?
打開浴室門一看,林書侗站在洗手臺前抓來抓去,她聽到了他的開門聲,“葉東禾,把毛巾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