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她得學小燕子做幾個“跪得容易”,不然這三天兩頭的跪一跪哪還吃得消,早晚把骨頭給跑壞了。
“就是你壞,不聽話,老是惹是生非,把你拘在府里練字養性子,你偏要往外跑,瞧!這不是惹出是非了。”讓她氣得眼淚沒停過,恨他不長進,怨其事事愛與人對著干。
老太君打得不重的往孫兒背上連拍了數下,又哭又罵的恨鐵不成鋼,但是所表現出來的卻是不舍。
“娘,別打了,打傷了您又心疼了,快讓孩子起來吧!大老遠的跋山涉水回來,您這心狠得下去?”一名風姿綽約的中年美婦身姿端莊的走來,假意攔著老太君,不讓她下手。
“怎么狠不下心,他都敢丟下我這個快死的,我還擔心他沒來得及給我送終嗎?這孽障呀!不打消不了我的怒氣!痹┠酰鬯秊樗袅硕嗌贉I,夜不成眠的想著他過得好不好?
“好好好,不惱不惱,您打也打了,總要讓他起身,來來往往的下人多,可得給他留點顏面,咱們福哥兒都長大成人了!痹趺床桓纱嗨涝谕忸^,還回來干什么!
福哥兒?
呵!這稱謂倒有意思,老祖母喊孫兒小名是出自心中疼愛,就算分別多年也不顯疏遠,祖母疼長孫天經地義,可這位口里熱絡,眼中卻不見熱切的夫人這一聲“福哥兒”,可就意味深長了,照常理來說,除了輔國公本人外,府里的人都該恭敬地尊稱他世子爺才是。
寧知秋低垂的目光閃了一下,猜測這名看來三十出頭的女子身分,依穿著打扮來看,在府中的地位不低。
“誰讓他跪了,是他自個兒作踐自個兒,沒氣死我這老婆子不甘心!崩咸е勒f著氣話,龍頭拐杖往地上一敲。
她嘴上說著氣話,心里卻不舍,身邊服侍的人哪不曉得她的口是心非,早有人上前攙扶起甫歸府的世子爺。
“是了,別跪了,平白惹你祖母發惱,她早盼晚盼地盼著你,這會兒不就盼到了,你可多說兩句好聽話哄哄老太君,不要讓她又為你擔心!泵缷D說著好話,可是聽得出心口不一,對這長子長孫的歸來并不待見。
“母親。”華勝衣語氣生硬的一喚。
原來是繼母大人呀!寧知秋跟著一福身,表情怯弱,聲音如蚊蚋的躲在丈夫身后,裝出見不得世面的小家子氣,低低地喊了聲,“婆婆”。
她又在裝小白花了,裝得太像了,因此根本沒人理會她,只當她是世子爺從外面帶回來服侍的小妾。
萬氏假意拭淚,裝出慈母嘴臉!盎貋砭秃茫院髣e再鬧事,要跟國公爺多學一學,年紀不小了也該懂事,我們曉得你脾氣沖,見到比你更橫的就拔劍,曹國舅……”
“母親,這些陳年舊事再提起有意思嗎?你是在提醒我當年做過的事,還是見不得我好,刻意在人前揭我的瘡皰,多年前的事記得的還有幾人?”你需要這么快露出本性,不擇手段的打壓我嗎?
突然被打臉,面上一愕的萬氏訕笑,她沒想到當年很好哄騙的少年如今再歸來變得口齒鋒剎,當場讓她下不了臺!拔摇沂桥履阌址甘。”
“母親,我不是十五歲的孩子了,在蜀地待了八、九年,你以為我還學不會教訓嗎?”他話中有深意的冷視。
意思是還在騙我嗎?他這些苦不會白受,所受的種種磨難讓他成長了,同樣的錯誤絕不再犯。
“好了,瓊月,別再提過去的事讓人聽了不順心,孩子都吃苦了還想怎么樣,日后多盯緊些就好,少和以前的狐群狗黨廝混便沒事!
老人家疼孫子,聽不得別人說他一句不好!笆堑模,我不提了!比f氏溫順的往老太君身側一站,低眉順目,面色恬靜。
“祖母,這是您的孫媳婦,她姓寧,名知秋,父兄是書院的山長和夫子!币詫幹餅槊摹爸飼骸币验_始向外收學生,取一葉知秋之意,勉勵學子見微知著,從細微處見真實,勿讓偏執所誤!班牛^來我瞧瞧。”面無喜色的老太君微一挑眉,看得出她并不滿意孫子在外娶的女子,出身不夠高。
“是!苯K于不再是被人忽略的塵埃了。
老太君看了看身形纖弱的寧知秋,不冷不熱的褪下腕上的如意玉鐲給她戴上!吧戆灞∪趿它c,不好生養吧!”
華勝衣不回答子嗣問題。
“祖母,我累了,想回我的無塵居休息,明兒個養足了精神再來陪您說說話兒!
“無塵居?!”萬氏臉色微變。
“怎么了,難道我不在就沒人收拾了?”他冷言一睨。
“不……只是,那兒住了人……”她的親生兒子。
“母親,我還沒死呢!你就急著霸占我的世子位,不論誰住了,立刻給我搬出去,別讓我自個兒動手……”
第九章世子發威(1)
“他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這么做,他眼中還有我和他父親的存在嗎?分明想把這個家給拆了……”
怎么敢?
為什么不敢。
離家多年,再回府時,世子居住的院子被人強占了,這意味著什么,有人想將世子之位占為己有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人還沒死呢!憑什么給人讓路,在世襲的爵位下,世子是下一位國公爺的繼承人,也就是說國公府的一切將來是留給嫡長子的,繼室所出的嫡次子只能得到些許財物,輔國公一死就得分家出去,世子爺才是國公府名正言順的王人。
如今被人欺到頭上來了,這口氣還要忍嗎?
五歲就被請封為世子的華勝衣自是不能忍,他用最簡單且粗暴的手法向府里的墻頭草宣告,他才是世子爺。
“傳我之令,不該存在的人、事、物,一律搬空!
指揮使一聲令下,一百名親衛涌進被更名為“明月閣”的無塵居,由寧知秋親自監看,只要她認為“不妥”的物事,親衛們立即清除,絕不留下任何礙眼的痕跡。
于是一陣侍女們的尖叫聲傳遍全府,花容失色的丫頭哭哭啼啼的不想走,喊呀叫的抱成團,嚷著要死給親衛看,有的還仗著有些姿色,盡使媚態,好讓人受其美色所惑而高抬貴手。
可惜這批親衛是精兵中的精兵,受過極嚴格的軍事釧練,上過戰場刀上染血,說是從死人誰里打滾過來的也不為過,對美色壓根不為所動。
最后請出十五名丫頭、九名婆子、兩名嬤嬤,雜使若干,以及一名自稱是世子夫人的女眷及其三歲女兒,。⊥税褍擅ǚ垦绢^算在內。
以上是屬于人的部分。
接下來是清點嫁妝類,女子嫁妝七十八抬,但是其中居然有世子庫房的東西,因此又拿著單子清算,這才能一一盤點,誰也不占誰便宜的各歸各位,連妝臺和架子床都被抬出去,沒留下任何次子媳婦的東西。
然后又重新布置一番,務必要讓人住得舒適。
只是華勝衣一到他以前的私人庫房,門上的鎖早已換上新的,他叫人撬開鎖入內一看,當下臉一黑的命人徹査,空了一大半的庫房只剩幾件零星小東西,貴重物品一件不留。
那些是打小或先皇賞賜,或德妃所送,宮里貴人和族中長輩所給予的,還有他自個兒買來的珍品、玉石、掛件、字畫、屏風、香料、古玩、瓷器花瓶,一大箱金銀珠寶和名貴器皿……林林總總數不清,曾經堆得一屋子滿滿當當,連轉個身都困難,如今連個影都沒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