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念頭一生出來,她驚覺心里那些糾結,似乎都在這瞎鬧后淡化了許多。
到底是他的堅持打動了她,還是其實她也在找一個能夠讓自己相信他的理由?
原因到底為何她分不清楚了,只是看著他再一次地提出要求。
袁熹明眼底浮起一抹淺笑,朝她伸出手,“要一起走嗎?”
涂千雪看著他伸出來的手,心里明明還遲疑著,身體卻先一步行動,沒有絲毫的遲疑,就把自己的手給放上去。
他的手十分溫暖,手指上帶著薄繭,當他反握住她的手的時候,就像被給予了滿滿的陽光力量。
涂千雪忍不住為腦子里對他的形容而發笑,明明是一個外表冷得不行的人,為什么配上那一分執拗、傻氣,就能讓人感覺到溫暖?
看著她勾起嘴角,袁熹明忍不住催促她,“卿可愿與我攜手歸家?”
她眼底也漫著點點喜意,此情此景令她忍不住想要掉幾句書袋,脫口便道:“愿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在涂千雪少得可憐的文采當中,這是她最明白意思的兩句話了,畢竟包禮金時常會用到,至于其它的……請原諒一個長年忙于打工的小中醫,她的中文水平實在是有待提升。
而難得說出一句情話,她當然希望他能夠給一個美好的響應,誰知道他只是摸了摸她的頭,什么話也不說,微微一笑,在她面前蹲下了身,示意要背她。
她想拒絕,但兩個人僵持在路上吹冷風實在有點傻,最后她還是只能聽話,乖乖地爬上他的背,腳在他手邊一晃一晃的,讓他背下山。
看著越來越接近山腳下的小磚屋,那是她從無到有的一切代表,如今看著,忽然有種淡淡的傷感。
事情既已成定局,那么她也不愿一直去想,只好轉移話題,讓自己改變一下心情。
第7章(2)
“我剛剛說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怎么不回我?”
袁熹明頓了頓,那短暫的停頓幾乎沒人察覺到,但他背上的涂千雪還是感覺到了,而且心里有種不怎么好的預感。
“你剛剛頓了一下是怎么回事?難道我說的那句話有什么問題不成?”
袁熹明又走了幾步,似乎在想要怎么說才不會傷了心上人的心。
他知道她大概沒什么學問,要不然屋里不會就那幾本雜書,里頭還有許多字看不懂,在旁邊又圏又畫的,只是難得心上人對他說了一句情話,雖然意思上是有點不倫不類……
“你就直接說吧,我不會受到打擊的。”
“嗯……那我就說了,這一段是出自〈詩經。擊鼓篇〉,一開始說的是戰友間的情誼,雖說世人大多誤用在男女情懷上,但身為一個讀書人,還是不要誤用才好。”
聽到他的解說,涂千雪呵呵兩聲,對于袁熹明不時露出傻氣的一面已經無言以對了。
就算她說錯了,一個不管是正在追求或已是情人的人,不都該說點好話嗎?就算不夸她,也別損她。《腋愀獾氖,他還不覺得自己失言,已經從讀詩三百,開始解說聲韻古書中,有哪些地方把字給寫錯了。
她翻了翻白眼,看著已經近在眼前的宅子,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罷了罷了!
就這樣吧,誰讓她再次動心的男人就是這樣一個人呢?
就算恢復了記憶,依然還是一個傻書呆,傻得讓人忍不住心動,這或許也算是一種本事。
經過袁熹明探訪過的趙家酒鋪,這時候正人仰馬翻的找著東西,只因為鋪子里一本進出貨的冊子居然丟了,而且沒人知道是怎么丟的,這讓趙富貴氣得暴跳如雷,身上一團團的肥肉幾乎要彈出來了。
實際上,如果可以的話,趙富貴寧愿舍去一身的肥肉,只要能把那本丟掉的帳冊給找回來就行。別人或許不知道,可他還不清楚那本賬冊有多么重要嗎?
京城里那個大人物近來要的酒越發的多,更別提這個帳是越做越明顯了,就連鋪子里那兩個小伙計也早就發覺不對,若不是他抓住這兩人的把柄,讓他們好好做事別多問,只怕外頭的人早就發現不對勁了。
現在丟了這本賬冊,不識字的人自然是不明白里頭的玄機,但若讓有心人給拎走……一想到這種可能,他就渾身冷汗涔涔。
不行!他得趕緊想想辦法,丟了那本賬冊的事情怎么也不能流出去,要是讓京城里的那位大人物知道了,別說他的小命,就是他們一家子只怕都不能安好了!
一下了決定,他喊來鋪子里的賬房,兩人想了個法子,把賬冊的問題給解決,最重要的是,現在鋪子里那些有問題的酒也等不了了,得趕緊都弄出去,以免出了什么意外,到時候大家全脫不了身。
那賬房也知道自己東家的生意有貓膩,但想起這幾年越拿越多的分紅,忍不住就小聲提了個建議。
“東家,之前你不是要拿那小寡婦家的藥酒方子嗎?小的是想說……”
“想說什么就說,現在沒那個心情聽你磨蹭!”趙富貴想起搞了好些時候也沒弄到的藥酒方子,心里也是一陣的煩躁。
涂千雪也不知道是真邪門還是假邪門了,黃祿子和那兩個狐群狗黨,為了那些藥酒竟不要命了,大晚上的跑去那小寡婦家,想對她下手。
結果四個人去了,只回來一個不說,還什么都沒瞧見,連他想要用這個機會逼迫涂千雪也沒辦法,那三個人算是白死了。
偏偏家里的婆娘還為了這個和他大吵大鬧,這些日子以來就沒有安生的時候,現在又鬧出賬冊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個小寡婦給克的,晦氣!
“那小寡婦的藥酒咱們也跟王老爺弄過一些來,其實說穿了,不就是幾味藥材混著酒搭出來的嗎?藥效什么的咱們是不知道,但就現在咱們的酒城里人喝了也覺不出什么不對,這藥酒方子咱們隨便琢磨一下,就是不知道那藥效又有什么關系呢?”賬房為了能夠多賺點分紅,把這琢磨許久的主意給一口氣說了出來。
“這……可行?”趙富貴人是貪,可還沒傻。這藥酒要真這么簡單,哪里還算什么獨門方子,否則不光是城里,就連鎮上也早就有許多跟進的了。
賬房拍著胸脯保證,“東家大可放心,我有一個遠房的侄兒就在容善堂里當大夫,這藥酒說是養生效果大,倒也沒什么稀奇的,山民都會一兩手呢!”
“這可是真的?老衛,你可別隨便糊弄我,這可是要跟京城里那位大人物交易的,要是出了差錯,你我的小命可能都不保。 壁w富貴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一聽到這話,衛賬房就知道趙富貴也是心動的,他得意的笑著,捻了捻短短的山羊須,“東家就瞧著吧,這事情必定萬無一失!”
趙富貴和他相視一笑,彼此眼中都有著熟悉的貪婪和算計,至于那遺失的賬冊他們也不大放在心上了,因為只要確定自己也能把藥酒弄出來,那出多少價不都他們自己說了算?
至于現在就是趕緊把最后一批酒全都運往京城,酒鋪里不可再留下這一批“證據”了!
此時涂千雪正坐在往京城的船上,她腦子還有點發懵,不明白不過就短短幾天,怎么就已經打包完畢,站在往京城的快船上了。
一開始是還挺有趣的,但過了興沖沖的頭幾天后,她也無聊了,接著她只能從放在艙房里的行李中,找看看有什么書可以用來打發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