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遭烈焰炙燒的原國皇宮,所發出的燦亮火光將整座京城映照得明亮如晝,一條條巨大的火龍自大火中騰然升起,在層疊彌漫的黑煙中翻滾不休。
七日前,原國冽親王斐冽弒君謀逆,在朝堂之上斬殺官員無數后血洗皇宮,宮中先皇嫡庶子女與眾妃嬪,皆無一逃出皆盡遭屠,唯太子一人下落不明。
為解救可能仍在宮中的太子斐藍,逃出生天的宰相與太師雖出動軍隊打算攻入宮中,但斐冽自所得到的魂紙中召喚出二十名魂役,來歷不明的各方魂役皆為士級高階武者,奉斐冽之令大肆屠殺之外,鎮守皇宮數日竟令皇宮有如銅墻鐵壁,哪怕三軍齊攻,眾軍員依舊無法突破魂役防線進宮救駕。
事情直至斐冽次子斐梟來到這才出現轉機。
身為武者相級高階的斐梟,在軍師納蘭清音的指揮下,帶領麾下親兵突破宮門后,便一路斬殺各路試圖阻擋的魂役直殺至昭明殿前,在與率領著禁衛軍前來支援的兄長斐思年會合后,打算進昭明殿與斐冽一戰生死。
可就在這當頭,斐梟在聽完身邊的親兵說完幾句話后,二話不說便轉身就想要出宮。
一路陪伴著他不離不棄的納蘭清音,眼明手快地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你想上哪去?”
“我剛收到消息,小妹被那瘋子派人捉去困在府里三日了……”斐梟心急如焚,說著說著就要拋下手邊的一切先返親王府去救出自家庶妹。
“慢著,你現下不能走!”納蘭清音緊緊握住他的臂膀,說什么也不肯讓他離開。
斐梟使勁想掙開他,“我管不了那么多!”他的小妹……才十歲,才十歲而已啊。
“這節骨眼上你還在任性什么?”納蘭清音怒火中燒地一掌扇在他的面上,要他清醒清醒。
“給我聽著,現下若不盡快殺了斐冽,要再讓他喚出魂役的話,往后咱們就再也沒有殺他的機會了!”他以為其他人會是斐冽的對手嗎?斐冽與他同樣身為相級高手,只要他不在,任誰也殺不了斐冽。
“可小妹--”
“別忘了太子殿下還在宮中等著你,如今他可是先帝僅存的血脈!”身為謀逆之子,就算斐梟有皇室血統,日后也不可能登上大寶,若是再不救出皇室的唯一香煙,難道要讓原國就滅在今夜不成?
斐梟狠狠咬緊了牙關,雖是明白眼下的情況不容他以私忘公,可他更憂心于小妹在府中將會有什么遭遇。
不給他半點猶豫的時間,納蘭清音揚聲向斐思年下令。
“趁火勢還沒燒到后宮,你立刻帶人去把太子翻出來,這兒就交給我們,其他什么都不要管!”
“我這就去!膘乘寄觌m是同樣擔心小妹,可他也知他必須以大局為重。
使上全力拖回斐梟后,納蘭清音在他還想掙扎時冷不防地問。
“怎么,反悔了?還是說,不敢弒父了?”
斐梟狠厲地瞪向他,嗜血的目光中泛著濃重的殺意,“誰說的?”
“那你還杵在這做什么?沒見那瘋子都快把人殺光了嗎?難不成你還心慈手軟的想放過他?”納蘭清音抬腳朝他用力一踹,直接把他趕進已被大火燒了一半的昭明殿。
在皇宮的另一頭,領著大隊人馬在猶存的宮殿中地毯式搜索了一段時間后,斐思年終于在宮中廚房的地窖底下,找著了被勞公公抱至此地躲藏的小太子。
他喘息地跪下,“臣等救駕來遲,望太子殿下恕罪……”
親眼目睹皇伯殺了皇父的斐藍,揮之不去的驚恐猶占據了他整張小臉蛋,他顫抖地投進斐思年的懷中,一顆顆豆大的淚珠登時濕透了他的衣衫。
“大堂兄……”
斐思年飛快將他檢查過一回,見他并無大礙,立即抱起他躍出地窖。
“撤!”
豈料他懷中的斐藍此時卻嗚咽地道:“三堂兄還被皇伯關在宮內刑堂中,快救救三堂兄……”
神情凝重的斐思年馬上將他塞回勞公公的懷中,并轉身對帶來的親衛吩咐。
“你們盡快帶太子出宮,我去救三弟!蹦钳傋印y不成就連親骨肉也都不放過?
此時于冽親王府中,已被囚在府中刑堂數日的斐凈正虛弱地躺在地上,她緊閉著眼,額上冷汗直冒,一雙小腳則不正常地彎曲著。
忽地堂邊的小門傳來動靜,斐凈疲憊地睜開眼,怎么也沒想到數日前就已被她送出府的貼身丫頭花雕,竟不要命的又回來這虎穴里。
冒死潛進府中的花雕,乍見她那一身遭用刑的傷痕,與那雙被人打斷的腳時,當下即哭了出來。
“小姐……”怎么會這樣,老爺他怎能這樣……
斐凈艱難地撐起身子,“你……怎又回來了?”
“我、我來救小姐……”花雕連忙以袖擦去臉上的淚,上前抱住她的身子,試著將她往小門的方向拖。
斐凈推著她,“快走,他們會殺了你的!”
“我不,我要帶小姐走……”花雕哭著不斷搖首,費力地拖抱起她再一次滑下去的身子。
雜亂的腳步聲突自遠處的廊上傳來,斐凈的身子一僵,緊張地將還想解救她的花雕往小門的方向趕。
“馬上躲起來,快,他們不知道你在這!”
“小姐--”花雕邊哭邊向她哀求,聲音卻被她驟然的低喝給蓋住。
“這是命令,快!”
十幾名刑堂的管事與斐冽的親信們,在花雕轉身躲進小門里不久就推開了刑堂的大門,斐凈忙打起精神看向那些在這幾日沒少折騰她的大漢。
“你們又想做什么?”
“做什么?”其中一名管事邊帶著淫笑邊脫去了外衫,“你說呢?”
某種森然的恐懼突地自她的心底最深處升起,斐凈顫抖地望向他們一雙雙飽含欲望與暴戾的眸子。
“王爺已將高貴的小姐你……賞給我們了。”
她不肯相信地瞠大了眼,眼睜睜的,看那些男人在下一刻像野獸般朝她撲過來。
當斐梟終于親手殺了在宮中作亂的親父斐冽,與納蘭清音聯袂趕來此地打算救她出府時,斐凈已然跟死了沒兩樣。
只看了刑堂里頭一眼,納蘭清音就哽住了喉際,數不盡的內疚逼得他瘋了似的沖出去外頭,大聲派令手下親衛們去搜捕其他共犯,而斐梟,則是怔怔地站在門前,不愿相信眼前所見是真。
不遠處,斐凈目光空洞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猶未干的淚水劃過她的兩頰,在滿面的血跡上留下兩道刺目的白皙淚痕,在她的身上,還壓著個脫了褲子卻被她咬破了頸子的男人。
斐梟紅著雙眼,強忍著心中的滔天怒火與痛楚,奔上前去一把抓起那已死的男人怒甩至一旁,接著,一個全身赤裸還傷痕累累的女孩即出現在他的眼前,大量的鮮血,正自她的下身汩汩冒出。
淚水霎時漫過了斐梟的眼眶,他忍不住痛嚎出聲。
歷時七日的原國皇室內亂,在這夜,終于由冽親王嫡子斐梟平定。
次日,原國殘存的文武官員們,于宮外一致推舉斐梟為攝政王。數日后,太子斐藍在攝政王的扶持下登基為皇,改號為朝陽,時年,僅三歲。
十年后。
當年他為什么要答應斐梟當這個皇帝?
他命苦。
每日寅時不到就得起床早朝的斐藍,打了個呵欠后重新半趴在御案上,心煩不已地看著金階之下與他同樣正犯愁的文武百官。
原因無他,就是鐵料又再次漲了價。
遠在原國北方,出產鐵礦并制作鐵料的狼宗一族,三日前派使者將狼宗宗主的旨意行文諸國,一個月前才漲價的鐵料又再漲了一成,且自這個月起,狼宗不收白銀不收物料,他們改收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