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鐘莉云言猶在耳的警告,陳翼突然覺得害伯,不由得將懷中的她抱得更緊,只怕她像是一場匆促好夢,轉眼就要永遠消逝。他想求證的話滯留舌尖,幾度翻轉就是轉不出嘴邊,害怕問了,兩人的關系便從此結束。
「阿翼……」
可是不問清楚,他心底的疙瘩該如何消去?
「阿翼?」
問了,如果她不否認,那表示鐘莉云說的都是真的,他該如何面對懷中的她?
就算她跟那些男生都斷了關系,從此只跟他一個人交往,他是否就有足夠的胸襟,當作什么事都不會發生過?天知道,他連她會選擇自己的信心都沒有。
「阿翼,我好痛喔。阿翼?」
而弄清楚真相,真是他輸得起的給果嗎?
還是什么都不問,等著時間去證明一切就好?
被陳翼泡疼的項惠紫,不管怎么輕喚都喚不回他驟失的神智;是以她突然抬頭就往他的嘴唇用力吻去,才如愿以償喚回男朋友的注意力,并見他一臉錯愕地盯著自己。
瞧,要男朋友賞妳一眼,多難呵。
「你抱痛我了。」面對他的震愕,項惠紫一臉無辜地道。
陳翼沒交過女朋友,她也沒交過男朋友,她當然知道這是他們的初吻;如此草率吻了很不浪漫,可她也頗為無奈。
比起浪漫那玩意,她嬌弱的身子骨比較要緊。
陳翼一臉抱歉,倏地將她放開,酷臉卻漸漸漲紅起來。
難受的身子舒展些以后,項惠紫不由得暗自研究起他的反應,為他慢半拍臉紅的反應嘖嘖稱奇,她沒想到一個吻就能讓他臉紅。
話說回來,誰教他們交往兩個月了,他就是不肯主動吻她。
雖然是她主動要求交往的,可難不成遠要她不顧羞恥地開口問:「我準備好了,你什么時候要吻我?」
害她一個女孩子得如此犧牲,完全是他的錯。
陳翼說不出話來,項惠紫也只是一個勁盯著他的臉看,看得他更不自在,臉也愈來愈紅,最后索性別過身子躲開她的注視。
「你干嘛不理我?」項惠紫抓住他的手臂,硬把他的身體扳回來,要他繼續正視自己的臉,哪肯錯過他這么有趣的表情。
「誰教妳一直盯著我的臉看。」陳翼不甘愿地咕噥。
交往后,他才發現她亳不隱藏,就是喜歡看他發糗的模樣,讓他怎么想都很無奈,偏偏他想氣也氣不起來。
「為什么我不能看你的臉?」連自己的男朋友都不能看,她還能看誰?項惠紫微微挑眉,等著他給她一個合理的答案。
她對他已沒啥要求,可不能連這點樂趣都被剝奪。
誰教他老為她的一舉一動,做出那么多有趣可愛的反應呢。
看著她好一會,陳翼終于忍不住問道:「妳為什么那么喜歡欺負我?」老是被她耍得團團轉,即使被她欺負都無所謂,可是他就是想知道理由。
一般的女孩子會以欺負男朋友為樂嗎?他真的很懷疑。
「因為我喜歡你呀!惯用懷疑?項惠紫如此簡單明了的回了他一句,微笑的神情亦如此認真,一點都不像說謊的樣子。
事實上,她說的也是實話。
驀地,陳翼又漲紅了紅潮尚未完全退去的臉。
「你不好意思啊?男朋友。」糗著人,項惠紫仍笑得像個天使。
拿她莫可奈何,陳翼一嘆,不得不對自己承認,他這個似乎深藏不露的女朋友并不是會跟在男人屁股后頭的乖乖女,扯不上大女人主義,卻相當有個性。
而他,仍需要時間適應她的個性。
「親愛的,跟你開開玩笑,可別惱羞成怒了喔!共⒉辉诤跛恢笨粗约,項惠紫還是似笑非笑地打趣,并朝他眨了眨眼。
「我沒生氣!龟愐頁u搖頭,看了一眼灰暗的天色,想到今晚不用打工,最后決定道:「天晚了,我送妳回家吧!
交往快兩個月,他從來不曾送她回家,想起來有些慚愧;每天忙著打工,他連她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陳翼說要送她回家,項惠紫反而覺得不妥。她伯他一送她回家,見到項家富麗堂皇的房子,便又跟她扯起門當戶對的那一套,跟她的交往亦再度退縮。
窮人的自卑感她不懂,可是她一點都不喜歡。
眸光暗暗一閃,她想到了個好主意。
★※★※★※
聽見門鈐聲,扇君垣開了門卻莫名其妙的望著站在門外的兩人。
「哥,我回來了!鬼椈葑显谏染汩_口前,便極為自然地上前挽住他的手,像個妹妹一般撒嬌道:「我肚子好餓,有東西吃嗎?」
扇君恒望著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倒是來扇家玩的邡圣攸,聽到她的聲音便從扇君恒的后頭冒出來,先一臉匪夷所思看了項惠紫一眼,便把目光轉向她身旁頗為健壯的男生。
在短短幾秒中把陳翼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立即接口笑道:「小惠惠,妳今天帶了朋友回家?」
忙著笑,那圣攸不忘輕輕撞了扇君垣的腰側一下,提醒他別光是發呆。
搞不僅惠紫在玩啥把戲,配合著玩準沒錯。
但扇君恒只是淡淡回了他一眼,配合扯謊的意愿一點都不高。
「他只是送我回來而已!挂馔廒ヘ苍谏燃,項惠紫的臉色卻沒變,反而慶幸有個反應得過來,可以和她一搭一唱的人在;亓嗽捤愫Φ貑枺骸岗蟾,你今天有空來玩。俊咕氵@木頭,說不定會害她當場被拆穿。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是吧?」邡圣攸笑得詭異。
君恒不覺得好玩,他自己玩便是了。
「既然把妳送到家,我也該走了。」陳翼望著一個漂亮出眾、一個氣質不凡的大男生,對兩個陌生的男生點了點頭,便朝項惠紫溫柔地道。
居家簡樸,她家的環境,并沒有他想象中來得好。
原先以為她是哪戶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或許是他想太多了吧。
無法否認,他心中那股隱隱困擾自己的自卑感,的確因此消溶了不少。
「嗯,謝謝你送我回來,明天見!乖谮ヘ陧镔\光一閃,顯然想留客人之前,項惠紫很快地回答,并朝陳翼揮揮手道再見。
陳翼對她微微一笑便走了。
直到陳翼走遠,邡圣攸才慢條斯理看著放開扇君恒的手臂,騙人笑容早己退去的項惠紫道:「親愛的惠紫姑娘,該告訴我們這是怎么回事了吧?」
顯然,這個大小姐近來如此忙碌,泰半是為了那男生。
「雖然我不感興趣,倒也不希望哪天有人被甩了,砸窗子砸到我家來!股染阋荒樒届o地望著項惠紫,簡潔地申明立場。
受牽連的人不只他,可能還包括他完全無辜的家人。
所以項大小姐有必要給他一個適當的解釋,讓他做出最壞的打算。
「君恒,你什么時候開始想不開,學起圣攸走搞笑路線?」項惠紫拍拍扇君恒的肩膀,彷佛聽到一個很不錯的笑話,再度綻開剛退去的笑容。
「從沒打算!股染闫弛ヘ谎,只有一句話。
「喂喂,你們兩個,誰走搞笑路線了?」邡圣攸不滿地抗議。
扇君恒和項惠紫同時望向方圣攸,答案很明顯──就是他,還用懷疑嗎?
「好好好,你們兩個連手欺負我一個,我不跟你們爭總行!褂悬c嘔的把氣往肚里吞,邡圣攸決定先問重點:「惠紫,妳到底怎么說?」
「要解釋,其實很簡單!鬼椈葑蠌娜莶黄鹊啬贸鍪謾C,邊說邊按下項家司機行動電話的號碼,望著自己的手機感嘆道:「青蛙王子希望白雪公主不住在皇宮里,只好借借君恒的家一用啰!
對她而言,陳翼或許真是青蛙王子,只等著魔法蛻變。
邡圣攸頓了口氣,突然鼓起勇士無所畏懼的精神,很認真的對她道:「惠紫,我覺得妳比較像個魔女,一點都不像白雪公主!
項惠紫笑了,不但沒生氣,似乎頗能接受「魔女」一詞。
對她來說,外表像白雪公主就夠了,內在是個魔女絕對比較快樂。
扇君恒望著項惠紫美麗的臉,沉思許久才慢慢吐出話來:「妳的意思是,我家是窮人家的樣品屋啰?」
扇家的經濟是不怎么寬裕,但還沒窮到值得讓人參觀的地步;就算是,他也沒同意讓她帶人現窮。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覺得你家比較普通而己!鬼椈葑香读艘幌拢貌蝗菀兹套【鸵摽诙龅男σ,拍拍他的手便轉而對邡圣攸道:「我家司機會來接我,你要不要搭便車回去?」
項家跟郁家離得不遠,他們倆認識得早,也算青梅竹馬。
偶爾對鄰居的青梅竹馬好一點,與她的生活原則并無大違。雖然這個青梅竹馬無視她這大美女,竟跟同樣是男生的黎揚玩起你儂我儂的游戲;兩個大男生打小便認識她,卻都把她的存在當成影子,的確教她身為女人的面子有些掛不住。
幸好,她從來沒像傻子哥哥一樣對他們有過興趣。
雖然懷疑她的說法,扇君恒倒也沒自討沒趣的追問下去。
跟邡圣攸的想法如出一轍,她絕對是魔女而不是白雪公主,惹上魔女的下場通常不會太值得期待,所以既然她都這么說了,他也就這么算了。
少惹一事是一事,他喜歡過平靜的日子。
「免費的車,干嘛不坐?」邡圣攸理所當然地道,顯然覺得她是多此一問。
早料想到他的答案,項惠紫一點也不意外,兀自對扇君恒把話說在前頭:「以后可能還有要麻煩你的地方,就請你多多幫忙了!挂馑际牵瑹o論他同不同意,都得為她兩助插刀幫忙到底。
「別忘了,紙包不住火!股染銍@了口氣,只用簡單的話提醒她。
對方是項惠紫,哪有他拒絕的權利。
項惠紫對他一笑,也淡淡的回了句話:「我只知道,船到橋頭自然直。」
★※★※★※
聽見工頭喊有人找他,本來以為是項惠紫而咧嘴一笑的陳翼,一看見對方是鐘莉云,不但希罕的笑容完全退去,連盾頭部微微皺起。
艷陽下,滿身大汗的地驀地心浮氣燥。
如果可以,他真想漠視這個女人的存在,可惜身在工地,他不能如此。
「陳翼!挂婈愐硇牟桓是椴辉傅爻约鹤哌^來,鐘莉云高興地喊著他,像是沒看見他冷冽的臉色極為難看。
「打擾我工作,妳最好有事!龟愐淼目跉庀喈敱。
受夠了她的纏人,他已經沒心情應付。
「我送便當來給你吃!雇塘丝诳谒,鐘莉云手忙腳亂從背包里撈出親手做的便當,想用便當改善彼此僵持的關系。
聽說項惠紫就是用這招捉住陳翼的心,所以她決定套用項惠紫的追男招式。
至少,她的便當絕對是親手做的,陳翼沒有理由不感動。
一直以為,替喜歡的男生做便當這種老套的事,即使做了一百年也感動不了對方,所以她也沒想過要這么做;如果她早知道每天做便當可以招攬陳翼的心,她早就這么做了,豈會讓項惠紫專美于前,搶了她表現的機會。
「不用了!龟愐硪豢诰芙^,完全沒接受的打算。
先別說他根本沒叫鐘莉云送便當,晚點項惠紫也會送便當來給他吃。一想到她連他打工的地方都打聽出來了,陳翼只覺得頭痛。
「你是不是只肯吃那女人送的便當?」親手做的便當送不出去,鐘莉云幽怨地收回手,一臉受傷地問。
「是又怎樣?」陳翼的答案是肯定的。
現在除了項惠紫做的便當,誰做的便當他都不會收。
「就算便當不是她親手做的,還是比我親手做的便當來得強?」心有不甘,鐘莉云有些失控地喊著。
「妳又在胡說什么,別整天危言聳聽行嗎?」陳翼不悅地低斥。
她太吵了,他不希望引來其它人的注目。
「我沒有騙過你,一次也沒有!總有一天你會發現,項惠紫是個大騙子,你會后悔沒有相信我的話!」被喜歡的人如此討厭,鐘莉云自尊心的受創到了極限,壓根不管自己的大叫引來多少人的側目。
她不懂,為什么她怎么做都得不到自己喜歡的人。
「閉嘴!就算她是妓女我都不在乎,這樣妳滿意了嗎?」被她一鬧,整個工地的人都看過來,令陳翼惱羞成怒,壓低聲量卻更沒好氣地道。
這個女人簡豆是莫名其妙到家!
縱使她說的是事實,他也不會對她多此一舉的通風報信有所感激。
在他的觀念里,就算項惠紫真的欺騙了他的感情,也是他和項惠紫兩個人的事,不需要鐘莉云這個外人來多管間事。
鐘莉云愣在當場,便當就這么落了地,隨后,淚水滾落她的眼眶,她的眼神卻變得極為兇狠。
「好,你不領我的情,不知道誰才是對你真正好的人就算了,我就等著你被那個大騙子耍得團團轉,等著看你的笑話!」心灰意冷之下,惡毒的話一古腦兒沖出她的口,再也沒有挽回的余地。
隨即,鐘莉云轉身,滿臉淚水地從工地跑開。
「搞什么鬼!」望著她匆促跑開的背影,陳翼不由得低咒。
被人喜歡,為何非得受這種窩里氣?難道他連選擇對象、接不接受對方的權利都沒有?現在的女生,真的是讓人一點都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