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簡單的行李站在路旁,范筠幸怎么也沒有料到,美好的未來竟是如此的短暫。
因為跟家人約好要借住在從小一塊長大的鄰家姐姐那兒,所以一直反對她離家獨立的父親才會松口同意她北上找工作,沒想到她從臺南到了臺北才青天霹靂的發現,佑翎姐臨時被公司派出國受訓,今天一早才剛離開臺灣。
事出突然,讓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想到自己之所以能征得家人的同意,有一大半是出于他們對佑翎姐的信任,她只能對空屋興嘆。
要是就這么拖著行李回家去,下回想要再讓父親點頭同意,不知道又得等到什么時候了。
畢竟,光是這回要說服父親,就花了她好大一番工夫。
就在范筠幸想破頭也不知道該怎么做時,視線剛巧瞥見前頭不遠的地方,有三個外國人圍著一個長頭發的女人,像是在騷擾她。
“有沒有搞錯?!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這種不要臉的舉動!”沒有稍做思考,她氣呼呼的拖著行李立刻沖了過去。
面對來意不善的三個外國人,被圍著的長發女子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們。
他們說著還想動起手來,就在這個當下,一只背包突然砸向其中一人的后腦勺。
不等三人搞清楚狀況,抓著背包的范筠幸對著他們就是一陣亂砸,“信不信我叫警察啊!你們這些色狼,識相的還不快點滾!”
長發女子雖然對她的挺身而出趕到意外,但臉上并沒有太明顯的表情。
三個外國人對于她的突襲雖然試圖制止,卻因語言不通,加上她根本沒有停手的跡象,混亂中只能悻悻然咒罵幾句后狼狽離去。
直到三個登徒子狼狽逃離,范筠幸才回過頭來,“你沒事吧?”
一句純然的關心讓池以諾眼神一閃,不過臉上并沒有泄漏任何情緒。
也是在回過頭的這一剎那,范筠幸才明白為什么那三個外國人會騷擾她。
秀朗的臉龐有著深邃的五官,搭配一頭過肩的黝黑長發,和比自己要高上一個頭的模特兒身材,莫怪會吸引旁人的目光。
尤其她臉上清冷的神情,再加上稍嫌中性的穿著,讓她看來雖然只比自己大上個四、五歲,卻別有一股說不出的氣質。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池以諾只是彎下身撿起地上的小紙條。
范筠幸這才注意到,自己抓在手上抄有鄰家姐姐住址的小紙條,在剛才的混亂中掉了。
看了眼紙條上的地址,又留意到她身旁的行李,換做平時,池以諾什么也不會說,但因為她剛才挺身而出的舉動,所以忍不住脫口問:“找這地方?”
出乎范筠幸意外的,女子的嗓音稍嫌低沉,但仍無損她在自己眼中的氣質。
“本來是要到這里借住,北上后才發現佑翎姐臨時被公司派出國受訓了!迸拥臍赓|讓她不設防的將自己的處境給說了出來。
池以諾聽完并沒有任何表示,而范筠幸也沒意識到對方的冷淡,只是伸手接回小紙條,“謝謝!
微微的點了個頭轉身要離開,一聲善意的叮囑卻讓池以諾頓下腳步。
“回去小心!
看到女子停下腳步,范筠幸正不明就里的當下,竟聽到對方回頭說:“你可以暫時借住在我那里!
“嗄?”不意會聽到人家這么說的范筠幸一怔。
把話說出口的池以諾,為自己脫口而出的提議似乎也有些許怔然。
“不會太打擾嗎?”
已經出口的提議無從收回,池以諾只得問道;“決定得怎么樣?”
范筠幸雖然也覺得兩人不過萍水相逢,這樣似乎太麻煩人家,但眼下她既然不愿回去,自然也需要一個落腳的地方,尤其眼前的長發女子給人的感覺出身良好。
“那就麻煩你了!
她的回答并不在池以諾的預期,因為她看來不像是隨便的女孩。
可是人家既然已經答應,又是自己親口提議,也不能反悔。
“走吧!”
沒有幫忙提行李,徑自掉頭離開,而范筠幸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只是趕緊提著行李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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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來之前范筠幸就已猜到長發女子的出身應該不差,所以當她帶著自己來到一棟高級公寓大廈前時,心里并沒有太大意外。
讓她意外的反而是,長發女子似乎是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頭。
心里才想著她家人怎么放心時,她突然想起自己也是這樣,不禁失笑。
在回來的這一路上,池以諾臉上清冷的神情未變,甚至還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懊惱,為自己莫名的作為。
不愿去正視自己做出這種脫序決定的原因,但心里仍隱約明白,自己是被她不經意出現的表現給觸動了。
從十五歲離開到現在,長達十三年的時間……
想到自己竟如此輕易被打動,心中的懊惱更甚,卻分不清是對眼前的女孩還是對自己。
沒有多余的廢話,池以諾在進門后直接介紹,“左邊那間是我的房間,你住右邊那間,公共區域除了計算機桌外,你都可以任意使用!
范筠幸注意到客廳一角擺著張計算機桌,加上兩個房間跟廚房,格局雖然不大,但看來卻也舒適。
“謝謝,等我找到工作后就會把房租給你!
沒有響應她的善意,也或許是對房租根本就不在意,池以諾只表示,“你不需要特別顧慮我,彼此過自己的生活就好!睙o意與她多做牽扯。
但聽在范筠幸耳里只當是要她不用太拘束,“我知道!
見她聽明白了,池以諾轉身便往計算機桌走。
她這時才想起,“對了,我叫范筠幸,你呢?”
回頭看著她,池以諾懷疑她根本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
但范筠幸只是睜大雙眼等著回答,并未意識到哪里不對勁。
將她的渾然不覺看在眼里,池以諾過了三秒才吐出,“池以諾!备呦蛴嬎銠C桌。
見人家有事要忙,范筠幸不以為意,只覺得名字跟人一樣都很有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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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不論她是不是聽明白了池以諾話里頭的含意,兩人其實也沒什么機會多做牽扯。
在安頓好住處的隔天一早,范筠幸便出門去找工作,直到晚上六點過后才回到公寓。
帶了晚餐回來的她,一進門就看到坐在計算機桌前的女人。
“以諾,你吃過飯了嗎?”
冷不防的一聲稱呼,讓原本不打算理人的池以諾抬起頭來,懷疑兩人的關系什么時候熟到可以直接叫名字的地步。
不等她回答,范筠幸已徑自做了判斷,“我買了晚餐回來,先過來吃吧!”
她自顧自忙碌的模樣看在池以諾眼里不禁蹙眉,跟著站起身來。
聽到腳步聲,她邊忙著招呼,“先坐下來吃吧!”邊把買回來的便當跟湯都打開來。
盯著她,池以諾的眉頭仍末舒展,“你不需要這么做!蓖耆珱]有領情的意思。
“不會麻煩的,而且我也要吃。 狈扼扌艺`以為這個好房東是覺得麻煩了自己。
預期外的回答讓眉頭已經皺得可以夾死蒼蠅的人,不禁懷疑她到底在說些什么。
見她還站著,范筠幸又說了遍,“坐下來吃啊!”
雖然還想說什么,但池以諾也只得先坐下。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所以幫你夾了跟我一樣的菜,要是不敢吃再給我好了!
未了那句稍嫌親昵的話換來了遲疑的一眼,卻見范筠幸渾然不覺有什么不妥般的自飲。
她說著把筷子遞了過來,池以諾不得不被動的接過。
“其實你不用擔心麻煩,我習慣了,因為我爸爸是議長的關系,所以之前在家里的服務處幫忙時也都是做這些,而且兩個人一起吃胃口也比較好。”
是不是胃口會比較好池以諾是不清楚,只知道眼前的女人要不是太遲鈍,就是在裝迷糊。
但不論是哪一種,自己都懶得再跟她浪費精力。
見她開始吃起晚餐,范筠幸也跟著吃了起來,并且自顧自的跟她閑聊,雖然池以諾并沒有答腔,她卻不以為意,只當是個性使然,并將她的不多話當成是氣質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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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以諾原本以為,范筠幸的熱絡是因為借住在屋檐下,所以才想刻意拉攏自己。
結果四天下來,她除了在晚上回來會順便帶晚餐外,飯后的時間并未進一步造成困擾。
雖然說公共區域可以任意使用,但是為了避免對人家造成困擾,晚上見池以諾坐在計算機桌前,范筠幸就會盡量避免在客廳里活動。
就算是待在客廳的時間,她多半也只是看著報紙上頭的分類廣告找工作,并沒有去打擾她。
勉強要說引起她納悶的,就只是對這個房東老坐在計算機桌前感到不能理解而已。
不過今天,范筠幸并沒有出門去找工作,所以池以諾見她從房里出來時不無意外。
剛留意到她的臉色看來不是很好,就聽到她問起,“以諾,你那里有止痛藥嗎?”
為什么要有止痛藥?池以諾不解的想著。
“我MC來,不太舒服!
“什么?!”詫異從嘴里脫口而出。
雖然說四天來對她特意為自己帶晚餐的舉動已不再多做聯想,但是這會兒冷不防聽到這話,對她的質疑又起。
當初范筠幸答應要搬進來時以為她是隨便,但是這會看來,就算是再怎么隨便的女人也不會拿這種事來問男人吧?
尤其他很清楚自己的個性,旁人眼中的他從來不是什么容易相處的人,所以他不禁懷疑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要不然怎會對他的冷漠無動于衷?仿佛還真當兩人是朋友似的。
冷眼望著她,“沒有。”他倒要看她接下來還想說什么。
結果范筠幸只是輕易接受了他的回答,轉而問起,“這附近哪里有藥房或是婦產科嗎?”
要不是還問了藥房,他絕對會肯定這女人的腦袋是真有毛病。
“出去后右轉,下個巷口過去有家藥房!彼摬皇窍虢兴退I止痛藥吧?
結果他的臆測并沒有發生,她問完后并未對他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只是這卻讓他更無法理解,尤其是在稍后看到她換好衣服出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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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下來,他并沒有再費心去想范筠幸的事,直到晚上她又帶了晚餐回來。
“以諾,來吃晚餐了!彼畔率澄锖笥纸又f:“我跟你說喔,我今天去面試時又被刷下來了,看來找工作沒有我想象中容易呢!
雖然他對她發生的事根本不感興趣,也沒有欲望想知道,不過這似乎已經成為每天發展的必然模式。
晚餐時間,就算是他不答腔,她也會主動把白天在外頭發生的事情跟他分享。
當然,他是可以直接打斷她,沒有必要聽她說那些廢話,只不過幾天下來,他似乎也在無形中習慣了她晚餐時間無意義的閑聊。
看著范筠幸自顧自興致勃勃的講述,他卻蹙起眉。
他知道她在找工作,而且找得不是很順利。
但是看她的心情卻依舊開朗,好像沒有受到多少影響,就算今天人不舒服也沒有聽她為此抱怨。
別說是他,換做是其它人恐怕也不能理解。
只有范筠幸自己明白,能征得家人同意搬出來獨立生活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就算是工作一時找得不順利,還是值得開心。
她話說到一半,突然聽池以諾冒出一句,“你會什么?”
“嗯?”她頓了下。
“要找工作總得有什么專長!
她這才明白池以諾的問題,心里不無意外。
這幾天,除了偶爾被動的響應外,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見以諾主動提出問題。
意外之余,她倒也沒有隱瞞,“其實也不算是什么專長,就是一些簡單的文書處理,偶爾幫忙做些海報跟收拾整理之類的。”
他聽完后直言道:“這種條件不可能在臺北找到好工作。”他料想她聽了不會開心,但卻見她笑了笑。
“我想也是!
她的自知之明出乎他的意料。
“我爸他們也都這么說,尤其我又只有二專畢業。”
“你不擔心?”
“就像你說的,我的條件本來就不能期望找到多好的上作,最多就是找份自己能做得來的。”
池以諾不解,如果只是這樣,根本沒必要上臺北。
“南部應該也有這種工作!
“要是留在南部就根本不能有這種機會,因為爸爸會要我留在家里的服務處幫忙!奔胰说倪^度保護已對她造成限制,這也是為什么她要搬出來獨立生活的原因。
而他只是望著她,沒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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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室友前一晚的詢問,范筠幸原也沒有多想,直到今早要出門時,池以諾突然交給她一張名片,要她在十點半的時候過去上頭的公司面試,她這才知道,以諾居然要幫她介紹工作!
拿著名片,她在約定的時間抵達名片上頭的地址,發現那竟是一問相當有規模的公司。
當下,她最直覺的反應是以諾搞錯了,再不然肯定就是她昨晚沒把自己的話給聽清楚。
像這種氣派的大公司,里頭的職員起碼都得要大學畢業吧,怎么可能要她?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是人都到了這里,半信半疑的她還是走了進去。
向柜臺小姐表明來意后,她原本還以為得經過一番詳細的解釋,結果對方只打了通電話上去確認后便放行。
范筠幸依照柜臺小姐的指示,搭著電梯上到七樓的人事部。人事部上任是個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她見到他時原本還有些緊張,結果對方只簡單問了她幾個問題后,就讓她明天開始到公司上班。
聽到自己如此輕易就被錄取的范筠幸不禁感到意外,雖然自己的職位只是個基層的小助理。
家人聽說她找到工作后也都覺得難以置信,因為那居然是家有名的大公司。
礙于借住在池以諾住處的緣故,她并沒有對家人詳細說明經過。
就這樣,透過室友的引薦,范筠幸意外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