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的沖動,莫名上涌,她張開眼,深吸口氣,踏上跑步機,開始奔跑,試圖將腦海里那王八蛋甩到腦后,但不管她怎么做,無論她把自己弄得多累,卻依然能看見他。
看見他躺在床上,看見他在月下擁抱她,看見他站在各種不該停下的地方發呆,看見他站在樓梯上,臉色蒼白的對著她咆哮。
我不需要你!
他咆哮著,然后開口要求她請假,要她找人代替她。
那一幕,總是會讓她火從心起——“你知道,男人都很笨。”
女人的聲音再次傅來,她裝沒聽見,只是繼續交替雙腳。
“尤其是那種被稱為天才的,特別笨!
她同意這句,忍不住邊跑邊開口:“天才,意思就是在某方面有高于普羅大眾的特殊天生才能,但也意味著他那腦袋中有另一部分被挪來用了,所以天才都是白癡,看阿震哥就知道,他在人際關系上,根本就很低能,和白癡沒兩樣。你應該要慶幸韓武麒當年找了可菲姐來當總機,如果負責接電話的是阿震哥,紅眼會有生意才有鬼。”
屠歡聽了大笑出聲。
“沒錯,老天爺是公平的,他們那種人,在某些地方真的很蠢。一沒有幽默感,二不會說好話,三不懂得識時務,四一忙起來就把人晾旁邊,若要我連續三個月,天天面對那種呆到不行的科學宅,一有機會,我一定第一個落跑!
“我沒有落跑,我只是在休假。況且,他不是沒幽默感,他只是——”
話到一半,發現屠歡晃啊晃的,笑咪咪的晃到了她面前,娜娜一僵,發現自己在說什么,猛地住了嘴。
“你說的,”屠歡靠在她跑步機的儀表板前,興致昂然的睜著大眼睛問:“是哪個他啊?”
她有些惱,只能瞪著那無聊的女人,道:“你沒別的事好干嗎?”
“托你的福,”屠歡嘻皮笑臉的低頭滑著手機,邊回:“我老公去幫你代班了,所以我還真沒別的事干!
說著,那長腿美女興致盎然的把握在手中的手機轉過來,對著她!澳愕哪莻他,是這家伙嗎?”
娜娜不想理她,但那女人把手機挪到了她的視線前方,她一眼就看見那男人。那是一段影片。
一開始,娜娜還沒看出端倪來,她只看見他,看著他在一面墻上畫著圖,她貪婪的看著那個男人,雖然背對著鏡頭,但他看起來很糟,他的頭發亂七八糟的,衣服也皺得不成樣,他旁邊的地板上到處都是筆,左手無力的垂著。
剎那間,疼痛再次攫住了她的心口,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啪的一聲關掉了跑步機,停下腳步,轉身就走。
但身后那女人沒放過她,竟然在那一秒,關上了健身房的窗戶,將那影像投射在她前方空白的墻上。
黑暗的房間里,那男人縮坐在墻角,用抖顫的右手舉著筆,一筆一筆的在墻上寫著黑色的數字。
那被一比一放大的男人,看起來仿佛就在眼前,她幾乎能聞到他的味道,感覺到他的體溫,嘗到那無止境的痛苦。
這一剎,無法動彈,她強迫自己轉身,屠歡卻抓住了她。
“放開我!”娜娜怒瞪著她。
“你想去哪里?”屠歡看著她,沒有松手。
“你不要太過分了!”她瞪著那女人。
屠歡擰眉,道:“你看不出來嗎?他需要你——”
“他不需要!”
第10章(2)
娜娜憤怒的打斷她:“在這世上,他最不需要的人就是我!我是什么?不過就是一個可以代替的保鏢,一個雇來的安全人員,一個過路的!任何人都可以代替我!他說得再清楚不過!所以別說他需要我,因為他不需要!”
她眼里的痛楚如此鮮明、那般強烈,屠歡看著她,松開了手。
“我幫不了他!蹦饶却鴼猓帜ㄈツ樕系暮顾,疲倦的開口:“你一開始就找錯人了,你應該去找你妹,去找屠愛!
承認這件事,那么痛,讓淚幾欲奪眶,她說著轉身欲朝門口離開,誰知那女人竟又開了口。
“屠愛?關屠愛什么事?”
“屠愛才是他在乎的人!”她握緊了雙拳,大踏步的往前走,頭也不回的咆哮著:“她才是他需要的人!不是我!”
“那你告訴我,他這兩天沒日沒夜在那面墻上寫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IQ又沒兩百!”她不爽的說:“你若想知道,去問你哥比較快!”
屠歡聞言笑了出來:“我哥?這不用問我哥,問我就行了,杰克一看就懂了,我也是。事實上,只要站遠一點,就算三歲小孩都能看懂他在寫什么。你要不要回頭再看清楚點?!”
已經跨出門檻的娜娜愣住,猛地停下腳步,她不想理會那女人,她已經夠丟臉了,但屠歡的說法讓她太過好奇,所以她吞下了那記誘餌,如屠歡所愿的,回身看向那面墻。
他仍縮在墻角,寫著那些方程式,但這次她把視線拉到那被寫滿方程式的墻,起初她什么也沒看出來,然后下一秒,那畫面撞入腦海,教她氣一窒,整個人呆在當場。
不由自主的,她一步一步的走了回去,無法控制的回到那漆黑的房間里,瞪視著眼前的影像。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但當她來到那墻前面,一切變得更加清楚明白。
站得太近,反而看不清楚,要站遠一點才能看清。
他仍在寫那些沒有人明白的數字,有些數字很大,有些數字很小,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的,有些地方重復疊寫著,有些地方卻被空了下來,無數的數字,排列成無人能懂的方程式,可只要有心,只要站遠一點,誰都能看懂,每一個人都能看懂,不需要太高的智商,不用懂什么高深的學問,一看就能清楚明白。
屠歡來到她身邊,和她一起看著那滿墻的數字,柔聲開口!敖芸苏f高毅會夢游,那家伙怕在夢游中傷了他,所以這幾天都把自己關在這房里,之后他就開始寫這面墻,杰克一開始也以為他在寫什么方程式,昨天晚上才發現那不是。”
那面墻,像記無聲的吶喊,無聲卻又無比大聲,宛若霹靂雷霆,狠狠撼動著她的靈魂。
她喘不過氣來,心被揪得好痛好痛。
娜娜說不出話來,發不出聲音,沒有辦法挪開視線,只能震懾的瞪著那面墻。
我不需要你!
他說,憤怒的咆哮著。
也許你應該請幾天假……我相信屠震能找到人代替你……
他冷著臉,這么說。
淚水,模糊了視線,再壓不下、忍不住,泉涌奪眶。
“男人都很笨,天才尤其蠢!蓖罋g告訴她:“因為太過自以為是,他們有時候會做出非常白癡的事。無論他怎么說,不管他和你說了什么,這面墻,才是他心里真正所想的。”
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那些寫滿了墻面的方程式,在墻上交錯著、重疊著,用一種極為精準的方式,拼湊出一幅畫,一個女人。
女人側躺在枕頭上,閉著眼在睡覺,微揚的唇角似在笑,而在那勾起的嘴角旁,有一顆痣,愛吃痣——
那是她。
不是屠愛,不是別的女人。
是她。
夜深人初靜,到了山里更顯靜謐。
雖然,偶爾也能聽見蟲鳴,但少了山下城里的人車喧嘩、閃燦霓虹,山里的夜,即便偶有蟲鳴,仍靜到能聽到風溜過樹梢,靜到仿佛連月華的漫步挪移,都有了聲音。
她下了車,男人打開門,站在那里等著她。
她走上前去,那家伙把一支鑰匙給了她,告訴她!八堰@給了我,但我想這由你保管比較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