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這瓶好嗎?”請示之際,她已動手開瓶,不讓他有開口說不的機會。
霍天雋微蹙眉。這不是他買的酒,記得沒錯的話,應該是J總編送的禮。
“好香喔。”瓶口一開,濃郁適中的酒香氣撲鼻,夏瑞希深吸一口氣,酒末入喉已感覺飄飄然。
他也聞到濃郁的酒香味,雖不是他喜愛的威士忌,但這酒香太誘人,再者她手腳真快,他還沒點頭表示,她已將他的酒杯斟滿。
既已倒滿,喝也無妨。
“哇,晶瑩剔透的,好美喔。”端起水晶酒杯,凝望杯中純凈的液體,她光看就醉了。她小小淺嘗一口,甘醇玉露在嘴里綿柔化開。
他舉杯啜飲,酒味清爽甘冽,香醇好酒,值得再飲。在她感受第一口玉露化在嘴里的綿柔時,他又替自己倒了第二杯。
喝了第二杯酒后,他突然又將手舉高,大手遮月,月光反倒在手的邊緣透出光芒,乍看之下,宛若他的手在發光。
“老師,你的手怎么了?你一整晚都在看你的手!彼闷娴膯。
“你怎么知道我一整晚都在看我的手?”他反問。
“我……經過窗邊時,不小心看到!蓖蹈Q,還不打自招,她真笨。
“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回到臺灣,還選擇在這偏僻山上居?”
猛搖頭!安恢溃贿^你說我就知道。”謎底就要揭開,真令人興奮,說不定她是第一個知道真相的人。
將視線再度栘回手上,他輕嘆一口氣,“我的手沒了知覺!
聞言,夏瑞希倒抽了一口氣,忙不迭將他舉高的手抓下來猛摸,“老師,你的手沒了知覺?”她看著他,纖細柔荑緊握他的大手。“怎會這樣?你的手有受傷過?”
黑眸微凝。她有必要這么緊張抓他的手猛摸,害得他想談“沒知覺”這事都覺得沒立場,因為被她一摸,他的手非但有知覺,還泛濫成災!
“沒有。”抽回手,免得泛濫成災的知覺爆炸,一發不可收拾。
握著酒瓶,欲倒第三杯酒,今晚,他好想找人聊聊心事。
“老師,我幫你倒酒!睘榈么鸢,夏瑞希獻起殷勤。
酒入喉,盯著眼前一畦菜園,他娓娓道出,“我的教授曾說過,當一個專業的服裝造型師,首要的條件就是不管男模女模在你面前脫光光,你都得心如止水,面不改色!
她點頭。他早做到了不是嗎?把她脫光光,他一點遐想都無,真不知是他忍功太強,還是她魅力不夠,哼,反正她是不會承認后者的。
“不到一年的時問,我已克服內心害羞和其他雜亂情緒,真正做到對佇立在我面前的赤裸人體無動于衷!
“那很好!彼虢o他拍拍手,別說一年,十年她也無法“眼睜睜”面對別人赤裸裸的身體,而且還面不改色。
“可是,我的手對人體卻沒了感覺……”茫然盯著大手,他喃喃低語,“任何人溫熱的身體在我摸來,都和一具具塑膠人臺沒兩樣!
也包括她?真是聽了令人沮喪的內心話。
原來她曼妙的胴體在他心里、在他手里,就像一具沒有生命的塑膠人臺?想她第一次來此,誤將他當變態色狼,還真是太“高估”他了。
看他一眼,她暗自倒抽一口氣。如果他對人體沒感覺,那他該不會相對的也……不、不舉?羞。
看看他,身材和面貌都是一等一的優,如果真的不……不行的話,那真是……欸,可憐!
她充滿同情的看著他。一個男人遭遇這種事,心情一定很不好。
霍天雋想再倒酒,卻發現她雙眼布滿同情的凝視他。
“或許外人會覺得這就是服裝設計師對人體知覺達到的最高境界,但你一定知道這不是!彼运艜榈耐。
他替自己倒酒,瓶口對上她的空酒杯,頓了下,用眼神詢問她需要續杯否?
她點了頭。一點雙關?不,她只是點頭讓他幫她倒酒,并未認同他說的話,因為她,壓根不懂這些……
汗顏呀,雖然她也是學設計,但大部分時間她都忙著當時尚女王,沒被當掉是因為她媽咪的面子太大,再者,她媽咪設計服裝作品,也沒像他一樣動不動就脫光人家的衣服呀!
所以,什么對人體知覺的最高境界那些,在她聽來猶如“鴨子聽雷”——有聽沒有懂,完全是一頭霧水。
“那,老師,你摸其他東西有感覺嗎?譬如,摸酒瓶!彼嫠械浇辜,如果手完全沒知覺,那應該是生病了。
他莞爾,“當然有!
“那還好!彼残亩嗔。
他舉杯邀她共飲,她樂得與他干杯。他的手沒有完全失去知覺,這是一件很慶幸并值得慶祝的事。
“我的教授以我為驕傲,他說我達到他無法達到的境界,可是我自己清楚這事對我而言越來越困擾,我不敢告訴他他引以為傲的事卻是我的困擾……”他低首輕喟,“直到我在巴黎遇見一位華裔的禪學大師,他并不是很有名氣,也不懂名牌時尚,更不懂服裝設計,但和他聊天,總讓我獲益良多!
“禪學大師啊——”她從未接觸過這類人物,很好奇想聽,可是她怎覺得自己有點頭暈。
霍天雋彎身拾起一個小泥塊,往菜園彼端丟去,仿佛欲將困擾他多年的事拋得遠遠的。“有天我和這位禪學大師提到這個困擾,他要我放下、放空,找回最初對服裝設計的熱情!
“老師,你當初想從事服裝設計的主因是什么?”她好好奇,挪開酒瓶和杯子靠近他,頭依舊暈暈的,索性藉他結實的臂膀一靠。
“你想聽?”他并未覺得她的舉動有何不妥,和曾經刻意接近他的女人比起來,她依偎的動作自然多了。
“當然!彼隣奚S金睡眠時間陪他喝酒,難得他今晚話這么多,不一次把他的內心事全聽完,就太不值了。
“其實沒什么主因,充其量就是興趣。如果真要說有什么特別事件讓我對服裝設計感到興趣,也許就是小時候的那件事……”
“什么事?”她張大水眸,不知為何,她對他的任何事都倍感好奇。
“小時候我家有養兩只狗,那時我家很窮,冬天寒流來襲,我姊怕懷孕的母狗身體撐不住會凍傷,偷偷拿了她的棉被給母狗蓋,我媽知道后氣得把我姊打了一頓,還把棉被拿走,我姊一直哭,除了被打痛,她哭也是擔心母狗沒衣服穿會凍死。
“我爸說狗很強壯不會凍死,可是我姊還是覺得母狗沒衣服穿很可憐,那時我家的菜園甫收成,園里很多剝掉的高麗菜外葉,我爸隨口說了一句叫她去把菜園的葉子撿一撿,把母狗包一包當衣服穿,雖然葉子并不保暖,但有總勝于無。
“于是我姊拉著我一起幫忙撿葉子,將葉子縫了一層又一層,給母狗當衣服穿,我想,也許就是這件事啟發我對服裝設計的興趣!
第5章(2)
聽完他的話,夏瑞希臉色一沉。原來用高麗菜葉當衣服,是源自他小時候和他姊一起做葉子衣服給母狗……懷孕的母狗穿——該不會他拿高麗菜葉在她身上制衣時,是把她當成他家母狗?
她哀怨的想,她要不是被他當塑膠人臺,就是當母狗,還懷孕的母狗咧,嗚,她夏瑞希的身價來此怎么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