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只剩兩人時,樓靖突然由身后抱住縷衣,“娘子,我也一夜沒睡!”
縷衣微笑地掙開他,“那你也去睡一會兒好了!闭f完,開始收拾東西,要帶走的東西本就不多,房子是臨時租的。一家四口每人頂多兩件換洗的衣服,見娘子忙碌,樓靖自然也不會閑著,一會兒工夫便將要帶的東西收拾好了。
“等他們醒了,我們便上路。”
“我去雇輛馬車!睒蔷傅。
“不急,昨日我已經辦妥了!
樓靖眼一瞇,原來昨晚勸他離開是早有預謀啊!
縷衣將樓靖拉到椅子上坐下,“靖兒,我有一件事要問你!鄙袂橛行┠。
“什么?”
“是關于靈兒跟師弟的,我昨晚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靈兒怎么會……”
樓靖笑道:“你是指靈兒要嫁寒意生的事?”
縷衣秀眉一皺,嗔道:“你好像樂見其成似的!
樓靖道:“你別氣,先聽我說,當年我為你的病去求寒意生,那家伙卻無論如何也不醫,后來不知怎么回事,兩個小鬼竟背著我結識了寒意生的授業師父,就是你的師叔,他老人家看中了策兒,非逼著寒意生收策兒為徒。而靈兒也不知怎么了,自見到寒意生后,便嚷嚷著長大要嫁他為妻,一直跟著他屁股轉!焙龅匾恍Γ翱|衣,你不知,靈兒那小鬼纏人的功夫真是厲害,那時的她還沒有這張桌子高呢!也不知聽誰說的,腦袋上蒙塊破布就去找寒意生,人家不理她,她便號啕大哭。第一天不行,第二天早起,她接著到寒意生耳邊哭去。弄得他臉都綠了。所以他每次見到靈兒都如同老鼠見了貓,能躲則躲,后來,我便與他約定,只要他治好你的病,我便讓策兒拜他為師,而靈兒自然也不會再纏著他,現在想來,都覺得不可思議,我千求萬求,他視若無睹,最后竟然敗在靈兒手上。哈哈!”
縷衣突然嗔笑道:“只怕靈兒這樣做,有你的授意吧!”
樓靖笑而不語,只要寒意生答應替縷衣醫病,他才不在乎用何種手段呢!
“師弟的性子我清楚,爹當年將我轟出門去,他不醫我也是正常。只是為難你了……”師弟刁難起人來,毫不留余地,樓靖當初為她所受的委屈,她可以想象得到,卻也更加的心疼。
“靖兒,但我看靈兒對意生依賴的眼神,我怕……”并非師弟不好,總覺得他們年齡差距太大了些。
“怕什么,等靈兒長大了,他也變成老頭子了,靈兒才不會嫁他呢!”
“那靈兒若當真要嫁怎么辦?”
“哼!我亂棍將他打出去,看他還敢不敢娶我女兒!
縷衣“噗”地一笑,“你當初不也是被我爹拿棍子轟出來的!
“啊……”他訕訕一笑,“陳年舊事,陳年舊事了,其實……我現在已經可以理解你爹當年的心情了,等這次到西域見到他老人家,我一定求到他認了我這個女婿為止,我想他再狠心,也不會傷害他的兩個外孫及外孫女兒吧!”
縷衣微微一笑,猜中他的心思道:“沒見過你這般利用自己兒女的爹爹!
樓靖只是嘿嘿地奸笑。
長話短說,一家四口加上寒意生五人,一路向西,走走停停的數月,終于到了沙漠的邊上。途中,樓靖不時還會打聽樓府的情況。只是聽說后來鷹印落在皇帝的手上,但鷹印里面并沒藏有什么絕世寶藏,樓家險些因欺君之罪被抄家滅族,花用了大把銀子,才算保住腦袋。但此后卻一蹶不振,偌大的家族開始敗落下來,而樓通也失去了蹤跡。
聽到這個消息,樓靖只是淡淡一笑。
寒意生說,沙漠兇險,希望兩個小鬼留下來,他代為照顧,樓靖則讓他們自己選,是留下來,還是跟著他們穿越兇險的沙漠。
兩個小鬼哪曉得沙漠真正的可怕,而且就算知道,也不想跟爹娘分開。寒意生無奈一嘆,只道讓他們保重,等回來時,別忘了讓策兒去醫谷尋他。第二日便只身返回中原了。
這個小鎮子沒有名字,卻是進沙漠之前的最后一個綠洲,商隊也好,路人也罷,都會在此停駐。購置穿越沙漠的必需品,因此特別熱鬧。
鎮上的房屋都是用泥巴砌成,與江南的小鎮自然不同,無形中露出一股滄桑感。大漠,風煙,長河,落日,兩個小鬼對這些著迷不已。
樓靖沒有行走沙漠的經驗,縷衣也是跟著父親走過兩次,買了四只駱駝,準備了足夠的干糧、食物,藥物,還有水,選了一個好日子,終于上了路。
剛出小鎮沒走多久,映入眼簾的便是前面一望無邊的浩瀚沙漠了。白日里,熾熱烤人,人猶如生活在蒸籠里一般。靈兒策兒一直不停地喝水?|衣見此下去也不是辦法,便教他們一種內功心法,實在悶熱難耐時,便默誦口訣,此法果然見效,不然水非被他們統統喝光了不可。
到了晚上,風寒刺骨,寒氣逼人,又凍得人牙齒打顫,姐弟各窩進爹娘的懷里取暖。還好,他們從小便跟樓靖游蕩,風寒路宿早就習慣了,加上有一些功夫底子,他們行走得也慢,因此除了精神萎靡了一些,倒沒有生什么病。
不想在正午熾熱的陽光下趕路,所以每日只得早起趕路,四只駱駝用繩子綁在一起,只有前面黑紗遮面負責領路的縷衣,目光炯炯,黑亮有神,其他三人都歪在駱駝上瞇眼打盹。
太陽當空時,縷衣便尋了一處相對陰涼的地方休息,樓靖拿出水和干糧。
靈兒與策兒吃飽后,風干的小臉上終于有了些精神。
“娘,我們還要走多久?才能走出沙漠!”靈兒摸摸干裂的嘴唇,她現在有些不喜歡沙漠了。
縷衣溫笑道:“最多十天,一定能走出去!
“娘,策兒說我的臉變黑了,以后會不會很難看。俊膘`兒有些擔心地問道。
“怎么會呢!娘像你這么大的時候,跟你外公穿行沙漠,臉也如你現在這般,但娘后來不是很好!
靈兒聞言,終于放下心來。
策兒不以為然地撇嘴。
樓靖道:“縷衣你先睡會兒,等時辰到了,我再叫你!
縷衣點了點頭,頭枕在樓靖的腿上,閉上眼睛。
等到沙漠的溫度不再那般熾熱之后,四人再次上路,到了夜間,照例找個背風的地方支起了帳篷。
樓靖生起了火,拿出鍋,開始煮食物。
縷衣坐在帳篷里,手里面拿著一張地圖,邊看地圖腦里邊盤算著,還要多久才能走出這鬼地方。
靈兒與策兒也鉆進了帳篷,一左一右坐到縷衣的身側。
“娘,那個內功心法真的很厲害喔!我跟姐姐每次靜心默誦完以后,都覺得身體輕松不少呢!”
靈兒也道:“是。∧,你再教我們其他更厲害的好不好?”
縷衣親切地擁著一雙兒女,溫笑道:“我自然會教給你們,只是學武不能貪進,要循序漸進,一點點地來。”
“娘,你跟爹爹說的不一樣啊!爹交給我們一本劍譜,告訴我們那上面哪個姿勢容易學,就讓我們先學哪個!
縷衣笑,“你們的爹爹哪懂什么武功,當初他纏著我要學武,也只是一時好奇罷了,稍稍苦一些,便嚷嚷著不學了!比糇屗@研一些詩詞古籍,倒是廢寢忘食,三天不眠不休,都不知道累。
“對喔!爹就是這個樣子。”策兒蹙眉道。
靈兒嘴快地又說:“爹爹有時好懦弱,明明不是我們的錯,爹爹還要給他們賠禮道歉,明明可以打得過他們,爹爹反而示弱,被他們欺負?偸菐е覀兲优,還是娘親厲害,誰再欺負我們,娘便會將他們打跑。”
縷衣眼神一變,又看了眼一臉贊同的策兒,問道:“靈兒,你們是不是……瞧不起爹爹?”
“沒有!爹爹很好,我們也愛爹爹。只是有時覺得,爹爹太過膽小怕事,不像那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俠!
縷衣笑了,“其實……你們的爹爹很勇敢!
“真的嗎?”姐弟倆對望一眼,明顯不信。
縷衣又道:“知道我跟爹爹是如何相遇的嗎?”
“爹爹說他是英雄救美。”策兒道。
“我們才不信呢!”靈兒撇嘴道。
縷衣笑,當然不會是真的,不過,她也不能撥了靖兒的面子啊!想了想,于是說道:“當年我被一群無賴圍攻,偏巧你爹爹路過,不知死活……呃!是不顧危險地對那些人講什么孔孟之禮。呵呵……”縷衣說著便想起當年的情景,忍不住笑了起來。
“后來呢?”靈兒追問。
“后來……就把那些無賴打跑了!
“爹爹打的?”
“呃!”那次好像是她自己打走他們的,“總之,你爹爹很勇敢就是了,被人刀架上脖子上還臨危不懼喔!”其實那時候覺得他很傻,不過,自己不就是被他的傻勁吸引,進而愛上他的嗎?
靈兒驚訝道:“所以為報救命之恩,娘就以身相許,嫁給爹爹了?”
縷衣微一挑眉,“你爹說的?”記得明明每次到危急關頭,都是她及時救回他一條小命,雖然麻煩都是她先惹出來的。
“是。 辈邇捍。
當時她年少輕狂,加之容貌絕美,的確招惹來不少麻煩,大部分都被靖兒的小聰明化解了,實在解決不了的,才會動手。這么算來,欠靖兒的恩情真的很多,那說以身相許也不為過吧!于是,她點了點頭。
換來兩聲驚呼!“娘,你說的這個人跟爹爹其實是兩個人吧!”
“對啊!爹爹遇到強人,告訴我們的第一句話便是快跑!
“快跑什么,飯已經熟了,出來吃!睒蔷竿蝗汇@進帳篷里說道,“咦!靈兒,策兒,你們的表情有些怪,是不是在跟娘說我壞話?”
“沒,沒有爹爹,吃飯,吃飯。”
縷衣則是不停地笑,在沙漠行走的日子雖然枯燥,但有這父子三人在她身邊,便歡笑不斷。真的,心滿意足了。
爹,當你見到我這般快樂的時候,還會不會怨我執意嫁給靖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