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的火點在他瞳底竄大,那蠻氣漸聚漸濃,有種即便要毀,也得拖著誰一塊兒毀的危險氣味。
“我……什么?”陸丹華感覺握住她上臂的力道加重,熟悉的男人氣息將她包圍住,如一張密網,裹得她連呼息都不敢輕縱。
“別以為旁人瞧不出來。我知道你!蹦猩さ腿岬盟菩Ψ切Γ退銕,也偏嘲弄!拔抑滥恪!
被大掌握住的纖巧肩頭不禁顫了顫,仿佛哪里吹來一道惡寒,欲躲不能躲。
既躲避不開,就迎視吧……
她微仰臉容,勉強露笑,學起耍賴語調懶懶道:“我有什么好值得巴羅大爺您關注的?不就白白一張紙、淡而無味的一杯清水,還能瞧出其它心思嗎?你當真說笑——”
“你心里有人。”沉沉一句從男人俊唇間吐出。
陸丹華先是定睛不動,猶如聽不懂他的話,頓了會兒才醒悟過來。
“我沒有!彼g道,眸子一瞬也不瞬,唇澤褪白。
“你心里有人!
“我沒——!”她驚呼,身子受到不可抵拒的力量所操控,她被男人抓過去面對那扇大敞的窗,就立在方才她靜佇時的位置,不同的是,現下背后多出一具銅墻鐵壁般的男性軀體。
他寬胸抵著她的背,體熱穿透薄衫燙著她,讓她逃不開、無所遁走。
為什么他這么惱恨?
是她迫他太深,踩過那條界線,失了分寸,所以他決定還以顏色嗎?
她胸脯高低鼓伏著,唇蒼白,頰面卻有兩抹虛紅,尚未厘出思緒,男人的唇已湊近她耳畔,一字字清晰道出——
“我知道你站在窗邊看什么。丹華,你在看那棟樓,你總是看著,看雷薩朗為他遠在中原江南的心愛女人所建的樓。他此次返回中原,就為了把那女人帶來南洋。雷薩朗和他的樓主,他們是一對兒的,分分合合、糾糾纏纏,誰也不放過誰。丹華……沒有機會的,再如何喜愛他,你也絕無勝出的可能,你介入不了雷薩朗和他的女人之間!痹捴,他直稱“雷薩朗”的名諱,仿佛自己全然位在旁觀地位,道出那樣的話,很實際也相當殘忍。
陸丹華緊繃身子,收不回眸光,她被動凝望著,由著男人的每個沉音輕擊耳鼓,亦同樣敲在她胸房上。
窗外,那棟樓建在不遠處的崖壁上,它矗立在高處,一邊是巖壁,另一邊則接連著蔥綠的草丘坡地,而樓的東側便是這座東大宅。
那棟樓在她來到大島前就開始建造,里邊的擺設亦是她按著主爺之意張羅的,她起先不懂,主爺怎會造出一棟滿是江南風情的樓宅,后來才知,那是男人為寵愛心儀女子而下的功夫。
如今樓已建好,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等待迎接它的主人入住。
“不是……我沒有……”她從未想過要介入誰與誰之間,說穿了,僅是羨慕吧!若非羨慕,還能是什么?
“你有!蹦锹曇粽f得斬釘截鐵。“你喜歡上你的主爺了,打從首次見面,你對他就已具好感,那樣的好感日益增加,不能掩藏。但你要知曉,他對你好,那是拿你當妹子看待,沒有其它想法,你該認清。”
……認清嗎?
是了,她認清自個兒了。原來不僅僅如此啊,她其實是既羨慕又……嫉妒,嫉妒著一名從未謀面的幸運女子。她心胸變得狹隘,渾昧的情緒層層疊疊擠壓過來,而這般心思,連她都要瞧不起自己。
喉間酸澀,她突然不知該作何辯駁。
身后的男人將她困在一處難堪的境地,讓她不知不覺記起初相遇的那時,他對她很狠,拿她當敵人對付。
她該氣他、恨他的……然,這一次,似乎是她先碰觸了他諱莫如深的地方,自以為同他混熟了,兩人之間親近相憐,便真如親人那般,結果是她太一廂情愿,做事思慮不周了。
“巴羅,我、我沒要介入誰的。真的……是真的呀……”她說得細微,連連頷首強調著,深呼息又道:“你的事,我太自以為是了,是我不好,我太莽撞。對不起……我……我回房了!
拋落一句抱歉,瞧也不瞧身后男人一眼,掙開他的掌握,她低垂玉頸,匆匆從他面前溜走。
她走得很急,足尖在跨過門檻時,沒留神還被輕絆了一下。
她沒回頭,看不見獨立在窗前的男人因她突如其來的踉蹌,本能地挪動步伐,就怕她真的跌倒,來不及護她周全。
終究,巴羅沒再趨近,放那臉色虛紅的姑娘沒入夜色里。
她被他嚇得不輕。
他不該說得如此直截了當、毫無修飾,這樣很混蛋,他到底怎么了?
看著那抹清影消失的方向,他攏眉抿唇,兩掌收握成拳,自厭的心緒正水漲船高,漫漫淹沒他整個人……
此一時分,南洋海面的風施施然地拂上大島,吹啊吹,吹入窗內,風中神檀香氣幽濃,他下意識嗅聞著,模模糊糊的,那些猶然不識的心里事也隨之幽濃而起,費解啊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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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清晨,門外起了動靜。
那聲響感覺刻意放緩、放輕了,到底還是驚動房內的男人。
巴羅從榻上驀地翻身坐起,微澀的眼直勾勾盯著房門。他昨夜睡得甚晚,一向淺眠的他近些天更為著某種原因頗難入睡。
他起身,抓來盆架上的巾子打濕后,先抹了把臉,跟著擦拭微汗的胸膛和腋窩,眼與耳仍持續留意門外動靜。
有人來到他房門口,躡手躡腳不知干些什么。
為什么不進房?
她以前一大早“闖”他從未落閂的寢房時,總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說來便來,有時他人尚在榻上,她已逕自推門踏入,尋他說話,好似兩人間無半點男女之別,對所謂的“授受不親”更沒往心里去。
待她推門入內,該說什么?他沈眉思索。
在那姑娘面前,他向來自在,如今卻落得一個裹足不前的境地,想到自己竟為“該說什么”這種事困擾,喉頭不禁一陣澀味,自厭感悄增。
沒時間讓他自厭下去,門外那人像是掉頭要走了!
他丟下巾子,幾個大步直沖過去,“砰”地扯開兩扇門。
“哇!”蹲在門前的一名黝黑小少年被嚇得往后坐倒,他兩手撐地,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圓大!鞍、巴羅大爺!您要出來好歹也弄出點聲響,這么蠻干,要把人嚇死的?”
小少年叫作安塔,是南洋大島上土生土長的孩子,外貌有著南洋人深明的輪廓和精瘦的身長,眼睛很亮,笑容爽朗。
他在西漠漢子們來此打天下時就一直跟隨著,因孤兒身分,如今吃喝拉撒睡全跟著大伙兒,平常在碼頭區總倉做事,最大心愿就是希望將來有一日能隨西漠漢子們的大船到中原一逛。
這一方,看清門外景象,巴羅也怔了怔,炯深的目光極快地刷過什么。
不是那姑娘……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安塔一會兒,跟著視線挪到門前地上的一籃新鮮果物,頓了頓,他兩道目光重新回到小少年臉上。
八成他瞳底有詢問意味,安塔見狀,邊爬起來邊主動說明道:“大爺啊,今日天還沒亮透,跟咱們一直有往來的果販就挑來六大籃火龍、六大籃山竹和紅丹,還有六大籃鳳梨。丹華吩咐了,給每位爺的寢房里各備上一份鮮果,省得大伙兒吃個水果還得進進出出宅后的小糧倉,所以我就領命給您送過來啦!”
巴羅眉峰微皺!八秊楹尾挥H自送來?”話一出,微皺的眉心擰得更深,似納悶著自己怎會說出這話。
她是他的誰?
即便以往有吃的、喝的、用的分送給東大宅里的人時,他的這一份一直是由她捧著送進他房中的,但并不表示她非這么做不可。
她是這座宅子的大管事,每日經手的大小事務不比他在總倉處理的事少,甚至管的人與事比他更細、更瑣碎,他憑什么要她按之前那樣,將每月每旬發送的生活用物或當季鮮果親自送來?
他憑什么?
安塔根本沒察覺面前男人心思起伏,他扭著臀、拍拍褲上的灰,咧嘴嚷道:“丹華本要自個兒送來!不過我瞧她捧著果籃在回廊上發呆,不知想什么想入神了,我原想從身后嚇嚇她,開個小玩笑的,哪知她恰好轉身,反倒我被嚇著啦!唔……巴羅大爺和丹華是串通過的吧?今兒個說好都來嚇我的就是了!糟糕,無三不成禮,待會兒不知還得被誰再嚇一回……”他嘟囔幾聲,搔搔亂糟糟的黑發,見巴羅沒要接話,他只得聳聳肩繼續道:“丹華見到我,突然把果籃往我懷里塞,要我替她送來。還有,丹華說大爺您昨夜很晚才吹熄燈火,怕吵醒您,要我手腳放輕些。呵呵,我怕推門入內真要弄出聲響,想來想去,干脆把整籃水果擺在房門前,您一開門就瞧見啦!沒吵醒您,也就沒辜負丹華所托嘍!”哪知兩扇門會開得這么猛力,這巴羅大爺開門的力道像跟門有仇似的。
丹華、丹華、丹華……這小子稱他“巴羅大爺”,卻直呼丹華閨名,親疏立現。巴羅說不上是何滋味,一思及姑娘去親近除他以外的男人,即便是個嘴上無毛的小少年,他亦胸臆鼓悶,竟莫名有種自己的東西被搶之感。
莫名難解之事,干脆不理。他向來如此。
這次,他一樣能把那古怪思緒拋至腦后,卻無法忽略安塔話中所透露的——
那姑娘知道他很晚才吹滅一房燈火,所以昨夜……她人其實在他房外?
抑或是這些天夜里,她總如往常那樣,在夜深人靜時走過長長回廊,來到這里,卻在他房前躊躇著?
呼息深濃,巴羅抿動兩片薄唇,一手將輕散的發絲往后扒,唇間終于磨出聲音。“她人呢?”
安塔抓抓鼻頭,兩手一攤!斑@個嘛……我來猜猜,這時候丹華不是在灶房就是在前廳吧!唔……不過想想,也極有可能在后院糧倉或是馬廄!甭灶D,主動解釋道:“大爺您知道的,咱們馬廄近期要擴建,聽丹華說,今兒個有請師傅過來先估個價。對了,連大武場和小武場都得修繕,有幾塊地磚前些日子被大伙兒練武時打得粉碎,也得請師傅來看看毀損狀況!
那姑娘一清早就忙得跟顆陀螺沒兩樣。
巴羅微頷首,表情依舊沉沉的,嗅不出什么味兒。
他彎身抱起那籃子果物,剛直起身,發現小少年正偏著頭、拿他直打量。
“有事嗎?”他淡問。
安塔抓抓頭又搔搔額,咧出兩排白牙。
“是有一點兒不大不小的事,但如果能跟事主確定一下,那是再好不過啦!”不等無表情的男人多說什么,他接續竟問:“我猜,巴羅大爺和丹華是成對兒的,是吧?我這么東瞧瞧、西瞧瞧,上下左右看過又看,怎么都覺得丹華和大爺您其實偷偷走在一塊兒許久嘍!”
轟!
有什么在男人耳際爆開。
漂亮的利目細瞇起來,濃眉壓落,巴羅緊盯著身高僅及他胸口的小子。
“你胡說什么?”
“嗄?!我說錯了?”安塔的眼珠子一溜,差些沒夸張地捧住自個兒雙頰。“我是瞧丹華她什么事都幫您做得好好的,別人有的,您有,別人沒的,您一樣有……我所說的,當然不是指那些吃的、喝的、用的東西,而是……唔……”有點難說明,他更使勁兒搔臉搔頭了。
“哎呀,就是那種看不見、摸不著,卻感受得到的玩意兒!丹華她待您就是不同,您待她,那也是不一樣的。不過大爺您身邊親近的姑娘也就丹華一個,要不是我火眼金睛看事透徹,那也難瞧出其中值得玩味的東西呀!”末了還嘿嘿笑了兩聲,挺得意似的。
巴羅依舊盯住他不放,下顎繃繃的。
安塔很有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小氣魄,當真不怕死地耍起嘴皮。
“不過大爺您現下說我胡說,便算我胡說吧!既然如此,丹華跟您那是干干凈凈、清清白白、單單純純,往后男婚女嫁八竿子打不著,那我就來占這個缺,算便宜我啦,哈哈!丹華雖然年紀小長我幾歲,但我偏喜愛年歲稍長的姑娘呀!再說了,丹華她好得不能再好,人美心又——咦?咦咦?!”說得正在興頭上,一只強而有力的大掌突然抓住他前襟,微微將他提起。
“巴、巴羅大爺?”安塔眨眨眼,再眨眨眼,從扣住前襟那只手瞧上對方的臉。哇啊!不妙不妙!原來男人再俊、再好看,眉目一旦猙獰起來,跟南洋大島上傳統舞蹈所使用的鬼面具其實沒兩樣。
被安塔一喚,巴羅猛地回神。
他所有舉動全憑本能——
刺耳的話。郁悶心思。
暴起的怒火。沖動翻騰。
然后,待他召回了神智,又不確定自己此時出手扣緊少年、抓得對方滿臉脹紅,腳尖都要離地,究竟意欲為何?
他到底想說什么?
“你——”
“是!是我!大爺您吩咐!”安塔猛點頭,兩手還作出投降樣,等待著。
結果,男人薄唇磨蹭老半天,最后竟僅是頭一甩,兩眼略斂,粗聲粗氣道:“若見到丹華,告訴她……這些天碼頭區不太平靜,要她別隨意出大島!
“。俊本汀瓦@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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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羅這下子終于體會到,什么叫作“動如參與商”,他和那位管事姑娘便是活生生的寫照。
他清早抱回自個兒的水果籃后,便以最快速度盥洗清潔、換上干凈衣物,先是匆匆去到灶房尋人,結果忙著準備大伙兒早飯的廚娘們跟他說,丹華兩刻鐘前還在,但確定好今兒個三餐和宵夜后,人已離開。
他趕往前廳,灑掃的仆役告訴他,丹華來過又走,并吩咐過,讓人把新送來的一批紫紗簾搬到崖壁上那棟樓宅里。
他沉著臉,走出東大宅往那棟樓去,還沒抵達,一大早出來草坡丘陵地跑馬的兄弟們卻跟他說,丹華人在馬廄那邊,正跟前來估價擴建費用的師傅們說話。
他腳跟一踅,即刻奔往馬廄,隱約還聽見身后傳來西漠漢子們打趣的笑聲,他無暇理會也懶得去理,待奔至馬廄,只剩守在那兒的長工,據說宅里的管事姑娘在跟師傅討論完了后,領著師傅和前來幫忙的學徒們到灶房用早飯,得把人家喂飽飽,才好讓人家上工。
好。很好。繞這么一大圈,結果又回到原處!
胸中悶氣堵得他幾要嘔出血,這會兒,他不急著追到灶房了,干脆大刺刺等在宅中兄弟們用早飯的旁廳,想說再過一刻不到即是用飯時候,尋常來說,那姑娘都跟著他們一群漢子一塊兒吃飯,就不信見不著人!
然而,有時候還真不能不信邪。
他沒等到人!
因為姑娘似乎早有“預謀”,她沒進旁廳用早膳,而是拎著廚娘幫她備好的荷葉椰漿飯,帶著兩名幫手前往大島北方的村寨。
大島北寨的寨民以種植花草、制作香藥和香料維生,品質絕佳,和西漠漢子們合作了很長一段時候,原本陸丹華無須管到那邊去,但主爺雷薩朗返回中原,這陣子,她偶爾會過去北邊村寨巡看一下。
熱騰騰的豐盛早飯,巴羅仍一口口往嘴里塞,該吃的、該飲的全入了肚,卻根本食不知味。
在前去碼頭區之時,他特地又交代了,要宅中眾人這幾日沒事少往碼頭區去,更別隨意出大島。他還吩咐所有人,若見到那跑得不見蹤影的管事姑娘,要大伙兒記得帶話給她。
暫時似乎也只能這樣。
按捺著一股前所未有的郁氣,他和幾位兄弟策馬辦正事去了。
一旦待辦的要緊事情橫在眼前,內心煩躁感多少容易壓抑。
大島碼頭區這陣子彌漫著山雨欲來的氣味,零星小沖突頻起。
盡管西漠漢子們對當地船工或搬運工人向來慷慨大方,除固定工資外,每季尚有花紅可領,管理上雖嚴謹,也非冷酷不通人情,但并不能保證當沖突擴大時,底下工人不會受到煽動,隨著那群遭受其它雇主苛待的工人們一塊兒鬧事。
再有,他們那座碼頭總倉的目標太大,岸邊又擁有十來艘具戰力的中型關船,若有心人欲利用機會下手,要鼓動群情激切的工人們轉移注意力到他們身上來,并非難事,非留神處理不可。
到了黃昏時候,碼頭區另一端發生意外了。
先是一名船工和雇主請來的打手起了口角,越罵越不堪入耳,雙方遂動起手來,這一打,長時間遭壓制的船工們更是激憤,迅速聚集而起,一口氣竟來了數百人。
這是近日的沖突里,人數最多亦最混亂的一次。
巴羅這邊全然采取“敵不動、我不動”之法,以“守”為大事。
大小漢子們從西漠到江南,從江南來到南洋,全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主兒,盡管海面被火光染橘,叫囂聲不絕于耳,對這個極不平靜的大島月夜,倒也無半點驚懼,非但無驚懼,真要說來還有那么一些興奮之情。
當真太平日子過太久,需要一點刺激事兒來調劑調劑。
結果,西漠漢子這邊嚴陣以待,卻也持續太平無事,從頭至尾只需留心自家十來艘的泊船別被“火燒連環船”。
幾個時辰過去,緊張氛圍稍退,兄弟和底下船工們正分批輪番歇息,巴羅立在碼頭岸上,凝注著遠遠另一端起火燃燒的幾棟倉庫。適才火舌飛竄、烈焰沖天,現下能燒的八成都燒盡了,火光已小,但濃煙仍盛。
“巴羅大爺,大伙兒快把幾大鍋的飯菜搶光了,您再不進去搶食,連渣都沒啦!唔……不過話說回來,您要回到東大宅,肯定也餓不著肚皮,盡管灶房的火都熄了,丹華怎么都會變出東西喂飽您!”
姑娘閨名一入耳,他左胸跳動猛地雄盛起來。
丹華、丹華、丹華……丹華、丹華、丹華……
甩甩頭,他按捺著,側目瞥了眼來到身畔的安塔,后者也學他兩臂盤在胸前。
他想起這小子今早所說的話——
……就是那種看不見、摸不著,卻感受得到的玩意兒!
丹華她待您就是不同,您待她,那也是不一樣的……
……便算我胡說吧……往后男婚女嫁八竿子打不著,那我就來占這個缺,算便宜我啦,哈哈……
“巴、巴、巴羅大爺……您……干么這么瞧我?”又想扣他前襟?那雙眼生得再漂亮,眼底迸出的光可不太美呀!這位大爺也太喜怒無常了吧?
安塔往后退步再退步。
嗚,不夠遠,退退退,再退個幾步安全些!
巴羅垂下盤胸的雙臂,沉沉的目光不變,隨著少年移動而移動。
他舉步跨近,意圖不明,安塔驚得兩手亂揮,瞪大眼,眼珠子亂亂溜轉,忽地,他看向男人身后,揚聲嚷嚷著——
“大爺、大爺!瞧,是咱們宅里的人!”
巴羅不理他此類近似“聲東擊西”、欲來個“金蟬脫殼”的小招小式,仍筆直朝他走去。
安塔脹紅臉,氣跳跳地叫:“沒騙您,真是宅里的人!是今早隨丹華上大島北寨的那兩位!”
聞言,巴羅車轉回身。
一見那兩名隨行仆役的模樣,巴羅渾身血液幾欲凝結,心險些沒蹦破胸腔。
那二人步履蹣跚,全身濕透,一個單手搗住不停滲血的額角,另一名則披頭散發、狼狽至極,看那樣子是落了水,又靠自個兒奮力游上岸來。
出什么事了?
那管事的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