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回到凌門,就發現凌門變了天,主政者竟然變成孟曇,而待在他身旁的,則是一直對他忠心耿耿的美人夏茗。
“為什么會這樣?”凌鷲難以置信地質問著孟曇。
而季獅則是想起當初在苑囿時孟曇說過的話,身子微微顫抖地靠著凌鷲。
一向極為閑散、對權力沒什么興趣的孟曇,居然反常地坐在主位上以極冷漠的態度看著他們。
“說話呀?”凌鷲忍著怒氣吼道。
“你憑什么這樣對主子說話!”一旁的夏茗開口了:“主子要回他所應得的,難道不行嗎?”
她的話堵得凌鷲啞口無言。
在凌門草創之初,出力最大的莫過于眼前的這個男人,但他為什么會說變就變,當初他明明說他對凌門的主位沒有興趣呀?
“我想要理由!
“你不夠資格!毕能藓薜赝思惊{一眼,惹得季獅又是一陣輕顫。
“妳——”
這時,一直冷漠無語的孟曇終于開了口:“我想你身邊的那個人應該知道原因!
“季獅!”凌鷲驚訝地看著季獅,見到他眼中的擔心與害怕,他聰明地不再追問!鄙僦髂兀磕惆阉绾瘟?”
“我沒有對他怎樣,是他自個兒離開這里的。”他不帶一絲感情地陳述著。
“你!”
“我累了。”說完,只見夏茗立刻護著他回房內休息,不再理會他們。
※◇※◇※
“現在怎么辦,凌鷲?”離開了凌門,季獅忍不住擔心的問。
“放心!绷楮惏参克,“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總會有辦法的,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少主!彪m然發生了這種事,但凌鷲依然冷靜得很。
“嗯,可是那個怪人說你們少主下落不明,我們要從何找起呢?”可能又要像找主子與關皓般地海底撈針了。
當凌鷲蹙起眉頭想要想辦法時,就見冰霧偷偷摸摸地接近他們,然后不著痕跡地要他們跟著他走,他們小心翼翼地跟上他,走到了一個極為狹小的巷子,冰霧才轉身給了凌鷲一張紙條。
“這是少主現在住的地方,你們去找他吧!”他小聲地說,唯恐會被發現。
“你知道少主在哪里?”季獅有些激動地拉著他,畢竟這些事都是由他所引起的,所以他有很深的罪惡感。
“嗯,少主知道你們一定會很擔心他,所以要我告訴你們他的消息!北F輕聲補充道。
“他早就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嗯,所以他才要掌柜的給你們下藥,讓你們慢點回來,只不過……沒想到你們依舊還是這么早就回來了!彼p嘆了口氣,“真是枉費了少主的苦心。”
“這算什么苦心!凌門有事,我能置身事外嗎?”凌鷲對于自己被蒙在鼓里,感到非常不悅。
而凌鷲這一番話,讓季獅的臉色微微轉白,定自本田初他就是置身事外,棄冰心堂于不顧。
“唉!做了解少主的苦心就好了,何必太苛責他呢?”冰霧微嘟起嘴,“他沒有像冰心堂堂主那樣一聲不響的不見,就已經算是很有勇氣了!
凌鷲收起紙條,完全沒有發現季獅的不對勁,“那你帶路吧!
“我?我又不去。”開玩笑,要是被孟曇知道,他準饒不了他!想到這里,他不禁又開始緊張地東張西望。
“你要留在孟曇的身邊?”凌鷲有些了然地望著他。
這個問題讓冰霧停下了動作,頭一次專注且認真地看著凌鷲,“你很清楚,孟曇從小到大一直是我的同伴,我們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做轟轟烈烈的大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他的。如果你真要與孟曇作對的話……”他歉然地嘆了一口氣,“也是與我作對!
“冰霧……”季獅不舍地看著他。
“別這樣,這是凌門一直存在的問題,只是現在才浮上樓面罷了!彼H有深意地看了凌鷲一眼,“我想你應該能了解吧?”
凌鷲無奈地點點頭。
接著,冰霧又道:“其實你們也不要怪孟曇,他今日會做這個決定,依他的性子,他也是極為勉強的。所以我想……凌門會弄到這個地步,許多人應該都有責任才是。”
“我曉得了!绷楮悤膺^來,“我會以少主的意思來決定的!
聞言,冰霧臉色微變,卻仍扯出一抹笑,“那就好。”
※◇※◇※
一間以黃土堆砌而成的小屋中,有誰會想到這里住的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凌門少主。凌鷲小心翼翼地推開不怎么堅固的門,與季獅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看見凌門少主凌云正用手撐在布滿灰塵的木桌上假寐。
“少主!”凌鷲輕喊一聲,惹得凌云嚇了一跳,支撐的手隨之落下,而小腦袋也應聲敲到桌上。
“哎喲!”他哀叫了聲,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人。
“原來是你們。”他哀怨地輕撫著額頭。
“少主,你真的住在這兒嗎?”季獅有些訝異。
“是呀,這里通風良好、又緊依著河水,唯一的缺點就是光線差了點!
不愧是凌云,果然到哪里都能自得其樂。
季獅看了看四周,先是嘆了一口氣,便開始整理了起來。
“季獅,你在做什么?”一向養尊處優的凌云根本無法理解他在做些什么。
“整理環境,既然要住在這里,就要好好整理干凈!奔惊{以十分嚴肅的口氣說道:“否則住久也是會出毛病的!
“嗯。”凌云受教的點點頭,覺得自己還真是找到了一個好幫手。幫他——呃,做苦工。
趁著季獅在整理,凌鷲問凌云道:“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呀……”他歪著頭想了一會兒,“你想我出去賣字畫會不會有人愿意買?要不我也可以學著做點……”
“少主!绷楮悋烂C地看著他,“我是說真的。你不想回凌門了嗎?”
凌云只是笑了笑,“你斗得過孟大哥嗎?”
“但……我們總要試試,如果你想的話!
“別傻了,我們從小到大武功、計謀、讀書有哪樣不是他教的,想要斗得過他,我是想也不敢想。”
“可少主——”
“你忘了當初我爹娘與他和冰霧立下的約定嗎?”凌云反問。
現在的凌門能有如今的實力,最大的功臣莫過于孟曇與冰霧兩人的鼎力相助,他們兩個一直是凌門中最有能力的長老,原本凌云的爹娘屬意將主位交給孟曇,但卻被他一口回絕,所以他們之間便定下約定,只要孟曇愿意坐上主位,主位隨時都是他的。
“我當然沒忘。”
“那就好。”凌云松了一口氣,“總之你好好地與季獅過你們的兩人生活,別管我的事!
“不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表面上凌云無奈地聳了聳肩,表示無力干涉他所做下的決定,但卻在心中有了計畫。
※◇※◇※
這黃土屋雖小,卻樣樣俱全,季獅在燒菜的時候如是想。
“嗯,好香!你煮些什么呀?”凌鷲的手從季獅的背后摟著他的腰。
“別鬧我,會燙傷的!奔惊{不敢掙脫他,只能以口頭訓誡。
“我才不怕呢!”凌鷲拉起衣袖,露出被野狼咬傷的傷口,“我連這種傷都不怕了,還會怕這小小的熱油嗎?”
一看到這傷口,季獅放下手中的湯匙撫摸著它,“還痛嗎?”
“早就不會痛了,傻瓜!彼o緊地摟住季獅,覺得這是得來不易的時刻。
“唉,如果我不識得你的話,你與凌少主就不會落到這種下場了。”他感傷地說,雖然他現在對于自己的感情依歸已經十分明白,但至今主子仍不知在何方,而且連凌鷲他們都……唉。
“別這么說。”他安慰著季獅,“這是我們凌門一直存在的問題,況且我看少主賣字畫還賣得挺高興的呢!”
一想起凌云那模樣,兩個人都笑了出來,“如果這時主子與皓也能和我們在一起有多好!
“不要提他們!彼幌矚g季獅在他面前提起他們,因為在季獅心中他們永遠比他重要得多。
季獅靜靜地看著凌鷲一會兒,輕笑出聲,“原來你和主子一樣是醋桶。”
“男人只要遇到自己喜歡的人,都會變成醋桶!
“是嗎?”他疑惑地看著他,在他的印象中,善解人意的關皓就不曾這樣。
“沒錯!逼鋵嵤且驗樘ε率,才會擔心。
“隨便你怎么說!奔惊{重新抬起湯匙。
“獅!绷楮愝p輕地喚著他,不想引起他的防備心。
果然不負他所望,季獅毫無預警地抬起頭來,“干嘛?”
他正想乘機偷一個香吻,卻突然跑出一個程咬金。
“季獅,我肚子好餓,你……”凌云大聲喊著,卻發覺到里面的曖昧氣氛,“嗯,我不急,你們慢慢來!闭f完,又趕緊退了出去。
“都是你啦!”季獅羞紅了臉。
“我?”他還真是無辜,他根本連甜頭都還沒嘗到耶。
“慢慢來喔!”這時外頭又傳來凌云的聲青,羞得季獅連忙把凌鷲趕出去。以示自己的清白。
而凌鷲則是臭著一張俊臉,不悅地踱了出去。
※◇※◇※
一間素雅的房間里,坐著一個男人,而他身邊的女人則用專注又熾熱的目光看著他,沉默無語。
“我這樣做真的好。?夏茗。”
“主子,本來就是那個男人不知羞恥地勾引你,又冷漠地棄你而去,你現在這樣做,夏茗看不出來有什么不對。”夏茗輕柔地回答,但口氣中卻有著明顯的嫉妒。
“不準妳這么說他!”孟曇怨聲地說道:“他不是這樣的人!
“主子!”她實在不知道那個季獅到底下了什么蠱,居然讓一向清心寡欲的主子變成這樣。
“別再說了!彼老能鴮惊{有莫名的敵意,“我想見他。”
“可……”
“你去把他落腳的地方查出來!彼p啜了一口溫熱的茶,“三天之后,我就要知道!
夏茗雖然不甘心,但仍然悶悶地退了下去。
※◇※◇※
季獅從市場回來,懷里抱著大把的青菜,心中正想著晚上的菜色時,卻突然看見孟曇朝他走了過來,他正想躲避,無奈武功還不如他,還是被他強拉到狹小的巷道挫。
“你想干嘛?”季獅警戒地看著他。
“我好想你!泵蠒逸p聲道,即使他如此對他,他還是無法忘情于他。
“你瘋了呀!”季獅的雞皮疙瘩冒了出來,無法理解孟曇在想些什么?
“跟著我好嗎?”孟曇用著接近懇求的口氣問他,即使是得到凌門又怎樣?擁有地位又怎樣?報復了他們又怎樣?他依然不快樂,他只要季獅的一句話,一句話就好了。
“你別想!奔惊{毫不留情的說。
“如果我幫你找回冰心堂堂主呢?”他利誘道。
“你……”
“我甚至能幫你重建冰心堂!”
季獅停了一聲,“你以為你是誰?”重建冰心堂談何容易!
“我有的是辦法!泵蠒沂挚癜恋恼f:“天下沒有我做不到的事!
季獅用力推開了他,“不管你說什么,我都絕不會跟你在一起的!闭Z畢,他使灑脫地離去。
一回到屋里,季獅就覺得不對勁,因為一向愛整人的凌云居然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被凌鷲責罵,而且還不回嘴。
“怎么了?”
“獅!”凌云噘著嘴,一臉無辜地看著季獅,告狀道:“凌鷲好兇喔!”
“你還敢說!”凌鷲趕緊道:“還不都是你惹的禍。”
“他做了什么?”季獅緊張地拉著他。
“他打了縣太爺的兒子。”凌鷲嘆了口氣。
“為什么?”他想不通像凌云這么懶的人,怎么會有力氣動手打人呢?難道他轉性了?
“因為縣太爺的兒子拿了塊玉佩給他當定情物。”
“定情物?”他驚訝不已,“就因為這個原因?”這樣的小事凌云應該還不至于會動手吧!
“因為那個臭小鬼一開始以為我是女的,后來發現我是男的,竟然還敢向我把玉佩要回去!”凌云悶悶地出聲:“我都已經很快樂地接下了,他怎么可以收回去呢!”
季獅干笑了幾聲,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靜靜地睇著凌鷲,想知道事情是如何解決的?
“當然是賠錢了事,而且少主以后再也不能到那里去賣字畫了!
“那我們的日子要怎么過?”季獅立刻想到現實的生活問題。
“沒關系呀。”凌云巧笑倩兮,若無其事地說:“你和凌鷲去呀!”
“我和凌鷲?”看著面有難色的凌鷲,季獅只好認命地點了點頭。
※◇※◇※
“唉!這是個很困難的工作!奔惊{有感而發地看著身旁的凌鷲,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為什么凌云出來賣字畫時生意總是那么好呢?他實在不懂,他們叫賣了老半天也不見半個人停下來,這樣下去真的能過日子嗎?
不過,其實也不能怪那些路過的人沒眼光,因為他自個兒看著凌云的字畫心中也不禁冷汗直冒,除了價格貴得嚇死人外……他第一次看見這些東西時,還真的覺得是鬼畫符呢,說不定連五歲的娃兒都能畫得比凌云好。
“鷲,你說我們今日賣得出去嗎?”從能賣幾張到覺得賣得出去都成問題的季獅,開口問著臉色微赧的凌鷲。
“我不知道。”站在這兒,總讓他覺得很不自在。
凌門的二當家竟然站在路旁賣字畫,怎么可能自在得起來。
看出他的不自在,季獅好笑地道:“你不用這么緊張,那些路人不會吃你的!
“我哪里有不自在?”開玩笑,面對武功高強的敵人他都不怕了,怎么會怕過路人的目光。
“那你為什么緊拉著凌云那幅——呃,據說是山水畫的東西!边把它揉得皺皺的。
“我……”凌鷲尷尬地放下手中的畫,在季獅耳邊輕聲道:“我們可不可以回去了?”
“回去?一幅畫都沒賣出去,我們回家喝西北風!”季獅責備地看著他,“為了還凌云打傷縣太爺兒子的錢,我們已經沒剩下多少錢了。”
“我知道。”凌鷲面有難色地看著他,“不過,你真的覺得會有人買嗎?”他看著一群群的路人從攤子前走過去。
他聳聳肩,無奈地說:“不知道!
“那我們——”凌鷲正想要說話,就見有一個人在攤子前停了下來。
“咦?今日那個大美人沒來嗎?”一個流里流氣的中年男子在攤子前問道。
“是呀。”季獅立刻擺出生意人的臉孔,“但這些字畫可都是出自他之手呢!”
“這樣呀。”男子笑了笑,“那我的小美人呢?”
“他正在忙呢!”季獅強忍住想嘔吐的沖動微笑道。
“嗯!彼蛄苛讼卵矍暗募惊{,“這字畫的價錢與從前的一樣嗎?”
“是呀。我們一切依舊辦理!
“好!蹦凶痈纱嗟卣f:“那我要這幅畫,幫我包起來!彼S意指著一幅畫。
“沒問題!苯K于賣出去一幅畫的季獅。吁了一口氣,但在他將畫交給男子時,卻發現男人竟然不取畫,反而在他的手上摸來摸去,他突然有一股想一腳踹開他的沖動,在他還在猶豫時身旁的凌鷲已經先采取行動了。
“鷲!”來不及阻止的季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男子飛了出去,然后重重摔落在對街的菜架上。
“哎喲!”男子撫著自己的腰,氣得漲紅了臉,“你這人怎么無緣無故打人呢,“
聽到這句話的凌鷲更是生氣,本欲上前補上一掌,卻被身旁的季獅及時阻止。
“鷲,別這樣。”他安撫著凌鷲,嚴肅地對著狠狽不堪的男子道:“我們是賣字畫的,不是什么妓戶,請你搞清楚!”
“是你們說話出爾反爾!之前的美人明明說……”他看著眼前愈來愈多圍觀的人,只好閉上嘴,悻悻然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