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芹始終陪在祈未籬身邊,原本她因離開了司傲而感到傷心,但從沒看過郡主如此悲痛的她,如今卻開始擔憂郡主的情緒了。
“小姐,這是哪兒?”太陽都快下山了呢!紫芹現在才發現兩人一直朝人煙稀少的地方行走,四周不見人影,只有花草樹木相伴,不禁有些慌了。
祈未籬此時才回過神來,望了望四周,輕蹙眉道:“看樣子咱們走到山里了!
“啊!那怎么辦?今晚要在哪兒落腳呢?莫非要露宿在這荒郊野外?”想到山里陰森森的氣息,還有未知的危險,紫芹不禁打了個寒顫。
祈未籬看著火紅的夕陽,嘆道:“太陽都快西下了,若咱們往回走恐怕也來不及下山,我看還是繼續向前行,看是否可以幸運找間破廟或山上的住戶吧!
那若找不到呢?紫芹有些擔心,但未問出口,只是跟著祈未籬,更加小心戒慎地注意四周。
還好她們運氣夠好,走了一會兒,就遇到好心的獵戶愿意讓她們留宿。
這獵戶是一對年約五旬的老夫妻,女主人是個慈祥和藹的婆婆,歲月雖在她臉上留下痕跡,但仍清晰可見年輕時必是個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她見祈未籬倆孤伶伶地在山上行走,便熱情地開門拉著她們進屋,還忙里忙外煮了一大鍋粥給她倆裹腹;而男主人則顯得格外冷漠,犀利的雙眸只有在祈未籬倆進門的剎那掃了她們一眼,便低頭做著自己的事,絲毫沒有交談的意圖。兩人雖是一身粗衣打扮,但他們的氣韻給祈未籬的感覺,并不似一般的黎民百姓。
“小姑娘,這么晚上山是很危險的,若是遇上壞人,瞧你們嬌滴滴的大美人可怎生是好?還有啊,山上可是有野獸的呢,不小心遇著了可就求救無門嘍。”
“婆婆說得是,是我們太魯莽了!逼砦椿h回道,眸光仍失去昔日的神采。
那婆婆看了她一眼,溫和道:“小姑娘,怎么了?是不是情場失意?”
祈未籬抬頭訝異地看著她,不語,但在那婆婆看來卻是默認了。
那婆婆嘆道:“小姑娘,感情這事哪,隨緣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留也留不住。如今難過是在所難免,但可別忘了身旁關心自己的人呀。”那婆婆失神地想著,想必在她心中也有段凄楚的故事。她瞄了瞄一旁的丈夫,正巧看到丈夫也回過頭來與她深情對望,不禁回以甜甜一笑。
祈未籬聞言一怔。身旁關心自己的人……是。∵有好多人關心著自己呢,她還有紫芹、王兄、云護衛、舞姐姐,還有遠游在外的爹娘呢。
想著想著,不經意間眸中竟溢滿了淚。
“小姐……”紫芹心疼地輕呼,不知所措地輕拍她。
“紫芹……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我好想大哥……好想他……”一想到兄長無微不至的呵護,再想到衛扣寒的冷絕,她再無保留傾訴滿腹的委屈。
“小姐……”紫芹也想到司傲,心中溢滿苦澀。
兩個女人相擁而泣,頓時讓那婆婆慌了手腳,埋怨地瞪著早回過頭,回復到面不改色、一臉酷樣的丈夫。
許久之后,才見兩個淚人兒節制些,祈未籬吸吸鼻子,歉然道:“對不起,我……”
“不要緊的,哭出來也好,悶在心里難受哪!”她拍拍兩人的背安慰著,打從心底喜愛這兩個小娃兒。
“嗯!”發泄一下,果然內心平靜多了。祈未籬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她再度望著紫芹,擔憂地道:“紫芹,你這樣跟我出來……真的不管司傲了嗎?”
“小姐,你不用覺得歉疚,這是我自己決定的,況且,司傲他當時并沒有開口留我呀!其實那個衛扣寒這么誤解你,我若是留下,恐怕他們心里還是會有疙瘩的,搞不好心里頭也懷疑我是臥底的呢!
扣寒?衛扣寒?聽到這名字,不僅那婆婆微顯訝異,連那冷漠的男人也對紫芹投以古怪的一瞥。
“唉!紫芹,這也怪不得衛大哥,家仇對他而言太沉重了,難免他會多疑,我倒是比較在乎……”比較在乎他不愛我呵!祈未籬唏噓感嘆,思緒回到了沈秋棠倚在衛扣寒懷中的那幕,心碎成片片的滋味如今仍讓她心悸。
紫芹當然明白郡主在乎什么,但也惟有跟著嘆氣了!靶〗,再來要怎么辦?”
“我不知道,若沒有證據就無法證明咱們的清白了,到時若雙方廝殺起來……”她實在無法想象衛扣寒和王兄互相殘殺的景象。
“小姑娘,怎么回事?”那婆婆好奇之下,開口問道。
“這……”祈未籬不知該從何說起。
“若有什么難言之隱,你就別說了,沒關系的!逼牌朋w恤地說道。
“不,不是的!”祈未籬很喜歡這位婆婆,便將事情一五一十地緩緩道出。
“你們懷疑那個叫衛扣寒的找錯仇家?”婆婆擰眉問著。
“是!王爺為人情深義重,不會做這種事的!弊锨鄞舐曅嬷
“嗯,我相信爹不會做這么殘忍的事,可是我沒有證據,否則一切就可澄清。”
那婆婆隨即蹙眉問道:“你爹是哪個王府的王爺?”
“我爹……是‘寧王府’的王爺!痹趺椿厥?總覺得這位婆婆好像知道什么秘密似的,卻不是不懷好意。
那婆婆輕呼一口氣,神色甚至喜悅。“喔!那衛扣寒的確是找錯人了!
“?”祈未籬不解,納悶地以眼神詢問婆婆。
“小姑娘,你說的那個衛扣寒,應是大約十六年前家毀人亡的吧?”
“是!”這位婆婆怎么知道?祈未籬狐疑地望著她。
“你們等我一下!闭f完,就朝房里走去,留下主仆倆面面相覷。
不一會兒,那婆婆由房內走出,手中多了一樣看似衣裳的一角,見其破爛程度,看來已有多年歷史。
“小姑娘,攤開它你就知道了!逼牌派衩匾恍,將那塊布交給祈未籬。
祈未籬依言攤開,表情瞬間一變,顫聲道:“婆婆,這……”
那婆婆和煦一笑,解釋道:“這是我和老頭兒在十六年前拾到的,照時間推算,應該就是那個衛扣寒的父親所留下的遺書,如果那個衛扣寒看過他父親的字跡,應該可以辨認真偽。小姑娘,這可是貨真價實的證據了!
這的確是衛大哥父親的字跡,她記得曾在“寒衣社”的書房中看過衛延昭的字,與眼前破舊血裳上的字出自同一人手筆。
祈未籬萬萬沒想到,她日思夜盼的證據竟在這荒郊野外,而竟讓她幸運碰上了。沒想到兇手竟是殷介廷!殷介廷不就是殷仲玄的爹么?他是“承天侯府”的侯爺呀!
“婆婆,這……這遺書可以給我嗎?”
“當然可以了。當初會留著它,只是覺得以后或許會正巧碰到這個衛扣寒罷了!這東西我們留著也沒用,小姑娘你就帶走吧。”
“謝謝您,我……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您……”她捧著衛延昭的遺書,喜極而泣,頓時又讓那婆婆手足無措起來。
“嘿,別哭了,眼睛腫了難看哪!我看你們主仆倆今天也累了,不如早點歇著吧,明兒個才有精神好下山辦事啊!薄靶〗,婆婆說的是,您去歇著吧!等有了精神,咱們明天下山后先到無幽山莊報個平安,王爺應該早已派人到江南來找我們了呢。”紫芹在旁建議著。
“是啊!或許云護衛已在‘無幽山莊’等咱們了!逼砦椿h現在只想與久未相見的云禎和王兄相聚,好好感受被疼愛包圍的一刻。
“云護衛?”姓“云”的?那婆婆不免好奇,看了丈夫背影一眼,脫口問出。
“他是王兄好幾年前找來保護我的,這幾個月來他肯定急瘋了,不曉得王兄有沒有為難他。”想到自己的爛攤子要云禎來收,祈未籬不免小小愧疚一下。
“呵,看樣子他可是很保護你哪,叫什么名字來著?”
“他叫云禎。云大哥是除了王兄和爹娘以外,待我最好的人了。思及云禎,祈未籬心中緩緩滑過一道暖流。
“云禎?你說他叫云禎?”那婆婆身子顫了一下,睜大眼,聲調明顯提高,顯得異常激動。不只她,連那徹頭徹尾冷漠不語的男子,也抬頭怔愣地望著祈末籬,站起身來,高壯的身影罩住祈未籬。
“怎……怎么了?”
“小姑娘,你……你所說的云禎今年可是二十九歲?”那婆婆問道。
“是啊!云大哥今年正巧二十九!
“啊!盡帆,莫非是……”那婆婆緊緊地握住丈夫,一臉狂喜,原名喚云盡帆的男人眼波中也藏不住激動,輕摟著她,回頭向祈末籬說出第一句話:“他……是‘劍宗’弟子么?”
“這……我不知道,云大哥從沒提過他的過去!
劍宗?不就是紫芹在市集上聽說書人所說的那個江湖門派?
“你……何時能再遇上他?”云盡帆雖冷靜,但眉宇間仍明顯看得到他的渴望。
“我不知道,幸運的話,就這幾天吧。”云禎想必老早就到江南來找她了。
“小姑娘,若你遇見他,可否請他上山來一趟?”那婆婆急急問道,太過急切的心思,使她一時血氣上涌,不住地咳嗽,竟咳出斑斑血跡。
“夢茵,你別激動。啊!瞧你……又咳血了!痹票M帆冷漠的面容霎時變得焦慮擔憂、不知所措,他輕拍那婆婆的背,陰霾的眸中充滿心疼,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愛慘了他的妻子。
“婆婆,怎么回事?您得了什么病?”祈未籬關心地上前詢問,纖手自然地搭上婆婆的脈搏。
“你做什么?”云盡帆拍掉她的手,一臉戒慎,好似祈未籬是毒蛇猛獸。
“做!做什么?把脈。 逼砦椿h愣愣地看著他,納悶著云盡帆瞬間兇惡可怖的面孔。
“你……是大夫?”這女娃兒?云盡帆一臉懷疑。
“老伯伯,小姐可是江湖中大名鼎鼎‘醫圣’的傳人呢!”紫芹先狠瞪他先前拍掉祈未籬的手,大聲宣布,再兇巴巴地瞪著那男人。瞧他打得多用力,小姐的手都紅了。
“你是柳布衣的傳人?”云盡帆更為訝異地打量著她,顯然難以置信這名不過十來歲的女娃兒,竟是名滿天下的“醫圣”的嫡傳弟子。
“嗯,伯伯,先讓我看看婆婆的病吧。”祈未籬清澈無畏的眼神說服了云盡帆,他挪開精壯的身軀,讓祈未籬就近看診,但雙眸仍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祈未籬輕輕搭上那婆婆的手,專心把脈,片刻后,只見她柳眉豎得老高,疑惑地看了兩人一眼,繼而探向那婆婆的眼珠,看得極為仔細,登時眉頭又一挑,卻半天不說話。
“到底怎么樣?!”云盡帆左等又等卻等不到她一句話,耐心用罄,急急問道。
“嗯……婆婆,您是不是會固定時間心口發疼?”
“是。∷總月都會疼那么一次,一次都要兩、三天才恢復,一般大夫都無從查知病因!蹦瞧牌派形椿卦挘票M帆便立即幫她出口回答。
“盡帆,你緊張個什么勁兒,急躁得像個孩子似的,這小姑娘又不會跑掉!泵麊緣粢鸬钠牌懦雎暼⌒Γ菚r讓云盡帆面帶窘色,雙頰微微泛紅。
祈末籬輕笑出聲,繼續問道:“婆婆,您這病多久了?”
那婆婆沉默片刻,才嘆道:“唉!這病……有二十九年了……”她回望丈夫,兩人眼神交會,皆是黯然無語。
“二十九年?”祈未籬臉色更形古怪,問道:“婆婆,您可是……梅貴妃?”
“咦,梅貴妃?”紫芹驚呼,是當年那個驚怒皇上、撼動京城,弄得滿城風雨的梅貴妃么?
那婆婆一愣,隨即苦澀一笑,道:“小姑娘,你也知道那件事情啊?唉!這也難怪,你是寧王府的郡主,自然會有人拿來嚼舌根了。你猜得沒錯,我正是當年的梅貴妃向夢茵!
那是一段很長的故事呵!往事重提,向夢茵和云盡帆的面容滿惆悵。
祈未籬與紫芹自然明白他們那段刻骨銘心的苦戀,唏噓之余,也為他們感到欣慰,總算是雨過天青,上天沒有狠心拆散這對有情人。
“對了,小姑娘,你怎會猜到我是梅貴妃的?”
“婆婆,二十九這數字可是很敏感的。還有您身上的病因,這是皇宮里才有的毒藥,名喚‘鎖心’,是皇上專門為……呃……為心不在宮里的妃子們研制的!逼砦椿h尷尬一笑,續道:“這毒死不了人,但發作時卻相當痛苦,好似心頭有千萬只螞蟻爬過一樣。原本宮中是有解藥的,當年老皇上一怒之下,將僅有的一瓶解藥給毀了,并下令所有御醫不得研制,為的就是讓您痛不欲生、悔不當初!
向夢茵略一恍神,喃喃說道:“原來……當初離宮前的那晚湯藥,就是毒藥,莫怪了……”病了二十九年,如今方知緣由,向夢茵輕輕嘆了口氣。
云盡帆冷聲道:“這么說,這天下間沒有解藥了么?”或許可以用武力去威脅那些個御醫,要他們研制解藥。云盡帆心中暗想。
祈未籬向他眨眨眼,淘氣一笑,回道:“伯伯您就別擔心了,也別去找御醫們的碴,您認為堂堂醫圣的嫡傳弟子會輸給區區的御醫么?”
“意思是……”云盡帆眼睛一亮,燃起一線希望。
“伯伯,可有文房四寶?”
擔心愛妻的云盡帆立刻取來筆墨紙硯,交給祈未籬,甚至還動手替她磨墨。
祈未籬快速寫下幾味藥,交給云盡帆,交代道:“伯伯,您按照這帖藥去藥房抓,按早、中、晚定時讓婆婆服下;不過由于這毒積了二十九年,所以效果要久了才見效,約莫……兩年,兩年后絕對藥到病除!
兩年!兩年后夢茵就有個健康的身子了!云盡帆難掩激動,冰冷的眸中如今盛滿感激!岸嘀x你!”這已是云盡帆竭盡所能擠出的感謝語了。
“伯伯您別客氣,就當作未籬回報兩位送給我的證據吧。至于云大哥……”
“云禎……我懷疑他是我們的孩子!痹票M帆與向夢菌對望一眼,緩緩道出那段令他倆難以忘懷的陳年往事。
***
隔日,告別了云氏夫婦,祈未籬和紫芹即帶著那件血衣,往山下走去。知道父親不是兇手,讓祈未籬益加雀躍不已;還有云禎的身世之謎,也令她想快快弄清一切。
“小姐,等會兒下了山,咱們要回‘寒衣社’么?”
祈未籬慢下步伐,片刻的好心情又沉了下去。她咬緊下唇,淡然道:“不,咱們不去寒衣社!被厝タ葱l大哥和沈秋棠親熱么?祈未籬沒這等好興致。
“可是,不回‘寒衣社’,咱們怎么將這項證據拿給衛當家呢?”
祈未籬沒有回應,只是肅著一張嬌顏繼續向前行。見郡主不語,紫芹也不敢再多言,暗自懊惱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勾起了郡主的傷心事。
好不容易下了山,已是日正當中,街上人聲鼎沸。祈未籬拭去額上汗水,才轉頭望向紫芹,再度開口說道:“紫芹,咱們先上館子填飽肚子再說吧!
兩人在街上挑揀了一會兒,決定踏入一處看起來較幽靜的餐館吃飯。
“喝!兩位姑娘這里坐,咱館子里應有盡有,兩位要來點什么?”店小二利落地端著茶水上來,邊問邊看向祈未籬,頓時出神,為祈未籬的容貌著迷。
“小二哥,就來點你們店里幾樣招牌小菜吧!逼砦椿h望著桌面淡淡說道,壓根兒沒注意這店小二直盯著她瞧,身旁的紫芹則是不悅地怒瞪著店小二。
“呃……沒問題沒問題!兩位先稍等,馬上來!”那小二許久才回過神來,見到紫芹掩不住的怒意,不禁尷尬一笑,連忙下去準備飯菜。
“小姐,紫芹知道你心里難遇,但我們仍不得不想想等會兒要怎么著呀。”
祈未籬微點了下頭,腦子這才開始轉動,思索接下來要怎么做。
打定主意不去“寒衣社”,卻也不能去“無幽山莊”了。一旦去了“無幽山莊”,肯定會有一群人黏得她死緊,怎么將證物交給衛扣寒呢?況且……
還沒個結論,思緒已教人給中斷。
“嘿!你瞧瞧,咱們這兒來了個美姑娘呢!”兩個穿著華麗、看似富家子弟的年輕男子輕搖羽扇,往她們的位子走來。兩人后頭還跟著幾名年輕力壯的家丁,聲勢浩浩蕩蕩。
“是啊!可將咱們這一帶的第一美人沈秋棠給比下去啦!姑娘,你是外地來的吧?面生得很!绷硪粋男人一雙輕佻的眼毫不客氣地打量祈未籬,從頭到腳看個仔細,嘴上嘖嘖有聲。
“!客倌……”店小二一見似乎有人想來找碴,原想出聲喝止,但一見來人是誰后,便囁嚅地自動靠向角落,半聲不敢吭。不只那店小二,店里其他的客人也幾乎噤聲,張大驚懼的雙眼靜待局勢發展。
這兩人正是縣太爺的兒子莊博義和刑部大臣的兒子李孟道,都是他們這些個平民百姓惹不起的官宦子弟。這兩人在這個縣里惡名昭彰橫行已久,卻沒人敢吭半句。莊博義警告地瞪了店小二一眼,回過頭來用他膩死人的聲音問道:“姑娘,怎地不說話?”
紫芹暗自喊糟,郡主身上并沒有防身的迷藥。她強自鎮靜,冷道:“我家小姐沒興趣和你們打交道,兩位公子請回吧!
四周傳來不尋常的抽氣聲,暗地為這兩位姑娘捏把冷汗。
“嘖嘖嘖!孟道,你瞧這丫環臉紅得緊哪!我說小姑娘,你臉紅該不是看上了少爺我吧?”莊博義輕佻地睨著她,欣賞她氣得發紅的面頰。
“你們到底想做什么?”紫芹握緊拳,警戒地瞪著這兩個不要臉的登徒子。
“做什么?”莊博義挑眉,輕搖手中羽扇,完全不理會兩位姑娘的意愿,和李孟道大刺剌地相偕坐在她們身旁,朗聲笑道:“也沒什么,只是想跟兩位姑娘交個朋友罷了,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身子往祈未籬靠近,邪佞狹長的眼盯往祈未籬胸口。
祈未籬瞇起眼,問道:“兩位是……?”
“嘖!人美,連聲音都柔得似水呢。在下莊博義,縣太爺就是我爹,在我旁邊這位公子呢是李孟道,他是我的拜把兄弟,他爹可是刑部大臣,位高權重哪!”莊博義介紹完,等著祈未籬敬畏崇拜的眼光。
祈未籬只是微微頷首,淡聲道:“原來是莊公子和李公子,本姑娘會記住兩位大名,改日登門拜見。認識完了,兩位公子可以走了吧?”
李孟道搶聲道:“姑娘,這可就不對了,我們哥兒倆這么有誠意與你認識,你卻如此直爽的要趕人,這太不給我倆面子了吧?”
祈未籬臉色一沉,寒聲道:“兩位,招呼也打了,話也說了,還要怎地?你們切莫得寸進尺,對你倆可沒半分好處!比羰怯秀y針或迷藥在手,早扎得他們哭爹喊娘。
“怎會沒半分好處呢?至少可與姑娘來個肌膚之親哪!”莊博義話還沒說完,狼手已往祈未籬的皓腕抓去,祈未籬一驚,手掌反射性朝他揮去,正巧打了他一耳光,整個餐館里的氣氛登時又降了好幾度,幾位客人甚至開始擔憂祈未籬接下來的處境,祈禱她能全身而退。
“你敢打我?!”莊博義怒氣騰騰地站起身,一拍桌子,粗魯地用力扯祈未籬的手腕,逼得祈未籬整個人跟著他站起來。
“小姐!”紫芹著急地想扯開莊博義,卻被李孟道制住雙手,用力扯到一旁。
“打你又如何?你當街調戲良家婦女可是法所能容?縣太爺的公子就能知法犯法么?你們將律法看于何地!”祈未籬見無法掙脫他的蠻力,怒不可抑地揚聲喝道,一雙不馴的明眸眨也不眨怒瞪莊博義。
“律法!哼!天高皇帝遠,律法在這兒是個屁,一個子兒也不值!”
“哼,真枉為你生得相貌堂堂,這果真應驗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句話!”
“你——”莊博義氣極,揚手就是一巴掌往祈未籬臉頰送去,所有人皆移開目光,不忍目睹祈未籬挨耳光的慘況。
片刻,不聞祈未籬的聲音,卻聽聞莊博義一聲慘叫,眾人不禁疑惑地睜開眼,只見一柄五寸長的銀白匕首不知從哪兒飛來,力道強勁地穿過莊博義的手掌,登時讓他血流如注。
“少爺……”站在后頭的家丁們手忙腳亂地圍上去,望見血淋淋的手掌,登時嚇白了臉,不知該不該將匕首拔出。李孟道對眼前狀況始料未及,驚愕之余,順著匕首射來的方向看去,還沒看清,人已被打飛,跌了個狗吃屎,原被他抓住的紫芹也順勢被帶往祈未籬身邊。
全場登時嘩然,只差沒鼓掌叫好。祈未籬驚魂未定,等看清那把匕首后頓覺熟悉,喘口氣往后望向來人,一看是心中所想的人出手相助后,久別重逢的喜悅登時讓她控制不住情緒,淚水奪眶而出。
“云大哥……”她忘情地上前抱住突然出現的云禎,摟得他死緊,傾泄這些天來種種的委屈。
“你……”突如其來的一抱,讓云禎瞬間僵直身子,手不知該不該放在祈末籬身上。見她哭得凄慘,才心一橫用力摟住她,輕輕拍著祈未籬的背,撫慰懷中的淚人兒。
“是云護衛!幸好你來了,要不然我和郡主可慘了。”紫芹松了口氣,總算安下驚魂不定的心,不再擔憂眼前的惡霸。
云禎壓下心中疑惑,用眼神責備紫芹,氣她沒好好照顧郡主,竟讓郡主深陷危險境地,還讓郡主哭得梨花帶淚,他可不相信郡主是因為與他久別重逢而感動得哭泣。
“是……是誰好大的膽子,竟敢暗算本公子?!”莊博義捧著受傷的手掌,瞪著那把穿透而過的匕首,咬牙大吼,瘋狂的眼搜尋來人身影,眸光射向突然出現的黑衣男子,更著惱他美人在抱,艷福不淺!笆悄?!”
云禎緩緩抬頭,冷酷的俊顏、犀利的眸光掃向莊博義,登時讓莊博義和剛爬起的李孟道莫名地寒毛直豎。
“來人啊,將他們給我拿下!”莊博義壓下心里的恐懼,揚聲命令手下。身旁的手下接到指示,隨即朝云禎三人撲去,準備擒人,讓少爺報那一刀之仇。
云禎冷冽的眼眸掃過這群人,瞇起眼,用柔勁將祈未籬輕輕帶到紫芹身旁,快速抽出腰間長劍,迎向來人,凌厲的劍招使出,瞬間便讓莊博義的手下哀嚎遍野,個個身上濺血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一轉劍勢,云禎目光一寒,舉步飛向莊博義,只見銀光一閃,劍身已架在他頸項上。
“你……你別亂來,快……快將劍移開,你可知我是誰……我……我是……”
“剛才是這只手碰到我家小姐的吧?”云禎理都不理他,未執劍的手抓起莊博義仍留有匕首的手掌,冷冷一哼,快絕地拔出那把匕首。
“。 睔⒇i般的慘叫源源不絕,莊博義痛得嘶吼,但礙于脖子上的劍,不敢動上半分。
云禎冷絕一笑,道:“很疼是吧?既然這樣,我看這手掌干脆不要算了!”不待對方回答,他劍勢再轉,頓時將莊博義的手掌整個斬下。
“啊……”莊博義疼得在地上翻滾,幾乎暈厥過去;一旁連滾帶爬的手下見少爺手掌被斬,嚇得全青了臉色,連忙狼狽爬起找來布條倉促止血。”旁圍觀的群眾見到這血淋淋的畫面,驚愕得忘了說話,更有人撇過頭去不敢見血,但眾人皆覺這莊博義是死有余辜,斬去他一只手掌算是便宜他了。
李孟道呆了半晌,顫抖地指著云禎,道:“你……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他是誰?他是縣太爺莊孝維的獨生子,你竟然……重傷他,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云禎輕蔑地睨向他,冷哼。
“你……”見他根本毫不畏懼,李孟道吞了口水,努力挺起胸又道:“你可知我是誰?我爹可是刑部大臣李全,你……你重重踢我一腳,罪大惡極,我爹可以把你打入死牢,將你處斬!”
云禎劍眉一挑,冷笑:“我倒要反問你們,可聽過祈馭風三個字?”
李孟道一聽,怒道:“放肆!王爺大名豈是你這市井小民可以隨意提起的!”
云禎雙手環胸,瞇眼瞧他,挑釁意味甚濃。
才剛包扎好的莊博義忍著痛,咬牙道:“大名鼎鼎的‘寧王府’王爺我倆怎會不知?你這問題倒也可笑。你提這做什么?”
云禎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又問:“卻不知是王爺的身份高還是縣太爺?王爺位高權重還是刑部大臣?”
“自然是王爺,問這什么屁話……”李孟道才回完,倏地青了臉。
“你……你問這做什么?”該不會他們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了吧?
“既然這樣,那倒不知刑部那兒斬的是誰?”云禎聲調一寒:“調戲良家婦女該當何罪?更何況你們調戲的對象可是寧王爺的親妹,寧王府的郡主!”
寧王府的郡主?莊博義和李孟道隨即變了臉,嚇軟了腳。
“是啊!”紫芹上前一步,怒道:“王爺疼咱們小姐可疼到骨子里了,他若知道你們調戲小姐,一定讓你們不得好死,哼!恐怕連你們‘位高權重’的爹也難逃一劫!”
莊博義早已顧不得自己的傷,連忙跪地求饒:“郡……郡主饒命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這次吧!”李孟道也顫抖地跪下,兩人慌得紅了眼眶,得罪寧王爺祈馭風,比爽快一死還難過。
“太遲了,叫你們家丁等著收尸吧!痹频澱f完,便帶著祈未籬和紫芹,頭也不回離開這惱人的是非地,選另一處幽靜的餐館。
***
安靜地填飽肚子,云禎才微蹙劍眉,認真地看向祈未籬,責備道:“郡主,這次你實在是太胡來了,你可知王爺為了你擔了多少心?你們兩個弱女子由北南下,若是有個不測,云禎也難辭其咎。”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祈未籬低頭,輕咬紅唇。
云禎見狀,到口的話瞬間吞了回去,心軟地嘆了口氣,不忍多加斥責。
“唉,沒事就好,咱們盡快到無幽山莊吧,王爺肯定早已經在那兒等你了!
“不,我們暫時不能回去!”祈未籬迅速抬頭,激烈反對。
“為什么?”云禎微訝,聲調也為之提高。
“因為……”祈未籬朱唇開了又合,沉默許久,才道:“云大哥,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云禎等了許久,早已失去耐心。
祈未籬和紫芹互望一眼,才又啟開唇瓣娓娓道來在“寒衣社”的一切、與衛扣寒相戀、天大的誤會、衛扣寒的變心,說到委屈處,祈未籬數度哽咽出聲,但仍堅持將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
云禎面布寒霜地聽完她述說,心頭波濤洶涌。震驚于才離開數個月,郡主就愛上了一名他所未知的人,且愛得這么毫無保留。而他默默守了郡主十年,愛了她十年,頃刻間化為烏有。更可恨的是,事件中的男人竟不懂珍惜郡主,竟用“變心”二字將郡主傷得遍體鱗傷!云禎握緊雙拳,努力平息內心的怒火。
“云大哥,既然我與他無緣,那我也不強求了,但我不愿看到他就這么背負著仇恨的重擔,甚至敵我不分,一直將咱們寧王府視為他血海深仇的報復對象,所以這項證據我是非拿給他不可了。除此之外,我還想走一趟承天侯府。”“做什么?”云禎蹙起眉,聲音冷漠到極點。
祈未籬對他的冷漠不以為意,續道:“他對承天侯府的實力和地形毫無所知,若要摸透恐怕又要等好些時日,不如我替他走一趟,摸清楚承天侯府的地形……”
“你說什么?!那姓衛的這么狠心對你,你還要為他冒這種險?你——”云禎難得提高聲調,顯然氣壞了,對祈未籬的想法覺得不可思議。
“云大哥……”祈未籬一陣軟語,登時讓云禎咬牙止住話。
“云大哥,這沒什么危險性的。一來,‘承天侯府’的小侯爺殷仲玄對我略有意思,若我登門造訪,想必他是十分愿意的;二來,有云大哥陪著,還會有什么危險性呢?”
“別想!”云禎想也不想即刻拒絕。憑什么他要幫那姓衛的?他沒到“寒衣社”砸他的地盤就不錯了。
“云大哥……”祈未籬繼續試著說動他!耙蠼橥⑦@么嫁禍給咱們寧王府,難道我們要不聞不問么?”
云禎不悅地冷哼一聲。
“若你不愿意,我也不逼你,我可以自己去。”
云禎臉繃得死緊,低叫道:“你……你這不是給了殷仲玄輕薄你的機會?我不許,咱們立刻到無幽山莊!”
“你不許也不成,我決定了就不再更改!逼砦椿h口氣堅定,死瞪著云禎,毫無松口的跡象。
“郡主,你別逼我動手押你上‘無幽山莊’!痹频澩{她。
“你不怕我終生都不理你?”祈未籬回敬。
“你無理取鬧!”
“你食古不化!”
“你莫名其妙!”
“你冷血無情!”
“你——”
“唉……”紫芹在旁忍不住嘆口氣,插嘴道:“云護衛,你就別再跟郡主爭了,多省點力氣,等會兒還要留神殷仲玄的舉動哪。”她可是算準了最后云禎一定會妥協,無法抗拒郡主的要求,索性要他別浪費精力在這無謂的爭吵上。
云禎鐵青著一張臉,陰沉地瞪著紫芹,但心中明白自己是真的舍不下郡主,也沒勇氣冒著與郡主一刀兩斷的險。他沉默許久,才百般不愿地道:“郡主,云禎不跟你爭了,不過我也不愿你涉險,承天侯府就讓我代你去吧!
“真的?”祈未籬一喜,憑云禎一身的輕功,要在侯府來去自如不是難事。
云禎臭著一張臉,不情愿地點頭,還未反應,就見祈未籬驚喜莫名地離座緊緊抱住他。
“云大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世界上也只有這么一個云禎,永遠不會拒絕她的要求。祈未籬略帶哽咽,覺得自己好幸運能擁有這么個好護衛。
這一個擁抱登時又讓云禎僵了全身,不知該不該將她推開。見她又要哭了,才無奈地又拍拍她的背輕輕哄著,殺人般的眼眸不忘狠瞪向一旁對他擠眉弄眼的紫芹。
這曖昧的景象盡皆落入站在街旁一角的衛扣寒眼里,他緊握雙拳冷冷盯著餐館里的這一幕,眼底是全然的憤怒與失望?磥硭幕h兒,他一直以為天真無邪的籬兒,不但可能是個臥底,還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他牙一咬,憤怒地轉身離去,餐館里的三人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出現與離去。
“對了,云大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的祈未籬,離開云禎的懷抱,抬頭望著他認真問道:“差點忘了問你,你可是‘劍宗’弟子?”
云禎身子微震,神情古怪地回道:“誰告訴你的?”這事兒只有王爺知曉,但王爺答應過他會替他保守秘密的。
“紫芹前些日子聽到說書的提到一個名震江湖的‘劍宗’弟子,名字恰巧也叫做云禎!
云禎只是不關己的瞥了紫芹一眼,沒有回答。
“到底是不是嘛!”祈未籬見他似乎不打算回答,有點著急地拉著他的手搖晃。
云禎為她的孩子氣動作失笑,繼而嘆道:“答案不重要吧!我是不是‘劍宗’弟子,對目前或對將來都不會有任何影響!
祈未籬嚴肅地道:“怎不會有影響?這之中牽涉到你的身世之謎呢!
“你說什么?!”云禎大為震撼,他是否為“劍宗”弟子跟他的身世何干?
祈未籬見他吃驚的臉色,已知他確是那名十幾年前、傳說中叱咚江湖的“劍宗”弟子無疑,當下欣喜地將在山上遇到的夫妻的事告知云禎。
***
祈未籬滿臉笑意地盯著身旁的黑影。
這些天,她和紫芹帶著云禎到山上找云盡帆夫婦。云禎和云盡帆果然是父子,那神態表情,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向夢茵顫抖地摟住分散二十來年的兒子,淚濕衣襟,幾乎要將二十來年的眼淚一次流個夠。云禎剛毅的臉龐也難掩激動,對自己有至親,且是昔日響當當的人物始料未及。他愣愣地看著緊摟自己猛哭的娘親,忍不住用手輕拍她的背。云盡帆,一個外冷內熱的男人,雖沒有多說些什么,但眼角夾著淚光拍拍云禎的肩,一雙厲眸滿是當父親的慈愛。
祈未籬看他們一家三口重聚,和紫芹相視而笑,為云禎感到高興,沉郁的心頭頓時溫暖起來。
三人在山上停留數日,才依依不舍地告別云氏夫婦下山。云禎一路上都沉默不語,顯然還未從震撼中回神。他回望山頭,眼中盡是滿足。等郡主出嫁以后,他定回來隨侍爹娘身旁,以盡孝道。
“郡主!”
祈末籬聞聲,抬眼看向來人,就見展楓帶著一隊人馬,驚喜地朝她走來。
“展護衛?”
展楓快步走到她面前,喜道:“郡主,屬下終于找到您了!”太好了,終于不用整日看王爺陰森恐怖的尊容了。見到云禎跟在祈未籬身后,連忙上前招呼。
“云禎,原來你先找到郡主了?有你在,郡主應該沒出什么事才對!
云禎輕扯唇角,算是回應。
祈未籬見到他也覺歡喜。在異鄉看到熟悉的人,才不覺自己是被拋棄不顧的,她吐舌道:“展護衛,你辛苦了,是未籬貪玩拖累了你,王兄他沒有找你麻煩吧?”王兄心情不佳,他的貼身護衛鐵定首當其沖。
展楓微微苦笑,輕指云禎道:“郡主也多少關心一下您的護衛吧,您出走的當天,云禎可是被王爺罵到臭頭呢!
祈未籬聞言,略帶歉意地瞥了云禎一眼。
“郡主,閑話就不多說了,王爺現在無幽山莊等消息呢。這幾日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人都瘦了一圈,當真急壞了。咱們快些回去,省得他擔心,郡主回去可得好好跟他道歉、撒撒嬌才是,否則……”下場凄涼唷。
祈末籬一聽祈馭風為了自己而消瘦,頓覺難受,夾雜著窩心;相較于衛扣寒的冷血無情,更是百般滋味在心頭。唉!果真是親情無價呵。
轉念一想,又思及要給衛扣寒的證據還沒給,忽覺左右為難,躊躇不前。
“展護衛,這……可否再給我一天的時間!我……我還有件事要完成!
“什么事?”
祈未籬啞然,面有難色地沉默。
展楓微蹙眉,詢問似地看了一下云禎,想從他那兒知道端倪。
四人沉默須臾,展楓忍不住開口道:“郡主,有什么事等回無幽山莊再說吧,至少也讓王爺安心點兒!
云禎思忖一會兒,道:“郡主,先回山莊吧,等屬下到時畫好地圖再一并幫你送去!
“這……”祈未籬偏頭一想,才松口道:“那好吧,我們這就到無幽山莊。不過……展護衛,近郊似乎有條密道可以直接通往山莊,不用經過大門的?”
展楓道:“是有一條,是重大變故時作為逃生之用的!
“我們從密道進去吧!逼砦椿h深知衛扣寒肯讓她離開,卻不怕她到山莊里告密,必然有萬全準備,山莊門口附近一定集結了許多寒衣社的便衣弟子,若看到她要進入山莊,肯定是場不必要的殺戮,她可不想造成雙方人馬兩敗俱傷。
“為什么?”展楓聞言,不禁揚高聲調,納悶問道。
祈未籬又詞窮了,眼光瞥向云禎,希冀他能幫忙說項。云禎當然明白個中緣由,不禁冷哼一聲,對衛扣寒的愚蠢行徑溢滿不屑,但見到祈未籬懇求的眼光,才嘆口氣道:“展楓,走密道吧。”
展楓愕然,看看郡主,再看看云禎,眼光又移向紫芹,希冀有個像樣的回答,但顯然沒人理他,只得將疑惑藏在心里,道:“那……就走密道吧!彼麑υ谒砗蟮娜笋R交代幾句,立即領著郡主三人前往密道入口。
***
在無幽山莊的祈馭風在大廳來回踱步,煩悶異常。在一聽到找著祈未籬的通報后,心頭終于松了口氣,鎮日緊鎖的眉終于舒展開來。
他快步離開大廳,準備與分離已久的妹子重逢,順便一展他這個做大哥的威嚴。才走到中途,就與急走而來的祈未籬遇上。
“王兄!”見到分離多月的親人,祈未籬歡喜地上前抱住他。
祈馭風見到她安然無恙,心中也十分歡喜,但他忍住情緒,佯怒道:“哼!你還認得我這個王兄?我以為你這幾個月早玩得樂不思蜀,忘了自己是誰了!”
祈未籬明白祈馭風對自己的寵愛和擔憂,知道這些只是他強裝而來的脾氣罷了。她輕扯祈馭風的衣袖,輕聲道:“王兄,對不起,籬兒讓你擔心了。”
“知道我會擔心還這么小孩心性?你可知道你和紫芹兩個大姑娘獨自在外頭會有多危險?!”他橫了紫芹一眼,紫芹連忙低頭,不敢迎向他兇狠的目光。
“王兄,你別氣了,籬兒給您賠罪嘛!要不你看,籬兒可沒少了根寒毛,還不是跟以前一樣美麗動人!彼UQ蹖λ鰦桑髨D平息祈馭風的怒火。
“你——”美麗動人?虧她說得出來!祈馭風拿她沒轍,只得嘆口氣,輕敲她的腦袋道:“籬兒,下次別再玩離家出走的游戲了,王兄這條命遲早被你玩完!
“王兄……”祈未籬感受到他深切的關愛,登時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不一會兒即熱淚盈眶!巴跣,籬兒……不會再隨意離家出走,不再讓您擔心了!被氐绞煜さ谋蹚潱砦椿h感到無比安全,忍不住一古腦兒傾泄出這些日子來的委屈。
“怎么了?怎么哭了?”祈馭風見她掉淚,不禁有些驚慌失措。
“沒什么,只是……太久沒見到王兄,籬兒好想哭……”
祈馭風皺眉,他可不相信籬兒會因為久未見他而激動得想哭,但籬兒避重就輕,想是不愿多談。他看了紫芹一眼,想從她身上知道答案,但紫芹也迅速回避他的目光。祈馭風不由瞇了下眼,明白她們有事瞞他,但目前也只得壓下滿腹疑竇,等籬兒冷靜點再問了。
***
“我要你辦的事情辦得如何了?”
“爹,”殷仲玄道:“衛扣寒的確中了鴛鴦散的劇毒,孩兒以為這下他死定了,但是……”他躊躇一會兒,道:“全天下只有區區數人聽過鴛鴦散的名字,孩兒實在想不透有誰能夠在衛扣寒死前將他治愈。”
殷介廷一聽衛扣寒沒死,眼神瞬間顯得陰沉,揮袖道:“再去想辦法,我得不到碧月劍法秘笈,別人也休想得到!”“爹,孩兒不懂,碧月劍法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笈,爹為何執意要奪它?”
殷介廷沉默一會兒,才松了口風道:“重點不是在劍法,那本秘笈里有先皇的藏寶圖,能奪得寶藏,爹這輩子就富可敵國了!
“可是……若有寶藏,衛扣寒早就去取了才是!
殷介廷冷笑一聲,道:“全天下知道那是藏寶圖的只有三人,一個是爹,一個死了,一個還沒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