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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秀傾華 第七章 作者:君緒
    橫躺在天字型大小上房里,一對男女的尸首觸目驚心,蒼白死灰的臉容,嘴角呈黑褐色的血痕,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中毒身亡,身著華麗的中年公子的嘴還微張著,似乎是在還想說什么的時候突然斃命,他年輕的夫人則躺在身側,最后的動作是攀擁住她的丈夫。

    「小人真的是冤枉的啊,大人!

    「好你個刁民,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抵賴?」來勘察現場的京官,無視少年仆從的哀訴呵斥定罪。

    「我只是戚家公子新聘的小廝,完全不知道酒中有毒啊!」少年淚流滿臉的為自己辯護,情狀不象有假。

    客棧老板見少年有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推的意思,立即上前,急切的表明:「戚公子所點的酒是本店上等的佳釀,出自一爐且數量有限,大人可以查驗,定是這個小奴仆見戚家公子豪富,動了貪念,因此謀財害命,用藥毒死了主人」

    「不!我沒有,我是冤枉的。」

    京官無心與之爭辯,衣袖一揮,喝令:「把嫌疑犯押回府中,待本官開庭審案,還戚家公子、夫人一個公道!

    「不,我沒有殺人,我是冤枉的!」年僅十五歲的男孩很明白,這個當官的已經把他當作罪犯處理了,所謂的審案只不過是嚴刑逼供而已,可是無權無勢的孤弱少年,如何能反抗權勢的威力?

    就在差役正要拖走不斷掙扎喊冤的少年是,突然一直在房外看熱鬧的人群中,走出一個身穿水藍色綢服的少年,那秀氣淡雅的氣質與絕秀的容貌,讓在場的所有人一瞬間失神,連被扣押的男孩也幾乎忘記的身處的情況。

    京官回過神來,壓抑暗合將要升起的怒火,打量面前的美少年,在京城冒然行事不免會得罪一些達官貴人,還是多小心為妙。

    縫有月白花紋的藍色錦服雖非十分華貴,可以足以窺見眼前人并非一般平民百姓,為留一手,京官以平緩的口吻開口道:「敢問公子是何人,何故阻礙本官辦差?」

    未等藍衫美少年回答,人群中擠出一把低沉悅耳的男性嗓音,搶先道:「固安侯府的公子要插手過問這宗案子,并不是什么過分的事吧?」

    「固安侯府?」京官的注意力被轉移,看著站在面前拿著象征身份金牌的銀發俊男,一眼就可以辨認出他是奇那貴族。

    奇那進軍中土已有六七年,更因近年來日子趨向穩定,新宇人也漸漸能接受與奇那人一起生活,少了過去的盲目排斥,特別是新新宇皇朝是由不同族氏的兩人共同統治,提倡兩族平等,所以平民階層中,新宇人和奇那人并沒有特別的種族差別。然,能夠出示侯府權仗的人,就讓京官不得不有可顧忌了。

    藍服美少年用眼角余光掃了同伴手中的金牌一下,在心里嘲弄般的嘆息。

    微服私訪的康頤皇帝,新宇傾華。

    他與斯捷特本來是來民間私訪的,順道調查以下鹽市的情況,恰巧住進了這家「隆興客!沟奶熳痔柗浚瑳]想到剛要進房休息,小二就發現隔壁的房間發生了命案,出門時開玩笑式的把固安侯府的金牌令箭帶上,每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

    見來人是固安侯府的人,京官的態度客氣了不少。

    「公子有何指教?」

    傾華踏上一步,站到那少年面前,問:「你已經認定這個少年是殺害戚家夫妻的最大嫌疑人?」

    「除了他還能有誰?戚家公子隨身財物不翼而飛,很顯然這是一宗謀財害命的案子,而且,除了這個小廝以外,旁人根本就沒有這個方便和會,連酒菜都是他端進來的。」京官以肯定的口吻對傾華說。

    「不,不是這樣的,這位大人,小人是冤枉的,我是戚公子在路上收留的小廝,跟著主子才沒兩天,壓根就不知道主人身邊貴重物品放置何處?更何況我是賣身葬父,公子收留了我,就是我的恩人,我又怎會恩將仇報呢?」少年見兩位權貴公子出言相助,當然不會錯過辯白的機會。

    「可是,除你以外,戚公子并沒有到其他隨從,也沒有其他可疑的客人。」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人真的不是我殺的!

    「不是你還有誰?」

    「好了。」傾華出言終止沒有意義的爭辯,與斯捷特對視一眼,將主控權掌握手中:「都不要吵!顾聪蛏倌,語調平和的問:「你先報上名來,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要據實以告!

    「是,小的姓簡名榮春,一定知無不言!

    「你將與戚氏夫妻認識的經過一一道來!

    「是。」簡榮春開始講述他的經過,

    傾華一邊聽一邊來到尸體面前,仔細地觀察起來。

    「……就是這樣,公子花錢讓小人父親得以厚葬,小的就跟著公子和夫人上路了,來到京師,夫人說想停留兩天,見識一下京都的繁華才回長安,于是公子就決定住進客棧,打算今天一早帶夫人到各處游玩,誰知道竟發生了這種事情!

    傾華轉過臉來,問出了一句令人意料不到的話:「你家主人與夫人感情很好?」

    「的確很好,雖然年齡差距大,公子對夫人關懷備至,呵護有加,夫人也對公子體貼入微!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看那女人臨死前也要拼著最后一口氣摟住她的相公,臉帶淚痕,楚楚可憐的樣子,能讓人忽略她是已呈灰白的身軀。

    傾華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認真的查看兩人的情況,然后觀察桌面的擺設,留下一干人暗自嘀咕。

    斯捷特則十分留意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連最細微的地方也不放過。

    當傾華向他點頭時,他才對京管道:「你立即派人到壽安縣,查探戚氏夫妻的詳細資料,特別是戚夫人與男方的聘娶時間和相識經過等等,我們要到你的公堂等候消息!

    雖是一慣的命令口吻,京管卻怯于他的身份不敢不從,只小聲的問了一句:「案情未明,這少年該如何處置?」

    「他的嫌疑并不大,不能鎖拿入獄,他和掌柜,店小二一樣,作為協查,與我們一同回衙門就行了!够卮鹚氖莾A華。

    京官還有些遲疑,掌柜的也略帶不滿的開口:「可是除了他還有誰……」剛出口的話,在接觸到斯捷特的目光時,自動地消了音。

    「依現場看來,不象是第三者所為,而是戚夫人殺夫之后自盡。」傾華沒有多作解釋,只是淡淡的從粉紅的唇中道出這麼一句。

    「。俊

    在場眾人,除斯捷特,俱大驚瞠目,以不敢置信的眼光投射在傾華身上。

    而被注視者,僅帶薄如般的憂傷,輕輕的垂下眼簾。

    ***

    京官熱情地款待傾華二人來到府衙內豪華的廳堂,同時吩咐手下立即查辦斯捷特交代的事宜。

    一路上,傾華的心情頗凝重,讓京官陪了不少笑臉,生怕得罪了權貴。

    待京官退下,室內留得二人獨處,斯捷特才走近傾華,柔聲笑道:「今天又再次見識到傾華觀察入微的能力了,真令我自嘆不如啊。」

    抬眸望著面前刻意逗他的人,傾華知道其實他早就看出來了,經過幾年的國朝共事,彼此的心思都已經能夠輕易的轉達給對方了。

    坐在香木椅上扶額輕笑:「我已經是年及弱冠之人了,你就別再用那惡心巴拉的稱呼,行不行?」

    「為什麼?即使到了二十歲,你仍是那麼可愛動人啊!顾菇萏匾荒樧锟準植皇俏业臉幼印

    無奈。

    「那我換個法好了,年過而立的人,說話不應該不考慮分寸,免得招人笑話!

    「招誰笑話了?你嗎?我正想逗你笑啊,你笑起來的樣子更漂亮了!股宰魍nD,斯捷特的語氣轉為關切的問:「這案子讓你產生了什麼不好的聯想嗎?」

    驚覺他的敏銳,傾華力持平靜,悠然道:「沒有!

    幾乎要在那雙綠眸的深切凝睇中泄露出真正的情緒,傾華一笑帶過:「當然沒有,只是……這總不是讓人愉快的事情吧!

    斯捷特沒有進一步追逼,他很清楚,只要傾華不愿意說,那麼,無論如何威逼利誘也都不會奏效的,惟有轉移話題.

    「你啊,是個十足的工作狂,連我都要經常飽受冷落,在要那么投入嘛,好不好?」

    每次聽到這種話,傾華總會禁不住的臉紅,更添麗色,繼而引發始作俑者一而再,再而三的逗弄。

    ***

    有兩位權勢人物在家坐,京官調查的速度絲毫不敢怠慢,在傍晚時分就將結果帶回來了。

    「戚辛氏,三年前嫁入戚家,戚府的仆從只知道她是主人在外出游時收留的女子,其他的情況一概不甚清楚。」京官帶點無奈的向安坐在堂上的人匯報,盡搜刮的消息只得這么兩句話。

    「如果朝廷都靠你們這種人辦事,還真是浪費俸祿。冷冷的拋出一句,斯捷特連看都懶得看那肥大的身軀一眼。

    無論有多憤怒羞辱也只能強忍,京官卑恭的彎腰。

    斯捷特沒有多理會他,拍了拍手,一個身穿黑衣的男走了進來,向其行禮后匯報:「戚辛氏,原名黎詩琴,原藉京城,黎府在二十年前曾是京師一大豪富,卻于十六年前發生一宗劫財滅門慘案,只得一仆婦和最小的千金幸存,那小千金就是黎詩琴,后來兩人不知所蹤!

    京官聽后有些領悟,但仍感惘然的問:「這跟戚少棠有什么關系嗎?」據他所知,戚家一直是商賈之家,汪洋大盜扯不上關系吧?「屬下無能。」

    傾華接過黑衣人的調查表,認真地瀏覽以后,對京官說:「黎詩琴的出身足以說明她隱瞞身嫁入戚家定有蹊蹺。」

    「可是,大人……那戚公子的隨身財物確實不翼而飛了,這以作何解釋?」如果真是那個女人殺夫后自刎,她收藏財物又有何必要呢?

    傾華淡淡的說:「這是兩碼子事,你把客棧掌柜和簡榮春帶上來!

    「是!

    二人到了堂上,傾華把問話的任務交給了斯捷特,比起他來,那家伙的壓迫力大多了。

    「簡榮春,你是第一個發現你家主人遇害的人?」

    「回大人的話,確是小的。」

    「你再說說當時的情況!

    「是,由于主人在事發前一天晚上囑咐過我,要我第二天一大早就叫醒他們,可我敲了好幾趟門都沒有人答應,小人心下疑惑,怕生意外而不得不推門而入,一進門就看見我家主人和夫人都倒在了地上,我很害怕,馬上就沖到樓下叫掌柜的上來,掌柜的也很害怕,慌忙叫我去報案,可我把大人請來以后,他卻認為我是兇手。」

    「你報案前沒有看過房間里有沒有財物丟失?」

    「沒有,當時我都慌成一團了,哪兒有心思想到其他的事呢!购啒s春老實地回答。

    聽到這里,斯捷特將嚴歷的目光轉向掌柜,那種逼人的威嚴,連沙場上的敵人都承受不住,就更別說是一個區區平民了。掌柜當下嚇得雙腿發軟,一疊連聲說道:「不關我的事,人不是我殺的,不是我啊。」

    「本爵沒有說人是你殺的啊,只是你那種趁火打劫的貪婪心態也該受到懲罰吧!

    掌柜的連抵賴的勇氣都失去了,磕頭如搗蒜:「小人只是一時起了貪念,財物仍原封不動在小人那里,請大人饒命啊!

    光這一招淡淡的恐嚇就讓嫌疑人招供自認,傾華不禁認為自己讓斯捷特做為類事情實在是再明智不過的選擇。

    因為丟失而造成了誤會的包袱終于找到了,傾華接過,查點里面的東西。

    果不其然,找到了一封書信,秀麗娟雅的筆跡,一看就知道出自女子之手。

    「大人?」京官緊張的看著高坐首位,一直淡雅悠然的少年。

    「戚家曾因一絕世夜明珠買兇手謀害黎詩琴的父親,強盜行兇時見黎家富貴非尋?杀龋炱鹆酥\財滅口之心,黎詩琴被保姆救了出來,事后一直在尋求復仇的機會。」用簡單的幾句話把紙上的辛酸敘述完,傾華將信交給了斯捷特。

    可以想像當年小女孩心中的無依,恐懼和仇恨,茍延殘喘的長大,唯一擁有的利器僅是美貌。在俘虜仇人的心,讓他掉進情網的迷疑當中,假裝愛他,假裝歡娛,卻不料自己同時也慘遭情絲束縛,日久生情,弄假成真,惟有選擇共同毀滅的道路。

    在看到那女子尸體最后遺留的表情時,傾華已經看出兆端,雖然沒有了生命的氣息,可那飽含著恨的悲痛欲絕仍深刻的留在了逝去的容顏上……

    看到那個表情,竟像無意中觸動了什么?一瞬間,傾華想起了木凱靈,想起了俏歌,想起了自己……

    傾華隱藏于平靜外表下的思緒,沒能躲過斯捷特敏銳的眼睛。

    把案子的最后處理交給屬下,拉著心緒凌亂的人兒跑到了外間的亭臺花欄。

    「你的心情又陰沉下來了!

    外頭的空氣比大堂里的清新,傾華振作了一下,笑說:「怎么會?我說過這并不是令人高興的事情,但我也沒有感到特別的不悅!

    是嗎?斯捷特眉頭微戚,擔憂在剎那間掠過。

    自從兩人上次在墓園中談了開來,傾華就一直有種讓他感到焦躁的情緒,表面上他仍然淡雅悠然,沒有刻意的去躲避什么,可是隱隱的不安,偶然瞠是流露到與他幾近相通的心靈當中。

    斯捷特并非完全不知道傾華在憂郁什么,但是性格使然,他不認為那些是值得顧慮的事情,一個人的人生如果要牽扯上那么多外力,那感情生活必定會過得很累

    知道他在為自己擔心,傾華努力做出輕松的樣子問:「我們出來的目的好像是為了調查鹽市的那宗黑市買賣吧?」

    斯捷特不是杞人憂天的性格,也不愛鉆牛角尖,見傾華這樣說,也將細微的陰影丟開,笑應:「是啊,可當時要插手管閑事的人好像不是我啊。」

    傾華瞪了他一眼:「這是閑事嗎?」

    捷特一臉「認輸」的表情,引逗得他笑出聲來。

    「那就別耽誤了!菇衼砹藢傧拢瑑A華吩咐:「要朱京尹把案子審結完畢后,交一份詳細的報告給刑部!

    「是。」

    了結這一椿意外的案件后,傾華決定暫時拋開無謂的擔憂和不安,專心與斯捷特完成這趟私訪任務。兩個人踏出京兆衙門的時候,沒有發覺對面街角處,有一個頭帶斗笠,面罩黑紗的男子正在睨視著他們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新宇傾華,你該給我一個怎么樣的交代?

    ***

    能夠順利冼脫嫌疑犯的罪名,簡榮春很想好好謝謝兩位恩人,可惜被放自由的時候,那兩位大人已不知所蹤了。

    「現在該怎么辦呢?原本好心收留我的主了和夫人竟然發生這種事,我豈不是要流落街頭?如果那兩位大人肯收留我就萬事大吉啦!

    「如果你能幫我一個忙,我可以解決你的苦腦!股砗笸蝗幻俺龅统辽ひ簦屔倌陣樍艘淮筇,轉身看見一個年約三十歲以上的,作武士打扮的英俊青年正嚴肅的盯著他。

    「你是誰啊?」面對逼人的威嚴,平凡的鄉野少年不禁害怕,這個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來人沒有跟他多廢話,一把揪住他衣領:「你不用多問,跟我來就行了,不會沒有你好處!

    「啊……啊……!」根本無法反抗的簡榮春,就這樣硬被神秘人拉到一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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