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阡蘿起床后去外面散步回來,便看見一隊士兵守在門外。
她在那么多人的目光下渾身不自在地走進庭院,“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安靜看會兒書!
“是。”花柔雨潤退下。
“別動!”
玉阡蘿才進房間,一把鋼刀已經橫到脖子上。
“不許叫,否則殺了你!彼穆曇粲行┘怃J刺耳,“帝車在哪兒?”
“他——不在這兒!
“不在這兒?那他在哪兒?”看見外面那么多士兵,他以為這是帝車的寢宮,“快說!”
玉阡蘿盯著距離脖子只有一厘米的刀,緊張地咽下口水。
“你,要做什么?殺他?”他就是殺死士兵的人吧?
“挺聰明的嘛!”刀又逼近一寸,“知道就馬上帶我去!彼麤]有工夫跟個小宮女浪費時間。
“外面那么多人,我們出不去的!
男人忽然遲鈍地也想到了這一點。剛剛他自己還可以偷溜進來,但是再多加一個人,他可沒把握出得去。
“這里為什么這么多人?”別的宮殿都是稀稀落落地偶爾有幾個人巡視把守,可是只有這里的守衛森嚴。不然他也不會認為這里是帝車的住所了。
看來帝車想保護她,反而讓她陷入危機了,“其實……那么多人都是看著我的,他們把我囚禁在這兒!彼`機一動,“他們都是看守我的人——這之所以有這么多人,是因為帝車為了阻止我逃走,我是他的敵人。”
“囚禁?為什么要囚禁你?你是什么人?”
“說!”
玉阡蘿深吸口氣,“我們可不可以不這樣講話,這樣在門口很……容易讓人發現。我們坐下來說,好不好?”她得想個法子騙他走才行。
男人想了想,“好不過你可別;樱蝗晃揖婉R上殺了你!
“知道了!彼従彽剞D身——
男人粗獷的臉上布滿驚愕,厚厚的嘴唇張得老大,露出一口白得亮眼的牙齒,“公主?!”此時他的刀仍架在她脖子上。
她不明所以地看他,突然有些擔心他的眼睛隨時會瞪得掉出來。
“敕廿公主!”男人驚喜地露出笑容,“您是敕廿公主吧?!”
“……我是敕廿玉阡蘿!惫?究竟怎么回事?
男人握著刀的手有些發抖,“您沒死?您沒死……我說嘛,您怎么會死呢?原來是帝車把您囚禁在宮廷!”而且外面還派重兵把守。
玉阡蘿輕咳一聲:“你,能把刀放下嗎?”看他見她時激動的表情,應該不會殺她吧?
“哦?哦!我都忘了,請您饒恕!蹦腥嘶艁y地收起刀,“你的畫像,羽國的每個人都有。我們非常尊敬您!
玉阡蘿不自然地扯動嘴角,“……坐吧!
“哪里、哪里,您坐、您坐!爆F在反而是他手足無措,“真沒想到可以見到您,我真是、真是來對了。”
玉阡蘿走到桌旁坐下,“我應該怎么稱呼你呢?”
“您叫我永夜吧。”
“永夜?這名字很好聽!庇褛涮}思考下面該說些什么。不過沒等她想好,永夜已經率先開口。
“王也曾這么說過!庇幸淮嗡孛芩托诺降卦聘,他們的王敕廿利炎也說過這句話。
“哦!彼笱艿攸c點頭。
“您的父親敕廿王,他也是一位非常好的人,我們都非常尊敬他,以他馬首是瞻。”
她的父親?玉阡蘿愣了一下。原來帝車說她沒有親人也是騙她的。公主……王……
“敕廿王才該是這個世界的王,帝車那小子不配!”
玉阡蘿試著消化剛才的話帶給她的沖擊。她深呼吸兩次,眉尖微顰,“我的父親,他還好嗎?”孤單這么多年,沒想到她也會有親人。
“好?克羅城的勢力被帝車殲滅,敕廿王怎么會好?那是他費盡心力組織的!如今毀于一旦了!”永夜恨恨地摸緊拳頭,“我一定會殺了帝車——他殺了我們那么我兄弟!”至今兄弟們臨死時的哀號仍響在耳邊。
“不!”不要。
永夜奇怪地看她。
玉阡蘿端坐著,“你殺不了帝車。他的法力太過強大。”她抿一下唇,“你根本殺不了他。不僅殺不了他,自己還會被他殺死。你不要去,你要保存實力啊。”
“可是——”他們進入宮廷就抱著必死的決心,即便進來的人全部死光,也要殺了帝車。
“永夜,你不相信我嗎?”
“不、不敢!
玉阡蘿微微一笑,“帝車的法力之高是你們無法想象的,你們刺殺他,只是白白送死;厝グ伞!
永夜低頭想了片刻,“是。只要能出去宮廷,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去稟告敕廿王,您仍完好地活著。您的父親一定非常高興。”
“……”父親,她還有父親!“永夜,你一定要出去!
“是!”永夜領命,“有了您,我們的力量更為強大,公主,我們一定會戰勝帝車的!
又是戰爭啊。
“您在這里可能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帝車他不知殺了我們羽國多少人。不僅殺我們,而且奴役我們,我們成為這個世界的下等人,被逼服侍他們……有多少人白白死在他手里呀!您一定要帶領我們殺了他,奪回屬于我們的世界!
“他殺了許多羽國的人嗎?”玉阡蘿緩聲問。是因為不了解他嗎,怎么看他也不像個置生命于不顧的劊子手。
“是的,甚至許多當年追隨您的人都已經被他殺害。被帝車,還有他所謂的四大臣。”有了她,他們就重新又有了希望,她是帶領他們走進光明的人,“敕廿王一直沒有放棄挽救國家,做了許多努力,可都被帝車破壞。這回,我們一定可以成功的,有了您一定可以成功!
“永夜!彼L長地停頓,“告訴父親不要為我擔心,有機會我會去看他。她垂下眼眸,“不要針對帝車……目前來講,不要有什么行動,我自有安排。”
他略一遲疑,“是。我們一定會救您出去!
“不要擔心我,我自有辦法。”她連忙起身來到書桌旁在紙上畫了一陣,遞給永夜,“這是我知道的唯一出宮的途徑,守衛的人不多……你要小心!
“謝謝公主!彼⌒囊硪淼卮нM懷里,“可是,宮廷里還有我們的人,我們一起進來的。”
“最好召集他們一起離開。”
“是!
她在做什么?她也有些糊涂了。她是不希望有人傷害帝車,即使微不足道的一點——可是,另一方面是她的父親呀。
“永夜,不行的話,你就一個人走吧。”
“……是!庇酪固ь^望,“公主,您知道出宮的途徑,為什么不出去呢?我們一起走吧!
“我自有打算!庇褛涮}若有所思,“一會兒我會出去,將外面的士兵帶走,你就趁這個機會走!彼冻鰷\淺的笑容,“希望你平安無事。”
“是,可是王他……”
“不要有任何行動,讓他安靜下來!笨磥淼圮嚺c羽國的關系遠比她想象的更差,爭斗也更為激烈。
經過了千百年戰場上你死我活的爭斗,現在不過是將一切隱藏到地下,進行另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其激烈程度,或許不比戰場上遜色。
“告訴他,我會有解決的辦法!庇褛涮}面色平和,“一定不要有任何傳動!蹦壳八茏龅囊仓挥信ζ较⑦@劍拔駑張的氣氛了。
她想,她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那個神秘的黑衣男子說她有重要的使命了。終于明白了。
☆☆☆
玉阡蘿前呼后擁地在花園中散步,守在外面保護她的士兵已經全被帶了出來。
希望他沒事才好。她在心里暗暗祈禱。
“主子,北落大人……”雨潤在她耳邊小聲嘀咕。
抬頭,迎面而來的正是那位智慧非凡的北落大人。今天他是一身淡黃色寬松的大衣,剛剛及肩的長發垂下,整個人顯得貴氣非凡。
“北落大人!彼紫却蛘泻。
北落笑笑,嘴角揚起完美的弧度,“敕廿公主,現在的宮廷并不十分安全,您還是不要到處走為好。”
玉阡蘿心虛地躲開他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我只是閑來無事,去藏書樓看看!
他瞥一眼她身后的士兵,保護的人還真不少,“你們要好生保護這位主子!
“王派這么多人保護您的安全,希望您還是不要亂走為好,這樣目標很大,會比較容易引起注意!
“……是!庇褛涮}點頭。在他面前,她好像總矮上一截,“那個……殺人兇手抓到了嗎?”
“這不是您該問的問題!北甭湫χ芙^,“這么血腥的事,您還是少沾惹為妙,不然會做噩夢的!
滴水不露的男人,玉阡蘿想,“您這是?”
“我去捉拿兇手,王給了我兩天的時間,兩天之內我交不出人來,也許您就再也見不到我了。”他半真半假地道。他當然相信王不會為了這么點小事責怪他。
“您在開玩笑,王很欣賞您!
“哦,是嗎?”北落笑笑,清澈的眼眸看著她,“其實,我正要去您的幺鳳宮搜查反賊,當然,這不是針對您,宮里的每個角落我都要查看——您不放心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去。”
“我沒有什么不放心的!庇褛涮}掩飾性地快速一笑。即使永夜被堵在那里,有北落在,她也無能為力。
北落向她一躬身,“那么,我先走了!彪S即帶隊離去。
這個男人,和他說話要將全身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玉阡蘿望著他漸遠的背影,長長嘆口氣。可隨即想到永夜,放下的心又重新懸了起來。
永夜,你要出去啊。
“主子?”花柔疑惑地望向怔怔出神的玉阡蘿,“我們還要去哪兒?”
“藏書樓。”她簡單地道。
“藏書樓?您真的要去藏書樓嗎?”雨潤緊跟上,“您昨天才去那兒拿了三本書啊!
花柔橫一眼雨潤。這冒失的丫頭,什么她都要問上一問。
玉阡蘿步伐依然,“我發現拿錯了一本書。有一冊我只拿了下冊,忘了拿上冊,所以這會兒去取來看。”
“哦。”雨潤乖乖地點頭。不到一分鐘,又道,“主子,北落大人真的像我說的那樣美吧?而且性格又好!彼孟矚g他啊。
“是啊!比耸钦娴拈L得非常不錯,可是性格?她不覺得有雨潤說的那樣好,她總覺得他似乎精明得過分,任何事都好像不在他眼里一樣。
只是……永夜,希望你已經離開。
☆☆☆
“帝車。”玉阡蘿坐到他身邊,小心翼翼地看他,“兇手捉到了嗎?”
“捉到了。”帝車并沒注意到她眼中一閃而逝的驚慌,“不過據說還有三個人在宮廷——我們只捉到了一個?伤⒉皇菤⑺朗勘哪莻人。”
“那么那個人——”她幾乎聽到自己咽唾液的聲音。
“一個小孩子!钡圮囃蜻h處,嘴角向下扯,“那么小的一個孩子……看上去還稚氣未脫,連喉結還沒長好呢。”為什么羽國的仇恨還是這么深?過平靜的生活不好嗎?所有人都快樂、和平地生活,不好嗎?
那么,那個人不是永夜了!在她感到慶幸之際,同時又感到可憐,“那個人是個小孩子?”
“嗯。”
“你會殺了他嗎?”帝車看著她,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什么。
“帝車?”
“不會!彼呀洶咽裁炊颊辛耍瑳]有必要再殺他了。況且北落說嚇得眼淚汪汪的。
“真的嗎?”玉阡蘿綻開笑容。
“你這么高興?”
她漸漸隱起笑容,“我不希望看到有人流血。而且你也說了他是個孩子,人又不是他殺的!
“可是你知道他在宮廷外面殺了多少人嗎?”
玉阡蘿無語。也許她只是希望在她所知道的范圍內不要有人流血而已。
帝車長長嘆口氣,頭痛地揉揉額頭。雖然那個男孩知道的并不多,可是也足夠讓他懷疑背后的勢力了?肆_城,只是其中一個據點而已。
看來他的手段還是太過溫和了。
到了該采取行動的時候了嗎?
“帝車!彼郎厝岬啬孟滤氖郑w貼地為他按摩頭部。
“為什么總是會有人流血死亡呢?”她一邊按摩一邊說,“所有人和平、平等地過日子不好嗎?”
“好!彼p輕地閉上眼睛,說,“可是有人不這么想!
“誰啊?”
他停頓一下,“說了你也不知道”
玉阡蘿凝神看他沉靜的臉,“你殺了很多羽國的人嗎?”
帝車緩緩地睜開眼睛,對上她的視線,俊朗的面容不動聲色,“從哪里聽來的?”
“我只是猜測的!
“為什么會這么想?”他鍥而不舍。
“……帝車。我都說了只是猜測——你這是心虛嗎?”
“你說什么?”
玉阡蘿別扭地轉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講話。
“玉阡蘿!彼饣厮哪,“我有什么可心虛的,你憑什么這么說話?”
“我只是猜測——我已經說了很多遍,可你為什么這么在意這句話,不停地追問?你認為一句猜測,有必要這么認真嗎?”
帝車坐起身子,疲憊地嘆息:“你要和我吵架?”
“是你在吵,我并沒有!
“玉阡蘿……我很累,我們不能平靜地坐上一會兒嗎,像往常一樣?”今天的她變得有些不一樣。其實仔細想想,也許真的是他太敏感多心了。
“玉阡蘿?”
瞟他一眼,玉阡蘿嘆息,淺淺地露出笑容,“我并沒有想和你吵架!
“對不起,是我的錯!彼锨袄∷氖,“全是我的錯!
有些他們小心翼翼保護的東西是不容許任何細微地觸碰的。只要稍稍地一探指,就會觸及內心最深處的敏感。現在的他們都是這樣吧。
“帝車,其實……”她并不是有意和他鬧別扭。
“王,北落大人求見!被ㄈ嵩陂T外大聲道。
帝車淡笑著握上她的手,交纏著放在床上,“請他進來!
“帝車……我要不要先出去?”玉阡蘿小聲問。
“不用。這是你的地方”
“王!北甭涫紫裙硎┒Y,俊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們已經追查到其他三人的行蹤——”
玉阡蘿心陡地一跳。抬眼,北落正盯著她。她迅速地移開視線。
“北落!钡圮嚨仄骋谎鬯袄^續!
“可是他們逃向繁露道,有一個女人被守衛擊斃,另兩個逃出宮廷!北甭涞穆曇粢琅f,“他們是有目的地逃向繁露道方向!
繁露道?帝車感覺整個心猛地一沉。不過他沒有表現出,面色如常。僅僅是眉頭動了一動。
繁露道,是只有他一個人可以出入的王道。除了他,只有四大臣知道,甚至守衛的人也只是由參井手下最忠心的士兵組成的。在宮廷里,除了他們,再沒有人知道。
但,那也是他帶玉阡蘿出宮的道路。
“他們逃了出去?”帝車目光深沉。他們原本是要進刺殺他,可是現在卻又逃了出去,為什么?
“王,需要徹查守衛的人嗎?”他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搭在她手上的力道一緊。
“不用!钡圮嚨氐,“北落,將繁露道封死——去找太階,讓他設下最高結界。還有,原本的守衛分散在四周。如果有人從那兒進來,不管是誰,殺無赦!
“是。”北落浮現淡淡的笑意,“不過臣還是覺得要深入調查,畢竟王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如果宮廷都保護不了王,它還有什么存在的意義?”
帝車嘴角微掀,“你認為這個世界還有誰有能力傷害我?如果靠別人保護,我恐怕死了不止千遍了!闭f實話,他不認為有誰的法力高過他。
“話雖如此,他們始終是有責任!
“北落……”他知道他的意思不止于此,“其實——”
“其實,王。我想請問,敕廿公主知道那條道嗎?”他終于說出重點。
“不知道,她不知道。”帝車濃眉微挑,“北落,你太多心了!
北落一笑。不管她表現得多么無辜溫順,他依然沒有辦法相信她。
帝車掃他一眼,“逃走的那兩個人繼續追捕,但是要秘密進行,不要弄得都城人心惶惶!
“是!
他深深嘆口氣,“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剩下的事吩咐下面的人就可以了。”
望著北落離去的背影,他眼中的倦意更濃。懷疑她的,又何止他一個?不該的。
玉阡蘿抬手貼上他的臉,“你說謊了,我知道那條道。為什么要對北落大人說謊呢?”
“因為沒有必要——是你嗎?”他深深地注視她。
她迅速一笑,“不是!
她在說謊,對著一個全力維護自己的人說謊,利用他的信任——可是,不這么做,她又能怎么辦呢?
“所以沒有必要什么都對他說!
“繁露道……有什么特別嗎?”為什么他們都一副很嚴重的表情?帝車甚至吩咐毀了那條道。
帝車嘴角向下扯。
“那是只有我可以出入宮廷的路。雖然另外也有正式的王道,但繁露道是為了方便和應急而建造的,有很少人知道這條出宮的路——所以北落才會懷疑你,你不要生氣,這是……人之常情!睋Q作是誰,也會這樣。
玉阡蘿低低地應了一聲。
“毀了有些可惜了。那兒很美,火紅的樹葉爭奇斗艷地開放……”
“為了所有人的安全,那是沒辦法的事!
“很可惜呀。”她輕輕地說。
永夜,看來是出去了。懸著的心終于也可以放下了。
“玉阡蘿,我們出去看月色好不好?”這間屋子突然變得很悶。
“好!彼郎\淺一笑,將自己交到他手上。
☆☆☆
走出幺鳳宮小徑不久,北落便碰上匆忙而行的天關。他那只妖紅的長劍仍負于身后,一襲深紫長袍,腰間一條寬寬的銀色蟒帶。
“將軍大人,好久不見!北甭湫θ轄N爛。
“你總是嬉皮笑臉!碧礻P一副拿他沒辦法的表情。四大臣中屬他們兩個最要好,“聽說宮里出事了?”才一進宮,傳言已經滿天飛。
“解決得差不多了!
“一看到你,我就知道了。有你在的地方,我至今還沒發現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北落的智慧也是他們四大臣中出類拔萃的。
“謝謝夸獎了!北甭渥龀鰵g喜的樣子,“你的金口可不好開啊!
“沒正經!
“對了,你要去見王?”
天關點頭,“是。”
“王心情不是很舒暢,沒重要事情的話還是明天去比較好。
“好。”天關沉吟。原本他也是為了士兵被殺這件事進宮,既然北落已然解決完畢,他也沒必要深更半夜打擾王的休息。
對了,“你怎么在這里?”這兒是玉阡蘿住的地方!
北落濃眉高挑,不置可否地笑笑。他現在才想到嗎?“一起走吧,我倆很久沒有談心了。”現在該是好好談談的時候了。
“好。”
皎潔的月光下,兩道修長的身影慢慢前移。微風拂動,花香陣陣。
“玉阡蘿的事你早就知道吧?”北落直指重心。不然他也不會直接去幺鳳宮那里見王。
“是!碧礻P爽快地回道。從他出現在幺鳳宮外,他就知道事情瞞不住了。
北落輕笑,發絲飛揚,“你知道玉阡蘿回來,卻不告訴我,我們還是朋友嗎?”
“換了是你,你會告訴我嗎?”
北落挑眉,“如果是這件事——會。我會告訴你,因為它關系重大!
“北落,王的命令是不許告訴任何人!
“王的命令……王只是一時沖動,你應該堅決反對的!北甭渲币曀坝褛涮}的存在對任何人都是一種威脅。她太厲害了——”
“北落!碧礻P打斷,“她已經失去了全部的記憶,她是被人從人間帶回來的!
“誰?”他不以為然。
“目前還不知道。”查了這么久仍是一無所獲。
“不知道?”北落輕笑,“我知道!
天關直愣愣地看向他。
他笑意盈盈,“一個陰謀家——我們姑且不論這個具體的人,整件事來說,玉阡蘿的出現就是個陰謀,她是陰謀的開始。不管她是不是所謂的失去了記憶,也不管她是不是只是單純地被人帶回來,這都不是一個好的開始。天關,你怎么這么糊涂。浚
“王親手殺了玉阡蘿是事實,無論王的心中有多么痛苦多么不情愿,這都是事實,不管怎么彌補,這都是改變不了的事實。玉阡蘿不會善罷甘休,就算她不計較私人恩怨,她的國家呢?那是比她生命更重要的東西——你不會忘了她有多么熱愛她的國家、她有多么強烈的責任感吧?你認為她會放棄嗎?”
“可這些是王的決定,沒有人干涉得了!碧礻P雖然也承認他說的有一定道理,但這都是一些假設性的東西。
“天關,你不相信我嗎?”
“我們不可以單憑一些猜測做事情,那么多年,王的痛苦你也看得到。他為了國家犧牲了很多,現在難倒只想擁有一個女人都不可以嗎?”這也是他當初沒有反對的原因。
“只要不是玉阡蘿,一萬個女人都沒有問題!
天關瞄向他,“你明知道王只喜歡她一個!
“我當然知道。但是,玉阡蘿——絕對不可以。她是個太大的威脅!
“那你這個智囊應該想個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啊。”
“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解決她!
兩人在小徑旁的樹林邊上停下。
“這是不可能的,王不會允許。而且我也不認為這是個好辦法!碧礻P不以為然。
“你想沒想過,如果敕廿利炎知道了,會怎么做?”北落像是忽然想到般地問,“紙是永遠包不住火的。今天我可以發現,明天就會有另外的人發現。還有我告訴你,進入宮廷刺殺王的人跑了兩個!
“跑了?”
“沒有完成任務卻跑了。”他別具深意地說,“而且是從繁露道!
這不是一個好現象。天關眉頭深鎖。
“玉阡蘿知道那條道嗎?”
“我不知道!碧礻P搖頭,“王怎么說?對這件事?”
北落勾起唇角,“王是什么都不會說的!蓖跏莻城府極深的人,任何情緒都被掩藏在那張沉靜的臉龐之下,他讀不懂他。
天關沉默半晌,“你找我談話的目的是什么?直說吧!
“很簡單!
“少來!边@種情況會有簡單的事才怪。就算有,為了一些簡單的事,他也不會找他。
“真的很簡單,我只是想要你——如果以后發生什么事,都站在我這一邊!
“什么意思?”天關疑惑不解,“以后,會發生什么事?”
北落莞爾而笑,“不知道!蔽磥淼氖抡l說得清呢?只是,在他心里有股不好的預感隱隱升騰,“也許會掀起腥風血雨也不一定!
天關久久地看他,“只要是以大局為重,我會站在你那一方。但是,你的那一方,是在王的反方向嗎?”
“……我們都是忠于王的,不管哪種程度,以哪種方式,都是忠于王的。我們是他的左右手,他可以說是不能離開我們的。當王偶爾有偏差的時候,我們應該協助他走何正軌。”北落負手而立,“他是一國之君,是所有人的王,并不是他自己的——更不是玉阡蘿的!
天關聽著,可是腦海中卻浮現那座清冷空曠的大殿,王孤單的背影灑在臺階之上。他是所有人的,卻唯獨不是他自己的。
“你是要架空王嗎?”
北落詫異地側望他,“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你認為王是那么容易受人擺布的人嗎?他會在你還沒有所動作之前就殺了你,不給你留一點喘息的機會。王……雖然一時被愛所迷,可終歸還是會正視現實!币话倌昵八灰彩菫榱藝叶H手殺死所愛的人嗎?他相信,只要他們堅持,王終歸還是會以大局為重。
“你……”
“相信我,一切不只是為王好,更重要的是為了我們的人民!
他的口才實在太好。天關不得不在心里佩服。
“怎么,答應我了?”他漂亮地揚眉。
天關不置可否。
“走吧!北甭渑乃募绨颍拔艺埬愫染。”他明白,這樣已經代表他同意了自己的要求。
四大臣中至少有兩位已經打了否決票,他相信,那個陰陽怪氣的太階和硬邦邦的參井必定不會支持玉阡蘿。
“好啊,把你珍藏的十壇酒全捧出來,我就答應你!
“做夢。”北落嗤笑,那可是他的寶貝,“最多五壇!
“八壇!
“四壇。”
“七壇!
“兩壇!
風中,聲音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