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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世風流(下) 第六章 作者:華甄
    “你不能獨自一人去那里。”

    “為什么不能?我習慣獨往獨來!

    “現在你不再是獨自一人,獨往獨來的歷史已經結束!

    “我必須去,你不該阻止我!”

    “我能!”

    臥房內,衣衫不整的百合正與馮君石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讓。

    “君石,你講點理好不好?”她一面跟身上因濕透而糾纏難脫的衣服奮戰,一面對她固執的夫君瞪眼睛,長這么大她很少像這樣尖叫。

    她真后悔下河解救那頭被水草困住的小牛時,為何沒想到衣服會濕透,后悔多事跑回來換衣服,如果她直接從雷峒村離開,讓別人轉告夫君一聲不就沒事了?看看現在,她給自己惹來了什么麻煩!

    “就是因為我講理,才不讓你獨自去冒險!瘪T君石知道她的想法并沒有什么不妥,她早已習慣獨自面對一切,可是他無法放心地讓她獨自跑到南海,去確定韋檠與韋氏酋長的關系。

    一想到她將孤獨一人跋山涉水,遭遇預想不到的兇險,面對虎視眈眈的仇敵,他就覺得心里慌得緊。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親人,他如何能看著她獨自涉險而不管?對他而言,她就像他的生命,珍貴得超乎想象,他絕對無法忍受她受到一丁點兒傷害。

    她將身上的濕衣脫下,扔在凳子上,惱怒地說:“你為什么這么固執?”

    看著她僅著濕淋淋的里衣褲,曲線畢露的苗條身段,讓馮君石的全身彷佛被熊熊烈火燒過,灼熱得要命。他深吸口氣才終于說:“你到現在才發現?”

    百合煩惱地揮揮手!暗昧税,要比固執,我比你更厲害,如果你再這樣不講理,我以后什么都不告訴你!

    “你是在威脅我嗎?”馮君石向她逼近一步,臉上醞釀著怒氣。

    正在氣頭上的百合沒注意他驟然改變的臉色,賭氣地道:“那不是威脅,你知道的,如果我想走,沒有人能攔得住我。”

    “我不知道。”她的語氣刺傷了他,他冷硬地說:“我只知道就算你是武功蓋世的女俠,是一呼百應的酋長,你仍是我的夫人,我對你的安全負有責任,你必須照我的話去做!

    “為什么我一定要聽你的?”她激烈地說,因為他的態度而生氣!拔业陌踩易约嚎梢载撠,我都這樣子過了二十三年了,你為什么一定要改變我?”

    她本該理解他的心情,可是個性很強的她此刻只想到他阻礙了她的行動,破壞了她的計劃,而他冷冰冰的口氣也讓她心痛難耐,因此她必須盡快離開這里,否則她會控制不住眼里的淚水,而她已經很多年不哭了。

    “改變你?我嗎?得了吧!彼麑λf的話嗤之以鼻。此刻的他同樣被她犀利的言語所傷,因此兩個彼此關心、深愛對方的人變得針鋒相對!霸谀阊劾,我就是這樣一個沒用的人,一個不值得你尊重的人,對嗎?”

    他苦澀的語氣讓百合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太重,讓他誤解了,不由得又氣又急地解釋:“不是,我從來不認為你無用,我只是不喜歡做事被干擾!

    不善言詞的她氣急交加中更加不知該如何措辭,她挫敗地走到墻邊的木柜前,取來要換的干衣服,心里既恨他固執,也恨自己嘴笨,只想趕快離開,以避免兩人說出更多傷感情的話來。

    馮君石跟著她走過去,生氣地說:“你怎么能將我的關心看成是對你的干擾?難道這就是你對愛的看法……曖,你在干嘛?”他猝然住口,因為她正將身上的里衣褲脫掉,誘人的胴體害他差點兒咬到舌頭。

    “我干什么?我在換衣服,難道這樣也不可以嗎?”她一甩頭,原先盤在頭上的秀發立刻似瀑布般地披散而下,將她胸前美麗的起伏遮蓋住。

    他忘了自己正在說、或者想要說什么,只覺得下腹傳來一陣無法抑制的興奮。他連想都沒想就伸手將她拉進懷里,撩起覆蓋在她胸前那黑緞似的長發,俯身親吻那里的青蛙紋身。

    百合最初的反應是僵硬地站著,她被他突然改變的語氣和神態弄得茫然無措,可他的親吻和撫摸很快在她的身上產生了強烈的需求感,當他的嘴摩擦著她頸部敏感的肌膚時,她聽到自己的喉嚨里發出深深的愉悅聲。

    她抓在手中的濕衣服掉在地上,她的雙手攀上了他的肩,緊緊摟著他,將他拉得更近,似乎想將他嵌入自己的身體內。

    她的這個動作讓他欣喜,他的手指穿過她濃密的青絲,那柔軟的觸覺撫慰了他的壞情緒!班拧阏婷,不可思議的美。”他的聲音模糊,鼻音很重!拔覑勰悖P心你,難道這點對你來說那么難以接受嗎?”

    眼淚在他的柔情低訴中緩緩墜落,她哽咽地將臉埋在他身上!拔乙矏勰恪D阍f過成親后不會干涉我管理部落的權力,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還說你會讓我快樂?墒悄銋s處處為難我,讓我難過……”

    她的指控和眼淚刺痛了馮君石的心,也讓他意識到自己確實沒有完全兌現婚前的承諾。可是,那時他對她的感情并不像現在這么深,因為這份深刻的愛,他無法完全信守承諾,對此,他只能對她說抱歉。

    他閉了閉眼,控制住恨不得將她帶到床上去好好安慰、說服她的念頭,平靜地托起她的臉。她淚濕的眼睛讓他再次感到心痛,對自己居然弄哭了個性堅強的她而深感內疚。可不管怎樣,他不能讓她誤會他的愛,忽視他的存在,即便他能力不如她也不行,因為他是她的夫君,是深愛她的男人。

    “你真的認為我處處為難你,讓你難過嗎?”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不知怎地,他平靜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的行為像個孩子,而她知道自己剛才對他的指控并不真實,不由得羞愧地承認!笆俏艺f錯了,你只是有時會為難我!笨吹剿抗庵械牟粣,她又趕緊補充!昂芏嗪芏鄷r候,你對我很好!

    他渾身赤裸,眼里含著淚的美麗嬌妻就在他的懷里,而他身上的每一處都燃燒著對她的愛火,可是他卻冷靜地放開她,拿起柜子上她放好的里衣褲替她穿上,再為她穿上小褂和長裙。

    在他做這些事時,他沒有說話,神情十分專注,他的眼睛只在相關的部位做必要的停留,絕不到處亂看。

    百合站在他身前,看著他一絲不茍地為她穿衣系帶,眉峰因迷惑而聚起。長這么大,她不記得是否有誰幫她穿過衣服,更沒見過有人以如此慎重的態度為她穿衣服,因此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麻木地站著,看著他。

    “你錯了!碑敶┮聝x式完成后,百合一身整潔地站在他面前,她相信自己看起來一定非常清爽亮麗,因此她渴望得到他贊美的目光或親吻。

    可是她只聽到他平淡的話語:“我說不會干涉你,并不是說會縱容你的冒險行為;我讓你做你想做的事,并不等于看著你把頭伸到人家的刀刃下而無動于衷!

    “我沒有那么蠢……”

    他伸出一根指頭抵在她唇上,面色緊繃地說:“你確實不蠢,也許是我蠢,但我就是無法讓你獨自去冒險。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絕不想看到你受傷。所以你自己選擇,看是不去,要去就帶上同伴,其他的不要再多說!

    “好吧,我會帶幾個‘快腳’同行!卑俸辖K于讓步了。

    他緊繃的下顎放松了一些,臉上仍無表情!昂芎,那你路上多多保重!

    他客氣地說完,轉身往門外走去。

    “君石!”見他就這樣走了,她在他身后大叫,不想讓他們在誤會中告別。

    他轉過身來看著她。

    她扯扯已經很平整的衣服,遲疑了好久終于說:“我可能會去好幾天!

    “我知道!彼Z氣平淡地說。

    百合愣愣地看著他,失意地想:還說他愛她,可他此刻的神情哪一點像愛她的樣子?她知道是自己先前說的話傷害了他,因此他才表現得這么冷淡。她很后悔說了那樣的話,可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道歉,也不知道該如何補救。

    過了好半天,她終于紅著臉低聲說:“我已經聽你的話,不單獨一個人去了,你難道不能抱抱我,親我一下辭行嗎?”

    “你需要嗎?”他的眼眸變得黝深。

    “要,我需要!”百合感覺到自己的眼眶濕濡。

    “那你還在等什么?”

    她淚眼模糊地撲進他張開的雙臂,緊緊摟著他的腰,將臉埋在他肩上連聲道:“對不起,我愛你、敬你,我不該亂說話。”

    他將面頰貼在她絲緞般的頭發上,發出深深的嘆息!拔也还帜,是我不該對你太嚴厲。可是婚姻不是獨自一人能維持好的,如果我們想幸福美滿,就得兩人一起努力。我也愛你、敬你,這是我們最好的起點,我們只要再多學著為對方著想,不說傷害對方的話,這樣的誤會就不會再有,你同意嗎?”

    “同意!彼谒缟宵c點頭!熬瑥恼J識你以后,你帶給我好多幸福和快樂,帶給我安全感,我很后悔說了那些混賬話,你能原諒我嗎?”

    他抱緊她,將臉埋進她的頸窩,立刻醉倒在她柔柔的體香里,胸中激蕩著強烈得讓人窒息的柔情。“是的,我原諒你,因為我是如此愛你,可是我要你知道,夫人,你有張能撕碎我心的利嘴。”

    她抬起頭來,馮君石看到她盈滿淚水的眼睛里同時也盈滿了笑意,不由得心頭暖洋洋的!翱墒俏乙灿袕埬軒Ыo你快樂的利嘴,難道不是嗎,我的夫君?”

    她說著,吻住了他,而他也以萬分雀躍的心情迎接著她的吻。兩人間的誤會在這甜美真摯的一吻中冰釋,只有純然的喜悅源源不斷地流淌在兩人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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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嶺南七月末的天氣潮濕而炎熱,凝滯的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不安的濕氣和壓力。

    當百越各部落在大都老的號令下,四處尋找試圖殺害百合酋長,盜取“一劍平天”的韋檠;當百合酋長帶人前往南海查訪韋檠的身世時,誰也沒有想到,這個把高涼郡鬧得鳥煙瘴氣的叛賊正在高州府充當座上賓。

    高州府東西依山,南北臨水,院墻高三丈五尺,原為前朝官宦所建的私宅,冉隆升入住后,上百越之地暴亂頻發需要保護為由,重筑石墻,加固院門,還在四角增加了角樓,整個府邸戒備森嚴,防御工事十分完善和堅固。

    此刻,四面墻壁上有瞭望孔的角樓內,悶熱得如同蒸籠,彷佛所有的風都被石墻外連綿不斷的山巒阻斷,既缺少空氣,又缺少陽光。

    “你算什么東西?我不想見你,叫他來!”

    午后驕陽下,韋檠正在角樓頂層對著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大吼大叫,那個軍官身后還站著兩個抬著躺椅的士兵。

    士兵面露怯色,但軍官則面無表情地說:“在下徐某乃高州府參將,奉冉大人之令前來傳信,大人已在路上,即刻就到,請韋主兒稍安勿躁!

    “去他的‘稍安勿躁’!”早已失去耐性的韋檠吼道:“后院到此地不過數墻之隔,需要那么久嗎?少說胡話,立刻去找他來!我要見他——立刻!”

    “不是胡話!毙靺⒚鏌o表情地說:“冉大人得知韋主兒的要求后,即動身離開大堂,再乘坐轎子,此刻正由三個侍衛輪流由樓下背上來……”

    “他真是好命,連這么幾步路都懶得走!”韋檠譏諷地打斷他,臉上數道淺色疤痕隨之收縮,令他原本俊美的五官扭曲,看起來彷佛地獄鬼差般猙獰可怖。

    面對他兇狠的咒罵,徐參將只是垂手而立。氣得他一腳踢在墻上,一陣碎石和泥土“沙沙”地灑落,徐參將連忙跳開。

    “他要是再不出現,我就燒了這座樓!燒了他的溫柔窩!”他狂吼。

    彷佛回應他的怒吼似的,樓下傳來騷動。

    他走到樓邊往下看,只見順墻而上的狹窄石梯上,一個魁梧高大的男人肩上扛著個圓鼓似的東西,費力地走上來。由于樓梯陡直而彎曲,肩上的負擔過于沉重,大個子男人移動得十分緩慢。

    突然,他肩上的“鼓”發出驚呼:“你掐到我的屁股了!”

    大漢喘著氣!皩嵲谔,大人,我要不掐緊你,只怕您再動一下我就會摔倒,那時,您高貴的屁股一定會被摔成兩瓣……”

    “哈哈哈……”站在樓梯頂的韋檠爆出大笑!叭酱笕说钠ü稍缫咽莾砂辏缃裨撍四瓣、八瓣才好瞧咧!

    “閉嘴!”趴在大漢肩上的冉隆升低吼,但壓不住韋檠張狂的大笑。

    好不容易,大漢走上了頂樓,喘著粗氣把冉隆升放倒在那兩個士兵早已展開的躺椅上,而徐參將立刻幫忙攙扶肥胖的大人。

    韋檠走到冉隆升身前,嘲弄的目光盯著他說:“早知道移動尊駕如此艱難,我就該聽你的,到大堂去見你。”

    “你當然應該那樣做。”冉隆升從袖子里扯出一條布巾擦拭臉上的汗。

    “天下沒有當然的事!”看著這腦滿腸肥的父母官,韋檠厭惡地想:如此貪婪的肥豬竟然能做朝廷大官?可見賊官皆該殺!不過,現在他需要借助這賊官的貪婪來成就大業,因此他會容忍他的頤指氣使。

    “你要我當眾說呢,還是讓他們出去,給你一點隱私?”他冷冷地說著,將冉隆升躺椅上的軟墊抓過來,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下。

    冉隆升氣惱地瞪著那個軟墊正要開口,韋檠則搖搖手。“不要吵,這里很熱,你坐著會比較好,躺著會讓你喘不過氣來!

    “無禮!”冉隆升說,眼皮沉重地垂著。

    “讓他們離開!

    看到他冷酷的目光,冉隆升對徐參將說:“下去等著!

    人走光后,冉隆升說:“你不請自來,如今傷養好了,還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跟你救敘舊嗎?”

    “少來!”

    無意與他多寒暄,韋檠面色一整!拔绎@貴的時候到了!

    他的虛張聲勢只換來冉隆升喉結處的咕噥一響,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這次是真的,我要你的‘刺史令’助我成事。”他瞪著眼前的胖臉說。

    冉隆升懶洋洋地擦著汗!拔視慊謴颓蹰L之位!

    “酋長之位?”韋檠發出怪異的聲音!罢l希罕那個!”

    “你要什么?”

    “王位!”

    “什么?!”冉隆升耷拉的眼皮猛然翻起,驚駭的目光讓韋檠得意地笑了。

    “你以為我三十年不得認祖歸宗只是為了一個小小的酋長之位嗎?別傻了,那會把我爺爺、我爹氣得從墳墓里跳出來!”

    “你想做越王?”冉隆升臉上的贅肉彷佛要掉下來似的。

    韋檠冷笑!爱斈隄h人趙佗可以做我百越人的大王,我為何不可?”

    “犯上作亂,要殺頭的!”冉隆升雖然貪婪,但從未想過與朝廷為敵。

    “你早已犯下此罪,可大人,你的腦袋不是還好好地長在脖子上嗎?”

    冉隆升聞言,頓時面頰變成豬肝色,全身的肥肉瑟瑟發抖!拔以┠模 

    “你不配喊冤!表f檠冷笑。本來他并不想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任何人,但現在他已經沒有時間,冼百合、馮君石,還有那可惡的董浩實在將他逼急了。

    “做酋長可以,做王不行!”冉隆升不準備背叛朝廷。

    “大人如果執意為難我,那這個——”他像變戲法似地取出一冊白色本子,拿在手中抖了抖!澳愕乃罃常T君石大人可能會很感興趣喔。”

    “你不可以給他!”冉隆升的臉色變得灰白,他哆嗦著身子伸出手,想奪那本本子,但韋檠指頭輕輕一彈,他立刻痛呼一聲縮回了手。

    “我當然知道不可以,這上面記錄著你每次從我這里得到的好處,或者說你從皇上底下掏走的財富。哈,稅收,這可真是貪官的好路徑啊。”韋檠像逗耍老鼠的貓一般玩弄著他!榜T君石早就在查你的底細,如果有了這個,呵呵,你知道他將會多么感謝我!

    “你、你不能那樣,如果不是我命令他停止追查,你那個蠢蛋弟弟恐怕早已掀了你的底!”事態緊急,他終于不再那么懶散,可他的聲色俱厲只換來對方輕蔑的一瞥。汗水成串地從他肥胖的面頰滑落,他氣急地問。“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的不多,你的‘刺史令’和我所有秘洞的藏物。”

    “‘刺史令’可以給你,但糧草等物不在我手里!

    “別騙我,我知道你已取得其中一部分,先把它們還給我。其他的,你不必擔心,給我‘刺史令’,我自己會去取!

    “其他東西馮君石拒絕上繳,我并不知道東西在哪里!比铰∩噲D脫身,但韋檠早就了解他欺軟怕硬的個性,立刻兇狠地說:“少啰唆,那些東西是我費盡心機一點一點搜刮來的,你別想私吞!”

    冉隆升不語,心里卻在計算著自己的得失。

    韋檠見他不說話,以為他害怕,便說:“那是我為完成大業籌措準備的物資,你必須還給我,等事成后,我定報答你!

    “你真能成事?”

    “當然,已經準備就緒,就等孫、盧兩位將軍入陣!彼孕艥M滿地說。

    “原來你與他們早有聯系!”冉隆升如夢初醒!澳敲凑f,七年前冼氏兩個兒子遇難也是你的杰作?”

    韋檠手中轉玩著那本讓冉隆升恐懼的本子。“你還不算笨,雖然晚了點。”

    “你真是個惡人!比铰∩纳碜油聣,恐懼地瞪著他。

    “與惡人同類的你沒有資格評論我!彼酒鹕,將屁股下的軟墊踼到他身上警告道:“明晚月升時,我等著你送來我要的東西,遲了別怪我出手無情!”

    說完,他走出去,對著樓梯下喊:“送你們大人回去!”

    看著他的背影,冉隆升心中感到一陣寒意,知道貪婪終于給他帶來了厄運。

    在他看來,貪財好利是人之通性,屬于“小不善”。但竊國竊位,自立為王則是逆天“大惡”。他有膽巧取豪奪,卻無膽逆天而行,因此,面對韋檠的謀反,他整日惴惴不安,思而想后,無奈之余想出一招“自!钡幕^招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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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馮君石獨坐書房對著地圖沉思。又有一段石墻完工,下午他剛去看過新筑好的墻,回來后馬上將這段新墻補加在地圖上。此刻,看著越來越完善的地圖,他心里既有喜悅,也有憂慮。

    連綿起伏的山嶺中,官軍與山賊都是他們的威脅。近來西江府的軍馬不時出現在云霧山下的集市,而他妹妹幾天而被南梁山的賊王綁走,幸好冼崇梃及時趕到救回了妹妹,否則他不敢想象妹妹的遭遇將是怎樣。

    身為地方官,他的責任不僅要避免與官府發生戰事,也要防止山賊作亂,這兩大威脅一日不除,此地的百姓就一日難安。

    他的視線在地圖上徘徊,思索著該如何防范,當目光掃過圖上那些藏糧草珍寶的秘洞標志時,他的思緒轉到了百合身上。如果她在該有多好啊,以她的能力,一定能看出山賊此次劫持馮媛的真正目的,也能與他合計如何加強對孫、盧的防范。

    她離開已經十天了,他非常想念她,不知道她現在在哪里?除了兩天前一個快腳回來報信,說她已平安到達南海外,其他的什么都沒說,他理解這是為了確保行程順利的需要,但他仍希望多知道點她的行蹤。

    雷峒村的大都老和族人們不僅早已習慣她的遠行,而且個個對她的武功極具信心,因此并無人為她擔心,然而他卻無法安然度日。白天忙著處理各種雜事,尚且可以排解對她的思念,可是晚上,這種寂寞和憂慮讓他難以安眠。

    這幾天冉隆升不斷派人來催,耍他將所有秘洞收繳的東西上繳高州府,可他一直以百合酋長外出,暫時無法取得為由拖延著。

    一邊思考著,他的手指一邊不經意地在地圖上沿著這些秘洞畫著圈,忽然,他的手頓住,眼睛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指留在布上的軌跡。一個念頭閃過腦際,他拿起筆將這些秘洞連接,地圖上出現一個圓,中心點不明,但橫跨石墻,大半部分位于墻內,而且山洞均靠近河邊,地點較集中。

    這個圓讓他感到奇怪,不免對糧草物品的藏匿目的起了疑心。

    難道他們以前被阮老大誤導了嗎?他看著地圖思索:如果這些物品是為孫、盧大軍準備的,那么從常識上看,藏匿點應該在石墻附近成直線排列,才能起到“漸進漸取”的援助作用?墒菑牡貓D上看,這些藏匿點是圍繞著一個中心點設置的。

    中心點?這是最令人費解,也最重要的地方,他得找出來。

    挑亮燈火,他伏在地圖上,在圓圈內搜尋,終于發現圓心——虎仔村。

    他記得百合曾告訴過他,這里是駱越人與南越人混居的村子,村老是南越人,本性憨厚,村民相處融冶,從來沒出過什么大亂子。

    他再次將目光集中到地圖上,希望能從中看出韋檠感興趣的地方?墒,他沒有看出任何特別之處。

    那么為何這里又成為藏糧點的中心呢?是巧合?還是它真的意味著什么?

    他盯著地圖上的圓圈思索,確定這樣的布局絕對不是給長線作戰的軍隊提供補給。他心一動:難道韋檠私藏食物珍寶并非為孫、盧,而是另有目的?

    正在此時,窗外傳來隱隱的說話聲,他暗自一愣:這么晚了,誰在說話?

    他將地圖小心地卷好放回安全處后,走出門外去查看。

    屋外沒有人,聲音是從院子傳來的,他走過去,看到藍谷正在跟一個人說話,身邊有兩個守夜的士兵。

    “你不說出是誰,為誰跑腿,我不能讓你見大人。”藍谷的態度堅決。

    “馮大人身為朝官,理當為民辦事,怎能因天晚而拒見小民呢?”那人長得精干,說話文質彬彬,似頗有教養。

    馮君石走過去對他說:“閣下是誰?為何深夜來此?”

    那人一見到他,立刻退后半步,雙手抱拳作了個揖!按笕怂∽,只因受人相托深夜送信,還請大人不計小人打擾之過。”

    馮君石淡然一笑:“出門在外,時早時晚皆是自然,先生不必介意。既然是送信,信在何處?”

    那人從懷里取出一竹管遞給他。

    馮君石接過來,發現是一支前后封蠟的細竹筒,正想詢問來者替誰傳信,卻見他已撒腿跑到了三丈外,嘴里還嚷嚷著:“小人只管送信,其他一概不知!

    士兵想去追,卻被馮君石喊住!坝伤グ桑绻敢庹f,早就說了!

    “這信可真送得有點神秘!”藍谷看著模糊的黑影說。

    “確實神秘。”馮君石附和著走進堂內,就著燈火燒熔竹筒封口,從中倒出一張紙,只見上面草草寫著:

    明晚三更,袂溪斷尾,韋船兩艘,欲截必得。

    “韋檠!”讀著這簡短的密信,他知道其中提到的人正是韋檠,而“船兩艘”雖未指明,但他相信那必定與秘洞藏物有關聯。于是略加沉吟后對藍谷說:“此送信人來得蹊蹺,寫信人沒有具名,可是信中內容非常重要,無論是真是假,我們都得跑一趟。今夜你好好睡覺,明天我要你做大事!”

    隨后,他再次回到書房,對著地圖和密信認真思考一番,認定此送信人不管出于何種動機,所言之事不會有假,于是他精心策畫著明晚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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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為了隱藏行蹤,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馮君石要大家白天的一切活動照舊,等到天黑之后才動身,并將所有戰馬的嘴套上嚼口,蹄子包上消音的獸皮。

    當夜幕終于降臨時,良德太守府內的兵馬早已準備就緒。馮君石一聲令下,藍谷首先帶了二十個機靈、水性佳的士兵,身背魚網,悄然上馬往袂溪東岸而去。

    身背弓箭,跨上“魔王”的馮君石顯得英姿煥發,他親自帶領孟大山和另外十五名士兵往袂溪西岸的山林走去,其中幾個士兵同樣背著魚網。

    今夜,藍谷將負責扣船,他則要親手抓住韋檠。

    袂溪屬于鑒江支流,河中有很多分岔,而且水流快,彎道多,最險的彎道在斷尾村。河兩岸風景優美,樹木繁盛,茂密的林中有許多不知名的飛禽棲息,林地里夾雜著許多奇形怪狀的石頭,因此一向比較僻靜。

    馮君石帶著隊伍,沿著月色籠罩下的幽靜小徑來到靠近斷尾村的河西畔時,一棵大樹上忽然跳下個人影,孟大山見狀立刻舉起弓箭。

    “不要動手,是自己人!瘪T君石眼捷手快,趕緊勒住馬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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