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看你……”她趴在他身上驚呼,但他不予理會,堅定的雙手捧著她的臉,繼續完成他摔倒前正要做的事——熱情地吻她。
四周彌漫著苔蘚和藤蔓的味道,他們忘記了身在何處,只是忘情地向對方索取和付出。良久后,他舉起手輕柔的用拇指摩擦她的芳唇,喃喃地說:“夫人,如果不吻你的話,我會瘋掉的!
這個強烈的熱吻很快就使得他們體內躁熱不已,欲念翻騰。馮君石終于在感情泛濫得不可收拾前意識到如果他不停止的話,這塊潮濕泥濘的石頭地就會成為他們的床鋪,而他不能這樣對待她。
他不情愿地抽離她,雙手仍捧著她臉龐粗嗄的說:“我得停下來了,我好想愛你,但不希望把你弄得滿身都是苔蘚和瘀傷。”
她迷離的目光注視著他,似乎對他的話茫然不解!霸谔μ\上不會有瘀傷!
他輕笑!翱墒翘μ\下面的石頭會讓你受傷!彼桓铱此募t唇,怕再次克制不住吞噬她!澳氵是快把我們弄起來吧,不然我又會為你失去理智了!
“我喜歡你為我失去理智!卑俸相卣f:“而且我不在乎苔蘚和瘀傷。”
他發出一聲類似痛苦的咒罵。“該死的韋檠,我真想殺了他,是他害我們洞房花燭夜就得離開溫暖的床!”
“是啊,可是看看我們現在在干什么?這里是野外!”他的憤怒呻吟喚醒了百合,她猛然睜大眼睛,從他身上跳了起來,并伸手拉了他一把。
他遺憾地撫摸她的手!胺蛉,記住今天,以后我們得加倍補回來!
下了山,他們在河邊清洗,讓“魔王”飲足了水后,騎上馬進入青松嶺。
有過前面的艱辛,后面這段路簡直如履平地,他們中午時分到達軍墟。
出入意料的是,包括君長在內的族人都沒有外出,因為他們正在擺宴慶祝。
但看到宴席上的半只燒豬時,百合頓時面紅耳赤,羞答答地躲在夫君身側不發一言。而族人們則大方地祝賀他們,尤其祝賀馮君石得到了貞潔的新娘。
從大家口中,他們得知馮家送了三只燒豬,連同那塊昨天大妗姐鋪墊在他們婚床上的“貞潔帕”,一起送到了雷峒村,現在村民們都在分享燒豬肉呢。
面對大家的祝賀,馮君石得意地拉著他嬌羞的新娘與眾人分享豬肉,還一直笑個不停。百合暗地里用力掐他,他的驚呼令歡慶的族人笑得更加熱烈了。
直到飯后她終于將話題導向正事,族人們不再圍著他們打趣,她才恢復了一向辦事利索、說話簡潔的常態。
軍墟是百合指揮族人防御外長的戰略中心,與君長等人談過后,他們又登上石墻巡視了各處瞭望塔,最后安排“快腳”到各處傳信嚴加防范,還讓君長派人去奔馬關設置障礙和烽火。
所有安排就緒后,她與馮君石先去九重天,為晚上的比武養精蓄銳。
月色中的犀牛谷幽靜而森然,單調的馬蹄聲顯得格外響亮。
馮君石觀察著四周,詫異地發現這個距離九重天不遠的山谷有著迥然不同的景色。谷中遍布著形狀各異的巨石,它們或豎于高崖之上,令人望之心驚膽顫;或臥于谷底,如伏牛巨犀擋道。稀稀落落的樹木與矮小的灌木叢交相混雜,與高低錯落的巖石在月光下形成一個個暗黑色的陰影,有點猙獰可怖。山谷中不見山花綻放,卻馨風撲面,滿鼻花香,讓人行走于谷底,有種迷迷糊糊的感覺。
但當他們騎馬來到峽谷深部時,視線變得極其狹窄,觸目所及皆是又長又濃密的茅草和野花,四面山巒,似有霧氣繚繞!澳酢睂@個寬不過三丈,如天開一線的空間似乎有點不安,它豎起的雙耳頻頻顫動,尾巴也不耐地用動著。
“快到了嗎?”看到馬的反應,馮君石壓低嗓子伏在百合耳邊問。
她也悄聲回答:“快了!
不久,他們停在一道刀削斧劈般的劍形山峰前。沒有樹木掩飾的山峰顯得格外陡峭高聳,馮君石輕聲問:“是這里嗎?”
百合點點頭!皩!
他翻身下馬,站在馬旁邊朝她伸出雙臂。
“我可以自己下馬!彼砷_馬韁,示意他退后,但他不動。
月光下,她看到他的眼睛炯炯發亮,知道自己最好照他的話做。
她伸出雙臂俯身向他,右腳繞過馬背,寬大的百褶裙順著她的腿滑向大腿處,他立刻將她的裙子拉下蓋住裸露的部分,并抓住她的腋窩將她抱下馬。
“你確定韋檠會來嗎?”他輕聲問道。
“會的!彼龑ⅰ澳酢睜康疥幱疤,拴在石柱上,而他緊跟在她身后。
“你有點憂慮,為什么?”他輕聲問:“是因為今晚的比武嗎?”
她點點頭,知道自己的任何心情都難逃過他的眼睛。
“他的武功很高嗎?”
“是的。能在我面前掩飾內力達七年之久,足見其功力深厚!彼┖民R,轉回身來對他說:“今夜無論發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插手,好嗎?”
他沒說話,只是用深沉的目光看著她。
她再次強調:“我是說真的,他欺騙我,還充當孫、盧的幫兇,今夜我得與他有個了斷。你如果卷入,他必定對你不利,而那會讓我分心!
“我不會讓你分心!彼K于點頭答應!暗惚仨毐WC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保證!彼屑さ乩氖。“走吧,寅時快到了。”
他跟隨她往云霧最重的劍峰下跑去。
筆直的峭壁上,垂吊著幾根粗長的藤蔓,估計有十幾文長。
百合抓住其中一根藤蔓拉了拉,然后借助它飛身躍土石壁,確定藤蔓穩固無礙后,輕快地跳下地,看著他說:“我們得從這里上去,你行嗎?”
他學著她的樣子抓著藤蔓拉了拉,抬頭看看直插夜空的劍峰,心里并無多大把握,這是他過去從來沒有做過的事,可是當他回望她時,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月色下的她美麗而蒼白,眼里充滿了愛與憂愁。為了她,他一定要做到!
他放開藤蔓抱住她,狠狠地親了一下,說:“你的眼睛比月亮更美麗,可是你現在最好不要再那樣看著我,否則我恐怕會無法抓牢這根老青藤,更遑論爬上這座該死的峰頂!
她發出一聲壓抑的輕笑,而他則迅速將她推開,懊惱地咕噥道:“不公平,等擺平這些事后,你得陪我鎖在房間里,直到你厭倦我為止!”
“那你得鎖我到天荒地老。”她笑著在他耳邊吹氣。
他咧嘴笑了,伸出右手!皳粽茷槭,就這么說走了,天荒地老!”
“說定了!”她將手掌放在他手心。
兩人四目相望,誓言和愛意與月光相融,匯入各自的心田中。
他放開她的手,轉向石壁上的藤蔓。
“等等!卑俸虾白∷,從崖壁另一端扯下一截藤蔓捆綁在他腰上。
“怎么了?”他茫然地問。
她抓住另外一端在手心纏了兩圈,微笑道:“沒什么,只是以防萬一。”
看到她手中的藤蔓,他明白了她是想保護他,不由得嘆氣道:“你不必為我擔心,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
“你不是累贅,而且我喜歡為你擔心。”她說著飛身往石壁跳去,停在丈許高處一塊突出的小巖石上等他。
夜色中,她就像飛燕般靈巧地在陡壁上翻飛,那曼妙的身姿激勵著他,讓他相信自己也能做到。是的,他必須做到!
他雙手抓住藤蔓,雙腳登著石壁往上爬去。開始數丈還算順利,可是漸漸地,他的掌心發麻,雙臂酸痛,身子沉重得像個石錘。爬過一半后,他的動作愈來愈遲緩,身子似乎被一種引力拉著直往下墜,藤蔓也變得滑溜而脫手,幸好腰間有股力量不斷地拉扯著他,將他往上提,否則他擔心自己會滑下去。
“抓住藤蔓的結就不滑了。”
上方傳來甜美的聲音,他仰頭,看到他的夫人正貼著石壁低頭望著他。
他想對她微笑,告訴她他可以做到,不料才略微分心,他的手就一滑,身子往下溜去,他猛抽一口冷氣,但隨即發現自己被騰空吊在石壁邊,百合不知用什么方式來到了他的身邊,她的一只手勾著他腰部的藤蔓,一只手抓著石壁上的藤蔓,帶著他往上竄去,不過眨眼間,他已經像長了翅膀似的“飛”上了峰頂。
“哦,如果你能這么輕松地帶著我上來,干嘛還費事讓我出糗呢?”
躺在峰頂石板上,他喘著粗氣抱怨,心里卻十分高興有她的幫助。
“因為我不知道你是否喜歡我那樣做!卑俸现浪淖宰鹦脑俅问艿酱驌,因此好言寬慰他,并找來一把藥草為他擦拭被藤蔓勒傷的手心。
忽然,百合的動作停止,猛地拉起馮君石跑到附近的灌木邊。幾乎同時,一個人影從懸崖下飛躍而上,站立在馮君石剛剛躺過的地方。
月光下,他張開雙腿面向他們,發出陰沉的笑聲:“哈哈哈,冼百合,你果真有膽量,不僅自己來了,還把你沒用的男人也帶來了。很好,今晚我們就把所有的帳一起算清,省得以后麻煩!”
韋檠!看著這個穿得全身上下一身黑的邪惡男人,馮君石的身子一緊,抓起地上的粗樹枝,但百合將他攔住,低聲提醒道:“我們說好的,你不得干涉!”
馮君石只好垂下手,她轉身走開,將懸崖邊的韋檠引向稍遠處,以免他們打起來時,傷害到馮君石。
“韋檠,我來是因為你對我下了戰書。你我都知今夜的決戰難以避免,馮大人乃朝廷命官,在此可充當證人。你我就按你的要求,三掌定勝負,敗者臣服!
“當然!表f檠傲慢地說:“如果我敗了,你自然可以得到你想知道的所有秘密,如果你敗了……”他故意頓了頓,以輕蔑邪惡的目光瞟了馮君石一眼,色瞇瞇地說:“你將是我的女人!”
馮君石腦袋一熱,真想用手中的樹棍狠狠將那個淫賊打下山峰去,是百合及時投給他的一瞥阻止了他的沖動。
“等你贏了再說這些廢話吧!卑俸侠淅涞仨憫,走到距離馮君石更遠一些的樹林邊。
“好,我們開始吧!笨裢源蟮捻f檠立刻跟隨她移動,并在話音方落之時忽將身子一偏,往側倒轉,雙掌以虛左實右的方式猛然劈向百合。
百合對他早有防備,知道這個居心叵測的家伙不可能按照武林規矩比武,因此當他側身時,已快速掠至他的身后,發出一掌。
剛猛異常的天雷掌雖然以虛實方式發出,但剛柔并濟的八卦掌本是追求天圓地方,伸而在前,曲之則后,因此當兩掌相擊時,韋檠的虛實掌皆為八卦掌所破。
奇峰頂上石飛木揚,月晦光點,馮君石甚至無法看清他們的位置。
而在他們各發一掌后,卑鄙的韋檠不等對方有所防范,立刻緊跟著再出一掌,想借對方力有未逮時搶占先機?墒,他低估了百合的功力。
當他偷襲的第二掌發出時,百合感覺到其中的暴戾,當即以一招八卦掌的“乾坤八合”破解。
頓時,韋檠感覺到對方的掌力直襲門面,其威力之大非他能敵,而且百合那一掌在他眼前幻化成無數雙手,無論如何躲,那忽前忽后,上下翻飛、能伸能屈的手掌緊跟著他,讓他避無可避,旋即胸口一窒,雙腿癱軟地跪倒在地上。
百合并未乘勝追擊,而是收掌安靜地注視著他。
他捂著胸口強咽下涌入口中的血,怨恨地盯著百合!拔覐牟恢愕摹素哉疲褷t火純青……”
她淡然笑道:“正像你一樣,我也不喜歡到處顯示自己的武功!
“可是……還差一掌定勝負……”
此話一出,他煞白著臉猛然跳起,但出乎百合意料的是,他的目標并不是她,而是正離開灌木,走向他們的馮君石。
“君石!”她失措驚叫,飛身向韋檠沖去,試圖阻止他對馮君石的攻擊,而在她的聲音之后,緊接著響起另一聲如雷怒吼。
“韋小子休得逞兇!”
只見月光下的絕壁邊,多了董浩高大的身影?吹巾f檠欲對馮君石下手,他不等腳跟站穩即怒不可遏地對韋檠拍出一掌。
百合在前,董浩在后,兩人雄厚的掌力立刻化解了馮君石的危機,并讓陰險狂妄的韋檠嘗足了苦頭。
他大吼一聲吐出一口濃血,再次癱倒在地。但隨即又挺身站起,靠在樹干不甘心地狂吼:“冼百合,你以為贏了嗎?不,沒有人能贏得了我!七年前,是我把你的哥哥們送上了死路,我就是你一直要尋找的‘表哥’!為了得到你,我放棄計劃沒有殺死你爹,還救了他,可你卻從不把我放在眼里。如果你接受我,嫁給我,我本可放你一馬,可現在,你后悔去吧。就算你找回一劍平天也沒用,因為我就是插向冼氏的一劍平天,是毀滅你的真神!來吧,讓我們來場真正的決斗!”
他身形忽然詭異地晃動,以極快的速度沖到百合身邊,而他手中已然多了把鋒利的銅劍,那劍在銀色月光下閃動著白色寒光。
“百合小心!”馮君石心一緊,跑向百合。
“你去只會讓她的危險更大。”董浩拉住他,面向百合高聲提醒道:“那把劍上有毒,千萬不要碰劍鋒!”
百合在乍聞韋檠就是“表哥”,并發現他知道“一劍平天”被找回來時,深感震驚,因此動作略顯遲緩。當身后兩個男人大喊時,她猛然醒悟韋檠正舉劍向她刺來,于是迅即騰空而起,避過那致命一擊,并順勢回腳踢中他的后心。
此刻的韋檠已是強弩之末,受此一踼,當即匍匐倒地。但他硬是掙扎而起,奮力向百合擲出手中的毒劍,趁她躲避之時閃身跑進樹林中。
“董浩保護大人下山,我去抓韋檠!”
百合豈能容忍他逃逸!扔下這句話后,她飛也似地緊隨其后,消失在月色中。
馮君石又憂又急,本想跟去,卻被董浩拉住,不容分說地帶到懸崖邊,用藤蔓纏住他,然后拉著藤蔓往山峰下蕩去。
他氣惱得很想對董浩大吼一通,可也知道自己生氣毫無意義,因為憑他的腳力想跟上她,根本就不可能,于是等落地站穩后,他對朋友說:“韋檠詭計多端,你快去跟上她,保護她!”
董浩說:“放心吧,韋檠也是我的仇人,我要親手宰了他!”
馮君石雖不太明白他的話意,但此刻無暇顧及,見他雖怒氣沖沖,但腳步卻似有遲疑時,急切地催促他。“那你趕快走吧,我會在這里等你們!
董浩走向石壁,又忽然站住對他說:“君石,我需要你的幫忙!
聽到他異乎尋常的低沉嗓音,馮君石十分驚訝,他這才注意到一向穿著整潔的他,今夜身上只穿了件緊身短褂,而且神情嚴肅,眉宇間似有種難以化解的凝重和憂傷,那低啞的嗓音彷佛正承受著某種痛苦。
“你說吧,上刀山下火海,我絕不含糊。”他慎重地表示。
董浩勉強擠出個淺短的笑容!皼]那么嚴重。”
可他的表情給人相反的結論,馮君石神經緊繃地等待著,聽他幽幽地說:“碧籮柀韋檠打傷,我把她藏在谷口那棵老柳樹后的石洞里,你去替我守護她,天亮前我會帶百合酋長回去找你們。”
碧籮?原來碧籮受傷了!
“嚴重嗎?”他擔心地問。
“只有合她姊姊的功力,我方可能救得了她!
朋友痛苦的眼神讓他的心不由得抽緊。“你去吧,把百合找回來。知道她妹妹受傷,她一定會立刻趕來,韋檠早晚可以收拾,眼下碧籮更重要。”
董浩點點頭,轉身抓著藤蔓穩定而利索地登上奇峰。
“她的內傷很重,別讓她太激動。”
山頂飄來董浩不安的叮嚀,可當他仰望山峰時,只看到月光照耀的星空。
他找到“魔王”,騎著它往谷外跑去,沿路注意尋找那棵老柳樹。
在山谷口一側的半山坡上,他發現了目標——枝葉茂盛的老柳樹,那是一個很醒目的標志,難怪董浩只告訴他這點就足夠了。
他下馬,牽著馬登上山坡,繞過大樹看到長滿灌木和長長茅草的石洞。因為有這些植物遮掩,因此若非當心留意,很難發現洞口。
他撥開灌木草葉走進去,月光下可看出這是一個溶洞,洞內有一泓池水,山泉正沿著石壁一點一滴地墜入池中,水聲“叮咚”響個不停。水池兩邊的石壁上,有各式各樣的石乳、百花、石簾、石柱,潔白晶瑩,冷艷奪目。
他將馬牽入洞中,拴在池水邊的石筍上,然后沿著石壁往里走。越深入洞內,光線越暗,他扶著石壁往前走,終于發現石柱后淡淡的火光。
他小心地繞過突兀的石柱,慢慢地走進去。
開始時他沒有看到碧籮,甚至看不出有人來過的跡象,但因深知董浩細心周詳的個性,因此他繼續往前走,終于在石簾后看到了那堆火,而碧籮正躺在鋪墊著厚厚樹葉的地上,身上蓋著董浩的長衫,雙目緊閉。
火光在她蒼白的臉上跳躍,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他所熟悉的那個活潑可愛,又魯莽大膽的姑娘。
“碧籮!”他小聲地喊她,但她文風不動。他湊近她,看到她的嘴唇發青,眼眶深凹,眉心扭成痛苦的結,散亂的頭發上沾滿塵垢和落葉。
天哪,韋檠那惡徒究竟對這個女孩做了什么?!
他心驚地蹲在她身邊,輕輕擦去她臉上的塵土。她的肌膚涼涼的,如果不是感覺到她淺短的呼吸,他會以為她已經失去生命了。
“碧籮……”他心痛地再次呼喚她,希望她睜開明亮快樂的眼睛。
她沒有讓他失望,那長長的眼睫毛顫抖了幾下后,倏地張開了。
當看到俊美的他出現在自己眼前時,她以為自己又在做夢。好多次,她都夢見自己與心愛的馮大哥這樣靠近地在一起,因此她相信這次同樣又是一個夢?墒堑人囊暰從頭頂模糊的山洞和身邊燃燒的火堆上再轉回他時,他依然在這里。
喔,她不是在做夢!她黯淡的雙目綻放出火花,忽然抓住他的手,蒼白的臉上布滿驚喜的笑容!榜T大哥,真的是你?”
“是的,是我!彼⑿χ憫⑺氖址呕厮砩。
“馮大哥……”她猛地挺直身子想坐起,卻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并用力捂住嘴,但沒能止住殷紅的血從口鼻中涌出。
不能讓她太激動!想起董浩離去前的叮嚀,他趕緊扶她躺平。
“躺下!彼闷鹨陆鬄樗潦媚樕系难。“你受傷了,不要再亂動。”
“你會在這兒陪我嗎?”她的聲音輕得難以辨認,但他聽見了。
“我會!彼麥厝岬难凵窈筒潦盟橆a的動作溫暖著她,讓她雙眼迸出淚水。
“很痛是嗎?你想不想喝水,我去弄給你喝!
“不要……”她眨去眼里的淚花,向他伸出雙手。“馮大哥,我好冷、好痛,你能抱著我嗎?”
馮君石楞住,可是她眼里的那份渴望讓他無法拒絕她。他坐在她身邊,將她抱起放置在自己的腿上,而她立刻摟著他的脖子,溫順地依偎著他,無神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的臉看。他頗感不自在地對她說:“閉上眼睛好好睡覺吧!
“我睡著后,你會離開嗎?”她的眼神黯淡,卻有最坦誠火熱的情感。
馮君石覺得承受不了這樣的目光,他轉開臉,注視著火堆回答她:“不會,我會守護著你,直到你姊姊和董浩回來!
她眼里的光彩倏閃即滅,她的手垂下,搭在他的胳膊上,閉上了眼睛?墒呛芸煊直犻_來癡迷地看著他!榜T大哥,你是世上最好的男人,我喜歡你!”
他明亮的眼睛看著她,認真地說:“你是個好姑娘、好妹妹,只要你用心,會發現世上有更優秀的男人值得你喜歡。”
她無神的眼睛用力地撐開看著他!拔抑,可是我的心太小,只能裝下一個好男人……我為姊姊高興……我……還是可以喜歡你的,是嗎?”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彼麑⑺念^發理順,溫柔地說:“可是你要明白,當你真的愛著一個人時,那種感情是任何人或事都無法取代的!
“就像你……對姊姊?”她的臉色更加蒼白。
“是的,就像我對你姊姊的愛。”他補充道,也表明了自己的感情。
“我明白……姊姊值得……”她笑了,眼里含著淚。“我愛你,姊夫……”
“你永遠是我最可愛的小妹妹!瘪T君石看著她充滿稚氣和真誠的小臉,希望她真的明白,那樣她的心才能感受到董浩的愛。
她的眼里有火花閃過,雖然短暫卻很耀眼,她冰涼的手指嵌入他的肌膚,帶給他一絲寒氣,而她對著他微笑,那美麗的笑容里有種讓人不敢漠視的癡情。“馮大哥,我就算死,也知足了!”
“不,你不會死!彼麉柭曌柚顾。
她仍在對他微笑,盡管臉色蒼白,眸光黯淡,但她的笑容是滿足而快樂的。她的手指以讓人心驚的力量抓著他。“韋檠說,沒人能活過他的天雷掌……”
她低沉的聲音難以辨認,嘴角再次溢出鮮血,沉重的雙眼終于閉上。
他為她擦去嘴邊刺目的血,發現自己的眼里滿是淚水,那滾燙的液體正滴落在她冰冷的臉上。
他按照她的心愿抱著她,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面對她的痛苦和死亡,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有辦法救她,而不是這樣束手無策地看著她的生命漸漸離去。
他一動也不動地坐著,害怕自己的移動會加深她的創傷,他默默祈求老天,讓百合與董浩盡快趕來,讓這個快樂開朗的女孩好好活著,讓愛她的人不要心碎,她還不滿十七歲,不該這么早死去。
他祈禱著、哀求著,睜著眼睛看著山洞由黑變亮,知道天亮了,太陽出來了;鸲焉系幕鹪缫严纾伤圆桓覄,甚至不敢查看懷里的女孩是否依然活著。
當董浩和百合來到山洞中,看到他僵硬地坐著,懷里抱著雙目緊閉、面色如土的碧籮時,都大吃一驚。
“碧籮!”他們同時撲向她。
董浩一把將她抱過來,百合則神情凄惶地迅即抓起她的手腕把脈。
“快點,董浩,快扶她坐起,救她!我們一定要救活我妹妹!”
看著他們一前一后將毫無活力的碧籮夾在中間,以掌心抵住她的前胸后背各處大穴,竭盡全力替她注入新的力量時,馮君石神情黯然地離開了石洞。
洞外旭日東升,霞光萬丈,山嶺充滿生機,就連冷硬的巖石也似乎充滿了生命力,可是他感覺不到溫暖和喜悅,他的雙臂不再抱著碧籮,但他的心里依然沉甸甸地壓著她沒有活力的身體,那份寂靜的沉重帶給他無法述說的痛苦。
拖著沉重的腳步,他走過老柳樹,沿著山坡走進樹林,倒在沾著露水、濃密高深的茅草叢中。
無論碧籮是生還是死,他知道她都已經走出了錯愛的陰影,不會再為對他盲目的情感所困。如果她活下來,她會是個快樂的女孩,并獲得幸福美好的愛情;如果她死了——他仰面看著藍天,不在乎眼淚流滿面龐。
如果她死了,他哽咽地想,那是天上的神靈要她去做仙子,帶給天界與人間更多的歡樂!
過于明亮的陽光令他暈眩,他仰望著天空,注視著那紅艷艷的太陽一點點地爬上高空,將整個峽谷照亮。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有人靠近。
轉動眼睛,百合蒼白而娟秀的面龐出現在眼前,他展開手臂發出無聲的邀請。她溫順地躺進他的臂彎,他手臂一收,將她擁至胸前。
“她怎么樣?”他陰郁地問。
“她會活下去!彼卣f,想起剛才在石洞中拯救妹妹的一幕,不由得眼眶一熱,將臉埋進他的懷里!岸瓢阉龓ё吡耍麜屗钕氯!
“我相信他會!备杏X到她滾燙的淚,他的心臟緊縮,忽然將她整個抱起放在自己身上,用雙手圈住她的臉龐,熱情地親吻她。
“大人……”
“君石,我的名字叫君石!”他在她唇邊低聲命令。
她紅潤的唇瓣輕輕分開,吐出一聲甜美的輕吟!熬
這聲甜蜜的呼喚催生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原始情欲,馮君石發出一聲低吼,緊緊攫住她,以熱烈的親吻吞噬了她的聲音。
然而轉瞬間,濃濃的深情戰勝了原始的沖動,他的唇不再激狂,而是以一種溺愛和崇敬的方式,輕柔又珍惜地輾壓著她的,那甜蜜的溫柔在她心里注入了愛的狂潮。
她勇敢地迎上他,讓他們的唇緊緊地貼在一起。在深切地感受過生命的脆弱與痛苦后,他們都需要盡情地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