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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會放過你 第四章 作者:溫芯
    她甩了他一個耳光。

    尖銳的指甲在他頰上刮破一道細痕,雨水刷過,略有些疼。

    記憶中,只有一個人曾甩過他耳光,同樣是在一個下著雨的夜晚,同樣在他臉上留下了傷痕。

    那年,他十三歲。

    他因此負氣離開了那個家,一個人蜷縮在巷口最陰暗的角落,瑟瑟地發抖。

    他倔強地躲了一天一夜,終于耐不住饑餓與發燒的折磨,暈去。醒來后,他虛弱地躺在床上,被迫接受那個家每一個人惡毒的嘲笑——

    非常不愉快的回憶,他寧愿永遠不再想起來。

    楊恩典回過神,眼色深沉地注視著面前的女人。

    「消氣了嗎?」他低聲問。

    她不說話,眼神閃過訝異,仿佛不信他被掌摑后竟毫無怒意,只在意她的心情。

    她悵惘地站著,任雨水沖刷過自己,嬌軀似乎受不住夜雨的冷,微微顫抖。

    她很冷,但她的心,也許和那夜的他一樣,灼熱地疼痛著。

    「上車吧!箍粗难,下意識地變得溫柔,他牽起她的手。

    她沒有拒絕,由他扶著她進車廂。

    她上車后,他繼續冒雨打開后車廂,取出一個運動背包,回到前座,他發動引擎,打開暖氣,掏出背包里一條干毛巾。

    「給你!顾f給她!覆烈徊涟,小心著涼!

    她沉默地接過,卻沒有動作。

    「放心吧,是干凈的毛巾,剛洗過的!顾腴_玩笑。

    她白他一眼,總算開始動作,將毛巾覆蓋住自己濕潤的瞼。她那柔弱的肩頸,隱隱起伏著,他猜想她也許在哭。

    他別過頭,直視車窗前方,假裝沒注意到!肝宜湍慊丶野伞!

    油門踩下,銀色轎車駛進無邊無際的黑夜。

    車廂里,一片靜寂,偶爾,會傳出一陣很輕很細、像是她擤鼻子的聲音。

    一個小時后,車子安靜地滑進江家位于郊區的豪宅,主屋的燈還燦爛亮著,笑聲人語不時可聞,顯然宴會尚未結束。

    楊恩典撐起一把大傘,接燕姬下車!肝覀儚钠T進去吧。」

    「嗯!顾膊幌肴侨俗⒛,默默跟著他從偏門進屋,悄悄回到三樓自己的房間。

    「你回去吧!顾淅涞貟佅乱痪,關上門。

    楊恩典若有所思地望著那扇緊閉的門扉,好一會兒,才走下樓,繞了個彎,來到宴會大廳。

    江成峰正跟一群老朋友開心地喝酒,一見他,眼神一閃,找了個借口告退。

    兩人來到偏廳,江成峰確定四下無人后,迫不及待地開口:「你把燕姬帶回來了嗎?」

    「是!

    之前載燕姬去找許文彥時,楊恩典曾打了一通電話跟江成峰報告情況,所以他大概也知道今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她怎樣?還好嗎?」

    「她很生氣,」楊恩典照實回答!敢埠茈y過!

    「這丫頭!」江成峰懊惱地嘆息,也是又氣又心疼!肝乙彩菫樗冒。∥铱偛荒苎郾牨牭乜此炎约阂惠呑拥男腋嗨驮谀莻沒前途的小子身上。」

    「我想等大小姐冷靜下來,她會理解董事長的心意的!

    「唉,她要真能理解就好了!菇煞搴芰私庾约旱呐畠!高@丫頭脾氣倔得很,這下恐怕好幾天都不肯跟我說話了!顾D了頓,目光回到楊恩典身上,拍拍他的肩!付嘀x你把她給平安帶回來,恩典,辛苦你了!

    「董事長別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你真的覺得把我女兒帶回家來,是你『應該』做的事嗎?」江成峰詭異地微笑。

    楊恩典心一動,腦海靈光一閃,似乎抓到些許老板的言外之意。

    「說老實話,你覺得我這個寶貝女兒如何?」

    果然!他暗暗繃緊身子,江成峰看來是有意將掌上明珠和他湊成一對了,只要他應對合宜,江燕姬就可能成為他的囊中物。

    他揚起眸,不慌不忙地直視江成峰。「大小姐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很漂亮,氣質也好,工作很努力,我聽基金會的員工說,她這個執行長經常忙到比他們還晚下班!

    「那個基金會只是開來玩玩的,我早告訴她不用太花心思,她卻說既然要做慈善事業,就要做到最好。嘖,之前居然還搞到連自己身體都累壞了,真傻!」

    對江成峰而言,隸屬于他事業王國底下的關懷失學兒童基金會,不過是拿來節稅的好工具而已,如果能順帶幫他買個好名聲固然很好,做不起名氣也無所謂,他根本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是如何賺更多錢而已。楊恩典冷漠地在心底下結論。

    比起來,他的女兒人性化多了。

    「大小姐做事就是這么認真!顾卣f。

    「這么說,你對我們家燕姬印象很不錯嘍?」江成峰似乎很滿意他的回答。

    「她的確很好,幾近完美,只有一個小缺點——」他故意吊人胃口。

    「什么?」江成峰皺眉,果然上鉤了。

    「她看男人的眼光太差!箺疃鞯淅潇o地說道。

    「哦?你是指她不該沒眼光到愛上許文彥那渾小子?」

    楊恩典沒說話,但意思很明白。

    江成峰呵呵笑,不但不因為得力助手這句貶低自己女兒的話而著惱,反而更欣賞他了。

    「恩典,你做事一向能干,再難纏的客戶有你出馬也總是能輕松搞定。你告訴我,如果我請你幫忙,你有沒有辦法扭轉我女兒這個識人不明的缺點?」

    「當然可以!箺疃鞯浜敛华q豫。

    「這么有自信?」江成峰揚眉。

    「自信來自于決心。」楊恩典直視老板,明白他能不能取得追求老板千金的資格,成敗在此一舉!肝蚁嘈,只要我肯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上天不會辜負有心人!

    「很好!我就欣賞你這種自信!」江成峰再次重重地拍了拍楊恩典的肩,贊許地直笑,只是笑到一半,即戛然而止。

    楊恩典察覺有異,目光一轉,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江燕姬已站在樓梯口,陰沈地望著這邊。

    「燕姬,什么時候下來的?」

    她沒答話,盈盈走過來,仰起清麗卻蒼白的小臉!赴郑湛鞓!」

    江成峰愣了愣,沒想到女兒在經歷晚上這一切后,竟還有心情跟他祝壽。

    楊恩典也很意外,好奇地旁觀這一幕。

    「爸,今天是你生日,你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我沒什么東西能送給你的,我想了想,只能送你一樣禮物。」

    「什么禮物?」江成峰眼皮跳了跳,不知怎地,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要送給你——」燕姬一頓,唇角淡淡揚起絕對諷刺的微笑。「我一生的幸福!

    「什么?!」

    「我把我的幸福,交到你手上了,隨便你要怎么處置!

    「乖女兒,你這是什么意思?」江成峰強笑道!咐习衷趺绰牪惶俊

    「爸爸一向那么精明,怎么會不懂呢?你背著我,在文彥身上搞了那么多鬼,不就是想奪取對我的幸福的控制權嗎?」

    了不起!

    楊恩典在心底吹口哨,星眸瞬間點亮贊賞。

    江燕姬這女孩,絕不是那種嬌嬌弱弱的富家千金,瞧她對父親的反擊,太精彩了!

    「燕姬,你這是在怪爸爸嗎?」反倒是在商場上殺伐不眨眼的江成峰,有些慌了。「難道你為了許文彥,真的要跟自己的父親決裂嗎?」

    燕姬默然不語。

    江成峰更慌了,又氣又急!改阆敫覜Q裂,也得看那個不中用的小子有沒有勇氣挺你!哼,我想他怕得很吧,為了自己的前途,他巴不得離你愈遠愈好——」

    「我會跟他分手!寡嗉Т驍喔赣H。

    江成峰頓時驚愕!改阏f什么?」

    「我會跟文彥分手!顾偷偷、清楚地重復。

    「你是說真的?」江成峰不敢相信。他這寶貝女兒個性一向很好強的啊,怎么這回如此輕易就放棄了?

    「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你說!

    「我要你暗中提供一筆資金!

    「干么?」

    「送文彥到巴黎去學畫!

    「你是說,只要我肯資助許文彥到巴黎留學,你就答應跟他分手?」

    「不錯。」

    「好,成交!就這么做!菇煞逅斓匾豢诖饝。

    「謝謝!寡嗉У驼Z!肝依哿耍蚁壬蠘撬。」達成目的,她不再留戀,轉身離去。

    楊恩典目送她背影,那挺得僵直,卻藏不住一絲黯然的窈窕背影。

    方才她跟自己的父親談條件時,他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眸痛楚地浮現一道道細細的紅痕。

    她很傷心,他看得出來。

    當她若無其事地送出最能令父親開懷的禮物時,她的心,也正遭受最銳利的刀割。

    究竟是怎樣的心理轉折,讓她痛下決心跟許文彥分手?

    他茫然地發現,自己很想知道,非知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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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數日間,許文彥從天堂跌落地獄,然后又從地獄飛上天堂。

    他接到電話,某個文藝基金會看中他繪畫的才能,愿意資助他一筆獎學金到巴黎學畫,對方說他們每年都會選一個有潛力的年輕人來栽培,今年,選中了他。

    「為什么是我?」

    「是陳先生推薦的,他說本來打算邀請你參加一場畫展,可是因為某些原因,只好打消了計劃。他主動把你的畫送來給我們看,我們幾個評議委員都覺得很棒!

    天無絕人之路!

    聽完基金會的解釋,許文彥頓覺多日罩頂的烏云散去,眼前一片燦爛陽光。

    他就知道,真正有才華的人總有一天會被發掘的,雖然江成峰那老家伙千方百計想打壓他,但他終于還是抓到了冒出頭的機會。

    他絕不能放棄!

    「如果許先生同意去巴黎的話,我們想盡快幫你安排機票食宿,那邊學校也快開學了。」

    「我去,我一定去!」他熱烈地應道:「一切麻煩你們安排了,謝謝,謝謝!」

    掛斷電話,他激動地又叫又跳,掩不住滿腔喜悅。

    對了!得趕快告訴燕姬這個好消息。

    他拿起手機,迫不及待想跟女友分享這個好消息,完全忘了自己前幾天才跟人家大吵一架,還咆哮著要分手。

    她的手機未開機,沒有回應。

    在開會吧?他轉念一想,決定親自上她辦公室去找,半路上,還轉進花店買了一束嬌艷的粉紅玫瑰。

    捧著花來到江氏集團的辦公大樓樓下,本來想立刻沖上去基金會那層樓,忽然又想到,萬一被江成峰撞見他就不妙了。

    要是不小心讓那老家伙知道了他得到這個留學的機會,說不定又要搞破壞,那他豈不糟糕?

    不成不成!他還是離這棟大樓遠一點好。

    許文彥急忙轉身,躲到街道角落,掏出手機撥號。

    她還是沒開機。

    「搞什么!」

    許文彥低聲咒罵,有些惱火了,想打電話到她辦公室請秘書轉接,又怕被認出聲音,消息傳開。他緊緊皺眉,站在原地進退不得。

    正煩悶時,他忽然看見燕姬從大樓走出來,身邊還跟著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那男人很高,相貌端正,和她走在一起感覺很匹配。

    許文彥心一沉,很快便認出那男人正是楊恩典,江成峰的特別助理,不久前曾帶著一張鉅額支票意圖打發他離開燕姬的男人。

    她怎么會跟這家伙在一起?

    他不悅地擰眉,大步走過去!秆嗉!」

    聽聞他的叫喚,燕姬先是身子一僵,好半晌,才慢慢地轉過身來。

    「燕姬,你搞什么?為什么手機都不開機?我打了好幾通電話找你!」他首先埋怨。

    她不說話,看了他好一會兒!赣惺聠?」語氣冷淡。

    許文彥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沒察覺。「我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有個藝術基金會說要贊助我到巴黎學畫,他們說看中我繪畫的才華,想栽培我,不僅學費,連食宿都提供喔,你說贊不贊?呵呵,我就知道,有才氣的人是絕對不會被埋沒的!」

    「恭喜你!

    「所以我特地來找你,告訴你這個好消息。我們去大吃一頓慶祝吧,燕姬,我請你!」

    「不用了,今天晚上基金會的員工慶祝成立五周年,訂了餐廳,我身為執行長,一定得去。」

    「這樣啊!乖S文彥掩不住失望!覆蝗幻魈旌昧,明天我們去吃印度咖哩,你不是最愛吃的嗎?」

    「不用了,你把錢省下來,去巴黎慢慢花吧!

    「燕姬,你是怎么了?」許文彥這才發覺到不對勁,皺起眉頭!肝业玫竭@個機會,你不替我高興嗎?」

    「我當然替你高興啊。我不是說了恭喜嗎?」她淡淡地說。

    「可是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顾а,想起前不久他告訴她自己得到參展的機會時,她是多么替他歡欣鼓舞。那時的反應,和現在比起來簡直天壤之別!改愕降自趺戳耍堪l生什么事了?」

    「沒事。」她回避他的眼光!笗r間差不多了,我該上車了!

    「你等一下!」他猛然扯住她手臂,不讓她上車!改憬o我說清楚,江燕姬,你在耍什么大小姐脾氣?」

    她一動也不動。

    「你該不會還在為前幾天我們吵架的事生氣吧?好吧,我承認那天我是激動點,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你當沒聽過就算了,何必斤斤計較……」

    「我沒法當沒聽過!顾偹慊剡^頭,臉色雪白。「那天你說要跟我分手,不是嗎?」

    「我——」他一窒!肝夷侵皇且粫r氣話啊!」

    「那種話能隨便說說嗎?」她語氣很輕很冷!肝腋阋呀洓]關系了,請你放開我。」

    「你!」許文彥不敢相信地瞪她,從認識她至今,她從不曾對他如此冷淡,他尷尬不已,霎時惱羞成怒!附嗉,我們三年的交往,你打算就這么一句話當作沒這回事嗎?」

    「你放開我!

    「我不放!」他將玫瑰甩落在地上,抓她抓得更緊了!肝乙憬o我解釋清楚!」

    「你還要我說什么?」

    「說你不是認真的!說你只是一時氣話。」他驚咆。「江燕姬!我不許你這樣不明不白地甩掉我!你今天一定要給我說清楚,否則我不放你走!」

    燕姬深吸一口氣,別過頭,肩頭一陣一陣地打顫。

    「江燕姬!你說話啊,你給我交代清楚!」許文彥繼續強硬地逼迫她。

    「我……」她嗓音沙啞!肝乙呀洝粣勰懔耍惴帕宋野。」

    「什么?!」他驚怔,臉色一沉,眼神陰暗嚇人!改阍僬f一次!

    「我已經……不愛你了。」

    「你!你這勢利的千金大小姐,我就知道你只是跟我玩玩而已!」他憤慨地咬牙切齒,一股怒火竄燒心頭,焚去了理智,他猛然揚起手臂,眼看就要朝她揮去一掌。

    掌風在中途讓另一只手臂給擋住了,原來是一直默默站在她身邊的楊恩典。

    「許文彥,你別太過分了。」楊恩典陰沈地警告!笇ε藙邮謩幽_的,算什么男人?」

    「你讓開!這不關你的事!」許文彥被他訓得又羞又怒。

    「大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會讓你動她一根汗毛!箺疃鞯渖裆淠

    「你!」許文彥氣急,瞇起眼,看了看玉樹臨風的他,又看了看清麗可人的她,頓時自慚形穢,強烈的自卑與嫉妒涌上心頭,令他口不擇言!负冒!原來是這么回事!江燕姬,原來你有了新的男人了,怪不得會堅持要跟我分手。好,好,算你狠,算你厲害!我還以為你跟別的千金大小姐不一樣,原來我看錯人了!」

    燕姬倒抽口氣,張口結舌地瞪他,似是不相信他會說出這樣刻薄的話。

    許文彥轉向楊恩典,繼續嗆聲!感諚畹,你也別太得意!你以為這女人會真心喜歡你嗎?她不過是把你當哈巴狗利用而已!等她玩膩了,遲早也會將你踢到一邊去。你等著瞧吧,你的下場不會比我好到哪里去的!」

    對他的挑釁,楊恩典只是要笑不笑地撇撇唇,一派氣定神閑,仿佛懶得跟他浪費時間爭辯。

    許文彥氣怔,自覺灰頭土臉,他咬牙切齒,僵站在原地,半晌,才狠啐一聲,氣沖沖地走人。

    燕姬怔怔地目送他氣急敗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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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燕姬上了楊恩典開來接她的車,一路沉默,一語不發,煙蒙蒙的眼一直盯著車窗外,不知想些什么。

    到了員工們包下的那間LoungeBar,大伙兒難得有機會聚在一起,鬧瘋了,一個個捧著酒杯,四處找人拚酒。

    身為執行長的燕姬自然是眾人敬酒的對象,她來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喝。

    到后來,她喝得全身裸露在外的肌膚全紅透了,眼眸也水汪汪的,漫著濃濃酒氣。

    而她還繼續要喝,楊恩典看不過去,奪去她緊握在手中的酒杯。

    「你干什么?」她驚呼,試圖搶回酒杯。「還給我!」

    「你喝太多了!顾麑⒕票瓉G到一邊,臂彎收攏,半強迫地摟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缸,我送你回家!

    「我、我才不回去呢!」她藕臂狂揮,掙脫他!肝疫沒喝痛快,現在回去多掃興!而且大家也不希望我走!

    「誰說的?你這個老板走了,他們才能玩得更盡興!

    「是嗎?」她眨眨眼,環顧周遭,眼見十幾個員工圍成一圈,正開心地跳著舞,卻沒人想到邀請她一起跳。

    沒人需要她,沒人記得還有她存在。

    她抿唇,眼底閃過一絲受傷,忽地坐倒在沙發上,曲起雙腿,展臂擁住自己。

    尖俏的下巴頂在膝上,一張紅滟滟的臉側向一邊,她默然無語地望著窗外深沉的夜色。

    楊恩典看著那在昏暗的燈光掩映下,顯得寂寞而柔弱的身影,胸口一緊。

    他在她身邊坐下,陪她靜靜地坐了幾分鐘,然后,低聲說道:「想哭的話,就哭好了!

    她一震,轉頭瞪他一眼。「誰說我要哭的?」

    他深深看她!改悴挥眠@么勉強自己,我知道你很難過!

    「誰……誰說我難過了?」她仍是嘴硬。

    他也不跟她爭,拿起桌上一杯水,示意她喝下。

    她撇過頭,不理他。

    他自嘲地扯扯唇,看了她好一會兒。

    「為什么不告訴他實話?」他沙啞揚聲!钙鋵嵥莻留學的機會,是你替他爭取來的,為什么不說,要讓他誤會你?」

    她不說話,頰上的紅霞逐漸失色。

    「你怕告訴他真相,傷他自尊嗎?」

    「……」

    「你真傻,燕姬!顾麥厝岬卣f,溫柔地址動她心房里那根最脆弱、也最倔強的弦,她咬緊牙關,強忍住忽然飛上雙眸的淚意。

    「你這么做,只會讓他恨你!

    「他恨我……也沒關系!顾K于開口了,嗓音很輕很輕!钢灰^得好就好了!

    楊恩典暗暗蹙眉,總是冷凝的胸膛,有某個地方,悄悄融化了。

    「他配不上你!共恢膩淼臎_動讓他猛然說出口!改阒档帽人玫哪腥!

    「誰?你嗎?」她諷刺!改愀疽稽c也不了解他!

    「我是不了解!鼓拇孜对谒匾苈_!改隳?你又真的完全了解他嗎?」

    「我當然——」她驀地頓住,沒說下去。

    他知道她是想起了方才許文彥對她說的那些惡毒的話,她恐怕怎么樣都沒想到他會那樣責罵自己。

    「他其實很自卑!顾朴频卣f:「他在你面前總是裝得很有骨氣,不許任何人踐踏他自尊,其實是因為他下意識地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你住口!」她再次扭過頭來,狠狠瞪他,「不許你這么說他!」

    他眉眼不動,鎮靜地迎視她憤恨的眼神!改愀质质钦_的決定,一個自卑的男人不可能給你幸福!

    「我和他的事不必你來評論!」燕姬憤而起身,拿起隨身皮包,抬高臉,像個女王似的高傲地往外走。

    楊恩典跟隨上去。

    幾個員工注意到他們的離開,卻沒人出聲喊住,只是彼此交換神秘一瞥,湊在一起咬起八卦。

    兩人一在前,一在后,來到路邊。夜雖深沉,街上車輛依然川流不息。

    燕姬伸手想招計程車。

    「我送你回去!箺疃鞯淅滤氖。

    「不必!」她甩開他的手!肝也挥媚闼,你是我爸的特助,不是我的司機!

    「我送你回去!顾是這么一句。

    「我說了不用了!」她扭過頭,明眸噴起亮燦焰火!笚疃鞯洌惴堑酶腋@么緊不可嗎?今天也是!你又不是我們基金會的人,干么硬湊熱鬧來參加我們的聚會?」

    「我是代表董事長前來表達祝賀!

    「代表我爸?他為什么誰都不找,偏偏要你來代表?哼。」燕姬冷嗤!改銊e以為我不曉得,楊恩典,我爸想把我跟你湊在一起,我告訴你,不可能,誰也不能強迫我嫁給你!」

    她言語辛辣,氣勢凌人,他卻一點也沒被她惹惱,嘴角淡淡一牽,噙著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你放心,我也不想要一樁勉強得來的婚姻,除非你心甘情愿嫁給我,否則我不會跟你結婚!

    她話都說得這么難聽了,他怎能如此冷靜?

    燕姬懊惱。「我不可能心甘情愿嫁給你,我又不愛你,而且我討厭你!」她嗆道。

    「我知道!顾是微笑。

    她不禁感到挫折!改悄愀擅催那么聽我爸的話,沒事就在我身邊晃?別跟我說你喜歡我,我才不信!」

    「為什么不信?」他揚眉。

    「你只是喜歡作弄我!」

    「我確實喜歡你,燕姬,我說真的!沟统恋纳ひ衾镫[隱含著笑意,帶點寵溺的味道,就好像他正跟一個愛耍性子的小女孩說話似的。

    燕姬驀地心跳一亂,咬住唇。

    她深吸口氣,倔強地揚起眸,直視他!负,既然你說自己喜歡我,那你證明給我看看!

    「怎么證明?」星眸閃著興味。

    她真討厭那樣的眼神。

    「我要你——」眼眸挑釁地瞇起!刚f服我爸答應我跟文彥在一起,并且真心祝福我們兩個!

    楊恩典頓時面色一變,眼神也冰冷。

    她是真心還是故意?她真的那么愛許文彥嗎?

    整個夜晚,他第一次失去冷靜,心海洶涌,臉上的肌肉不自覺地僵著,緊緊咬著牙。

    燕姬打量他陰沈的神情,竟有股自己刺傷了他的錯覺。她說什么呢?她明知他做不到,為何還要故意為難他?

    她到底在想什么?或許她只是看不慣他總是那么自信且篤定……

    「對不起!顾袜。

    一輛跑車呼嘯而過,轟隆的引擎聲霸道地占領黑夜。

    他聽不見她的呢喃,疑問地挑高一邊眉。

    「其實我沒那么討厭你……」

    放肆飆過的跑車在路口差點迎面撞上一輛轉彎的公車,急速煞車,車頭九十度大轉彎,眼見就要朝她沖過來。

    「小心!」他見狀大為震驚,不及多加思索,飛身一躍,猿臂摟住她腰際,將她整個人護在懷里,然后抱著她在地上敏捷一滾。

    兩人平安地閃開了跑車,燕姬嚇得花容失色。

    「你怎樣?沒事吧?」危險過去后,楊恩典捧起她的臉,急促地問她。

    她瞪著他寫滿焦慮的神情,—句話都說不出來。

    「是不是哪里受傷了?」他忙起身察看她,雙手在她身上骨骼撫過,確認她是否受傷。

    燕姬怔忡地注視他。

    這是第二次了,他舍身救她。

    之前攀巖落下來時,她還可以告訴自己那是因為地上鋪著軟墊,所以他才那么大方地以自己的身體抱住她。

    但這一回,他是真正賭上了命,一不小心就可能有旦夕之危。

    他兩次救她,兩次都只關切她的安危,不顧自己。

    燕姬心一扯,眼眶紅紅的,泛著濕意。

    這個男人……或許真的很喜歡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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