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動,雖知她聰慧,不過她的聰慧屢屢出乎他的意料,便如現在,她居然能由他的神情中就猜出了十之八九,這種過人的觀察力,連他都自嘆弗如。
可是他心中的難題,攸關男人的顏面,總不好直接告訴她,于是他只能簡單的解釋道:“其實也沒什么,朝會前在大殿廣場時,幾個同僚調侃了下我娶妻的事罷了!
“只有這樣?”娶妻有什么好調侃的?沐煙藍凝神想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也促狹地笑了。“我猜,他們是笑大人娶的妻子來自烈火族,貌若無鹽,舉止又粗魯不文,才讓大人長留皇宮都不想回家,對吧?”
透過原主的記憶,她可是很清楚烈火族的審美觀與天承國大大不同,烈火族喜歡五官深邃又肥胖的女人,這樣代表女人越漂亮也越會生,還得力大如牛,對族里的工作有貢獻,才是有價值的女人,因此原主那精致小巧的面孔,在烈火族就是一等一的丑,纖細窈窕的身段,則被列為體弱多病沒有價值,殊不知這樣的模樣在中原卻是傾國傾城的美麗。
她幾乎百發百中的猜測,又讓藺爾愷嚇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他忽然發現自己微微失了穩重,連忙又靜下心來,沉聲道:“我的意思是,實情當然不是這樣,所以我已經替你辯解了,只不過只有口頭上說,他們是不會相信的……”
沐煙藍早就摸透了這一切,又是一語中的地道:“所以我猜,你的政敵一定設了一個局,要你帶我出現,想要下你的面子,對吧?”
“你……”藺爾愷無言了,他幾乎要懷疑她在他身邊安插了眼線,怎么能說得好像她人就在現場一般?
他那驚訝又質疑的眼神讓她好氣又好笑!安挥媚菢涌粗,這并不難猜不是?他們設了什么局?”
反正被看穿了,他干脆老實說道:“丞相陳仲欲于初十舉辦一個家宴,宴請文武百官攜帶家眷出席,由于我先前替你辯解,所以陳相特別點出了我,要我務必帶著你一同赴約,也算是替你洗清那些謠言!
“那你帶我去就好啦,我應該不至于帶不出門吧?”她倒真想見識一下古代的宴會與現代有什么不同。
“可是……”藺爾愷仍舊一臉猶豫。
“你不想帶我去?怕我丟了你的臉?”沐煙藍直言問道。
“當然不是!只是……宴無好宴……尤其陳仲不是那么好相與的……”他替自己辯解,但是聽起來就是有那么一點氣虛。
她又笑了!爸慌履阋膊豢赡懿粠胰グ,那你的臉才是真的丟光了。你放心,只要行前告訴我哪些是你的政敵,哪些是與你友好的人,我知道該怎么做的。”
藺爾愷沉著臉,心中的矛盾與掙扎沖撞一番后,最后仍是現實擊敗了一切,他是不可能不帶她出席宴會的,這場宴會原就不只是想取笑他這么簡單,其中政治的角力才是陳仲的真正目的,而他再怎么不甘愿,也只能妥協。
“好吧,你說的有道理,只是……那日你出席……衣著簡單隆重即可,不需要特地打扮……那個……烈火族人蒙面紗嗎?如果你要蒙面紗,我也不介意……”
沐煙藍一臉狐疑的看著他,直到他心虛的別過眼,她才恍然大悟,盯著他怪笑起來!疤A大人,該不會你是怕我打扮得太漂亮顛倒眾生,迷倒一干你的同僚吧?”
“當然不是!”藺爾愷斷然否定,“只是那個……陳相一向以好女色出名,我怕他對你會有不當的遐想!辈恢醯兀傆X得這話說起來有那么一點別扭。
她打趣地將一張俏臉靠近他!澳沁不是因為你也覺得我漂亮,所以認為陳仲會被我吸引。不是嗎?不是嗎?”
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第3章(2)
“所以藺大人,你到底覺得我長得漂不漂亮?會不會吸引你呢?”沐煙藍又前進了一步。
這次藺爾愷沒有再退了,只是微一拂袖,清咳了一聲后,正色說道:“我去將官服換下來,接下來可能會處理一些公事,我很忙很忙,下午叫府里的人沒事不要來打擾我!闭f完,他轉過身,想離開大廳,只不過在出廳門前,居然一個不小心被門坎給絆了,險些跌個狗吃屎,這時候當然更不能回頭,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離去。
留在廳里的沐煙藍一張俏麗的臉龐早已憋得通紅,直到他走遠了才嬌笑出聲。
“嘻,這個藺大人其實還挺純情的,真可愛啊……”
當她回想起方才他一臉忌憚的模樣,她的笑容更詭異了,政敵啊……
而在書房,藺爾愷所謂很忙很忙的工作時間,居然是拿來為沐煙藍選購一身行頭,月牙色的素裙,上頭只繡了幾朵小白花,搭配淡黃坎肩;至于飾品,他看來看去,還是只選了一支乳色玉釵,連綴子都沒有。
渾身只比人家披麻戴孝要多一點顏色,這總該有夠樸素低調了吧?
到了四月初十,臨出發之前,沐煙藍換上了藺爾愷親自交代的衣飾,翩然出現在他眼前時,看得他眼睛都要凸出來了。
該死的!她怎么看起來更漂亮了?簡單的衣著在她窈窕身材的搭配下,更是搖曳生姿、風情獨特,月牙色襯托她的出塵氣質,頭上的飛仙髻搭上那支玉釵簡直完美極了,讓她精致無瑕的臉蛋更嬌美了幾分。
瞧他看得都呆了,沐煙藍輕聲一笑,喚醒了懊惱的他。她早在一看到這身素服時就猜到他的想法,但他可不知道,現代的她看多了各式流行設計,要將一身簡單的衣服穿得很有自己的特色,那還不簡單。
宴開在即,藺爾愷再怎么后悔,也只能帶著他的美嬌娘前往陳仲的府邸。
相府位于京城的朱雀大街上,門庭豪美,占地遼闊,別說要在里頭席開百桌了,就算要在里頭駐扎一支軍隊都沒有問題。
已經有好些官員到了,當然,會提早來的都是親近陳仲的那,一群,他們言笑晏晏,卻是語帶譏諷,不時還向門口投去幾個不懷好意的眼神。
“你們說,藺大學士會不會不敢來了?”
“不可能,他要是不來,這臉可就丟光了!”
“但是他來了,不是一樣丟臉?哈哈哈哈哈……”
眾人嘲笑著,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另一方與他們不合的小團體,自然是傾向藺爾愷,看向門口的目光顯得有些憂慮。
“藺大人真的會帶煙藍公主前來嗎?”
“陳相可是明言要帶眷屬的,我家那個難得出門的老婆子不也都帶來了?”“陳相顯然想奚落藺大學士,萬一讓陳相成功了,藺大學士成了眾人笑柄,憑陳相的手段,只怕朝中權力又要傾軋一次啊……”
“應該不會吧,皇上早把興建太學一事交給藺大學士了,代表未來朝中棟梁出自太學的,都算是藺大學士的門生,陳相對此忌憚不已,應該不會輕舉妄動!
伙兒你一言我一語的猜測著,全都等著話題中的主角現身。
不多時,丞相府禮官的大嗓門終于傳了進來——
“華蓋殿大學士藺爾愷,暨夫人煙藍公主到——”
嘈雜的聲音突然靜了下來,眾人或是好意或是惡意地望向門口,身為主人的陳仲也由屋內緩步而出,身后還帶著他最寵愛的十三小妾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