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里?我……”她用手敲敲額頭回憶著。
距離她躺上床的時間不過一個時辰,吉祥就驚醒了。
“對了!好花閣!江子揚這個渾蛋還在隔壁和春夏秋冬干不可見人的事,可惡!”吉祥扶著痛得欲裂的頭起身。
環顧房中沒有任何利器,她的眼光最后停留在剛剛躺過的玉枕上。
“非給你一些教訓不可。”
只見吉祥踏著搖晃不定的步伐,手上抱著一只玉枕,東跌西撞的往房門口走去。
“哼!抱著春夏秋冬熄燈就寢!闭驹谥斐悍块T口,憤恨的語氣就像一個怨婦一樣。
“咿呀——”房門被吉祥推開。
看見床上的帷幕垂掛了下來,想到帷幕里的春色,吉祥的心頭更是涌上一股酸意。
躺在床上休息的朱澈早就注意到吉祥進了房門,只是他沒想到她還帶了兇器前來。
“唰——”帷幕一把被拉開。
朱澈原本準備了一個迷死女人的笑容來等待吉祥。
“砰!”玉枕應聲掉落。
“哇!”朱澈回身一避。“幸虧我躲得快。”
“嘩!”他話一說完,吉祥的喉間涌上一股止也止不住的吐意,朱澈快速閃避,卻還是被灑了一身酒騷味。
“這是你第二次私闖別人的房間,而且你都得這樣打擾別人的睡眠嗎?”朱澈抖抖身上的穢物問道。
“哼,你這個卑鄙的小人,竟然灌醉我,把我送到隔壁房。”吉祥雙手環胸,負氣的指責。
“你喝醉了,將你架到另一間房睡有什么不對的?”朱澈反過來質問。
“是。]什么不對,把我灌醉好讓你順利的跟春夏秋冬亂來!
“怎么?我跟她們亂來,你吃醋了?”他面帶笑意。
“你別亂說啊!我……我怎么會吃醋?”吉祥像是被抓到把柄似的,話都說不清,“我……我是個男人耶!我怎么會吃春夏秋冬的醋?”
“什么啊!我是說,你為了我一人獨占春夏秋冬,你一個也沒分到而吃醋!敝斐鹤脚。
看到她局促不安的表情,他的笑意更深了。
“笑笑笑……”吉祥生氣的吼,“有什么好笑的?我很認真的來跟你討論事情,你就光顧著笑?”
她當然知道自己生氣是毫無理由的,因為自己所扮演的是一個男子,男人是不會對男人生這種氣的。
但是,女人的情愫,朱澈懂。
“喔?不是像上次一樣,來看別人燕好的?”他依然故我。
看到吉祥因為氣惱而兩頰紅通通的,嘟著嘴鼓著頰,活像只金魚,更是可愛,讓朱澈更想逗她。
“你笑吧!盡量笑吧你!”吉祥轉身不看朱澈,“反正你也覺得我麻煩、礙事,我走好了。”
“吉祥!等等!”他知道自己激怒了吉祥,想做些挽留。
“等著讓你笑嗎?”說完話,她抓起桌上的茶壺,淋得朱澈一身都是,接著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有沒有搞錯啊?”看著自己身上的熱茶混著穢物,他搖搖頭。
堂堂一個大明皇子被一個市井小民整得七葷八素,打他錢的主意就算了,還女扮男裝來騙他!朱澈一邊在心中咒罵,一邊起身換下身上的衣物,恢復一身的干凈。
“隨你去好了!”換好衣服的朱澈坐在椅子上看著大門大聲的喊。
然后瞪著敞開的門板一語不發。
“唉!”最后一邊搖頭一邊起身往大門的方向走出去。
一心擔憂郝吉祥安危的朱澈還是無法擺脫一般人的折磨。
“吉祥!吉祥!”
在客棧內找不到吉祥的蹤影,他立刻擴大搜尋范圍,在中都城鎮上尋找。
吉祥不在城內街上,又身無分文,無法投宿,難不成已經出城了?那女人一點方向感也沒有,會不會……心中剛有這些想法,朱澈立刻運起輕功,往城外尋去。
“吉祥!吉祥!”他一邊擔心吉祥的安危,一邊責怪自己在城內尋找時花了太多的時間。
天色已暗,城外小路上荒煙漫草的,天空中又飄起了雨絲,朱澈愈來愈擔心。
“轟!轟!”點點雨絲已經不足以代表朱澈的心情了,老
天爺似乎感應到他的心緒混亂,竟毫無預警的打起響雷。
“嘩啦!嘩啦!”雨點像針打在朱澈的身上、臉上,濃密得看不到眼前的路,老天爺似乎也在阻止他尋人的舉動。
朱澈見眼前有一座小廟,想想天候如此的差,只好躲進小廟里,等雨停之后再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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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廟荒廢已久,廟內神倒桌傾,四處密布著蜘蛛網與長了又干、干了又長的稻草。
脫掉外罩的長衫,抖抖衫上的水滴,朱澈想要擺脫這場雷雨所帶來的狼狽。
“咚!”從抖動的長衫里掉出了一顆打火石。
朱澈拾起打火石,堆起了沙沙作響的稻草,為小廟內帶來一線光明。
“沙!沙!”除了烈火的爆破聲,廟內傳出些許怪異的聲響。
“誰”朱澈機警的四處環顧。
在斷了一腳的神桌底下,他看到一個縮瑟的身影,那身影隨著火焰的光亮忽明忽滅。
朱澈一步步的接近,那身影也一抖一抖的抽搐。
“吉祥!”
小小身影轉動的同時,朱澈也看清楚了身影的主人。
“你怎么在這里?”他一邊說,一邊把吉祥拉出桌外。
“我……”吉祥雙手抱著胳膊,抖得話都說不清。
“全身都濕透了,唉!你真是……”朱澈動手解開她腰間的綁帶。
“做什么?”吉祥趕緊拉著腰帶怒斥:“別……別想趁人之危!
“什么啊!你想太多了!我是看你全身濕透了,如果不卸下濕的衣服,一定會受寒的。”看到吉祥邊說邊退,他趕緊解釋。
“不……不用啦!”她搖著手拒絕他的好意。
“什么時候這么怕我了?”朱澈一把拉住吉祥的臂膀!皝砘鸲雅员容^暖。”
她乖乖接受朱澈的安排,縮著頻頻發抖的身體坐在火堆旁,接著伸出手靠近炙熱的火堆取暖。
熊熊烈火烤得吉祥兩頰緋紅,像是晚霞織的面紗蒙上清秀的臉蛋;大雨打得發髻都散了,長發自然的披垂而下,流露出小女兒的嬌羞。
“你……做什么?”她抬頭看到朱澈正在寬衣解帶。
“你訝異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見到!笨匆姴试骑w上吉祥的雙頰,他忍不住笑著說。
“但是……”
“但是什么?”不等吉祥說完,他就接著說:“難道你不是男的?沒看過男人的身體?”
“我……”答案當然是很明顯,偏偏吉祥倔強的反駁:“我當然是男的,只是不習慣有人在我面前更衣嘛!”
“呵……”吉祥的好強讓朱澈啼笑皆非。明明發髻掉了,臉上故意抹的黑妝也被雨水洗凈了,淋濕的衣服緊緊貼著身體,顯現出玲瓏有致的好身材。
“笑什么?要不是你貪戀女色,我們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她雖然身體抖個不停,好強的嘴可是一刻也停不下來。
“好啦!別說了,換上吧!”朱澈將身上最里層也最溫暖的單衣拋到吉祥的頭上,遮住她的視線。
“喂!”吉祥拉開蓋在頭上的衣服,只見朱澈披著外衫的背影漸漸遠去,走到小廟外的樹下,背對著小廟。
吉祥抱著溫暖的單衣放在自己的心頭,單衣上余留的男人氣味正一絲絲觸動著她的心弦。
“謝謝!”她將臉埋在朱澈的單衣里,用細如蚊蚋的聲音道謝。
她不知自己的淚從何而來,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是一件單衣,卻有如旭陽暖暖的、滿滿的充滿心房。
這大概是從親娘去世之后,第一次讓她覺得溫暖,沒有負擔的溫暖。
“好了沒?”朱澈背對著小廟問。
“等……”吸吸鼻子,她重新抬起頭來,“等一下。”
朱澈站在樹下,看著雨停后的天空,老天爺果然在反應自己的心情,找到了吉祥,他心中的雷雨也停了,只留下星辰滿空。
“喂!”吉祥走到小廟的門口叫喚他。
“我有名字的!敝斐盒χD過身來。
“江……江公子,進來里頭比較暖和!
“好”
朱澈一步步的接近自己,身上單衣的男人氣味也愈來愈濃烈,吉祥的心止不住的狂跳著,想移動腳步避開,卻力不從心。
“怎么不到火堆旁取暖,站在門口發呆?怎么,看到銀子了嗎?”已經安坐在火堆旁的朱澈對站在門口望著大樹的吉祥說。
“哼!狗改不了吃屎,”吉祥所有的美夢、柔情霎時完全破滅!半y怪你的衣服上有一股糞騷昧!彼贿呉а狼旋X,一邊移動步伐靠近火堆。
“不知道剛才是誰……把頭埋在單衣里,一點都不嫌騷。”朱澈拿木棒撥弄著火,漫不經心的說。
“你……你竟然偷看,虧我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她生氣的抓起地上的稻草就丟。
“男人看男人,也沒什么看頭,”他用木棒輕松的擋掉接踵而來的稻草,“莫非……你不是——”
“你……”不等朱澈說完,吉祥就起身準備攻擊!鞍!”腳下的石頭不長眼,絆倒了她,眼看就要往炙熱的火堆里倒。
“小心!”朱澈見狀立刻起身,一個攬腰而抱,吉祥安安穩穩的倒在他的懷里。
朱澈未著單衣,就一件外衫遮著身體,吉祥的身體緊貼著他的身體,熱得發燙的臉蛋緊緊貼在朱澈結實的胸膛上。
“吉祥,沒事吧?”他低頭問。
“我……我真的是男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如此堅持,她多么希望他知道自己是女兒身,但是為了家計,她知道一切都要隱瞞。
“如果你堅持的話。”朱澈緊緊抱著吉祥的頭,將她更加拉進自己的身體里,更真實的擁有眼前的小人兒。
勃勃的炙火凝結了空氣,也凝結了時間,更把兩顆心凝聚在一起……
“啊!謝天謝地!”廟外突然傳來一名男子的說話聲,朱澈和吉祥像是做了虧心事一般的將對方推開,不敢看對方的眼。
“!相公,我的肚子真的好痛。
“忍著點,這座小廟里有火光,我們先在這里休息一下!
隨著男女的對話聲接近,這對夫妻已經進了小廟。
“怎么回事?”朱澈趕緊上前幫忙攙扶大腹便便的女子。
“我娘子即將臨盆;沒想到隔壁村的穩婆回鄉探親,沒法子之下,只好帶著我娘子到中都找穩婆!蹦凶託獯跤酰粤Φ慕忉屩。
“怎么還帶著你的娘子去呢?你去找不就得了?”吉祥扶著婦人躺坐在干草堆中,靠近火堆取暖。
“我也不想啊!可是依我的腳程,這般來回,絕對趕不上的。況且我們住在荒山野嶺的地方,沒人看著我娘子,我會擔心的!蹦凶又钡恼f。
“這位兄弟,不如你將你娘子安置于廟中,我們會幫你照顧,你趕緊去中都找穩婆吧!”朱澈建議。
“這……”男子猶豫。
“你就放心快去吧!”吉祥一邊用袖子幫女子擦汗一邊說。
“謝謝公子相助!蹦凶幼饕镜乐x。
“。 迸颖е亲哟蠼,表情愈來愈猙獰,看起來痛苦極了。
“娘子,你忍著點,等我回來。”
“相公!來不及了!”
“娘子,你現在覺得怎么樣?”男子趕緊奔至女子身旁拉著她的手問。
“啊……快要生了!倍反蟮暮怪橐活w顆的由臉頰滑落。
“那……那可怎么辦?怎么辦?”男子手足無措。
“是。≡趺崔k?”吉祥也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只能這樣了,吉祥,你來接生!我和他去尋水燒水。”朱澈當機立斷。
“我……我不會。 奔閮墒制疵膿u,就像要搖斷一般。
“這里只有你適合,所以不會也得會!彼贿呎f一邊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將匕首在烈火中炙烤一會兒,接著交給吉祥。
“這……這……”接住匕首的手直發抖!澳阍摬粫覄澠扑亩瞧ぐ桑课夷锊皇沁@么說的。”吉祥看著尖叫聲愈來愈凄厲的女子說道。
“你都說你娘有教你了,哪!這把刀用來切斷與母體相連的臍線,這衣服拿來包裹小孩!敝斐航忉屩
“!你會,不如你來!奔閷⒌杜c布料遞給朱澈,并用求救的眼神看著他。
“開什么玩笑?就因為你是女的所以才要你接生。 敝斐赫f完后緊緊的按了吉祥的肩膀一下,以示鼓勵。
“求求你了,我和我的娘子先謝謝你了!蹦凶游罩榈氖指屑さ恼f。
所有的責任都降臨在吉祥的身上,一股熱心助人的正義感油然而生。
“我……”她看看朱澈,又看看婦人的肚子,吸了一口氣之后,閉上眼睛,用力的點點頭,“好!包在我身上!
接著張開眼睛,露出一對有把握的眼神,準備迎向朱澈;沒想到只看到他與女子的丈夫相偕離去,并且合上小廟的門板。吉祥頓時失去依靠,就像顆泄了氣的球。
“快!我的肚子真的好痛,快一點!迸永榈氖智缶戎
“我會盡力的!彼冻霾淮_定的眼神,心虛的回答。“姑娘怎么稱呼?”吉祥握著女子的手問。
“我相公姓游,你叫我小梅就可以了。”女子忍著痛自我介紹。
“好,小梅,現在你聽我說,我們趕緊把這個未出世的小家伙生下來,我的任務就解決了!奔榘参克舶参孔约。
“麻煩你了!!”小梅邊叫邊道謝。
“別客氣,來,現在坐挺!彼鲋∶房繅⑸眢w坐直。
“要坐挺?”小梅按著陣陣發痛的肚子疑惑的問。
“聽我的!一定要坐挺!奔榭磥眍H有架式。
“啊!我的肚子好痛!沒法子起身。”小梅無力的搖頭。
“這……躺著怎么吐出來?”吉祥小聲的嘮叨。“那……好吧!臉側一邊吧!”汗如雨下的她手忙腳亂的,拿了一件自己剛脫下來的衣服跪到小梅的身旁。
“呼呼呼……”小梅照著吉祥的指示臥躺在地,呼吸愈來愈急促。
“好!”吉祥拿著卷成一團的衣服靠近小梅的嘴邊!吧桑
“?”小梅疑惑的看著她。
“快點生吧!張大嘴巴,把小孩生出來吧!”吉祥倒是挺認真的。
“什么?”過于訝異的小梅忘了陣痛也合不攏嘴。
“對!就是這樣,張大你的嘴!用力吐出來!”吉祥盡力的呼喊著。
“是誰告訴你小孩從嘴巴生的?”小梅氣若游絲。
“我娘。 奔閳远ǖ幕卮,“我娘說,我們三個都是她從嘴里吐出來的。”
“?哈哈哈……”吉祥竟把大人的玩笑話當真,小梅聽了忍不住抱著肚子哈哈大笑。
“有什么問題。縿倓偼吹奖е亲涌,現在抱著肚子笑?我娘倒沒說生小孩會這樣。”吉祥看著小梅,不知所措。
“。 贝笮Φ男∶吠蝗槐ё《亲油V沽诵。
“怎么了?”吉祥從她的臉上發現異狀。
“生了!”因為開懷大笑,腹部過于用力,所以小孩子也就順利生出來了。
“啊?”吉祥以為自己聽錯了。
“生了!”小梅更大聲的喊。
“沒有啊!”吉祥將衣服貼近小梅的嘴,卻沒看到小孩。
“在下面!迸P躺在地的小梅指著自己的兩腿間。
吉祥半信半疑的將她的布裙掀開,只看到一大團血淋淋的模糊影像……
“血啊……”接著就不省人事了。
“相公!快來。∠喙!”小梅見吉祥昏厥在地,趕緊求救。
“砰!”門應聲開啟。
“娘子?怎么了?怎么了?”小梅的夫君立刻奔入。
“孩子還沒斷臍,她……她就暈了!毙∶分钢柘抡f道。
“。考!”后面進來的朱澈趕緊跟上,抱起吉祥呼喊她的名字。
“匕首呢?”小梅的夫君問。
“這里!敝斐撼槌龇旁诩檠g的匕首交給他。
男子趕緊幫小梅處理剛出生的小孩。
“吉祥!吉祥!”朱澈擔心的喊叫吉祥的名字。
“好可怕……”躺在朱澈懷中的吉祥緩緩的張開眼睛,幽幽的吐出三個字之后,又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