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了?”莫名的心慌讓她忘記剛才的羞澀,“那些人——你究竟是指誰——”
“九霄派,還有那所謂的武林正派!”樓玉京冷冷道,“道貌岸然,背地里哪個不是私心重欲?包括青霄!他根本不配做九霄派的掌門!”
樓玉京……
記得以前她在師祖畫像面前嬉笑都被他正襟危坐地斥責一頓,現下,他卻對掌門直呼其名?!
就算在后山禁地發生的事她沒有親眼所見,也不至于如此啊……
“你還有哪里不舒服嗎?”唐卿卿關切地盯著他。
樓玉京回過神,舒展眉心,微勾起唇,“沒啊,我再清醒不過,卿卿,不用幾日我就可以恢復如初。”
“那——”注意到自己還趴在他懷里,唐卿卿趕緊撐起身子,拉開距離,頭也不抬地道:“昏迷許久,你一定餓了,現在給你準備吃的!”
沒有阻止她,望著那纖細的影子快速消失在眼前,他瞇縫起眼——
該是為以后打算了。
等唐卿卿端著香噴噴的面走進來,樓玉京已下了地。
她放好托盤,低呼道:“不要著急下地啊,你才剛剛好一些!
“我本就沒什么大礙!睒怯窬├_身側的鳩魔劍,寒光揮灑一室清冷,“這口劍已被我駕馭!
是嗎?
她一眨不眨關注他的細微動作,在樓玉京冷不丁朝原來的佩劍落下一鳩魔劍時以最快動作抽離。
落空的鳩魔劍隱隱發出嗡鳴。
唐卿卿吃驚地抱著浩然劍,“你為什么要砍它?”他是劍客,是愛劍之人,隨身帶那么多年,豈能說砍就砍?
“你抽出那口劍!睒怯窬┎粠О朦c感情地說。
聽了他的話,唐卿卿一點點拉出浩然劍,讓她瞠目的是竟只有半截,而另外半截劍刃已斷在劍鞘里。
“無用之劍,遇到鳩魔劍出鞘都是這個下場!睒怯窬┐寡鄣馈
“既……”不是親眼看到就無法相信,鋒利的浩然劍就這么……一斷為二,“既然它已經斷了,你為什么還要砍?”
“卿卿,我是在成全它!睒怯窬┑恼Z氣溫柔到駭人,“劍刃已斷,劍鞘留之何用?”
就算多么親密無間,一旦有了裂痕,就可以棄之不顧?
心被他的話狠狠地刺了一劍,唐卿卿慘白著臉道:“不,不好,你不要砍斷浩然劍,把它送給我吧!
哦?樓玉京瞅了她一眼,“你要這口斷劍有什么用?”
“在你看來它斷了,沒有用,但在我眼里它還是原來的樣子啊!碧魄淝淙粲兴嫉負嶂鴦η剩X海里浮現出第一次見到樓玉京仗劍出鞘救下小寶兒的樣子,摩挲一會兒,偶然發現在鞘上面有幾排凸凹不平的刻痕,拿到桌邊的燭火下一照,乃是首詩七言律詩——
[刀筆隨身四十年,是是非非萬萬千。
一家溫飽千家怨,半世功名百世愆。
紫綬金章今已矣,芒鞋竹杖任悠然。
有人問我蓬萊路,云在青山月在天。]
那么狹窄的劍鞘上還能刻出這般瀟灑如行云的字跡,絕非尋常人所為,她訝然地走到樓玉京跟前,“這是誰刻上去的詩?”
樓玉京淡淡道:“紫陽真人!
他……沒有叫師祖,而是疏離地稱呼凌九霄為“紫陽真人”?
唐卿卿喃喃地念:“紫綬金章今已矣,芒鞋竹杖任悠然……有人問我蓬萊路,云在青山月在天!鳖D了頓,心忖:紫陽真人的信念都在這詩里了吧,什么榮華富貴都不如逍遙天地,什么求仙問道,都不如一任自然。
紫陽真人……
“九霄派弟子都恨魔宮入骨!睒怯窬┟鎸Υ皺敉獾拿髟乱宦曒p嗤,“他們卻不知紫陽真人在臨終前告訴我——他這一生,最為敬重的人是魔尊楚狂人,唯一的朋友也是楚狂人!
“什么?”唐卿卿差點被口水嗆到,“紫陽真人把楚狂人當作唯一的知己,為什么要殺他?為什么要封印魔劍?”
“道不同不相為謀!睒怯窬┺D過身,負手而立,“如此而已!
“你以為楚狂人那么容易死?”樓玉京反問,“事到如今,也沒什么可為那群人隱瞞,當年魔道兩大高手約戰,楚狂人下令魔宮諸人不得插手,紫陽真人雖也是如此吩咐他的弟子,但……名門正派殺魔宮的人是理所當然,他們瞞著掌門在約戰的山巔布下天羅地網!
高手過招,生死一瞬,外人干預的話,后果確實難以預料。
莫怪師父痛恨九霄派,唐卿卿剛剛輕松一些的心情又沉重起來,“樓玉京,你,你有什么打算?”
樓玉京挑挑眉,“你認為我該有什么打算?”
“算了,不說那些。”想知道答案又害怕聽到不愿聽到的回答,唐卿卿把浩然劍懸在腰側,重新將擱置在旁的面條端到樓玉京面前,“快吃面吧,都要涼了!
樓玉京坐回桌前,拿起竹箸,仿佛想起什么過往,“在九霄派時你就很會做飯!
“是啊,你也很會扳著臉教訓人!彼滩蛔⌒α,“他們被你罰抄經文!
“那是以前!
“嗯,那換現在你會怎么做呢?”唐卿卿好奇地偏著頭。
樓玉京低頭嘗了一口面。
“怎么樣,好不好吃?”那滿是自信的樣子分明就在討要夸獎。
樓玉京咳了咳,“這嘛——”
唐卿卿奪過他手里的箸,夾了一口放在嘴里,立即,睜大雙眸,“糟!”做得太匆忙,滿腦子都在惦記他蘇醒后的事,竟把鹽放成了糖!虧她還興致勃勃地問什么好不好吃,難吃死了!
“我去重新做……”
樓玉京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用!
“但是一點味都沒……”她苦著臉。
“你不是我怎知我吃著沒味?”樓玉京索性將她按坐在大腿上,“安安靜靜讓我吃會飯!
身體太過親近,唐卿卿一動也不敢動,心都要跳出來。
怎么回事?
樓玉京一覺醒來變了個人似的……
“你也沒吃什么吧!泵鏃l遞到她唇邊,“陪我吃。”
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有幾分哭笑不得。
末了,托盤碗筷一推,樓玉京靠近到她耳邊低喃:“這幾天累著你了!
一股委屈涌上心頭,沖動地想大哭一頓。
唐卿卿不由自主地環抱住他的頸,“我才不怕累……”
怕只怕,失去他!
當意識到樓玉京對她的重要時,那份情已到了難分難解的地步,她到底能為他做點什么?
“你答應我,以后無論發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下去!
真的嚇到她了。
“無須擔心!睒怯窬┐驒M抱起她的身子往榻邊走,“經過這些事,看清很多嘴臉,早想開了!”
唐卿卿嚇了一大跳,習慣成自然地揪住他的前襟,“你干什么?”
“我睡很久了,現在輪到你。”看她的樣子也知道她多長時間沒合眼。
“我不困!彼f。
“不困也得睡。”輕輕放下懷中佳人,樓玉京拉過被褥蓋住唐卿卿。
“可是我……”
她的唇很不聽話。
樓玉京一俯身,覆上她的唇,大抵是從未與異性親昵過,憑著本能的欲望,略微生硬地啃嚙。
唐卿卿顫抖如雨打梨花,待嘴巴剛一得空便控訴道:“樓玉京,我還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
樓玉京稍微抬起上半身,以免壓得她透不過氣,“我本也還未歸全真門下,以后更不可能!
“誰管你是不是要歸什么全真門下!北荒菍W⒌暮陧o鎖,唐卿卿不斷往被褥里蜷縮,只露出那雙明澈的眸子,“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