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已經麻醉完畢,其它手術前的準備工作諸如尿道插管、消毒等也皆已就緒,手術臺兩旁總醫師、住院醫師、實習醫師依序排成一列,等候主刀的教授前來落下第一刀。他半舉著手上前,靜靜立于隊伍最末。
「蘇醫師,聽說你昨晚值班,這樣身體撐得住嗎?」護士之一經過他身邊,看著他略泛血絲的眼睛關心問道。
「你有沒有吃早餐?臉色看起來好白!沽硪幻^年輕的護士也忙里覷空挨了過來。
「不要緊……」蘇聿雅還沒說完,一旁的住院醫師重重一哼,打斷他們對話。
「擔心什么?蘇醫師長得細皮嫩肉的,平日又少曬太陽,臉白本來就很正常,連猛用美白產品的女人都比不上呢。我也沒吃早餐呀,怎么小玫你就沒關心我一聲?」
「哎呀!吳醫師長得這么壯,皮膚又黑,挨十頓餓也看不出來……」
此時自動門開啟,剛開完會的教授慢吞吞走了進來,一群人登時噤聲相迎。
今天的切除腫瘤手術范圍雖大,頗為耗時,但并不是相當困難的手術,教授的心情看起來似乎不錯,還哼著歌呢。
他瞄了眼墻上的X光片,再走至電腦前叫出數十張斷層掃描和磁核共振造影,細看了會兒后道:「還是得打開來看才能確定有沒有轉移……邦瑋,你看過片子了吧,這回該怎么做,你說給我聽聽看。」
「。俊贡稽c名的住院醫師一愣,沒料到教授居然有此一問!高馈@個……就……」
見他支支吾吾答出來的東西不得要領,教授暗嘆一聲,轉而看向端立一旁斂目低首的實習醫師。
「聿雅,你呢?換你說說看。」
「是,教授。」蘇聿雅恭謹的點了下頭,抬眼回視頭發花白卻眼神犀利的老人,不疾不徐說道:「這張X光片因為角度問題,有很大的疑問,若由電腦斷層掃描來看,我覺得腫瘤應該已經侵犯到……」
他侃侃而道,流利而簡要的道出自己看法,負手傾聽的教授連連點頭,護士們也都露出崇拜的眼神。
這時一名護士突然推門進來道:「蘇醫師,你的call機響了!
蘇聿雅看了教授一眼,對方朝他微笑的點點頭,但此時的他已是全身無菌裝束,無法親自接call機。
「抱歉,麻煩將內容念給我聽!顾麑ψo士說,怕是病房那里出了什么狀況。話說回來,那兒的人應該知道他今天要跟刀,照理說該打手術房的電話才是。
「呃……」護士小姐一看call機訊息內容,突然一愣,欲言又止。
「快說啊!挂慌缘淖o士連忙催促。
「喔……喔。」她怯怯看了眼正用一雙漂亮眼睛注視她的蘇聿雅,像是豁出去般,清清嗓子瑯瑯將眼前所見一字不差念了出來──
「寂寞難耐嗎?請速洽XXXX。想你喔,等你喔!
……
眾人相顧無言,原本溫度已經很低的手術房,此時更是猶如吹過一陣寒風。
「噗!」良久之后發出的第一個聲音,居然是教授抑止不住的低笑……
***
「混蛋!你到底在想什么?在手術房你也敢亂來,你腦袋壞去了嗎?」
手術結束時,已是晚餐時間。蘇聿雅在人聲鼎沸的醫院附設餐廳找到罪魁禍首,劈頭就是一陣怒罵,引起鄰近不少人側目。
「冷、冷靜一點,別那么兇嘛,蘇醫師。我也是好意,想報好康的給你,哪里知道那時你人正好在手術室……不知者不罪、不知者無罪!
張岱晨搖著手連連陪笑,他與蘇聿雅同是這間醫院的實習醫師,上個月因輪值到同一科而認識。
「不知者不罪?你在醫院里沒事傳這種無聊簡訊,基本上就很不對!」call機是給他拿來這樣用的嗎?
「是,蘇醫師教訓的是,小的知錯了。不如這樣吧,你想吃什么?這頓飯就讓我請客,當作賠罪!箯堘烦繚M臉堆笑,拿了錢包就要站起。
「不用了,我待會兒得去找王教授,晚點還有事情!固K聿雅搖頭回絕。
「喔?和女朋友約會?」
他瞪去一眼。「不是。你腦袋只裝這檔事嗎?再說,我也沒女朋友。」
「真巧,那不就跟我一樣,我也沒女友,不過我跟教授也不熟就是了。」張岱晨說著哈哈一笑。「王教授簡直比疼自己兒子還要疼你,這回找你,該不會是要幫你介紹對象吧?」
「張岱晨──」
「好啦!開開玩笑而已嘛!誰不知道王教授找你是為了啥事。」張岱晨擠眉弄眼的嘟囔,忽然壓低聲音,湊在他耳邊道:「蘇醫師,真的沒興趣?這次的對象都是空姐,身材辣臉蛋好又敢玩,錯過可惜啊!反正你又沒『家累』,有什么好顧忌的呢?」
「誰跟你說我沒『家累』?」蘇聿雅沒好氣的頂回去一句。
「什么?原來蘇醫師已經死會了?」張岱晨一臉驚訝!缚墒悄銊偛挪皇钦f你沒女朋友?莫非你其實是……」
蘇聿雅背脊一僵,也驚覺自己出言不妥,臉上卻強自鎮定。
「我怎樣?」
「難道你結婚有老婆了?不會吧!」張岱晨抱頭怪叫。他需要蘇醫師這張優質股當他們釣女人的開路先鋒啊!
「……笨蛋,結你個頭!」蘇聿雅聞言,繃緊的肌肉登時松弛下來。他低頭看眼手表,「不跟你扯了,想辦聯誼去找別人,以后再亂傳訊息給我就試試看!
語畢,他不理背后張岱晨仍想挽留的呼喚,轉身離開餐廳,直驅院區另一棟大樓的教授辦公室。
和自學生時代起,就跟隨其做研究多年的老人家談了一晚的話,步出大樓時他只覺得身心俱疲。但隨即他又強打起精神,馬不停蹄趕往員工停車場,開著他的豐田可樂那出了醫院大門。
他緩緩踩著油門,在過了九點仍異常擁擠的車陣中慢吞吞向前鉆動,總算趕在店家打烊前抵達目的地。一家聽說很不錯的日式蛋糕店。
「蘇先生,這是您預訂的草莓鮮奶油蛋糕,請您檢查一下!鼓贻p的柜臺小姐用甜美的聲音說道:「沒問題嗎?那請稍待一下,立刻幫您包裝!
「謝謝!固K聿雅點頭,視線忽然被置放在柜臺里的小電視吸引。
「先幫您結帳,一共是XXX元!
看著雖不減利落的做著事,但心思其實有一半放在電視播映內容上頭的女孩半晌,蘇聿雅忍不住脫口問道:「小姐,你是『天璇星』的歌迷?」
「咦?」沒想到眼前這位書卷氣濃厚、感覺很嚴謹的斯文青年,居然會主動問她這種問題,柜臺小姐不由得愣了一下。
「對啊!呃……蘇先生您也是嗎?」看起來實在不太像呢!
「我?」換他一怔!高@個……」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別害羞啦,我知道有些男性社會人士也很喜歡他們,但不好意思讓人知道,其實這沒什么呀!」
「不,我……」
柜臺小姐本來就是個很擅長和顧客聊天的健談女孩,這會兒遇到同好,更是一頭熱的打開話匣子滔滔不絕起來。
「我好多朋友也很迷他們,尤其是主唱──簡直就是我們的神!要不是今天晚上非打工不可,我一定和她們去看這最后一場的巡回演唱會。」她面帶遺憾的直盯著螢幕看,幸好有現場轉播,總算是一點小補償。
「我朋友她們呢,是單純迷戀主唱本人,但其實我更喜歡他的作品……。∧憧,就是他現在要唱的這首……!」女孩掩嘴尖叫,她的最愛果然被排做壓軸!
這旋律不是……蘇聿雅臉色一變。
「你的貪婪吞沒我的貪婪……深不見底的黑暗里……上下浮潛……
月光悄悄淌出……向更深處蔓延……十字星墜在我的胸口……
禁忌的烙痕……你熟睡的臉龐似天使墮落人間……
Endlesslover……endlessevil……endless……」
獨特而不容錯認的低沉歌聲,斷斷續續從訊號不甚佳的小電視中流泄而出,但其中的每一字每一句,仍清楚沒入他的胸口,隨著心跳急速鼓動著。
可惡!都叫他……都叫他不要再唱這首歌了,那混蛋還……
雙拳不由自主握得死緊……不、不行,再聽下去,他會──
「天哪,不管聽幾次都覺得好大膽,這種充滿暗示的歌詞加上那種歌聲,簡直就是想要殺死我們嘛!不知道今晚的演唱會又要昏倒幾個人?實在是太刺激了……」女孩緊盯螢幕,幾乎要承受不住的紅著臉低喃。
有傳聞說,歌里的「對象」其實真有其人,這首歌是向來緋聞不斷的天璇星主唱寫給他真正的戀人的,但后援會一致激烈抵制這消息,她也懷疑有哪個女人的心臟能夠強壯到這個地步?
「……咦?蘇先生?」
一曲終了,女孩猛一回頭,才發現今晚最后一個客人,不知何時已提著蛋糕走了……
***
今天一定是他的倒霉日。
蘇聿雅點了燈走進客廳,小心翼翼將蛋糕放在桌上,突然覺得一股異常的疲累涌上全身。他決定先洗個澡再說。
沐浴完后,他穿著浴袍走進廚房,簡單弄了兩三樣小菜,放進保溫鍋溫著。接著他回到客廳,把蛋糕取出,蠟燭擺上。
屋里透著些許冷意。雖然他覺得這樣的室溫可以接受,但他還是拿起搖控器,將許久沒用過的暖氣機打開。
還有什么沒做呢……
蘇聿雅坐進偌大的真皮沙發里思考了會兒,卻一時想不出來。他就這么呆然獨坐,聽著墻上大鐘不斷發出微弱卻又清晰的滴答聲。
指尖逐漸有股酥麻感泛起……他甩甩頭,回房抱出一本厚書來,翻到上次看到的部分繼續讀下去。
他閱讀時的精神集中力向來很高,尤其在心神不寧的時候,看書是最能讓他快速沉淀情緒的方法。只是今晚似乎有點失效了。
「好慢……」
當長針再次指向五十的位置時,他凝視著大鐘喃喃說道。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專屬于這屋子另一個主人的門,鏗然開啟的聲音。
「差九分……嘿,安全抵達!
雖微微喘息著,但那優雅中又帶點輕佻的男低音,仍是一點也沒改變。
走進來的男人有著超過一八五的身長,比一般人還小的頭和完美的身材比例使他看起來更為高大,體格之好就算在厚重冬衣包裹下,依舊一目了然。半長的黑發挑染銀色和白色,左耳掛著惹眼的金屬環,一截刺青從圍巾里延伸至耳后,這是個一看就知是和蘇聿雅處于完全不同世界的男人。
「親愛的老婆,一個月沒見了,你非要用這么『迷人』的眼神來歡迎我嗎?」
易璇微笑著,除下身上外衣,一件件朝正瞪著他不語的蘇聿雅拋去,順便一把抽走他手上那本看了就礙眼的書。抓住那單薄的下顎才想索吻,一只手隨即伸來,覆住了他的唇。
「等等,先點蠟燭吧!十二點就要到了!固K聿雅低聲說道。若真吻下去,絕不會光只是一個吻而已,這點他再清楚不過。
感覺掌心被舔了一下,他如被火燙著般的縮回手,氣惱的捶他一拳。
「好好好,聽小雅的。真懷念,好久沒有人買蛋糕幫我慶生了呢!挂阻M沙發,眼里含笑看著一桌擺置!改愕群芫昧藛?我好感……」
「才沒有。」蘇聿雅很快的否認,背過身將男人的衣服一件件掛好,發現上頭居然沒半點煙酒味,有些訝異。「你洗完澡才回來的?」
「嗯,在慶功宴上想提早走人,可沒那么容易!褂绕渌身為主唱,此話一出口,大伙兒幾乎是群起而攻之!缸詈笪冶幌銠壛艿萌頋裢,那群家伙才肯放我走,不得已只好借飯店房間沖個澡,換完衣服再回來!
「你該不會是一路飆車到家,直接跑樓梯上來的吧?」
「是啊!
蘇聿雅走回桌前,拿起打火機開始點蠟燭。
「不生氣了?」易璇湊過來在他耳邊輕聲道。
「……」
他笑了笑,突然吹口氣,將戀人點到一半的蠟燭全部吹熄。
「喂,你做什么……」
「這種儀式就不必了,反正我不信這套,也沒什么愿望想許!顾f著挨近對方,手開始不安分。「真要說的話也只有一個,就是趕快和許久沒見面的老婆──」
「等、等一下啦!至少先把蛋糕吃完嘛!」
「……小雅,你真的很不老實!
才一摸,身體就顫抖成那樣了,嘴里卻偏偏還在矜持。易璇無奈的嘆口氣,住了手。
「忘了告訴你,其實我對奶油蛋糕沒辦法的。」他望蛋糕興嘆。
「咦?怎么會……你不是不排斥甜食嗎?」蘇聿雅訝然。和易璇同住,三餐都是他在打理,一年下來,他自認應該已大致摸清同居人的飲食習慣。
「奶油太多的就不行!
「奶油?」他一愣。他沒想那么多,當初蛋糕店推薦這款明星商品給他,他就訂了,F在仔細一瞧,奶油的確多得夸張了點。
「對不起,我不知道,那我吃好了。對了,我還另外煮了幾道菜,看你要不要吃!顾f著站起身來,卻被攔住一把拖回男人懷里。
「別忙,我沒說我不吃啊。況且這么多,你一個人哪吃得完?」
「可是……」
「如果是這種吃法……那吃再多我也愿意喔!挂阻[起眼一笑,突然挖起一團奶油就往他裸露的胸前涂去,另一手順便拉下浴袍,暴露出更大面積的白里透紅肌膚。
「啊……你干嘛?別鬧了!住手!」愣了幾秒后才回神掙扎,早已來不及了。
全身黏膩膩的沾滿奶油,罪魁禍首還兀自笑得開心不已,氣得蘇聿雅滿臉漲紅,簡直不敢相信這種幼稚的行為,竟是出自一個已經二十五歲的青年之手。
「臟死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胡亂揮出的拳被輕易握住,隨即失陷的是雙唇。易璇毫不客氣的吻到他幾乎斷氣,才放開唇一路往下,埋首在敏感的頸項間廝磨啃咬。
蘇聿雅喘著息不斷閃避,臉上猶帶慍色的罵道:「混蛋……放開我!別以為你這樣我就會……」
「小雅……」
「嗚!不要咬那里──不要舔!」
「小雅……」
「叫你放開我啦!臟鬼、大色鬼!」
「我好想你……想死你了!沟腿岬泥皣@!改隳兀肯氩幌胛?」
「你……你別以為這樣……」喉頭突然莫名哽住,再也說不下去了。
原本因情人的惡作劇行為而大動肝火的蘇聿雅,瞬間就被幾句話給輕易擊敗了。
全身像化開了般綿軟無力,他不再掙扎,甚至主動伸展雙臂,環住了那熟悉而堅實的肩膀,任由易璇一口口舔舐他身上的奶油,唇舌肆無忌憚四處游走,直到積累一個月不曾宣泄的欲火,將他們倆焚燒殆盡為止……
***
客廳依稀傳來了手機鈴聲。
「……誰啊……」
蘇聿雅皺著眉,在溫暖的懷抱里翻個身子。他把手機遺留在客廳忘了關了嗎?
會在這種時間我行我素打電話來的人,怎么想大概也只有那一位了。
無聲嘆口氣,他將橫陳在腰際的男人臂膀輕輕拿開,起身披件外衣走出房間。
期間鈴聲曾斷過一次,但不出所料,過了三秒鐘馬上又陰魂不散的響起。
「姐,你知道現在這里是幾點嗎?」他拿起手機嘆道。他的家人半年前就移居美國,與他在大學任教的美籍姐夫同住,剩他一個人留在臺灣。
「誰管你這個!」嬌媚卻跋扈的女聲劈頭就砍了過來:「我都從王教授那邊聽說了!你這個蠢蛋,竟然拒絕這么好的機會?你知道你姐夫為了幫你牽這條線,費了多少功夫嗎?」
「我知道。姐夫把我推薦給賀博士這么好的老師,我真的非常感激,可是我以后想從事的領域,并非賀博士擅長的病毒研究,而是偏臨床方面……」
「為什么?以前你在學校不是很熱衷做研究嗎?我以為你會想走學術路線的。」
「我已經改變主意了!
「好吧,就算你想走臨床,這里的環境也絕對比臺灣好,我不信你不心動!爸媽他們也希望你畢業后能來美國,一家團圓!顾叩溃骸改悴豢蟻,說穿了還不是為了那個人,對不對?」
「……」
「你真傻!你現在還跟他住在一起嗎?」
「……嗯!
「你啊!你真是……@#¥%……我真后悔我當初……#¥&!
蘇聿雅一動也不動的站著,默然聽著老姐用昂貴的長途電話叨叨狂念,不吭一聲。
好不容易,他終于聽到一句重點。握著手機的五指緊了緊。
「什么?你、你跟爸媽他們說了?」
「稍微暗示一下而已。再不說,他們兩老可是喜孜孜的一直在找媒婆物色對象,打算等你一畢業就抓你去相親!顾龂@口氣。
「老實說,姐也不是反對你和男人……如果你堅持,我甚至有自信可以幫你說服爸媽他們。可是,你也要找個有信服力一點的對象!居然跟『那樣的男人』在一起,你腦袋也清醒點!他根本就不可能和你長久的……」
「抱歉,姐,下次再談,我先掛電話了!固K聿雅忽道,不顧對方的哇哇大叫直接切斷手機,再把電源關掉。
接著他轉過身來,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間門口的同居人。
「……怎么起來了?」他問,口氣盡量保持平淡。
易璇只是微笑,緩緩朝他走近!冈谶@種時間打電話來……是你姐吧?有什么要緊事嗎?」
「沒什么,她老是這樣!固K聿雅含糊說著,繞過他打算步入浴室!改憷^續睡吧,我去沖個……!」
后方突然一股力量襲來,他措手不及,登時被壓倒在地毯上,動彈不得。驚愕之余還來不及掙扎,身體忽然一涼,衣服竟被硬生生扯了下來。
下一瞬間,男人的猛刃已從背后進入了他。
「嗚!」連點緩沖都沒有,一舉就直接挺進到最深處,就算甬道仍殘存先前交歡遺留下來的液體,也禁不起這般毫無保留的無情沖擊。
身體在瞬間被撐到極限,痛得他幾乎要斷氣,簡直想殺了身后那個像顆不定時炸彈的變態家伙泄恨。
「抽……抽出來……王八蛋……」
十指在地毯上抓了又抓,痛苦的喘息著,感覺那巨大的炙熱不安分的在他緊窒的體內跳動,其中蘊含的剛猛力量像是之前未曾發泄過似的,一股驚惶霎時升起,而他絕不承認那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曖昧的興奮……
「遵──命,小雅說什么,我當然都聽羅!挂阻迫惠p笑著,真的就從身下人兒的體內退了出來。
咦?蘇聿雅訝異的睜大眼,一時不敢相信。那處陡一松弛,原本僵硬如石的身軀立時也放松軟化下來,但其實易璇的欲望仍有一小部分還埋在他體內。
近一分鐘過去了,身后那男人卻始終沒半點動靜。
慢慢的,一種莫名的空虛感竟悄然爬升上來……攫住了他。令他不安的開始蠕動起身子,四肢細細打顫。
「易……易璇……」他遲疑的低喚。
「嗯?怎么了,小雅?」好整以暇的聲音。
什么也說不出口,他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咒罵,全身難受得幾乎要哭出來。
「呵……別逞強了,其實你也很想要吧?想要我再進去用力的動,對不對?」
惡魔般的聲音在敏感的耳廓旁輕柔說著,一只手甚至覆上他已有點抬起的弱處來回滑動,同樣只摩擦幾下后,便狠狠一把掐住,差點讓他尖叫出聲。
「想要的話,就老實求我啊!
「……」
「什么?我沒聽見!
「不要……」
「哦?你不要?那好吧。」又退出了點。
有著柔順淺色發絲的小頭顱登時猛搖起來!覆弧⒉灰O聛怼竽恪
他將整張臉埋進手臂里,完全不敢抬起,雙眼更是逃避現實的緊緊閉著,耳根子整個紅透。好丟臉……才這樣就屈服了。
因為是背對的姿勢,所以,自始至終他都沒看見身后男人的表情究竟為何。
如果他有看見,打死他都不會說出那些投降的話──
「遵命。」輕佻的謔語里多了些粗喘,但他并沒有機會察覺到。以雷霆萬鈞之勢再次貫穿他的欲望來得又兇又急,令他猛地仰起臉,高聲喊了出來。
「嗚、啊……不……不行……了……」
全身的感覺只剩下那火焚般的一點,巨大的兇器像失控的野獸,不斷翻攪他的內部,重復淺淺抽出再深深頂入的殘忍動作,他一時承受不住,幾乎趴伏著就要昏去。
「撐著點,小雅……再忍一下!
易璇愛憐的親吻著戀人光滑的背脊、肩膀、后頸,一路來到脆弱的耳垂,下身兇猛的攻勢卻絲毫未減緩,一下又一下強而有力的在那緊得過分的窄壁里抽送著,狂亂失序。
「你的貪婪吞沒我的貪婪……深不見底的黑暗里……上下浮潛……月光悄悄淌出……向更深處蔓延……」
在仿佛就要被折磨至死的此刻,耳邊竟又響起那首歌,蘇聿雅無力的動了動手,發現根本抬不起來好掩住雙耳,句句露骨無比的歌詞就這樣隨著熾熱的氣息,飄進他已然不堪一擊的昏沉腦里。
「住口……不要唱,可惡的大變態……」
宣稱是從和他做愛中得到的靈感,寫出這種無恥的歌,居然還敢在數以萬計的歌迷前公開演唱。每次他都想逼迫自己忘了這件事,就算這首歌早已該死的成為天璇星最著名的曲子,他也叫自己盡量別去看別去聽,偏偏當熟知他所有弱點的某人存心想整他時,就一定會故意……
「怎么?不喜歡聽嗎?」易璇突然就著還在他體內的姿勢將他身子一翻,讓他的正面完全暴露在他帶笑的眼前。
「可是,你這里好象還滿喜歡的呢?」
膨脹的欲望被陡然用力一掐,蘇聿雅驚喘一聲,渾身更是劇顫不已。透明的液體汩汩從頂端滲出,沾滿了那只惡劣手掌。
「嗚……放……放手……」他漲紅了臉,氣自己不爭氣。
「別再口是心非了,小雅!挂阻匦抡{整好身下位置,一指按住那處的鈴口!阜判,我會讓你也一起去的。我們兩個同時……」
配合腰間的強烈律動,他握著那處的手也開始動作,極富技巧的捻弄著,搓摩著,只是每當對方即將瀕臨解放時,他就會笑著說「慢著,還沒喔……」,故意箝住頂端硬把那股沖動壓下,如此反復數次,就是不讓他迸射出來。
「啊、啊……易璇……求你……放……」
前后密處皆遭受如此殘忍的對待,稍嫌瘦弱的身體哪里承受得了?
失去理智的呻吟聲不斷在寂靜的客廳里回蕩,蘇聿雅的嗓子幾乎要喊啞了,但他無法控制自己,只能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緊緊攀住男人的肩,幾近昏迷的敞身接納他,一遍又一遍反復喊著在他體內沖撞男人的名字。
「別急嘛,不是說好要一起……」
易璇突然用力往前狠頂,蘇聿雅驚叫一聲,差點就要泄在他手里──若不是那惡魔之掌仍緊掐住某處不放的話。
「嗚……太過分了……」淚珠終于從緊閉的眼瞼里泌出,隨著身子劇烈的搖晃,綴滿了整張秀致小臉。
果然……這人還是不打算如此「輕易」就放過他。
他腦中唯一清醒著的一小塊區域,再明了不過易璇突如其來的孟浪舉動,絕對是代表他正在生氣。至于生氣的原因是什么?他心里也很清楚。
這個雙重標準的自私男人,不喜歡他有事瞞著他。
但無論易璇怎么折磨他整弄他,他都不會吐露出半個字的。關于方才和大姐通話的內容……
并沒有多說的必要。因為,他早已下了決定。
終于……
「混蛋!」蘇聿雅氣憤甩開仍纏在他肩上的手,勉強撐起癱泥似的身子。
易璇已直接趴在地毯上睡著。想來歷經數日彩排、一整夜演唱會和其后的慶功宴,他應該也是相當疲累了……那他還能夠把他折騰成這樣,真是個無藥可救的大色胚、變態、發情男!
心里罵是這樣罵,但蘇聿雅還是努力忍著雙腿的虛軟不適,走進房間抱出一床大棉被,給素來怕冷的同居人密實蓋上,仔細攏好。
用面紙拭干微濕的發,確定男人已經熟睡,流連的指又忍不住悄滑向下,輕描那刺青的圖像。被棉被遮住的底下,還有更多。
沒有逗留太久,他很快收手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向淋浴間,扭開蓮蓬頭沖去一身愛痕。
途中,肥皂一不小心松手掉落,他彎身想拾起,兩腿卻突地一軟,差點跪倒在地。他忙扶住墻壁站穩,懊惱之余,忍不住又怨恨起門外那個毫不知節制是何物的始作俑者來。
當然,不能光怪那家伙。放縱對方為所欲為,甚至主動挺身迎合的自己,也該要負上一半責任。
識得情欲滋味后,盡管并不想沉溺,身體卻自己有了需求。等到他發現時,已經走到了這樣的地步。
……只是沒有說出口罷了。不過分離一個月,他的身體,和他的心一樣的想那人。
蘇聿雅垂下眼,任水簾不斷自頭上灑下,沾著長睫的水珠模糊了他的視線。
「我真后悔我當初……」
向來傲性的姐姐居然會這樣說,令他驚訝。只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時間終究不會倒流。
當初……
的確,要不是當初去了那間Pub,他和他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