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敢打官兵……犯,犯了王法……啊!你又用鞭子抽我……”血,他又流血了。
馬大軍捂著臉,感覺傷口火辣辣的疼。
“有官兵嗎?我沒瞧見,只看到一群欺負良民的惡徒,這么多人圍攻我一個弱小女子,我好怕、好怕呀!”梅雙櫻嘲弄的發出驚聲,媚如春水的眼兒居高臨下的蔑視。
“梅雙櫻,你要不要臉,兇猛如虎還敢自稱弱女子,這里有誰比你強悍!钡沽税溯呑娱梗尤挥錾纤。
“放心,臉皮只比你薄一點,不敢與你媲美。閣下是不要臉始祖,叫人敬佩!焙迷挷宦牐且扑齽邮,當她好脾性不成,能好言好語聽他說完一堆廢話。
“你……你敢嘲笑我,我要將你碎尸萬段、挫骨揚灰,你得意不了多久……”他氣得口不擇言,渾然忘卻眼前面對的是何人,還當自己是吐沫成兵的公子哥兒。
“要將我小師妹碎尸萬段、挫骨揚灰,你問過我了嗎?”一道龍吟虎嘯般的低沉嗓音以內力傳來,幾乎要將人的耳膜震破,發出嗡嗡聲。
“大師兄!泵冯p櫻眉開眼笑的迎上前。
塵土飛揚,幾匹高壯大馬由遠而近,馬背上坐了數名精瘦男子,除了一名面帶冷肅外,其他幾人都一臉笑意,好不樂乎,等著看好戲。
“一進城就鬧事。”俊色惑人的漠生一開口狀似喝斥,但語氣中多有縱容,不快她私自離隊,招惹是非。
六年前威場武館自組鏢隊,一開始只有不到二十人加入,其他人采觀望態度,不相信護鏢的買賣做得起來。
第一樁鏢是北方商人要將五車皮毛運往南方銷售,皮毛主人也是試試水溫,不敢托運太多,想著能到達南邊就好,賺多賺少無所謂,因此鏢銀給得很高,扣除販賣皮毛的價錢頂多賺一成而已。
也是皮毛商販走好運,那年江南發大水,一到入秋天氣轉涼,皮毛供不應求,價格往上翻了好幾倍,他賺得盆滿缽滿,還自動加價貼給鏢隊過冬,一趟來回賺足千兩銀。
沿路也遭過幾次匪患,但全被威揚武館的武師給打退了,因此一回天水城,在皮毛商販的贊揚聲中,新組的鏢隊也廣為人知,不少感興趣的人紛紛詢問,想求個平安。
那一回漠生和梅雙櫻也出去了,把梅承勇急得頭發都快白了,直到兩人歸家了松了一口氣。
可是之后的幾回又去了,把他愁得整日眉頭不展,數著日子盼他們早歸,勿在外逗留太久。
兩、三年后鏢隊的成長逐漸平穩,他倆也較少外出,把帶鏢的事交給特意培植起來的人,他們只在大鏢時才偶爾跟鏢,余下時日便整治那莫名得來的千頃土地。
雖然未留名姓,可漠生和梅雙櫻心底明白肯定是他們救的那名錦衣少年所贈。只有他能如此大手筆,而他們找不到人還地只好接下,再想辦法找人開墾、耕種。
土地不利用起來,免稅三年之后還是要繳稅的,那么多的稅金想想都心疼,于是兩人異想天開的找上邊關駐軍。
而隨著托鏢的人越來越多,鏢隊的武師也越招越多,分成甲一、甲二、甲三、甲四、甲五五個鏢隊。
不過看人做買賣賺了銀子,梅雙櫻也打起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念頭,既然自家有五個鏢隊,為何不抽出兩個鏢隊南貨北運、北貨南運,他們不插手商道,只賺取差價賣給商家,竟也有相當可觀的利潤。
發展至今已有六百余人,四個鏢隊、兩個商隊,在大師兄漠生和小師妹梅雙櫻的帶領下,威揚武館儼然已是城中首富,豎立起標竿,讓其他小鄙勢力望塵莫及。
“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義舉懂不懂,高風亮節、光風霽月,是值得推崇的美德。”梅雙櫻有如一朵盛開的海棠花,明艷照人,美得不可方物,漾著光彩的水眸宛若寶石,熠熠生輝。
“哪來的刀,分明是鞭,瞧瞧這些沒求神拜佛的可憐蟲,被咱們雙櫻妹妹虐得體無完膚!眹K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不就撞上大發雌威的母老虎了。
“二師兄,你這是捧我還是眨我,我怎么聽出一絲謔意!毙υ捤鍪痔兀克沒在每個人臉上刻花呢!
“捧,絕對是捧,誰敢說三師妹一聲不是,二師兄打斷他的腿!毕胝宜啦慌聸]鬼當,七月鬼門提早開。
王清雋是王嬸的大兒子,是第二個拜在梅承勇名下的弟子,依入門的先后,梅雙櫻排第三,之后底下是六名師弟,分別是四師弟周少紹、五師弟張仲懷、六師弟鄭不凡、七師弟秦勸、八師弟吳品眾,小師弟梅雙峰。
如今武館又增添了十二名教武的師父,皆是先前威揚武館前館主的弟子,也是梅承勇的師兄弟,因此他只帶連同自家兒女在內的九名弟子,余者各有自己的師父,他升格為師伯。
“二師兄你太狗腿了,三師姊的武力需要你吹捧嗎?我建議你離遠點,免得被她的鞭子掃到,遭受無妄之災。”周少紹咧嘴取笑,他的馬離得可遠了,就怕不省心的三師姊一個失手用到自己人。
“老四,做一回男人,別讓二師兄瞧不起你!庇羞@么扯后腿的師弟嗎?
“二師兄,你瞧不起吧!我是四師妹。”一遇上三師姊的兇猛,他寧可不當男人。
一句“四師妹”一出,幾個師兄弟哄堂大笑,有人還揶揄著要給新師妹買朵珠花簪。
“不許胡鬧,師父還在武館等我們!边@一群一鬧起來無法無天,比上萬頭小獸還鬧騰。
“是,大師兄!北娙她R聲。
漠生看了一眼安靜下來的師弟們,又瞧了朝他擠眉弄眼的師妹,面容未變卻好笑在心。
“全部往后退,不準礙事!
“是。”
大師兄又想自個兒出鋒頭了。
哎呀!大師兄太壞了,每次都在三師姊面前大獻殷勤。
大師兄太賊了,自己搶頭功。
嘖!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師兄……
幾個師弟“竊竊私語”的說著大師兄小話,偏偏那聲音傳得老遠,連沒習武的老百姓都聽見,低聲吃笑“大師兄”的假公濟私,原來他的不茍言笑是裝出來的,一肚子花花腸子。
“嗯——”
冷眸一掃,幾道雜音瞬間消失。
好,很好,知道怕就好。漠生目光轉回臉色發白的馬大軍,踢到鐵板的他十分后悔今日出門未看黃歷。
大兇。
“我小師妹那么嬌小柔弱,風一吹就倒,你怎么忍心對她下狠手,妄想辣手摧花,你說這公道我該怎么討。”要不是小師妹有功夫,這虧豈不吃大了。
這……這假話說得太順了吧!謗本是睜眼說瞎話,護短護得人神共憤,沒一句聽得下去,只會起全身的雞皮疙瘩,這大師兄惡心人的功力又增進幾分。
掉了一地疙瘩的眾人抖了抖身子。
“什么嬌小柔弱,風一吹就倒,你眼睛瞎了嗎?沒看見躺了一地的都是我的人,我還被她傷了,這筆帳你要如何算?”他才是損失慘重的人,私下帶了兵出來,他還不知道用什么借口向爹交代。
“看來傷得還不夠重,小師妹曾說你的牙長歪了,我看真歪牙。”歪牙不拔,看了也礙眼。
“不歪、不歪,我的牙……”啊!飛出來了。
痛上加痛的馬大軍不知該捂傷口還是按住缺牙的地方,他痛得五官皺成一團,連娘都喊不出口。
“也許該把腿也給留下,省得出門惹是生非,逼得小師妹伸張正義。”漠生眼中確有其意。
一聽他要砍自己的腿,面無血色的馬大軍難得聰明一回,他二話不說拔腿就跑,丟下傷臂拐腿的殘兵,速度之快叫人回不了神,還有些……錯愕。
“他……跑了?”五師弟張仲懷一臉訝然。
“不跑等著斷腿嗎?大師兄不出劍都能折了他兩條腿,他傻了才等著當殘廢!睋Q成他也跑,大師兄不算兇暴,但是一出手絕對鬼哭神嚎,神鬼莫敵,堪稱天下無雙、翻天覆地、辟山填海的噬血虎王。
鄭不凡暗暗在心里抹汗,好在天水城二虎是他的師兄師姊,要不然他也吃不消。
“說得有理,大師兄太兇殘了!币簿驼{戲賣花女而已,給點銀子安撫就好,沒到斷手斷腳的地步。
秦勸最憐花惜玉,他雖比梅雙櫻大三歲卻因入門晚,只能當師弟。他也是師兄弟當中桃花最多的一個,常常有紅著臉的小泵娘找上門,依依難舍地想與他花前月下。
除了梅雙峰外,每個師弟都比梅雙櫻年長,她是占了師父即爹的便宜,五歲就開始習武,因此輩分比人高。
“跟三師姊有得比!敝苌俳B小聲的說了一句。
張仲懷補了一句!八圆攀翘焐弦浑p,地上一對,號稱我們天水城二虎,威震八方。”
不知是哪里出錯了,師父一本正經,大師兄嚴謹正直,可是到了二師兄以后的弟子全都歪樓,沒一個端正自身,再嚴肅的事都能打趣,說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話。
“說夠了沒?”這幾人的舌頭太長了,該修一修。
“夠了,大師兄!壁s緊閉嘴,大師兄要黑臉了。
“夠了就先回去,等鏢隊入城!蹦贸龃髱熜值耐䥽,把幾個小的震懾得不敢抬起頭。
“是。”沒二話,眾人馬月復一踢,縱馬而行。
“還有你……”墨色深瞳一觸及如花嬌顏,冷然的語氣多了絲絲柔情,眼神也蒙上笑意。
“大師兄又想訓人?”剛才的母老虎一下子柔弱成嬌怯小白花,一眨一眨的水眸能將人溺死在其中。
“以后不準一個人偷偷離隊,城門近在眼前,有什么好急的,早一點、晚一點沒什么不同,你這性子要改一改,不要再魯莽行事!备牟涣说暮⒆託,太急躁了。
梅雙櫻低頭認錯,但……“我也幫了人呀,功過相抵不算大錯,大師兄,你還要繼續罵我嗎?”
這算思過嗎?他無奈的揚唇。“這些年你得罪不少人,幸好這一回只是守備府的酒囊飯袋,若是人家特意請了高手來,你能落得個好嗎?”
“大師兄,我有這么天怒人怨嗎?還請高手圍剿呢!我也就闖小小的禍而已,天水城是我的地盤,又有你們護航,誰敢太歲頭上動土,為了報復把小命搭上。”她扯著大師兄的袖口撒嬌,語氣柔到能滴出蜜。
“還小禍,要不是你大師兄還頂得住,看你找誰背鍋!彼斆鳎愿駝偭,怕遲早會給自己惹麻煩。
她咧開米白貝齒,諂媚到近乎滑頭!按髱熜钟⒚鳌⒋髱熜稚裎,大師兄是我的定海神針、擎天一槍,沒有你我怎么活……”
“好了、好了,巧言令色,快回去吧!再被你灌迷湯下去,大師兄都要暈頭轉向了!彼焓掷^她的韁繩,與之并行,兩匹馬疾風、踏月親昵地互蹭鼻頭。
“人家說的是真話,大師兄在我心里無可取代!笔郎洗蟾胖挥写髱熜謺活櫼磺袨樗疵,她都明白在心。
漠生輕輕地握了柔若無骨的小手一下,揚起的嘴角久久不散!澳阋彩俏倚闹械奈ㄒ唬瑳]人及得上!
“那是,我是獨一無二!泵冯p櫻臉上布滿美玉光澤,笑得恣意,彷佛萬千星光全聚攏在她身上。
看傻了眼的漠生不再言語,一絲一絲的柔情溢出,這是他的寶兒,與他相伴一生的至寶。
第五章 走鏢開源(2)
“姊姊、姊姊,你回來了,你給我帶什么東西,快給我,我好想你喔……”嗯!這個人形大殺器是什么,又擋住他的路……呿!又是大師兄,每次都用武力壓人。
爆竹似的梅雙峰興高采烈的沖過來,少年體型的他快如他姊姊一般高了,到了她下巴位置。
可是狂牛似的奔走還沒到她姊姊跟前,一如往常的“路障”又出現,一只大手抵住他頭頂,把他擋在三步之外。
“你是想我,還是想我給你的東西?”明知斗不過大師兄他還鐵頭直鉆,有個傻弟弟實在叫人頭疼。
“都有。”梅雙峰大喊,企圖從魔掌中月兌身。
“峰哥兒,還沒叫人!币幘夭恍,還得再教。
“大師兄!泵冯p峰嘟著嘴,很不甘愿的喊人。
和他搶姊姊的人都是壞人,大師兄最壞,仗著個高腿長搶人,還搶了不還,揚長而去。
“你長大了,男女七歲不同席,不要一見到你姊姊就撲過來,于她名聲有損!币膊幌胂胨麄頭越來越高了,碰壞了、撞傷了可不是小事,他皮粗肉厚,和寶兒的細皮女敕肉不一樣。
“大師兄還不是和姊姊同進同出,毫無顧忌,你才應該收斂點,不要害了我姊姊!贝髱熜窒胗盟剖嵌堑拇蟮览砉账媸翘\了,他和姊姊是親姊弟,親姊弟耶!怎么也比跟大師兄親。
“我們為的是鏢隊的事情,你還小,不懂,等你長大了自會明了。”漠生用哄孩子的口氣揉亂他的發。
“長大、長大,每次都用這一句話忽悠我,我已經很大了,再過兩年也能跟姊姊去走鏢,我會是最好的武師。”他用挑釁的眼神看向漠生,表示他一定會比他強。
“不行。”梅雙櫻目露厲色。
“姊姊……”梅雙峰都快哭了,他最崇拜的姊姊居然是第一個跳出來阻止的人,他好傷心。
“至少要等到十五歲,太小姊姊不放心。”很快地,小樹苗也要成長了,希望能長成參天大樹。
他松了一口氣,露出笑臉!版㈡ⅲ銍標牢伊,我以為你不讓我走鏢呢!”
梅雙櫻笑著擰他耳朵!笆鍤q加入鏢隊,我和大師兄帶你幾年,等你能獨當一面便接手鏢隊事務,你是爹唯一的兒子,要把武館接過來,給爹養老,做孝順兒子!
弟弟是干什么用的,嫁禍呀!把自己不想做的事扔給他。
“姊姊呢?”他心上一慌。
“那時姊姊都二十多歲了,你還不準姊姊嫁人呀!非要我累死累活的給你當牛作馬啊?”她才不干,她要撂挑子。
這些年武館也賺夠了,她自己的私房也不在少數,就連大師兄也是“富”字輩的爺兒,只要不遇到天災人禍、兵荒馬亂,那一千頃土地的出息也夠嚼用了,她不缺銀子。
既然不缺又何必拼命攢黃白俗物,知足常樂,夠用就好,她還要留著氣力去游歷天下,大師兄答應她的。
仗劍走天涯,除盡一切不平事。
“姊姊嫁得出去嗎?”天水城一虎哪!
梅雙峰剛一嘀咕,漠生的大掌立即往他后腦杓一掮。
除了少數幾人外,沒人知曉威揚武館大小姐已許了人,她的未來夫家正是眼前的黑臉男子。
所以不存在嫁不嫁得出去的問題,有人等著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