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可若回到家里,看見平靜安詳的于立奧。他在等她。
「你回來了?」她驚喜之外還擔心。
擔心什么?她說不出。
「我等你!顾恼f:「我有些話對你說!
可若拿罐啤酒,聽話的坐在他對面。
「這幾天在曼谷我想了很多,很多,我覺得——我還是搬出去好。」立奧開門見山。
可若不驚訝也不意外,仿佛這話全在她想象中。她也平靜。
「這些日子我發覺我們距離越來越遠,感覺和以前完全不同,」他吸一口氣。眼眸深處仿佛有一絲歉疚!肝也幌脒@樣拖下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點頭。他既然這么說她無意反對,雖然她心中并不那么想。
重要的是她看見他眼眸深處的歉疚,這樣的男人已經很不容易了。
「很奇怪,越來越覺得,我像你哥哥多些!顾!笇χ阆駥χ妹!
她也笑。怎能不笑呢?
他在宣判他們之間的一切,她要做的只是接受。
難道還能像以前的女人一般又哭又鬧的?時代不同了。
「明天一早我搬出去,好嗎?」他溫柔一如以前,感覺,真的完全不同了。
「如果你不方便,我搬也行!顾f。
「不不,我搬!顾麚屩f。仿佛仁慈!改恪捎惺裁匆庖姡俊
「我尊重你的決定!顾贿@么說。
「你的確是個太好的女人,」他搖搖頭。「我曾想過,你可能會為難我。」
她搖搖頭,逕自回房。
立奧留在客廳,再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幾年的關系和感情,就這么算了?很而嬉、很無聊也很無奈、無辜,然現代人的感情就是這樣,沒什么可講的。
可若床頭電話突然響起來。
「三天到了,林可若!
令剛的聲音。
可若覺得好疲倦,什么都不想說,不想講。
「他在上面,是不是?」
令剛加重聲音問。
可若輕輕嘆口氣,放柔了聲音。
「我很累很倦,我不想講話,讓我休息,可以嗎?」
「明天我再找你。」他理解的收線。
大家都是年輕人,沒婆婆媽媽,嚕哩嚕嗉,各人把持著自己的一切,感情、煩惱、生活、盈虧自負。
一切看來仿佛理智。
可若吃一粒安眠藥。她沒有吃藥的習慣,上次愛咪買給一個廣告演員吃剩的,隨手放進她的大皮包。
吃藥只為要安靜睡覺。她要工作,她要有精力,她要冷靜理智。
早晨依時起床,輕手輕腳出門。
她看見立奧蜷伏在沙發上睡得很熟,很坦然的一副煩惱盡除狀。
原來她是他的煩惱,真想不到。
人們不會為某件事停下來駐足而望,同事們如常工作,愛咪接進來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可若的工作沒有一分鐘停過。
「太忙。今天不接聽有私人電話!顾f。
「那是什么意思?私人電話?」愛咪問。
「即是說——除了客戶,我不聽任何人電話。」可若沒有表情。
「包括于立奧,方令剛?」
可若埋頭于工作中。
愛咪聳肩離開。
廣告工作瑣碎繁忙,有時為一個字而開半天會。
每個人分分鐘在動腦筋,沒有半絲時間空閑下來。
黃昏時,同事陸續離開,辦公室里又留下可若,不,還有愛咪。
「還不走?」
可若看見靜坐寫字枱的她。
「還有點事沒敝完。」
「不必找理由陪我,我會做到很晚!
「何事需要很晚?」
愛咪慢慢走進來!肝遗隳愠鋈ネ盹?喝酒?」
「不,謝謝!箍扇纛^也不抬。
「不需要折磨自己,是不是?」
愛咪彷佛知悉一切!改悴辉撌沁@種人!
「我為什么要折磨自己?」可若說:「我只是不想回家。」
「他回來了,報上說的。」愛咪說。
「那又怎樣?我承擔得起,一個于立奧而已!顾鋸埖恼f:「他要搬出去,很好,我尊重他的決定,就這么簡單!
「一點都不傷心?」
「心在工作上,」她雙手一起搖!肝覐膩聿荒敲粗匾暩星椋幸埠,沒有也好,工作第一!
「你是嗎?」愛咪凝視著她。
「你知道我是工作抂,做起事來我可以不要命,我——」
「這不是你!箰圻鋰@一口氣!父星椴回S富,不細致的人,怎么做這一行?」
「不。我很理性。」
「為什么要強撐?想哭就哭一場,你會舒服很多。」
「我根本不想哭。也許有點可惜,有點無奈,有點遺憾,但為什么要哭呢?」
「你從來沒愛過他?」
「不知道,也許!箍扇粝胍幌!肝业臅r間花在工作上,沒時間想這件事。也許!
「好,我回家。」愛咪攤開雙手。「你根本沒誠意跟我談。」
「為什么要談?我現在只想工作!
愛咪轉身走出去,去了一半停下來。
「有個人等了你整個下午,你見不見?」
「誰?!么有耐心的客戶?」
「出來吧。方令剛!箰圻湔f。
沉默的令剛從墻角轉出來,他穿了一身牛仔淺藍,很耀眼的顏色。
「我來得是不是時候?」他沉聲問。
可若做個無可奈何的手勢。
「你是我看過穿牛仔褲的人中穿得最帥,最瀟灑的。」她說。
愛咪搖搖頭,拿著手袋大步離開。
他定定地凝視她好久,好久,守說:
「今天是第三天,我一定要見你!
「今天我身分已證,單身貴族,但我沒有心情,真話!顾溉!赣诹W中午已搬走所有東西!
「現代人,干手凈腳!
「愛咪說得對,心中不舒服應該發泄出來,否則傷身!
「我不知多好,」她仰起頭。「為什么你們都不相信呢?」
「證明給我看,我們去喝酒慶祝!
「慶祝?」她笑起來!副荒信笥讶恿,還值得慶祝?夸張?」
「不管怎么說,我要你快樂,別生悶氣!
「你們都看扁我,好。我們喝酒慶祝,為什么不去?我自由了!
她站起來。
令剛微微皺眉,卻跟在她背后離開公司。
「去哪里?」坐在吉普車上,他問。
「隨便?梢钥駳g慶祝的地方!
他看她一眼,默默地開著車。
「喂!找個地方沒有人認識你的,我不想影響你!顾f。
「陪你慶祝,難得機會,我怕什么?」
「怕什么?不怕明天頭條新聞?」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他豪氣的。
「好,都不怕,」她哈哈大笑,笑到后來眼淚也流出來。「我們什么都不怕。」
一張紙巾溫柔的遞到她面前。她想也不想就抓起來抹。
越抹,眼淚越多,她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感情,失聲痛哭起來。
他索性把車停在一邊,送上整包紙巾,讓她慢慢發泄個夠。
他是極好的陪伴者,極有耐性的沉默著。
她哭著,哭至聲音低下來,情緒穩定開朗了,車廂的氣氛漸漸變得溫柔。
抹干了最后一滴眼淚,她抬起頭。
「我好了,謝謝!
他微微一笑,很自然的,不是電影中刻意「殺死人」的表情,但好溫馨。
「我們去晚餐!顾f。
「有什么好提議?」她吸吸鼻子。
「買材料到我家,我做給你吃。」他興致好高。
「你能做菜?」
「為什么不能?我煎的三文魚一流,我做的羅宋湯讓你流口水,還有——」
「我想吃牛扒!
「我戒牛肉。」他說:「不過可以做給你吃!
「一言為定。為什么很多明星,歌星戒牛肉,有原因嗎?」
「各人原因不同。」他說:「記得兩年多前有只牛從屠場走出來,在深水埗被吊機捉回的事嗎?那只牛被吊在半空中流眼淚,我正好在電視上看到,從此戒牛肉,牛也像人一樣有生命,會流淚,也許有感情,我不忍再吃!
「不要講下去,今晚我還能吃嗎?」她叫!父某札S!
「吃齋就要去齋鋪,我帶你去一家!
說去就去,他們很開心地吃了晚餐,剛才的一切,仿佛都已煙消云散。
「現在想去哪里?」他問。
「只要不回家。」她輕嘆一聲。
「說完全不介意是假的,回家令我不舒服,太多的往事。看來我要搬家了!
「我幫你!
「你這大忙人哪兒來的時間?今天你不用開工嗎?」
「這部戲還有兩個工作天,我可以休息半個月。」他很開心!肝彝屏艘徊繎!
「發神經。為什么推戲?」
「我想休假。這個時候,我想陪你!顾苷嬲\、很真心的說。
「我要工作!」
「放開工作。」他的手壓住她,很認真、很嚴肅地說:
「為你自己也為我,你會發覺工作之外還有更大的天地,更多樂趣。」
她有點心動,不,簡直心動。
白天困坐辦公室的情形今天已領教,全無心情卻要勉強工作,那種痛苦難以申訴。
休假,為什么不?
「好!顾撬斓娜。
這才是真的可若!该魈旎剞k公室交待一切!
「太好了。我們可以去夏威里!顾。
「我沒說過要旅行,」她遲疑!付,你會惹下無窮謠言與麻頂!
「若你不怕,我怕什么?可若!顾f。
夏威里,就這么決定。
三天后兩人啟程,大方的同赴機場,沒有記者,只惹來一些旅客的注視。
方令剛畢竟是大明星。
到達時間是中午,在酒店安排好一切后,令剛從隔壁房走過來。他已換好短褲T恤。
「去沙灘走走,也可以游泳,」他指指自己。「泳衣在里面!
酒店樓下后面便是大片美麗的沙灘,從窗口望下去,很多游客在曬太陽,游泳,或在岸邊享受冷飲,非常悠閑舒適。
「我們散步。」可若拿起門匙隨他走。
離開香港的令剛活潑多了,沒有故意裝出來的冷漠,沒有隨時警惕小心翼翼的樣子,陽光下,他只像個英俊的大男孩。
他會無緣無故的望著可若笑一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會兒傻儍的笑了,無限的快樂滿足,像得到心愛禮物的孩子。
「快要不認識你了!箍扇羧滩蛔!高@完全不像你,方令剛!
「錯了,這才是真我!顾鎸χ,一邊一步步的住后退。
「從現在開始認清了,而且以后不許忘記!
倒著走路的他已撞上人。一連串的抱歉,敬禮,哪有半絲銀幕大英雄俠士的模樣?
他回到她身邊,很清楚的猶豫一下,然后才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她沒有出聲沒有掙脫,只是微笑。
「很意外,我以為你會扔開我!
「有這么美的海灘,心理上沒有戒備,而且你是好朋友!
「可不可以是情人!顾钌钅。
「那我寧可選梁家輝!顾鲱^笑。
「看來我也得拍一部西片,你可以選我!
「真正的你原來這么孩子氣重!
「不。今天我只是高興得傻了,我沒想到你真的肯來!
「為什么不肯呢?我需要散心,而你是很好的伴侶。」
「真話?」
「當然我也在冒險。冒著回到香港機場被你影迷的口水浸死的可能!
「有我在,我不會讓這情形發生!
「你自身難保,憤怒和瘋抂妒忌的影迷把你剁成肉醬,每人分一點回家!
「說得殘酷血腥,此暴力電影更甚。」
「是那些電影教育了我們。影迷們的心原是白紙一張,電影為他們添上暴力血腥。」
「好,以后我拒絕再拍這種電影!
「拒絕得了嗎?」她關心的問。
電影界有些黑幕傳聞,她是聽過的。
「盡力而為,」他嘆一口氣!复蟛涣送顺。」
「正當紅當紫便退出,甘心嗎?」
「沒有甘不甘心這回事,形勢逼來,不退也不行!顾脑捤朴猩钜。
「不很明白!
「不是圈中人無須太明白,」他大大透一口氣!竵矶燃,不準談工作。」
「有想過以后嗎?」她輕聲問。
「以前沒有,現在有。」
「現在有?突然間成熟長大!
他用力捏一捏她的手。
「良心話,認識你之后才開始想的!
「又關我事?」
他真誠甚至——深情,深情的望著她。
「原諒我,我已把你算進我以后的生活!
她呆怔住了。
他曾表示過感情,她從不當真,但他這樣說,她知道不能再敷衍,否則后果嚴重。
她能感覺到他這話的重量。
「令剛,這件事我們得面對面好好的談談,我們是好朋友,如此而已!
「我已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之后你答應我旅行,你不能反悔,不能騙我!
「令剛,這是個巧合和誤會,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顾小
「不能。我當你已答應。」他右手用力,擁她入懷!改悴荒艹鰻柗礌枴!
兩個人的臉距離只有幾吋,能感到彼此的呼吸,也能清楚看見對方眼中的神色。
他憤怒而激動,情是真情,那強烈的眼光逼得她只想后退,只想逃避。
「令剛,不能逼我。」她深深吸一口氣壓抑心中顫動。她不是不心動,只是——「給我點時間,目前,我真的沒你要的那種感覺!
「但是你不能拒絕我!
「跟你一起旅行,還是拒絕嗎?」她笑。
「機會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不要孩子氣。你完全失去銀幕上大情人的風范!
「那不是我。我從來不是大情人。我不懂浪漫,不解溫柔,我很蠢。」他懊惱。
「可是你勇敢,不顧一切!
「如果不這樣,你永遠不會望我一眼!
「為什么是我?」她不解!改闳粢,城中漂亮的少女起碼一半愿前仆后繼,要什么樣的有什么樣,而我——」
她攤開雙手。
「就是你,我認定了,」他有點蠻不講理!改氵t早要接受我!
「那么,可以放手,」她眼珠靈活地轉!高@樣擁抱令我尷尬!
他立刻放手,自己也覺好笑。
「在夏威里海灘,我能跑到哪里?」她笑。他的真情流露,令她心中很甜很甜,就算他不是方令剛,這么漂亮有型的男人,會令女人的虛榮心得到滿足。
「你剛才問我是否想過以后!顾f:「我只想在一處沒人認識的地方終老,像夏威里、百慕達或任何小島。但你一定要陪著我!
「你真霸道!
「對別人不會如此,惟獨對你。」
他自己仿佛也不明白!刚嫫婀,我妒忌任何在你身邊的男人,我怕他們帶你走。」
「我與你,風馬牛不相及的人!
「尤其于立奧。那一次在你辦公室樓下,本來我們要回去剪片的,他等在那兒帶你走,我——若是銀幕上那個方令剛,我定沖上去把他打得半死。那次我妒忌死了!
「立奧那時是我男朋友。」
「你以后會對我像對他那么好嗎?」
「等我先愛上你再說!
「你會愛上我,一定會!顾蠼,捉住她的手!肝乙寻涯愕慕窈笏阍谖疑铩!
「這非常不智!顾樕料聛怼!肝乙苍蚜W算在我生命里!
「不不不,那不一樣。你并不真愛他,你們只是一個伴,填補留學時的寂寞。愛情不是像你們那樣,絕不是那樣,該——該——」
「該怎樣?」她忍不住笑。
「該像我,又蠢又傻又瘋狂。愛情是沒有道理,沒有原因,沒有軌道可循。」
「很電影臺詞。」
「不要這樣。」他捉住她雙手,英俊的臉漲得通紅!刚f這樣的話我的心會痛!
她收斂了笑容,不再跟他開玩笑,她知道他是認真的,她的心也為此而柔軟。
「我們——走回去!顾詣油熘氖直!肝叶亲羽I。」
他望著她,臉上展開好動人的微笑。
晚餐后,在沙灘上看了一場美妙的草裙舞,吃了很好的海鮮,還喝了一點酒。
「我很累,想休息!顾忍嶙h。他擁著她回酒店。上樓,她回房。
她望著他,他眼中柔情如海,一浪又一浪的襲向她。她的心輕顫,她的確心動,只是——她眉心微蹙,還不是時候。
他立刻捕捉到剎那間的訊息,他擁著她輕輕吻一吻,退后一步。
「好好休息,明天還有豐富節目。」他離開并替她關上房門。
他敏感而且了解,他心細如塵,他的確不只是電影中的方令剛。他有更真實,有血有肉的感情,有思想的另一面,更美好的另一面。
太好,太完美的男人,是否令人覺得不太真實。世界上有這么好的男人嗎?
睡得極好,極舒適的一夜。
清晨,她剛梳洗好,在陽臺做柔軟體操,他的電話來了!肝蚁肽,能立刻見到你嗎?」他說。
「令剛,至少你要給我有時間呼吸。」
「你暗示我可以吻你?」
「十五分鐘我們下樓!顾淇斓,不計較他的瘋言瘋語。
「我不能看你做體操?」
「在你的陽臺看。」
她繼續做完體操,那種感覺好舒眼,好像仍留在學校般,自由無拘束。
三天這樣美麗可愛又愉快的日子很快過去,令剛不止一次說「若能永遠這樣該多好?」可若卻一再澆冷水「人是要工作的,否則是浪費!箖蓚人在工作的心態完全相反,可若積極投入,令剛卻很累,很厭,退意極濃。
「你才多大?這么早退出想做什么?」
「隨便做什么,甚至不做什么!顾麚u頭!肝蚁矚g自由自在的生活,普通生活即可!
「你現在不自由自在嗎?整部片子的人都看你的時間,你說拍就拍,你要去旅行大家都等著你,別太過分!
「你不明白。很多事身不由己。」
「我可看不出!顾灰詾槿。「是大家寵壞了你,你要求太高。」
他們在露天餐廳吃晚飯,三天來兩人第一次接觸到比較嚴肅點的題目。
「有一天或者你會明白,」他把手放在她上面!敢苍S有一天。」
「故作神秘!顾。
侍者拿著一個無線電話過來,用英語問:
「方令剛先生?」
令剛詫異地接過電話,誰找到這兒來?
只聽他喂了一聲,電話里就像連珠炮似的轟過來,他沒有一句答話的機會。只見他眉心皺起,神色越來越不好。
「不要這樣!顾K于出聲!肝译y得度假!
對方又一連串地在講講講,他忍不住怒意爆發。提高了聲音。
「我才來三天,說好一星期的!
可若立刻反手握住他的,示意他別激動。他看她一眼,聲音立刻壓低。
「不行。一定不行!顾f。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么,他又發脾氣。
「那不關你的事,我有自由!顾难劬Χ技t了!敢恍瞧诤笪一貋碓僬f!
電話里的人又講了一大堆,他像是忍無可忍的憤然收線,不住地喘息。
可若很理智,很有耐心的望著他,什么也不問。
她不想在他激動時打擾。
「假期——完了,」他恨恨的說。「被他們找到,明天要回去!
「回去就回去,工作第一!顾湃崧曇。
「可是你——」
「放心。我可以獨自留下來多玩幾天,別擔心,我獨立慣了!
「不行,我不放心。這兒各國色狼太多。」他說得近乎天真。
「那么我就跟你一起回去!顾耆粓猿,很為他著想。
「可若——」他的聲音立刻溫柔,眼光立刻溫柔,令人不自覺心軟的溫柔。
「如果覺得意猶未盡,下次還有機會!
「你肯再陪我來?」他高興起來。
她只是微笑地望著他,像是個允諾。
「好。我們明天走,」他匆匆召來侍者簽單!肝伊⒖倘ビ啓C位。你真好,可若!
她是懂事而且體貼的,慣了獨立的事業女性,很能替別人著想。
第!固煲辉缢麄冓s去機場,搭中午的飛機回到香港。
因為已是深夜,沒有記者,旅客也疲累得匆匆忙忙,除了移民局人員例行公事的凝視他們幾秒鐘之外,沒人注意他們。
他送她回家,臉上流露著一片依戀。
「三天共處,不舍得離開你。」
他深深深深的凝視她,然后溫柔的吻她。
「先工作,我等你!顾f。
她是不是已為他心動?她說不出,只覺和他相處好舒服,好舒服。
「你等我!顾刂負肀幌隆!傅任。」
他走了。而且連續三天沒消息。
可若心中掛念著他,卻沒找他。他必然在工作,不必打擾。他必會自動出現,
早晨剛在辦公室坐下,愛咪捧著報紙匆匆奔進來。
「你看!顾钢欢蜗。
方令剛因拍片受傷,傷及頭部,現正在醫院治療,傷勢不輕。
可若愕然,難怪三天沒消息了。
「找出他住哪家醫院,送籃花去!箍扇粽f。
「送籃花去?」愛咪大驚小怪!竸偠韧昝墼禄貋,人不出現只送花?」
「不許胡說。」可若臉色一沉!肝液退皇呛门笥!
「是。我去替你的好朋友送花!箰圻浒鐐鬼臉走開去。
可若細看那則新聞。
新聞語焉不詳,說什么拍夜班戲,與龍虎武師對打,不慎為對方手執的鐵器所傷,立刻送院救治云云。
可若不明白,與龍虎武師對打會被鐵器傷頭?
不是先練好對打的招式嗎?而且不用真鐵器,素有經驗的龍虎武師怎會這么不小心?
她很擔心。
一連串的工作到中午,她休息下來時愛咪已出去午餐。花送了嗎?什么醫院?連個可問的人都沒有,她開始焦急不安。
下午還有幾個會要開,她不可能走開。
憑她和令剛的友情,她該去看他的,是不是?為什么心中有莫名的阻力呢?
愛咪終于回來。
「花籃送去浸會醫院,不擔保他一定看得到,因為花店的人說關卡重重,他只能交給最外圍的人!顾f。
「什么關卡重重?又不是見大人物!
「方令剛比大人物更出名,沒有重重護衛人員,影迷沖進去怎么辦?」愛咪眨眨眼。
「我已找過他的經理人。」
「找他干什么?」
「讓方令剛知道有人送花,而且叫他有機會時給個消息。」愛咪極周到。
「別打擾人,送花籃問候行了!
「摸著良心,急不急?擔不擔心?掛不掛?總有一天你要感謝我!
晚上回家仍沒有令剛的消息,他自己不能動手打電話?
傷得這么重?或是他沒看到花籃?經理人沒通知到他?
掛念得食欲都沒有。
能否去浸會醫院看看他?能通過那些重重關卡嗎?
等不到令剛的,立奧電話倒是來了。
「外面傳的是真事?」他劈頭就問。
「外面傳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圈內人都在說——你才從夏威里回來?」頗有點興師問罪的味道。
「是。有什么關系?」她不解。
「你真和方令剛?」他沉賢問。
可若眉心深皺。這是什么話?他要搬出去,他和任何女人一起她從不過問,而且尊重。他是什么態度?
「我不明白這和你有什么關連?」她說。
「可若——」他語塞,卻仍憤憤不平!肝沂顷P心,方令剛背景復雜!
「我是成年人,我會選擇朋友!
「你——令我難堪,很多人都知道我與你的關系……」
「什么關系?」好脾氣,極能體諒人的可若也生氣。「我該守一輩子寡?」
電話里一陣沉默。他又說:
「我們才分開幾天——」他知道自己沒道理,仍勉強說:「可若,不要這么快。」
她深深吸一口氣,這叫惡人先告狀?
「我一直尊重你的意愿、你的決定,我希望你也是。對不起,剛才我態度不好。」
立奧講不出話來。
「我想——我打擾你了,再見!顾f。
可若放下電話,手直在發抖。這年頭,真是小男人當道。
她是倔脾氣,有人阻止,她越要做,衣服也不換就開車外出。
就去看望方令剛,看看別人還有什么話說。
電梯把她帶到令剛病房的那層樓,電梯邊倚著一個大漢,正在吸煙,他冷冷地
看可若一眼,沒有出聲。
可若找著門牌,被另一大漢阻擋。
「探誰?」他十分不禮貌。
「朋友!箍扇粞銎痤^!改闶鞘裁慈耍俊
那男人擋在一間病房門口,冷冷地笑。
「這里沒有明星看,請回吧!
「方令剛是我朋友!箍扇魪娪驳摹
「誰都這么說,方令剛影迷無數!
「我把名片給你,你進去問問!箍扇袅⒖踢f上名片。
那男人猶豫一下,還是進入病房。
可若幌眼中彷佛見到一個女人背影。
不到一分鐘,那男人再度出現,臉上似笑非笑,表情非常曖昧。
「不認識哦上男人把名片扔還她。
可若呆怔一下,不見,或者說得通。不認識?這真是從何說起?
「賴在這兒沒用的,像你這種人我們見得多了,方令剛是那么容易見的嗎?」男人的態度壞得不得了。
可若皺皺眉,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她沒有怪責方令剛,她只擔心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第!固,她仍為昨夜的事怔仲不安,令剛周圍彷佛有層無形的力量和網,綁住他也阻擋著她。她不明白是什么。
報上又有令剛消息,說電影公司拒絕記者見令剛,門外有大漢保護,照顧他的護士醫生也閉口不言,顯得神秘。
是神秘。
這也是可若的感覺。
一星期后,報章上說令剛出院回家休養,可若仍沒他的消息。她益發不安,掛念變成思念。
她清清楚——記得夏威里回來時,他一再的對她說「你等我,等我!
她一直在等著,他怎么完全沒消息呢?
沒有食欲兼且睡不好,可若憔悴了。
「焉情聽困?」愛咪打趣。
「我只覺得神秘古怪!箍扇舭涯谴我固结t院被拒的事說了。
「我再也找不到他經理人,手提電話都關上!箰圻湓瓉硪苍诎抵信!缚扇,會不會發生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呢?他大名鼎鼎!
「他背景復雜!箰圻溲劬φQ秸5!笗粫銈兌燃儆|怒了什么人?」
「會嗎?」可若半信半疑!高@只是小事!
「別擔心。他是超級巨星,遲早必出現,不能永遠躲一輩子!箰圻渑杂^者清!改愫煤玫墓ぷ靼!
「嫌我工作不夠好?」可若勉強笑。
「錯漏百出,心事全在上面了,女人!
又過了難捱的三天,可若正忙得眼冒金星,一心是火,兼上工作不順利,煩躁得不得了。愛咪本來在大聲講電話,一句話沒講完,突然就靜止在那兒,外面辦公室同事的聲音也在一剎那間凝固。
可若抬起懷疑的眸子,門邊站著一個英俊有型的男人。啊——心中一陣翻涌,眼淚忍不住涌上眼眶。她就這么再見到他,令剛。
「你——」百感交集,百般感情相纏,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眼前的他蒼白衰弱,神情卻十分堅定凝肅,一副豁出去的摸樣。
「抱歉,我來遲了!顾钌钅曋
「不不不,你沒事就好。」她在笑,眼淚卻一邊往下滴!改銢]事就好!
他走到她面前,輕輕擁著她。
「我好想你,可若!顾谒呎f。
「我——我——」突然間發現,。」十幾對眼睛都盯在他們身上,她驀然臉紅。
愛咪扮個鬼臉,迅速替她掩上辦公室門,一邊大聲喝叫:
「看看看,沒見過嗎?多事!
外面的同事都笑了,隔著玻璃門,可若和令剛的情形仍清晰可見。這個愛咪。
「傷得很重?」她審視他的頭部,很明顯的在額頭左邊有個疤痕。「你臉色不好!
「沒什么,只失血過多!顾麚u搖,不愿再提!脯F在已復原!
「我曾經去醫院探過你,還送花籃——」
他皺眉,深深的皺眉。
「他們當我是影迷!顾晕医獬。
他把她從辦公室帶出來,兩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駛著。上午街上人不多,但他們之間的話也不多。
她有太多話要問,他有太多話想講,結果卻變得沉默。
「什么時候才復工!顾袅司洳魂P痛癢的。
「過幾天。等體力復原。」
「怎么那樣不小心?」她痛心的。
「拍戲原就容易生意外!
「是不是一下飛機他們就逼你拍戲?你太疲累了?」她定定的望著他。
「過去的事不提!顾p輕握住她手。「我總算再見到你。」
「為什么不打電話?」
「想我,是不是?」他柔聲問。
「你是魔鬼!顾ζ饋。
見到他心情大好,什么煩惱焦躁都消失。
「終于肯承認了?」他不放松。
「就算只是朋友也會關心,你的周圍顯得那么神秘,連記者都不讓見!
「當初他們擔心我破相。」他說。
「真破了相會怎樣?不再拍戲?」
「額頭上的疤會磨掉,戲總是要拍!顾p嘆一聲。「戲總是要拍!
「你見過記者了嗎?」
「沒有。所以我們哪兒都不能去,只能坐在車上聊天!
「為什么要躲記者?不能躲一輩子!
「他們——的意思!顾且幌滤氖。
「你有多少時間陪我?」
「我打個電話,可以整天陪你!
他把車停在公用電話處。
「你的手提電話呢?」
「沒帶。不想他們找到我!
「他們是誰?電影公司的人這么麻煩?」
他不出聲。
任她在電話亭里講了一陣。
「很羨慕你,你是個自由的人。」她上車時他由衷地說。
「每個人基本上都自由,沒有人綁著你做事。但事情由我負責,今天不做明天再做!
「基本上是!顾c點頭。
「回我清水灣的家,那兒沒有記者!
「隨你。我整天陪你。」她溫柔的望著他。
他是喜悅的,但喜悅中卻有著其他什么,她看得出卻不懂。
清水灣那房子是他惟一的秘密,每次來到,他會特別放松。
今天卻頗例外,心中仿佛一直有所牽掛。
「可若!顾o緊的擁著她。
「好對不起!
「沒有對不起,我答應等你,始終等你!顾乇е,她已完全不再抗拒。
受傷事件令他們心靈接近。
他長長久久的擁著她,吻她再吻她,怕她就會消失似的。
「不要擔心,我會陪你整天,我答應過。」
「你不明白。我一點把握都沒有,一點都沒有。我真的想擁有你!
「我答應的永不變卦。」
「不是你。你太好太好,我配不上。我怕這一刻不是真的。」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令剛,」她柔聲說:「真真實實的,我想我掉進你網里。」
他重重的擁緊她,卻輕輕嘆口氣。
「令剛,夏威里回來,你變了另一個人似的。」
「因為我受傷。躺在醫院中時想了好多好多,一輩子沒想過那么多!
「你變得悲觀,失去信心。」
「是。我覺得一切再無意義。」
「令剛!」她好詫異。
「只有你!顾賴@一口氣。
太好看的男人嘆息能令人心顫,不忍的心顫。
「但是你仍然好遠,即使你在身邊,感覺依然很遠!
「怎么會這樣?」她抱持住他的腰。原本肌肉結實,強壯的他,如今瘦弱了。
「告訴我!
怎樣的受傷?怎樣的失血過多?
「不知道,感覺上的,」他困擾的。「渴望擁有你又怕擁有你,我莫名其妙的矛盾!
聰明的可若有些明白。
「令剛,我喜歡的是你,你這個人,我不想知道你背后的一切,以前的都過去了。」
「可若!」他十分感動。「你實在太好,但怎能只是喜歡我?」
她緊緊的凝望他好久好久,這兩星期來的焦慮不安,牽腸掛肚,朝思暮想都涌上來,她只是喜歡嗎?
「如果說愛我,那是一生一世的了!
「我要你的一生一世!顾悠饋,俊臉通紅,眼睛也紅了!肝乙。」
兩人相擁整個世紀,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凝結,愛,就是這個字。
當夜兩人沒有出市區,就住在那布置簡陋的屋子裏。
愛不在遠遠的夏威里,不在追追逐逐、尋尋覓覓中,愛在他們身上,在他們心靈合一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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