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他話中之意的殷如素面頰微微泛紅,趙無疾真的來了,她肯定第一個趕人,聞名京城的汝南王世子淪為小官員庶女的趕車人,是他丟臉還是她無顏見人?別人是青史留名,他倆這樣一搞,肯定能在京史趣榜中獨占鰲頭。
「走吧、走吧!別丟人現眼了,我擔心你家主子隨后趕到!鼓侨俗鍪乱幌螂S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從不管做了以后會有什么后果,除了汝南王能踹他幾下外,他還真沒怕過誰。
掩著面,殷如素帶著丫頭青玉、四喜上了馬車,回頭張望了一眼便催促北墨快走。瘋子不可怕,就怕瘋子還有權有勢,耍起橫來真叫人招架不住,招招都是狠的,入肉三分。
「有可能!挂员蹦珜χ髯拥牧私,他的確是有事找事,無事鬧事的千歲爺,專做別人想不到的事。
馬鞭一落,四馬前蹄齊揚,雪白的足蹄一致落下地跑了起來,黑馬雪蹄美若揚州濺花。在令人側目的馬車走后不久,一匹紅鬃烈馬隨后而來,馬上男子一身黑色繡松竹暗紋勁裝,眉若刀削,眼似桃花,面白如玉,此刻正抿著唇,十分不悅的黑瞳微瞇。
竟錯過了嗎?
他策馬狂奔,過殷府大門前時躍馬跳過一名推著板車的老漢,而后頭也不回的丟下十兩銀子當推倒泔水的賠償。
他是有品的軌褲,不欺壓良民。
很快地,他精心布置的大馬車就在前面了。
不過他并未隨著性子一躍上了馬車,而是從馬車旁邊經過,對著車里的人兒低語道:「等你!
然后,便騎馬走了。
馬車內的殷如素微微怔了一下,面上露出「果然來了」的神情,接著處之泰然地當沒聽見任何聲響,靜靜的闔上眼假寐。
車行約半個時辰,一路平穩地到達汝南王府,朱漆的大門透著壯闊山河的霸氣,五寸厚的石墻粉漿如新,高而厚重,給人威嚴不可近的森寒感。
馬車有馬車專用的車道,熟門熟路的北墨直接將引人注目的馬車駛向車道,叮叮當當的金珠碰撞聲輕脆悅耳。
此時,王府的車道前已停了十數輛馬車,德音郡主邀請了京里大半的閨秀貴女,客如云集,一下子涌進太多,誰都想先行一步,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的霸占車道,把路都堵住了,后來的人也進不去。
殷如卿、殷如惠也在其中,她倆的馬車就卡在正中,不進也不退,就這么停在原地,把兩人急得都快流汗了。
此時,招搖的馬車験近,車內的人掀起車簾子遞給管馬車的管事一張金牌,原本臉上略顯不耐的管事立即臉色大變,揚起的笑臉可親切了,殷勤萬分地親自迎接馬車入府。
眾人一見議論紛紛,猜測著這是誰的馬車。
「那是誰呀,居然目中無人的進去了。」
「是呀!太過分了,明明是我們先到的,她憑什么大搖大擺打咱們跟前過,她不知道我們是誰嗎?」
「你們瞧見那輛馬車了沒,一看就是世子爺的風格,不把人嚇到掉眼珠子就不叫九千歲了!箯垞P的性子無人能及。
「真是那個紈褲?」不會吧!他又在玩什么?
「八九不離十!剐⌒狞c總沒錯。
提起汝南王世子,眾家千金對他是又愛又恨,愛他的年少風流,俊美倜儻,一張招桃花的玉顏令多少名媛閨秀為之傾慕,朝思暮想相思成疾,恨的是他郎心如鐵,見人就笑問:你怎么還不滾,丑女。
「車上那人好像是青玉?」目色沉沉的殷如卿盯著遠去的馬車,心里飛快地盤算著。
「你是說九妹妹身邊的丫頭?」九妹妹來了嗎?她怎么可能比她們先到,還坐了華蓋大馬車。
殷如惠是不信的,就算有殷老夫人撐腰,九妹妹也絕對租不起眼前那輛馬車,光是那串起的金珠,九妹妹花光一年的月銀也買不起一串。
但是殷如卿說得誓言旦旦,叫人不得不心生疑竇,莫非九妹妹搭了誰的順風車,得以沾光同行。
「我沒看錯,是她!箘倓傑嚭熥酉崎_的瞬間,她清楚的看見青玉的臉,以及她用紅繩串著套在腕間的平安玉。
「馬車內的人是九妹妹?」殷如惠心里驚詫。
「你認為呢?」除了她還能有誰。
「憑什么,九妹妹都進得了,我們呢?!」不甘心運氣比人差的殷如惠急喊。
殷如卿目光一沉,嘴角抿緊!甘前,她憑什么,我才是嫡女。」
她又自以為高人一等,拿嫡庶大作文章。
殷如惠用話激她!傅詹蝗缡,九妹妹是被人用大馬車請進王府,而你和我卻寸步難行,一步也進不得。」
聽著庶妹的挑撥,氣不順的殷如卿忽地朝靠近馬車的王府管事喝斥一聲!竸倓傔M去的是我九妹妹,為什么她后來先入,不用排在后頭,我們是一起來的。」
「請柬呢?」管事表情很冷的問道。
宰相門前七品官,汝南王府雖不是相爺府,卻是比宰相更尊貴,王府門前會叫的狗都比七品官長臉,誰靠近了就咬誰一口,咬傷了算被咬的倒霉,狗跟主子一樣張狂。
「在這里!挂笕缜渖磉叺难绢^玉秋連忙遞出桃花箋。
管事連看都不看一眼,口氣兇惡的揮手!傅戎!
等著?要等到什么時候!肝乙椅揖琶妹。」
「什么九妹妹,人家用的是金帖,等級不知比桃花箋高出多少,你們臉皮到底有多厚,連這種便宜也要占。」簡直不知所云,見到貴人就想攀的人他見多了。
「金帖?!」殷府兩姊妹訝異。
「快走、快走,別擋路,明瑤縣主要過去,快讓開……」管事前倨后恭的變臉,諂媚的迎向皇后妹妹的馬車。
見過逢迎拍馬的,但沒見過這么勢利眼的,竟把她們晾在一邊轉身招待遲來的貴女。深覺被羞辱的殷如卿氣到兩頰漲紅,怒火中燒,手中的帕子快被她扯爛了。
反觀殷如惠面色如常,她已經習慣被人瞧不起的場面,庶女的身分讓她吃了不少虧,凡有嫡女在的地方,她便是遭到排擠的那一個,被人蔑視有什么好奇怪,這是常有的事。
不過她此時若有所思的托腮,湊近嫡姊耳邊出主意。
「狗奴才有眼無珠不識金鑲玉,就讓他去詢問九妹妹認不認我們,要是不認,回府后母親豈會輕饒她。反之,我們還用得著傻乎乎的在此空等嗎?」她就不信九妹妹敢睜眼說瞎話。
氣頭上的殷如卿輕易被撩撥,在某些方面她和簡琴瑟十分相似,容易為了扳回面子而犯胡涂!赣袂,去告訴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就說我們才是金帖的主人,不過帖子被人偷了,只好借用庶妹的桃花箋赴宴!
被當作剌頭一用的殷如惠臉色不太好看,原本放在膝上的纖纖十指擰成麻花,不敢相信嫡姊的厚顏無恥。
可是她氣歸氣卻未阻止,為了成為德音郡主的座上賓,她把臉面都豁出去了,因為機會只有一次,不容錯過。
「五小姐,這……不好吧!褂袂铼q豫著,她也知道假冒他人是不對的,發帖的人會不曉得金帖給了誰嗎?五小姐的說詞行不通,反而會招人取笑奚落。
「叫你去就去,還磨蹭什么,九妹妹有什么本事攀上貴人,還不是靠咱們殷府!箍此綍r悶不吭聲的活像受虐的小媳婦,原來人家還有大招在這等著。
被嫉妒朦蔽雙眼的殷如卿完全忘了她根本不在邀請名單上,一心認為是庶妹搶了她的風頭、沾了她的光,被前呼后擁迎出去的人應該是她,殷如素算個什么東西,那種低賤的身分也敢跟她爭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