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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貔 第3章(2) 作者:決明
    這是吻嗎?

    云遙思緒快被竄升的熱度煮沸,只能勉強逼自己維持一絲絲思考能力。她見過爹娘濡沫相親的擁吻,還與愛凈躲在墻邊咭咭偷笑瞧著,那種嘴吃嘴的游戲,爹娘總是樂此不疲、百玩不厭,她瞧過好些回,但與金貔的吻法好像又有些不同,她記得爹是這么做才對……

    云遙主動攀牢他的肩,開啟檀口,將他徘徊于唇外的舔舐舌尖納入嘴里。

    她爹是個魯漢子,吻起娘來激烈霸道,活脫脫像要把娘給吞吃入腹一樣,糾纏著娘的嘴兒不放,發出吮指回味般的嘖嘖聲……她只有爹這個范本可以仿效,她爹怎樣對她娘,她便怎么對金貔。

    她吸吮他微溫的唇,學習爹不懂饜足地卷纏著娘的粉舌那般,也以小巧香舌繾綣他的。

    陌生新奇的感受俘虜了金貔。

    他喜歡她吮他的方式,她好香,靈活小舌好軟,怯怯顫著,與金銀寶石放進嘴里的冷硬感全然不同,她溫暖無比,鼻腔吐出的氣息與他的交融在一塊……雙掌忍不住扣在她頸后,任由她黑綢般發絲撩弄出癢意,他喜歡她頭發摸起來的觸覺,也喜歡她頰生桃花的粉嫩紅潤……

    但他討厭被牽制被影響!

    他討厭自己無法控制自己去撫摸她的發膚,去熨貼她溫熱的嫩頰,去探鑿她甜美的芬馨……

    金貔驀然從深吻之中抽離。

    他皺眉,倏地沉聲道:“你不用急于一天把‘愛’都做完,想草草打發我,慢慢來吧!”他的怒氣因為誤解她意亂情迷的反應而激生,以為她打算用一個吻敷衍了事,告訴他那便是愛情,然后向他索討她應得的報酬,拍拍屁股走人。

    這教他感到一陣嫌惡!

    云遙先是從熱辣的唇舌交纏中被拋下而感到失望,后又受到他莫名其妙的指控而不解及難堪,以致于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能呆若木雞地看著他轉身背向她,狀似賭氣地恢復獸形,逕自趴地伏臥。

    慢慢來?!這三字像在指責她有多猴急似的!她哪……有。

    想了一下。

    確實好像有。

    方才的一切都太火熱清晰,她重新反芻自己的回應,剛剛吻得欲罷不能的家伙是誰呀?!是她!剛剛吮著他不放的家伙是誰呀?!是她!剛剛幾乎要化在他懷里的家伙又是誰呀?!還是她吶——

    云遙垮下小臉,找不到能替自己辯駁的半句話語,僅能抱膝蜷坐一旁,臉上紅暈迅速褪去,心里默默想著:原來……他不喜歡那個吻?墒撬约汉孟矚g,好喜歡哦……

    偷瞄他一眼,他依舊背對她,仍在生氣。

    她本想喚他,聲音到了嘴邊又咽下。她不知道喚了他之后,自己要說些什么,道歉嗎?對她方才那般吻他感到羞恥嗎?

    她將臉蛋埋進膝裙間,一定是受到此時心里的惶然影響,她突地覺得好冷,忍不住打起寒顫……

    她睡了好久,窩在墻角,長長黑發包覆嬌小無比的她,垂落頰畔和肩頸,她微張的唇瓣吁出淺白色霧氣,雙手疊抱,膝兒彎曲,自己縮成一小團,像貓。

    金貔在她身邊打量半晌,探手撫摸她的臉頰——不冷,溫溫燙燙的。感覺到他的觸碰,緊合的黑睫緩緩開啟,他沒有立即收回手,神獸不懂何謂尷尬,他的舉動仿佛自然而然,更像天經地義,微微一震的人,只有云遙。

    一張開眼就看見他距離恁近,她當然嚇到了。

    “我……睡過頭了?”

    “在這里,你愛睡多久都可以。是我吵醒你了?”

    他看起來……已經沒為昨天的親吻而動怒?

    云遙坐起身,呼吸聲清晰可聞,山里稀薄的空氣,使她必須更費勁吐納。忍住腦門昏眩,她想,她可能受了風寒,才會頭暈腦脹的。

    “沒有。我去洗把臉!彼韵槟_,爬往水泉,掬起溫水潑洗臉龐。水好暖和,雙手泡在里頭便不想離開,手是暖的,身子卻覺得冰凍,這山洞,是越來越冷了……

    她喝下好幾口泉水,溫熱的水,滑過喉,進入胃,驅散些微寒氣。

    “你今早沒出去?”梳洗過后,云遙振作精神,既然他一副對昨天之事處之泰然,她也不該耿耿于懷,只要自己當心些,明白他不喜歡她吻他,別再犯著他的忌諱。

    “我今天不想出去。”金貔咬破幾顆珍珠,像吃荔枝一樣輕松,而他的對面放了幾十顆青果子——昨天她吃的那一種,教人食欲盡失。

    她在他身旁盤腿坐下,“那我們今天可以一塊到外頭逛逛。”

    他睨她一眼,又道:“我說了,我今天不想出去!

    這只神獸,有所堅持。

    “我以為你說的不想出去是指不想出去外頭尋找寶物,不知道你的意思是不想離開山洞,抱歉……”云遙有些窘然,笑著道歉!澳阋郧安幌氤鋈r,都在洞里做些什么呢?”

    “睡!

    貔貅生性慵懶,并非辛勤神獸,世人以它形貌雕琢成玉飾佩戴,以為如此便能招財,殊不知若沒有時時拿起撫摸把玩,貔貅根本就只睡不醒,不會為佩戴者咬回財運。

    “睡一整天嗎?”

    “有時可以睡上半個月!彼l現她沒有取果子吃,不禁動手拿起一顆,遞給她。他不懂自己為何在乎她吃或不吃。

    “那我不吵你!彼舆^果子,肚子好餓好餓,卻又不想以它果腹。

    “你不吃嗎?我去采的!

    云遙這才發現果子數量好多,堆在金礦旁,自成一座青綠小果山,并非她昨天吃剩的而已,原來是他……

    雖然它不美味,心意卻很甜。

    云遙咬下一口果子,竟不覺它像昨日難以吞咽入腹,是他比她會挑水果摘,抑或她又受心境所影響?

    澀意中,夾雜一絲甜美,這不知名的果子味道,很難言明。

    她吃完一顆,他又拿給她一顆,而她也順手挑起一塊小方形金礦,讓他當早膳。她沒吃過金銀珠寶,很難去理解哪樣東西好吃,但她有注意到,金貔比較喜歡吃金礦,眾多寶礦間,他每回都一定會吃這一項。

    “金貔,你在洞里休憩時,我可以下山去拿些東西嗎?”彼此用餐之際,云遙開口詢問。

    他只是挑眉,以眼神反問:要拿什么?

    “我想去拿些換洗衣物,還有厚裘,這山里有些冷……我也希望能見與我同行的朋友一面,他一定很擔心我,畢竟我為了追上你,沒有等他一塊,他現在恐怕急得快瘋了吧,我向他報聲平安,好讓他安心!痹七b沒忘掉山下的北海,她仿佛能想像出北海驚慌失措的模樣,她好抱歉,她總是魯莽,連累旁人跟著緊張煩惱。

    “你覺得冷?”

    “當然……你不覺得嗎?”她的聲音都還有因為寒冷而打顫的喀喀聲。

    金貔搖頭。

    他有一身厚毛嘛。

    “我雖然出生在嚴寒荒城,早習慣一年到頭都飄雪的季節,不過也都得包上厚厚一層的棉襖毛裘才行!泵炕刈罾涞臅r分,她就會套上七八件衣裳,將自己包成兩倍大,才總讓爹取笑她笨重如熊。

    “你沒有告訴我!苯瘐櫚櫭,在指控她不誠實,“我以為你不怕冷!彼詾樗退粯樱瑢錈釤o感。

    “抱歉……”她不認為他在意這類小事,剛才她也不是在抱怨。她不想麻煩他,所以才不說,并沒有騙他的意思……但,冷不冷是她自身的問題,他為何一臉不悅?

    “我不是在罵你。”他討厭她露出歉然的表情,那會讓他看不見她眸里該有的晶亮光彩。

    這只神獸,真難捉摸,她完全弄不懂他的口氣及表情,分不清他的喜怒。

    “……那,我可以去嗎?”她不由得露出小心翼翼的試探惶惑。

    “我沒有撤下法術的話,任憑你如何打繞,也離不開這里,更別提下山!苯瘐坏馈

    這意思,是拒絕?

    云遙試圖解讀他臉上神情所代表的涵義。

    應該是。他沒有流露出關懷或擔擾,從她提出央求開始,他只是蹙緊金色雙眉,好似她帶給他困擾了。

    “……事實上,也沒有很冷啦,我可以多動動手腳,讓自己暖和起來!彼栈叵律降囊,不拿這種小事吵他。只是一點點寒冷,還打敗不了她,她不至于忍受不住……而北海,只能教他再多擔心幾天了……

    金貔放下咬了半口的寶礦,不發一語,起身走出他剛剛才說過今天不想離開的山洞,金色光影瞬間消失于薄霧林間。

    云遙嘆氣。她這輩子就屬這兩天嘆最多口氣,她平時是個多愛笑的人呀。

    真不知道該怎么愛他——這是他要求的條件,但她現在才明白,它是多困難的一件事。

    她雖不識愛情全貌,但不認為只有單方面努力的愛便能稱之為愛,她愿意拿自己的愛情去向他換取荒城的希望,他卻完全沒有接收的打算,她不懂是他遲鈍,還是她做錯了……

    她很想關心他,卻覺得他好遙遠。該如何靠近他一些?如何得到他的回應?如何傳達她的善意?

    這些問題,教她想得頭疼起來。

    她咬住呻吟,又蜷起自己,靠坐墻邊,倦意和睡意同時襲來,她手腳不由自主的發出顫抖。

    好冷。

    四肢仿佛快要凍僵……

    她的意識逐漸模糊,緩緩遠飏飄去——

    刷。

    突地,身子一重,有東西猛壓上來,驚嚇到她。

    本以為是什么野獸撲來,驚魂未定的圓眸覷見自己身上擺了好多好重的……厚被、軟裘、毛襖、冬裙,全往她身上堆,她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從衣料山中掙扎爬出。

    金貔挺直佇立于她身旁,居高臨下地俯覷她,俊逸臉龐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漂亮神情。

    “這些夠嗎?”

    “什、什么?”處于錯愕狀態的她,讓厚被傳來的暖意所包覆,出于本能地抱緊厚厚軟軟的棉被不放。

    “不夠?”他解讀她的反應后,又要轉身走出山洞。

    “金貔!夠了!夠了!太夠了!”她終于明了他所問為何,急急從厚被里爬出,握住金貔的手臂。

    他低首,望向攀在他手腕上的纖纖柔荑。

    “真的?”他沒立刻相信她。這女人有過沒實話實說的不良紀錄。

    “真的真的!好暖和哦……”云遙拉著他,一塊跪坐在大大厚被間,她沒有想到金貔會去為她找來這些東西,連想都沒有想過,太、太驚訝也太驚喜了,他才剛說過今天不想走出這個山洞,卻又打破自己的堅持……

    溫暖她的,絕非這幾十條的被子,而是他的貼心之舉,教她受寵若驚。

    金貔長指勾起一襲滾有白色柔毛的紅裘袍,覆蓋在她背上,裹住她。

    “勾陳說,人類怕冷,不多添些衣服就會生病,病重會死去,天底下沒有哪種動物比他們更脆弱,他們是唯一需要藉助其他動物的毛皮或絲織物來保暖的弱獸!庇姓l見過兔子穿衣?有誰看過大熊披裘?獨獨人類,無法靠自身毛發御寒。

    他不懂寒冷,也不懂她覺得寒冷時該為她做些什么,所以他速速去找了勾陳,問清楚哪些人類用物能抵擋寒冷,又匆匆尋齊。

    頭一次,他的鼻子不是用來嗅財,而是嗅哪些地方有棉被……

    難怪勾陳當時在他身后猛拍自個兒大腿狂笑,笑他糟糕了。

    糟糕了?

    貔貅不找金銀珠寶,確實是很糟糕的事;貔貅不咬財,只咬著一堆女人穿的蓋的衣物及暖被,更是最糟糕之事。

    金貔知道自己反常,討厭自己反常,卻沒為此反常而產生半絲后悔。

    因為——

    “謝謝你,金貔!

    他得到一個足以媲美美玉珍寶的璀璨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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