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的那個平安夜,滿街的圣誕樹,喜氣洋洋的人流,大大小小的商店里堆滿了五彩繽紛的商品?墒沁沒來得及看看人類的節日是怎樣的熱鬧有趣,他就很凄慘地落到了那個獵人的手里。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呢,新年就要到了。那個奇怪的獵人又不見了,這些天似乎很難看到他的蹤影。雖然不再動用那些可怕的銀線捆綁自己,可是每當他離開的時候,房間的門窗總是被他用銀線封得嚴實無比,讓他根木逃不出去。
趴在窗臺上拉開窗簾一角,寂寞的吸血鬼少年好奇地透過銀線的封鎖往街道上張望。
。≌媸呛芎每窗!和幾天前的耶誕節差不多,五彩的煙花已經迫不及待地零星升起,寬闊的街道每一家店鋪都張燈結彩,就算離得這么遠,菲克斯似乎也能看見那些人類臉上快樂的笑容。
艱難地爬上窗臺,艾爾挺著圓溜溜的肚子蹲在他的肩膀上。最近那個獵人總是喜歡把吃不完的東西到處亂扔,菲克斯再也不需要偷偷留面包給艾爾了。
“哦,我頭暈!”小田鼠剛往下面看了一眼,就尖叫起來。
“你吃得太多了,所以會頭暈!狈瓶怂刮⑿。
“才不是,人家懼高!毙√锸缶o緊扒住他的衣領。
“艾爾,我好想去外面看看啊!毕蛲囟⒅饷婊饦溷y花的美景,菲克斯出神,“我們在這里被關了五天啦。”
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小田鼠默默地陪著他向遠遠的街景望去。
門,輕輕響了。
第一時間飛竄進菲克斯的袖子,艾爾從袖口偷偷看著從門口進來的莫飛。
走近窗臺,他伸手把吸血鬼少年拉了下來。
“跟我走。”他簡短地說,漆黑的眼睛里閃著亮晶晶的光。
去哪里?菲克斯臉色發白了。沒有出聲,他一言不發地任憑莫飛那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感覺到了他手腕傳來的輕輕顫抖,莫飛無奈地低下頭看著他。畢竟還是個孩子,縱然想隱藏害怕,顫抖的雙手還是出賣了他的內心。
“我們去過新年吧,外面很熱鬧!彼ζ饋,促狹地盯著小吸血鬼半猶疑半驚喜的表情。在門外偷聽他們說話的時候,就忽然很想看到這個小家伙露出這樣的表情呢。那精致美麗,純凈矜持的臉上,該會光彩照人吧?
目不轉睛地盯著菲克斯那忽然綻放出光彩的湛藍眸子,他在心里微笑了,果然是這么的開心,像個可憐的、被大人關在家里不準出去玩的小孩子。
舉手劃開窗上嚴密的銀網,他把那個少年攬在了胸前:“抱緊我,別摔出去!
飛身跳出二十六層的窗口,他向下面跳去。身后,一只飛爪準確地勾在了窗欞上,烏黑的烏金鎖鏈如瀑布般流瀉而落。
“。 本o緊抱住了他溫暖的胸膛,菲克斯沒有抑止住短促的驚叫。
呼嘯的風聲在耳邊響起,急促的心跳隔著緊貼的衣物傳遞給彼此,兩個人金黃的、黑亮的發絲糾纏在風里……
戰戰兢兢地向胸前的男子看去,這么近的地方,只能看見他露著青色胡茬的下巴,緊抿著的薄唇,還有挺直的鼻梁。就算是在以美貌著稱的吸血鬼一族里,這樣的相貌,也能算上很漂亮了吧?……他胡思亂想著。
“喂,你預備這么抱著我抱多久?”耳邊,莫飛那低沉的聲音響起來,帶著捉弄的笑意。
咦,已經到地面了?菲克斯難堪地松開了手指,臉悄悄漲紅了。
還沒來得及退后到一個安全的距離,莫飛已經笑著重新握住了他的手,拉著他沿著街道。向市中心的廣場奔跑而去。
身邊的夜空,忽然點亮了。碩大的焰火在遠處騰空而起,金黃色的,火紅的,碧綠的,蔚藍的。明明滅滅,在暗夜的底色上演染開大朵大朵的流光溢彩。
驚喜地看著夜空里璀璨的焰火,菲克斯停下了奔跑的腳步,仰起晶瑩如玉的臉。
“地下城里看不到這些嗎?”
“是的!狈瓶怂裹c點頭,“地下城里只有我們吸血鬼喜歡的黑暗,還有陰沉!
“那么,你喜歡這里的明亮嗎?”莫飛注視著他眼中的快樂。
“喜歡!焙敛华q豫地點頭,吸血鬼少年笑了,露出若隱若現的兩顆尖尖的小獠牙,“我很習慣黑暗?墒牵乙病挥憛捁饬!
“很異類啊!蹦w微笑。
“是啊,哥哥和母親總是責罵我沒有繼承吸血鬼家族的優秀血統!狈瓶怂咕狡鹊卮怪^:“我不喜歡練習咬斷動物的咽嚨,不喜歡吸食活的生物的鮮血……”
忽然頓住了,他猶豫地看著莫飛——說這些,他會覺得自己仍然在撒謊,在為那天他看見的事情辯解嗎?
“所以我才幫你殺雞啊!毙ξ乜粗w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只不過教官要是知道他送自己的銀刀被用來做這個,會不會把他一巴掌拍昏?
心里驀然一動,菲克斯眼前浮現起每天那熱氣騰騰的雞血。早就知道了嗎?什么時候起?
忽然的人潮聲掩飾住了他的猶疑,不遠處的人們興高采烈地齊聲大叫著:“三十、二十九……二七……”時鐘的秒針一點點向十二點的位置靠近,新年倒數的時刻,正在來臨。
“走吧,我們去迎新年!”飛快地拉起吸血鬼少年柔若無骨的手,莫飛精神一振。
廣場中心的大鐘邊,聚集著歡樂的人山人海。費力地擠進最里圈,莫飛笑嘻嘻地看著正大口喘氣的菲克斯:“沒時間歇息哦,倒數吧!”
“七……六……五……”
禮花驀然齊發,夜空絢麗無比。
“三、二……一!”
“新年快樂!”“HAPPYNEWYEAR!”
四周人群擁擠,相識的,不相識的,互相道著新年祝福。
身處在完全陌生的人類世界里,卻很奇怪地,感受不到危險,身邊有種溫暖的氣息。
額前低垂的金發被撥開了,有什么輕輕覆蓋上來,輕柔,充滿著呵護之意。
一個吻,那是一個美妙而溫存的吻。驚訝地抬起頭,菲克斯手足無措地看著眼前的年輕獵人,
“新年快樂!我的小獵物!蔽⑿χ鴮⒆齑诫x開了他光潔飽滿的額頭,莫飛黑黑的瞳仁里,有煙火的倒影,美妙,干凈。
“新年快樂!”低低地回應,吸血鬼少年俊美的臉上,現出一抹復雜的神色。害羞、驚訝、茫然,還有微微的欣喜。
偷偷從他的袖口探出頭,小田鼠艾爾瞪著亮晶晶的眼珠,太奇怪了,這個人類的行為,實在超出它能理解的范圍!
那抹動人心魄的神色沒有在菲克斯的臉上停留太久,很突然的,一種灰敗的顏色迅速替代了它。
猛然打了個寒顫,菲克斯緊緊捂住了胸口。冷,徹骨的寒冷從腳底升起,毫不停頓地蔓延到四肢和內臟。
凝血病,又發作了。
“你……怎么了?!”驚訝萬分地拉住搖晃著就要倒下的他,莫飛想起了幾天前看到的類似一幕,
“沒關系……我只是很冷,過一會,就好了!彼⑽⒁恍,不能抑止地向莫飛的身前湊了湊,企圖接近一點那溫暖的體溫。
越來越冷了,周身的血仿佛都隨著緩慢的流動凍成了冰,很快地,侵蝕到了脆弱的心臟。
嘴唇迅速消褪了嫣紅的顏色,變成了一片青紫。呻吟了一聲,孱弱的吸血鬼少年昏倒在莫飛堅實的懷抱里。
“他需要鮮血!立刻,馬上!”吱吱地尖叫著,艾爾驚慌地跳上了菲克斯的胸口,淚眼蒙朧地著莫飛,“他的凝血病又發作了,要鮮血才能暖和他!”
鮮血嗎?這里哪有這種東西?!
沉吟一下,莫飛冷靜地抱起了懷里的昏迷的人,冰冷的嚇人的體溫,貼在身上有種不祥的感覺,讓他的心忽然沉到谷底。
飛步擠出擁擠的人群,他沖進了附近一條僻靜的小巷。人群都眾集在廣場歡樂的海洋里,這里顯得格外冷清。
靜靜看了一眼昏睡在自己懷里的吸血鬼,他反手掏出了銀刀。
血光四濺!銀色月光下,鮮紅的血流順著銀刀急速流淌下來,冷靜地掰開菲克斯的嘴巴,莫飛把手腕湊了過去。
張大了嘴巴,小田鼠在一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吸血鬼獵人,劃傷了自己,用自己寶貴的鮮血在挽救菲克斯殿下?
急速流淌的溫暖血液準確地流進了就要凍僵的吸血鬼少年嘴里,一點點的,冰冷的軀體很快恢復了正常。人類的血液,原本就是吸血鬼一族凝血病最好的藥劑。
“他過一會就蘇醒了,你的血……足夠了!奔毤毜穆曇羟由仨懫穑√锸罂粗w仍然放在菲克斯口邊的手腕。
再不夠,他也要昏倒了!慢慢坐倒在菲克斯身邊,莫飛撕下自己的一片襯衫,裹起鮮血淋漓的手腕,感覺到了一陣氣血發虛。
盯著小田鼠,他似笑非笑:“原來你不是他的甜點,而是他的小甜心!
窘迫地躲閃開他的眼光,小田鼠聳了聳肩:“哦,說到甜心,菲克斯殿下才是王宮的甜心,大家都喜歡他……雖然我一直覺得他有點笨!
沒有回答它的話,莫飛的眼光,忽然移向了它的身后,變得銳利而清醒。他在看什么?似乎也感覺到了四周不同尋常的寂靜,艾爾縮了縮脖子,戰戰兢兢地往身后望去。
……什么也沒有。
可是,四下里的空氣,明顯地有著令人窒息的靜止和陰森。
股看不見的氣流,忽然帶著破空的尖銳風聲,呼嘯著沿著小巷飛卷過來,沒有形體,卻有強大到令人屏息的壓力!
以驚人的反應速度飛身躍起,莫飛手里,不知何時多了那條烏金鎖鏈,鎖鏈盡頭的一只鐵鈴鐺,帶著清脆的聲響,向氣流的中心直飛而去氣流旋轉起來,避開了急若流星的鐵鈴,沒有停頓地呼嘯轉身,再次向著莫飛急沖。
來得太快!換在往常可以輕易避過的襲擊,在失血過多的現在,已經成了奢望。心里暗自叫苦,莫飛一手拖著依舊昏睡的菲克斯,猛然翻身,將他保護在身側。
再轉身疾閃,已經太勉強。那股詭異的氣流夾著如刀的冰冷,擦過了他的肋骨。
悶哼一聲,莫飛跌坐在地,一股刺骨的劇痛從左肋傳來,腰間的銀刀“當啷”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月亮依舊明亮,可是小巷中的月光,卻忽然黯淡下來。氣流慢慢收緩,一個暗黑的身形漸漸浮現在夜色里。一身精致的帶著繁復花邊的宮廷禮服,高挺如刀的鼻梁,深陷的幽深眼窩,傲慢冰冷的眼神,
慢慢來到莫飛面前,他冷冷地盯著他身側的菲克斯,伸手將昏迷的少年抓過,放在了一邊。
“您可以去死了,尊敬的獵人!彼虮蛴卸Y地道,不動聲色地舉起手伸向了莫飛的咽喉。
“吸血鬼?”莫飛不動聲色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喉頭。
“是的。
“……菲克斯吸食鮮血的那些尸體,是你殺死的!倍⒅巧钏{色的、沒有感情的眼睛,莫飛一字字地道。
“是的!币廊皇潜虮蛴卸Y的肯定。那個男子冰冷的手慢慢加大了力度。
“哦!”驚呼起來,一邊的小田鼠吃驚地瞪著他:“默奈爾先生,您是說……我們遇見的新鮮尸體,是你專門殺死,然后放在我們必經的路上?”
“是的!笔绦l長掃了它一眼,“身為王宮的侍衛長,我有義務保證尊貴的菲克斯殿下在人類的旅行不為食物而煩惱,更不需被疾病的發作而困擾!
“哦……我敢肯定菲克斯他會因為你的作為更加困擾!睙o奈地聳聳肩,小田鼠沮喪地看著王宮忠實而冷漠的侍衛長,“而且您不能殺死這個人類,菲克斯殿下絕不會希望您做這個!
“抱歉,我必須殺死他,然后吸干他的血!钡卮,默奈爾搖頭:“這是一個吸血鬼獵人,在他手中喪生的同族不計其數!
“你要殺了他為同族報仇嗎?”郁悶地低下頭,小田鼠偷偷地使勁踩著菲克斯的手指尖:笨蛋快醒啦~~~
“你對一個吸血鬼獵人居然不害怕嗎?”他手下,被扼住咽喉要害的那個人類淡淡開口,眼光犀利。
“你最拿手的的銀刀已經掉落了!蔽淼陌谅凵瘢袷窃诳匆痪咭呀浰廊サ氖w,“獵血同盟排名第九的傳奇獵人莫飛,怎么你以為,普通人類的速度和力量,能夠抵御吸血鬼一族嗎?”
“知不知道我的武器有一個秘密?”莫飛淡淡道。
默奈爾眼中,警惕的光芒閃動。
“我的武器,不是一把銀刀!蹦w微笑,眼光卻犀利無比:“是一套!
最后一個字出口的剎那,他的身形,忽然動了!寒冷的一叢刀光赫然亮出,八把窄長的銀刀夾在了雙手的十指之間,劃向了面前的吸血鬼。
驚駭斤分,侍衛長默奈爾猛然松開了五指,倏忽向后飄去。
銀光璀璨,追魂奪命,已在轉眼間封住了他的所有退路。
“不要!……”一聲驚恐的叫聲忽然響起,莫飛的刀,停住了。
慢慢轉身,他看著剛剛蘇醒的吸血鬼少年。
驚懼地望著他手中的寒冷兇器,菲克斯的聲音,在發抖:“不要,請你……不要殺我的族人!
維持著被封住退路的窘境,侍衛長努力調整著紊亂的呼吸。
輕視敵人,低估敵人的下場,就是死亡。這種認知,永遠只有到最后的時候才顯得格外深刻。
“不錯,這是你的族人!蹦w的聲音變得低沉,夾著隱約的痛苦:“可是,你的族人,也殺了我的很多同類。他們也有親人,也有朋友,也曾經有著鮮活的生命!
“我知道,我知道……”低聲地重復著,菲克斯走到那沉默而高傲的侍衛長面前,輕輕俯下身去,用自己弱小的身體護住了他。
“可是,我們吸血鬼從有生命的那一刻起,就只能依靠鮮血來維持生命。想要生存,想要活下去,這有錯嗎?”努力克制著害怕,他用自己的胸膛,迎向了莫飛的刀鋒。幽藍如寶石的眼睛,在暗夜里閃爍著哀傷的光。
默默看著他,莫飛眼中的情緒,看不清深淺。
“讓開,我不想傷害你!彼蛔肿值馈
“菲克斯殿下,請您務必讓開。”緊皺眉頭,侍衛長的臉色變得難看之極:“不能保護您,讓您落到這個人類的手中已經是屬下的恥辱,請您不要再增加我的困擾!
“不!甭齾s堅定地搖頭,吸血鬼少年握緊了微微發抖的手,轉頭勇敢地迎著莫飛銳利逼人的目光,“他是地下城的子民,而我,有著波克爾皇族尊貴的姓氏。”
咬住了他的褲腳往一邊拖,田鼠艾爾氣急敗壞地小聲咕囔著:“算了,菲克斯殿下,大家都從沒指望過體弱多病的你擔負起什么責任!
“我知道!鼻迨莸奈砩倌甑拖骂^,看著自己胸前近在咫尺的刀鋒:“可是,我還是想試試看,能不能保護地下城的子民……”
侍衛長默奈爾冷漠的眼神,閃過了一絲訝異。從小被掩蓋在強勢的菲利殿下的光芒下的小王子,此刻臉上浮現的,是一種他從沒見過的、不一樣的神態。
四周一片靜默。
膽顫心驚地看著莫飛手中依然緊握的銀刀,小田鼠艾爾覺得自己的小心臟快要跳出了胸腔,
“你跟他走吧,回到地下城去!钡_口,莫飛轉過身,向燈火明亮的巷口走去,“不要再讓我遇見你們!
走出靜巷,滿耳的喧囂撲面而來,滿眼繁華。
迎著新年微冷的風,莫飛一個人靜立在街頭。抬頭瞇眼辨認了一下方向,他走進一家不起眼的酒吧,端起了吧臺上一杯不知名的酒,慢慢飲盡。手中微藍色的玻璃杯,藍得純粹透明,在吧臺的旋轉燈光下,閃著幽幽的,清澈的光……像是那個小吸血鬼剛才堅持的眸光。
旁邊,一只白皙的手伸過來。奪過了他的酒杯。
“五百八十元,謝謝!
“你不如直接去搶錢!蹦w嘆了口氣。
“新年賣出去的第一杯酒,難免要貴點。”不動聲色地伸著手,年輕的調酒師板著臉,
“我又不像你們這些大牌的獵人,接一件頂級任務的酬勞就夠花幾年。”
任務?咧咧嘴,莫飛苦笑。
“學長,你笑得比哭還難看!毙覟臉返湹乜粗男θ荩{酒師歪著頭,左耳上一只張揚的七色耳環在腮邊晃啊晃,襯得腮邊一片滑膩似雪:“聽說你最進剛接了一件CASE,不是毀了吧?”
“是!蹦w正色回答:“所以算起來,我已經連著四個任務失敗了!
倒吸了口冷氣,調酒師臉色變得牙疼一般,無比難看。
“你是來蹭酒喝的。”他狐疑地下著判斷。
“……你太不了解我了。”眼睛明亮的年輕獵人嘆息。
“哦?”調酒師警惕地重新伸出手:“看在獵人學校校友的面子上,八折。承惠四百七十元!
“我從來不蹭酒,我只喜歡搶酒。”微笑中,莫飛手掌翻飛,已用匪夷所思的手法從他身后搶過一瓶紅酒,手腕邊銀光閃處,瓶頸已齊齊被削斷,嫣紅的液體準確地倒進了面前的另一只高腳杯。
酒杯送到了嘴邊,一件烏黑的事物呼嘯砸來,直擊他舉杯的手腕。
“匡當”!沒能閃開,那事物劃過了莫飛的左手一側,酒杯跌落在了吧臺,摔得粉碎,鮮紅的酒水淌了出來。
一擊得手,調酒師的神情不是高興,卻變得很奇怪。
不客氣地抓過莫飛的手,他捋起了他的袖子。簡單包裹的布條下血跡淋漓,解開后,赫然一道整齊的刀口。
“能傷到九號獵人的,是什么樣的任務?”他撇著嘴。
“你也說了,我只是排名很靠后的第九位獵人而已。”莫飛懶洋洋收回了手腕。
“我只知道,三號昨天到我這里喝酒的時候,告訴我說,假如讓他在獵人名單里挑幾個人來對打,他最不愿意遇見的名單里,排在第二的,就是你!闭{酒師哼了一聲。
“三號也在這里嗎?”皺眉想著,莫飛嘆氣,那個擅長邪惡的蠱惑術的家伙,每次對著自己一眨巴他那細眼睛,他就想昏。
“明明是我不想遇見他好不好?”他喃喃道。
“別轉話題!”瞪他一眼,調酒師重手重腳幫他包扎好傷口:“你還沒說怎么搞得這么狼狽!
“我自己割的!
看著他嚴肅的臉,吧臺對面的人啞然。
“理由?”
“壓力大,所以自虐來解壓……”正色回答,莫飛一臉一本正經。
……看著調酒師青白變幻的臉色,他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翻身跳下椅子,他搶過手邊剩下的大半瓶紅酒,飛身向酒吧的門口跑去!奥撁藳]什么消息要你通知吧?沒有的話,我可走了!”
“你去死!”身后的調酒師怒氣沖沖扔來一個空酒瓶:“聯盟叫你趕快把你的獵物囫圇打包交回去,不過看你這傷殘人士的衰樣,一定交不出一根毛來!”
◇◇凡◇間◇文◇庫◇◇獨◇家◇制◇作◇◇
推開暫住的那間屋子,莫飛的唇邊,忽然露出一抹笑意。其實應該陔反駁一下那個貪財的小氣鬼調酒師的,誰說他交不出一根毛來?這屋子里,明明有一廚房雞毛。
不大的屋子里,似乎還有著幾天前溫暖的氣息。奇怪,那明明是一個動不動就渾身冰冷的吸血鬼,怎么會給這間屋子帶來曾經溫暖的感覺呢?就如同現在,依然暖意流動,完全不同于擁擠的街道中,人潮笑鬧卻依然寂寞。
舉手拉住窗簾,他微微一笑:馬上太陽就該升起來了,已經是新的一天,更是新的一年。
“請不要拉窗簾,我們吸血鬼,不能照陽光……”輕輕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怯生生的,柔如絲絨。
猛然轉過身,莫飛呆呆地看著身后。
墻角的黑暗里,一個少年的身影現了出來,黎明前的晨曦映照著他光滑的額頭上的幾縷金發,發出柔和的光芒。
沒有聲息地走到莫飛面前,他輕輕抓住了他的手腕,看著那依然在不停滲出的血跡。舉起手,他解開了那被包扎著的地方。
困惑地看著他的舉動,莫飛沒動——看著那傷口的眼光,有點奇怪啊……
舉起他的手腕,吸血鬼慢慢張開嘴,忽然咬住了他的傷口!獠牙伸了出來,有點猙獰。
不會吧?餓成這樣啦?心里暗暗叫苦,莫飛忍住了要掙脫開的強烈欲望,沒有動彈。
小心地不讓獠牙碰到他,吸血鬼少年清涼而靈巧的舌頭溫柔地舔著那傷口,癢癢的,帶來某種奇怪的、不可言說的感覺。
舔干凈了那些半凝固的血跡,菲克斯放開了他的手腕。
“好了!彼t腆地道,“不會再流血了!
吸血鬼的唾液里,含有和人類的血小板非常相似的成分。
吸食鮮血的時候,他們完全可以控制要不要致人死命。假如不要,那么,他們的唾液,就是天然的血液凝固劑。
“謝謝。”莫飛抓了抓頭,“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不想回地下城去。”菲克斯有點局促地看著他:“我想留在這里!
“為什么?”莫飛深深凝視著他,“我是一個吸血鬼獵人,我們是天敵!
沉默半晌,吸血鬼少年抬頭看著他:“艾爾告訴我,你在我發病的時候,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哦——那真的沒什么!庇悬c發窘,莫飛狼狽地把手放到了身后!爱敵踅邮塬C人訓練的時候,一天到晚拿受傷當課后練習!
“那么,假如我留下來,你會殺我嗎?”他固執地看著他。
咽了咽唾液,莫飛忽然發現,面對這雙純凈得好似水晶般的眼睛,說謊或者玩笑,都是一件非常非!щy的事。
“不會,永遠不會!彼吐曌鲋WC。
==凡=間=獨=家=制=作==
“我就打賭說這個人類會收留你。有他每天殺雞給你,你就不怕發病了!鄙癯龉頉]地鉆出來蹲在菲克斯的肩膀上,小田鼠艾爾打了個哈欠。“還是趕快把窗簾拉上吧,一到人間的白天,我就會犯困。時差這種東西,真是很令人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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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來到,晨曦初現。
安靜地看著大床上熟睡的吸血鬼和田鼠,獵血同盟的金牌獵人,輕輕拿過來一床被子。
輕手輕腳蓋好它,他微微地對著床上那睡得安心的吸血鬼少年笑了。
是的,不會殺你,會保護你。像保護當初沒能保護的家人一樣,用盡全力,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