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姊姊不騙人的,朧朧不是餓了嗎?姊姊喂你!彼谜{羹舀起一顆豬肉韭菜餛飩放在嘴邊吹涼,再送進妹妹口中。
“嗯!好吃。”小嘴呼嚕呼嚕的吃著。
“好吃就多吃一點,小心燙嘴!蹦艹员闶歉,能被當小豬養著也是幸福,看著她吃,便覺得日子并不苦。
“好,姊姊也吃。”沈未央乖巧地要姊姊也吃一顆。
“姊不餓,你吃就好。”沈未塵心緒紛亂,沒有胃口。
先前哭天喊地的婆子丫鬟已經被柳嬤嬤差人拖走了,地上只剩下跪著的痕跡和磕頭留下的血漬。
風一吹過,落下的落葉將血色覆蓋住,肉眼不得見的灰塵一層又層的卷落,血漬漸漸消失。
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北邊的戰事吃緊,糧草緊縮,來自前線的書信越來越少了,京里的糧價高漲。
沈未塵靜靜地等著,等一書難送的箋紙。
三個月過去了,她和妹妹過了一個冷清的年,又長了一歲的她,個頭抽得更高了,楊柳面、芙蓉色,嬌艷奪目。
從幾封短短的平安信中,她得知父親的確受了箭傷,長箭穿胸而過,一度沒了氣息,是她娘強喂了他一顆九轉回生丹才緩過氣來,有了生息。
即便如此還是傷得很重,那一箭從他心臟邊邊擦過,帶出一絲皮肉,因此他現在不能移動,不能咳嗽,不能大口喝水,只能像易碎的琉璃小心養著。
直到那塊肉長厚。
而她哥哥又升官了,成了從四品明威將軍,但她知道他身上肯定多了幾道傷疤,加官進爵是要付出代價的。
最后她想到那個人,凌丹云,他在信里說他瘦了,衣服破,沒人補,只能穿沈修文的舊衣,又言鞋底磨破了,硌得腳底好疼,若她能為他做一雙鞋,他能一躍躍過一座山,砍下敵將的首腦。
瞎話,世上哪有那么神奇的鞋子,他果然腦子壞了,說話不著調,十句話有九句是逗人玩。
“凌丹云……”他收到她做的鞋了吧?她女紅不好,大概一腳大一腳小……想到這里,她不由得噗哧笑了。
“想我了,蒙蒙?”
咦!她怎么幻聽了,好像聽見……
“我也想你了,蒙蒙,好想好想!币院笤僖膊浑x開她太久,想得骨頭都疼了。
猛地被人從后頭抱住,微微一僵的沈未塵正要往身后的人扎針,忽地聽見那熟悉低沉的嗓音,她倏地紅了眼眶。
“凌丹云?”
“嗯!我回來了”他聲音帶了點哽咽。
“仗打完了?”
“打完了!
“還要再去嗎??”
“不去!彼麛蒯斀罔F地回道。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睘榱吮<倚l國,他不得不去。
他悶聲道:“留著讓你哥哥去立功!
他建功再多也升不了官,寧王世子已封無可封,日后成了寧王也無須錦上添花,頂多要個好的封地做封賞。
“他們呢?”沈未塵問的是她的爹娘和兄長。
“還在北地。”
“還在北地?”她訝異又不解,他都回來了,為何他們仍滯留北地?
“和談!闭勝r償。
“和談!彼恕
“別提他們了,你看看我是不是瘦了,而且黑如木炭,你娘嘲笑我變丑了,會被你拋棄,蒙蒙,咱們不離不棄……”也就黑了點,哪里丑了,辛姨眼睛長歪了。
“我瞧瞧!鄙蛭磯m想轉過身看看身后的男子,但他有力的雙臂像兩條粗繩,將她緊緊束縛住。
“不給看。”他怕羞。
“怕我嫌棄?”她輕笑。
“……不許嫌棄!绷璧ぴ普Z氣兇惡。
“好,不嫌棄!鄙蛭磯m無法克制地嘴角上揚。
他回來了,真好。
“真的?”
“真的!北葨V朧還孩子氣。
緊摟的臂膀緩緩松開,懷中人兒慢慢的回身,年輕男女四目相望,盈盈水光中看見相守的深情。
“是不是變丑了?”凌丹云回道。
“不丑!备駛男人了,眉粗眼大,一臉堅毅。
“還是媳婦兒好,會夸人了!焙陧簧畹牧璧ぴ茖W⒛暶廊糗饺氐拿嫒,口中還帶著一絲不正經。
“又瞎說,誰是你媳婦兒,不要臉!”沈未塵杏眼一瞪,卻顯得嬌媚極了。
“你就是我媳婦兒,逃也逃不掉,賜婚圣旨有兩份,一份在我那兒,以防你毀尸滅跡!
以她的冷情有可能會這么做,反正“死無對證”,她堅持沒收到,誰也拿她沒轍。
“我給你診診脈,你腦子真的壞了!鄙蛭磯m忽有其事的拉過他的手,三指按住脈門。誰會把圣旨毀掉,他也太小心眼了,居然這樣防著她。
他點頭認同,“我也這么認為,想你想壞了!
“還貧嘴!泵理徊A。
“不貧,我剛吃過蜂糖糕,要不要嘗一嘗……”頭一低,他吻上想念已久的朱唇,一時沒克制住就吻得……久了些。
一聲嬌吟,微帶喘息的兩人總算分開相貼的軟肉,帶起銀絲。
“凌丹云,你變壞了!北鵂I那種地方最會教壞男人,肯定葷素不拘的說上一堆男女情事,把人帶歪了。
他呵呵直笑,又把人摟入懷中!安粔模也钜稽c死掉。”
“什么?!”沈未塵震驚地將人推開,又為他仔細把了一次脈,確定沒有傷及臟腑才安心。
“不是博取同情,是真的,那一箭原本要射向我左胸,是你爹及時將我推開,替我擋了這一箭!
連著兩個月他都不敢離沈將軍太遠,怕他有個萬一,他無法向蒙蒙交代,
辛姨不斷安慰不是他的錯,換成她也會為他擋箭,她為的不是大義,而是他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
在寧王、寧王妃身上,他找不到一絲為人爹娘的溫情,沈萬里夫婦卻讓他看到真正的無私,只因他們把他當自家的孩子疼著,他們舍不得他受傷。
那夜,他躲在無人的巖洞中號啕大哭,哭得聲嘶力竭,把多年來的不平發泄出來,心情才漸漸平靜下來。
看到他紅腫的雙眼,沈萬里一句話也沒說的邀他下棋,明明人動都不能動,辛靜湖取笑地拿兩顆煮熟的雞蛋給凌丹云滾眼眶。
他們真當他是自家子弟,沒有責備,只有關懷。
“我爹是為了救你才受的傷?”原來如此,她就說嘛,她娘就在她爹身旁,以她娘的身手,怎么有人能傷得了爹?
“那個人已經被捉起來了,他叫楊成,也逼問出幕后主使者是誰!闭f到“幕后主使者”這幾個字時,凌丹云臉上流露出痛楚。
“這事不單純?”
“和我的身世有關!钡赖牟⒉辉敿殻要做一番深入查探,很多事他都被蒙在鼓里,但光是目前所知,就已經夠傷他的心了。
沈未塵柳眉輕蹙,皇室秘辛曲折離奇,哪天皇上鬧雙胞都不足為奇。
“蒙蒙,如果我不是寧王世子,你還愿意和我在一起嗎?”凌丹云難得的失了幾分自信,深潭似的黑眸浮現一抹幽暗。
“不愿意。”她毫不猶豫地回道。
“不愿意?”他先是一怔,滿目不信,繼而瘦了一大圈卻變得結實的身軀微微顫抖,他沒辦法接受她不要他的事實。
見他如墜深淵般茫然,沈未塵將未竟之語說完,“別忘了賜婚圣旨,上面明晃晃地寫著賜婚于寧王世子與沈萬里嫡長女,你若不是寧王世子我不是抗旨嗎?那可是要砍頭的!
聞言,凌丹云的雙眼瞠大再瞠大,最后發狠的往她唇上吻著,似要發泄心中的驚恐般將她的粉色唇瓣吻得都腫了!俺粞绢^,敢捉弄我,等你過了門后,本世子就要讓你知曉何為夫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