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熊皮?”說得滿像一回事的。
辛大郎懶得再理會那些老是耍嘴皮的人,拉著妹妹走向沈萬里,但還沒靠近就又被攔住,他只好拉高聲音道:“妹妹,我沒騙人,真的是爹對不對?”
“嗯!哥哥真厲害,像山里的頭狼,你是最強的!鄙等擞猩蹈#赫`打誤撞也能踩到金子。
聽著小姑娘嬌滴滴的甜嗓,沈萬里不禁莞爾,若有人用堅定的聲音告訴他“你很強”,他定會覺得自己真的很強,渾身充滿用不完的勁兒,能多砍幾顆韃子的腦袋。
小姑娘很聰明,善用人心,一雙明亮的眼睛仿佛綴著小碎玉似的,瑩瑩發亮。
“爹,這是妹妹,你認得出來吧?從小你就最喜歡妹妹了,抱著她就不放手,在院子走來走去,逗著她咯咯笑……”辛大郎說著記憶中最美好的一幕,爹和妹妹玩著,娘在一旁看著他倆笑,一邊縫衣裳,他幫娘穿針。
聞言,沈萬里眸光一閃,仿佛那景象就在眼前!靶」媚铮煤脛駝窳钚,也許該找個大夫瞧瞧,趁能治時趕緊醫治,他那性子我很中意,但是太執拗了,無法講理。”
我就是大夫,辛未塵在心里回答。“我不會勸哥哥,我只問將軍一句話,崇德五年你人在哪里?”
“崇德五年……”沈萬里驀地一僵,表情顯得有些難以置信,似在回想那一年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我爹在崇德五年被我外祖父拾回家中,那時我爹忘了自己是誰,身上只有個繡了萬字的荷包,所以外祖父他們便喊我爹萬子,我爹那時看來約十四、五歲……”
“十四、五歲……”那一年他不就正好十五……
“我爹和我娘朝夕相處有了感情,兩年后結為夫妻,同年哥哥出世,過了兩年才有我,有一天我爹到城里繳糧稅,可是一去不復返,有人說他被馬車撞了,送到醫館醫治,我們到醫館去,醫館的人卻說他回家了,那年是景陽元年……”看他臉色大變,辛未塵在心里輕嘆。
一聽到景陽元年,沈萬里的身體明顯的搖晃了一下,他回到家的那一年正巧就是景陽元年。
“我不會再喊你爹,不過你最好去查一查,不要被小人蒙蔽了,這世上沒有平白無故對你好的人,也不會有人莫名其妙朝你背后插刀,有因才有果,想想你有什么是別人想要的!崩,人人都是大善人,戴著偽善面具。
“你……”她真的是他女兒嗎?
“將軍,你快看看我的右手,我的右手……動不了,整個癱軟了,是不是廢了?是不是以后再也不能提著大刀跟你上陣殺敵了?”先前張牙舞瓜的男子哭喪著臉,用左手扶著軟趴趴的右手,宛如天要塌了的樣子。
“你的手怎么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聽到手下的哀號,眼神復雜的沈萬里只好暫時先不理會眼前這對小兄妹,上前查看原本正要逞兇斗狠的屬下,畢竟跟著他出生入死多年。
“嚎——將軍,我不能打仗了,以后我一家老小靠誰養?老爹老娘就盼著我光宗耀祖……”匕首掉在地上顯得諷刺,他哭得比辛大郎方才還大聲。
“別急,我再瞧瞧,你才有沒有撞到什么,或是……”驀地,他想到適才似乎一道銀色光芒閃過,他以為暍多了,看花了眼,難道……他臉一沉,翻過他手腕,雙目微瞇,瞧見一個細小針孔,若不細察真要忽略了。
他讓人取來磁石,放在腕上一吸,果真吸出一根一寸半的銀色細針,沾著血。
“咦!妹妹,那不是你替人治病的銀針嗎,怎么會在爹手上?”妹妹可寶貝她的銀針了,不準人碰。
這個扯后腿的哥哥,沒瞧見這兒有一堆不懷好意的莽漢子嗎?被親兄長無意出賣的辛未塵只想撫額呻吟。
“這根銀針是你的東西?”沈萬里聲音低沉。
她拍額一呼!鞍!原來在這兒呀!我當是長翅膀飛了,多謝將軍拾了它,不勝感激……”養得糯白的小手往上翻,要索回銀針。
“你用它傷了我的手下?”沈萬里大手一收,并未歸還,眼眸利如雙刃,緊盯著她不放。
辛未塵故作天真的眨著眼!般y針是有靈性的,專門懲兇除惡,誰要魚肉百姓,仗勢欺人,視人命如草芥,它便會代替老天爺除掉這些為害鄉里的惡源,將軍,你的將士是壞人呢!連無心的銀針都看不下去了。”
沈萬里臉色難看地瞪了傷了手的手下一眼!八麄儎倧膽饒鰵w來,還帶著一股血性。”他不是在道歉,而是說這群兵痞為何無法無天,他們見慣了血,一聞到血味就振奮。
但這話激怒了辛未塵,她得不到應有的公道,反而被最親的人當成灰塵般彈開,就是她親娘傻,人都去了還在夢中要她照顧爹,這種人她才懶得管,她冷冷的一揚唇!皩④娨詾榘雁y針取出就沒事了嗎?”真要那么簡單,她翻了兩、三年的《毒經》不是白學了。
“什么意思?”他厲眸一瞇。
“術業有專攻,本來還有救的,可是你擅自取針不是救了他,反而是害了他,帶兵打仗你擅長,但教不好你的兵就是你的錯,反正打贏了嘛!用不著這些只會欺負自個兒百姓的臟兵,不如送他們去頤養天年,卸磨殺驢……”
聽到這樣的話,包括沈萬里在內的武將心口一顫,這小姑娘真狠,將保家衛國的將士當成可以屠殺的牛豬,養肥了就宰了吃肉,同時也暗暗警埸,當今圣上是否也有這種想法,用得上他們的時候便是國家棟梁,一旦國富民強了,可能連螻蟻都不如。
不管這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說的是氣話,還是瞎蒙蒙對的,她的話都極具殺傷力,發人深省。
“你能治?”沈萬里半信半疑。
“能。”
“治好他!彼畹。
“不!
“不?”沈萬里感到難以置信。
“我為什么要治好他?”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
“因為他……”他語塞,竟找不出理由說服。
辛未塵睫羽一垂,說得冷酷,“他想殺我哥哥,在戰場上,你們會饒了想殺你們的人一條命嗎?”
“這……”
眾人面面相覷。
“殺過人的人都曉得一命還一命,人家要殺你,你還讓人家活?將軍,這就是你的錯了,你沒帶好你的兵,以為打了幾場勝仗就天下無敵,視軍紀于無物,朝廷給你們刀是殺韃子,不是將刀尖指向無辜百姓,那只手就當是見面禮吧!祝你升官發財,光耀門楣!
這爹不用認了,親兒在前還不識,居然眼睜睜看人要將他殺害,更別提放任手下欺負百姓,視人命如草芥。
“你……”感到汗顏的沈萬里面容繃緊,她的話說得他心驚膽顫,他的確放縱了,未約束好手下,任由他們將戰場上的胡作非為帶回京域,他認為只要不出人命就不是大事,伍老三等人只是逗弄那小子,不會真的下手。
見一臉冷色的妹妹拉著哥哥的手就要離開,伍百夫長帶著一干兄弟圍住去路。
“想走?把我的手弄好再說。”伍老三目光兇狠,完好的那只手按在腰上的砍刀,似乎只要她一動,他就會砍斷她的腿。
看著幾名大漢,辛未塵不怒反笑!爸牢易钌瞄L的是什么嗎?醫毒不分家,只要有一口氣在,我就能把死人救活,反之,我想要毒死一個人,那個人便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