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他所見過最美麗動人的女子,皇上的后宮嬪妃三千,與他自己王府內所納的數位小妾們,都可以找出比她的容貌更甜、更美、更具女人味的女人。那些女人不會半夜偷攀過知府衙門,不會與陌生人在黑夜中交手,更不會為了救自己的同伴而投入敵人的懷抱。
司徒燁不自覺的微笑著,他想自己府中的那些小妾們——要求她們倒盆水都像是勞累了她們。好似一群養得白白胖胖的小家貓。
“你笑什么?我臉上多了個鼻子嗎?”
這一位——可以說是野性未馴的小野貓了。他心道。
司徒燁黑眼灼灼的往下移到她與自己緊緊相貼的嬌軀,光只憑這點觸感,他這個情場得意的老手已肯定得知,這位姑娘的身段是秾纖合度、凹凸有致,雖練過武但沒有讓她粗手粗腳,反而能感受到那緊繃的年輕胴體,正對他男性壯年知覺復蘇的身體散發誘惑。
頭一次他內心中干涸已久的情感有了絲反應。她是如此的與眾不同,司徒燁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一個既柔且剛,動如狡兔、靜如處子的女子,一個會為同伴安危而犧牲自我的道義女子。在她秀麗雅致帶分活潑的臉上,有雙他見過最是大膽晶亮的眸子,它們一眨也不眨的直視他審視的眼光,半點都不退縮,勇氣堪與許多男子比擬。
他可讀出眸子里的困惑與緊張,但也沒有錯過藏潛深處那簇跳動的火花,精靈古怪的火花,現在正不斷的噴火中。
“你該不是沒見過姑娘家吧?”她嘲諷說著。
“姑娘家我是見多了……”司徒燁故意露出了點譏笑,“可沒見過像你這樣的。”言下之意是指她的言行舉止與模樣半點都不像個姑娘家。
她暈紅了雙頰卻是惱出來的,她心知肚明他說的話中話。昂起了下巴,她挑挑眉說:“少見多怪!
司徒燁緩緩的伸手上前,以單指執起她固拗的下巴,“我是少見多怪,但我不會介意多看上你幾眼!
猛轉開臉,她想要掙開他那侮辱人的手指,司徒燁稍一使勁便制住了她的蠢動。一雙手被反剪在他的大手內,鎖在背后,整個身子全讓他抱得牢不可破。正常的情況下,司徒燁自然不會對一位姑娘家如此輕薄無禮,但是他們目前可不能說是正常情況。
“無恥!彼詈筮馈
司徒燁反而笑了!肮媚锛揖褪枪媚锛,打不過就要逞口舌之能!
“你!”她氣不過。
“我?”他反一語。
吸口大氣,她以平靜下來的口氣說:“你捉著我,要殺要剮便罷,不然就速速放我離去!
“我既不殺也不剮一個女人!彼就綗罾涞男χf:“不過你這份勇氣可嘉。我捉住你是為了什么,你應該也很清楚。”
“我清楚什么?”她睜眼說。
他收起笑容,“圖謀開封府御賜寶物的,就是你們姊妹三人吧?”
“我聽不懂你說什么?”她瞎話。
“好,你現在可以聽不懂。”他好整以暇的點著頭,“在下倒要請姑娘一同回轉知府衙門中,我們可以慢慢審問你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就從你夜闖知府衙門的居心何在問起!
“我們鄉下人剛進城,半點不識路,不小心闖進了知府門內,那又有何罪可言?更談不上居心!
“好個伶牙利齒!彼澋溃骸昂湍愕臅ㄒ粯涌∏!庇捎谒炔皇菃栆膊皇桥u,這一下倒令不奇無話可答。他如何能肯定那紙簽是出自她親手呢?這根本不可能判斷出來,他倆又從未相識,何處識得筆法?不奇決定悶聲不吭,不加以否認也不承認他說的話,要教他無計可施。
“不知道等我一件件除下這些外衣,讓你‘袒’誠相對,你的伶牙是否就會收斂一點?”
這句話他說來平淡已極,像是家常便飯。但不奇卻聽得臉紅心兒跳,他竟敢威脅要脫下……不得動氣,動氣是兵家大忌。她得沉著的找機會脫身,“你這人半點誠意也沒有,要我除衣自己卻不先動手脫掉,當真有‘禮貌’!”
“要我脫衣有何難?”他滿不在乎的說:“只怕你要我脫了衣服,沒有代價是不能讓我再穿回去的。姑娘不怕嗎?”
“我有什么好怕的?”不奇知他調笑自己不經人事、害羞。“就怕你不夠看,讓別人比下去了!彪y道她生得一副沒男人要的模樣嗎?
這種話,換作對別的男人不奇都無法說出口,但是此人傲慢自大,從一開始就沒使出全力把她們姊妹看成是對手,一張像石刻的臉半點情緒都瞧不出來,讓不奇怒氣橫生,也顧不得合宜不合宜,挑釁話就出了嘴邊。
“聽姑娘這么說,你想必經驗豐富,見‘多’識‘廣’!
此話分明耍盡諷刺之能事,想也不想,不奇低矮了頭就朝他下巴撞去。
先前她雙手已被反剪于背,現在她只能以頭殼充當點武器。怎知他早有防備,當她低頭之際他已側轉過半身,讓不奇猛地往側邊沖去,再經他輕輕一扯一拉,不奇當下便被鎖進他與旁側的大樹之內,恰巧形成天然的三夾餅,外層是他,中間是自己,身后是大樹。
“既然姑娘如此盛情,對在下青睞有佳,頻頻‘頭’懷送抱。那么我也不便推辭了。”他低下頭近在咫尺,說話時熱氣不住騷動著不奇的耳根,一陣古怪的臊熱在她體內東竄西流,弄得她好生尷尬,又是怒又是羞。
“讓我出去!”她踢動著雙腿,捏著拳頭抗抵他逼近的高大身軀。
他低笑著,“認輸了?承認自己說的話都是假話?”
“不!辈黄媪⒖讨庇X說。
“好極了!
那句話說得極輕,卻聽得不奇一凜。當她還來不及反口悔認,他居然一張口含住了她珠潤小巧的耳垂,富有韻律的吸吮起來。從來不知道男女之間微妙情愫的不奇,雙膝在那一瞬間癱軟如泥,頓時站不住的靠往可恨的敵人身上。
他親密的攬住了她的腰兒,口中兀自頑皮的逗弄著她的耳后根,一面低語著,“你是不是來偷盜寶物的?”
喘著熱氣,不奇試著凝聚她胸中怒氣忘卻那陌生的情火,“不是。”
“好硬的嘴巴!彼吐曅α诵Γ稽c也不惱怒。一邊說他一面移轉了細吻的方向,轉戰到她露出一小截的頸項上,照樣又是吸吮又是咬嚙,輕柔的力道讓她無法忽視,卻又不感疼痛。
“快……快……住手。”
危險的陷落,可怕的喜悅。她再次感受他強大宛如旋渦般的吸引力,他現在所做的將會毀了她所有,讓她再也尋不回自己。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的身體為什么會隱隱作痛?為什么會呻吟?他碰觸到她的胸前時,那陣猛烈爆炸的火焰何以那么眩目?
“告訴我你的名字!彼睿p唇隔著布料滑向她胸前。“你是誰?”
他讓她狂亂,每一道他烙下的印都交疊著她的喜悅與羞恥,她可以感覺自己的抵抗正瓦解。他也知道!
就在不奇轉開頭,拚了命的想尋回自制之時,他自她的胸前抬起頭來,初見時他那雙烏墨冰冷的黑眸,現在染上一片霧蒙水氣,氤氳和緩了他原本嚴肅的容顏,“我要的只是你的名字!
現在她整個人、整個心都空白了,她對自己的控制力就在那雙懂得催眠的雙眼下,逐漸消逝。她微張開嘴說:“不奇。我叫不奇!
“不奇?”他俊美的雙唇抿了抿,“你是我有過最奇怪的女人,卻名叫不奇!
“我不是……”不奇原想回答她不是他的女人,但她剛說了幾字他的唇卻間不容發的覆了上來,他這舉動出乎意外,驚大了不奇的雙眼,她悶聲在他唇下抗拒著,她不要感覺他那霸道的舌頭……他正用邪惡的下流手段在她口中胡作非為!
察覺到她的驚慌,他抬起頭來,“你以前相好的沒有好好教你嗎?或許你的經驗還不夠多!”
迸流出的淚水正在不奇眼眶中滴溜溜的打轉,她根本沒經驗,這人蠻橫粗野,她怎么會……怎會讓他迷去了魂魄!
“大哥!大哥!你在哪兒。俊
遠處一聲男子的喊聲傳來,引去了他的注意轉過頭,不奇哪會放過如此良機,她用力的朝他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屈膝一撞,只聽得他低悶了一聲彎下腰去。她頓時間就獲得了自由。
不奇迅速的攀爬上樹頭,身后的他卻還不肯放棄的出手追來,兩個起落兩人竟只差距半個手臂,她聽到呼呼風聲與那沉重的腳步聲——想也知道他還處于疼痛難當的情況。但是這樣還能苦追不舍?好,倒要看你捉不捉得到本姑娘。
在他堪堪捉住她衣帶千鈞一發之際,不奇突然自己解開衣帶,讓他撲了個空,緊接著她用力扯下黑色外衣……
司徒燁以為自己捉到那詭計多端的野貓,卻發現他握在手中的不過是她的衣帶,更沒想到她竟在他面前寬下外衣——
黑色外衣底下還有一件她平日穿著的青布衣,但黑外衣在她手中三兩下揮成了一塊大布,原來這衣服是設計來可當武器的,穿著時不覺得,等脫下了才發現它是整整一片布裁成的。不奇就以受訓多日的手法朝后飛打過去,宛如一道黑墻直兜頭往他襲去——就這么一擋一拉間,不奇已經得到她脫逃所需的時間,順利的往幾尺外的林內奔跳而去。
而另一頭,司徒燁好不容易除下頭上的黑布,后頭趕上的司徒宛也已經來到他的身旁,發現自己兄長正望著西北方瞇著眼發著呆。
“大哥,怎么回事?你為什么出來這么久?那三個鬼丫頭捉到沒有?”
司徒燁沒有回答三弟連珠炮似的問題,低頭凝望著手上那片黑布。
“這是什么布啊?”
司徒宛也注意到了大哥注視這塊布的神情透著古怪,伸手要拿——卻被他大哥給格開,并且三兩下的折收成一條長布,纏收在他的袖內。
“回去吧!彼就綗钫f。
還搞不清事情來龍去脈的司徒宛也只得搔搔他那無用的腦袋,乖乖跟著大哥回知府衙門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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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奇才剛回到客棧,不怪與平凡已經急得快跳腳了。她們兩人一擁而上,一個左一個右的夾住不奇,“不奇姊,你終于回來了!你還好吧?”
白著臉,不奇勉強自己展開笑容說:“當然,那些膿包、草包王爺怎么能把我難倒?我這不是安安全全的回來了嗎?”
“還說呢!瞧你連‘金蟬脫殼衣’都用上了,可見得那家伙還真有那么點功夫!辈还窒鹊沽吮杷f給不奇,然后坐在她身旁說:“從我和他交的那幾手看來,他的武功和婆婆們有得拚比。我則還差得遠了!
平凡一張小臉垮下來,“這可怎么辦?半途多了這個程咬金,我們又打他不過,要怎么把玉麒麟搶到手呢?我們起初計畫硬借,我看也行不通了!
“我看要靠不奇姊姊的神機妙算才有辦法過這一關了,對不對?”不怪信心十足的看向不奇。
可是不奇一動也不動,雙眼直愣愣的盯著前方,平凡伸出五指來在不奇姊眼前張了張,還是沒半點反應。她與不怪兩人好奇的對看一眼,又動作一致的轉頭看著不奇。哇,不得了了,不奇臉上突然冒出火熱熱的紅暈,像天邊晚霞一樣煞是好看。想當然,不怪與平凡哪有心情去想這時不奇的臉蛋有多艷麗,只以為不奇是中了毒或是被打出了內傷,病得滿臉通紅。光這樣想,她們急都急死了。
“不奇姊!”兩人一起叫喊著,“不奇姊,你怎么了?”
被兩人這么一吼,讓不奇那忘魂丟魄的表情全嚇飛了,整個人也才回過竅。
“甚……甚么?我沒怎么樣呀!”她雙頰紅暈稍退的說。
“可是你的臉為什么那么紅?”
“是不是那個千刀萬剮的什么爛王爺用毒傷了你,若是如此,就算要賠上我不怪這條命,我也要前去找他拚命!為不奇姊出這口怨氣。”不怪立刻捉起客房內掛著的一柄寶劍說。
“我也去!”平凡一張小臉也是氣憤填膺的。
不奇忙搖著手說:“不、不,我真的什么事都沒有。你們不必沖動!”
“那為什么你突然間發愣?我和平凡在這邊喚你好幾聲,你半點反應都沒有,還有,你的臉怎么會平白無故的紅起來?”不怪嘟起嘴怪道。
“對呀,像畫上去的。”平凡也說。
“不奇姊,你可別瞞我們。你助我逃走之后,那個王爺捉著你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對你……做了什么?”不怪心思難得細膩的問道。
這話一問,不奇臉兒又紅了,“別再提這件事,過去的就過去了!彼〕錾畈卦谫N身衣袋內的一塊黑鐵令牌,“不怪妹妹,我想目前計畫有所變動,不如找些人手來幫忙吧!這塊撿來的天山幫幫令,又可以派上用場了。”
“計畫有變動?這么說不奇姊你已經想好要怎么拿走玉麒鱗啰?”不怪接過令牌說:“我們要怎么對付王爺那伙人呢?”
“山人自有妙計!辈黄嫘南,她非要從那傲慢、無理、放肆的家伙眼底下,大大方方的拿走玉麒麟。這不光為了應付婆婆們的小比試,也是她與傲慢王爺的角力。這一次,她要加倍討回他施加在她身上的恥辱。
讓他知道任意輕薄姑娘家,沒那么便宜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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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說你看見自己徒兒被一個無恥狂徒輕薄,還那么沉得住氣。烤尤徊怀鍪。”怪婆婆那雙小圓眼珠在奇婆婆身上繞了繞,“要知道,好歹我們也養了她們十幾年,就像自己孫女兒似的,看見孫女兒被男人欺負……”
奇婆婆打鼻孔里噴出了口氣,“我看不奇還挺喜歡讓男人抱在懷里頭的,干嘛多費勁出那分拳腳功夫。再說,我相信憑不奇的腦袋,她有的是辦法自那家伙的手中逃走,你看看……這不是讓那家伙吃了一鼻子灰嗎?你有時間調笑我,不如看看自己那位乖徒弟,不怪這次可真是多靠了我們不奇幫忙,否則那兩三下……”
奇婆婆話沒說完,怪婆婆已經一個氣悶,嘩地出手就是兩拳迎面招呼,奇婆婆也不甘示弱,舉起她那出了名的龍頭拐杖格擋開來,兩人就在客棧屋頂動起手腳來了。即使是在這樣不方便的地方動手,兩人還是打得不分軒輊,分不出上下。
“妙啊,妙啊,原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妙在這里,早知道這樣,我就不用比了。一定是我那可愛又滑溜的徒弟會取得那玉麒麟。”頭發半黑半白,臉也半嫩半老的爿婆婆抽著水筒煙斗,呼呼有聲的笑著說。
奇、怪二人聽得此言,竟也不需停下手上的招數,只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各自都把打斗方向轉到爿婆婆這邊,一個棒子打過去夾帶著虎虎掌風,眼看著爿婆婆就要被打倒,她卻又輕輕松松的向后一仰,俐落的翻了三個斛斗逍遙遠去,間夾著一串嘻笑之聲。
追過去的奇與怪兩位婆婆,也笑將起來,只不過片刻的工夫,三人已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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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恨,昨夜夢魂中。
這一天王兆這知事坐立不安,雖然前面濟南王爺已經答應要助他一臂,不讓玉麒麟被奪走,他也以為自己穩能躲過此劫,但是想起昨夜兒闖來的那三個來路不明的丫頭,目中無人來去自如的模樣,王爺親身追出竟也沒捉到半個——一思及此,不由得他冷汗直冒。
結果他自大清早起床后,心窩就沒一刻是安寧的。總像吊了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直打架。擔心歸擔心,府衙的公事也不能荒蕪,在忙碌的審案與調理過程中,大半天也總算是相安無事的度過了。
一天有驚無險的度過,知府衙門剛關上,王兆就垂下了肩頭松口氣,回轉到知事府內。
兩位貴客正坐在花廳內喝茶。濟南王爺手上還持著一本書卷,氣定神閑,一點也沒有緊張或是憂心的神態?吹酵鯛斶@么篤定,王兆倒是覺得自己太沉不住氣了,經過這么多年的歷練,竟為了這一個膽大的偷兒煩悶。
想起以前跟隨著司徒老爺與王爺戰場廝殺、打拚的情況,過有一天沒一天的玩命日子,對死字半分都不在乎,果真是人越活越回去,膽子越老反而越小。他搖著頭走進花廳內。
“兩位公子好!
司徒宛自他耍練的五柄飛刀中轉過身,“王大哥好。”
凝神看書的濟南王爺也對王兆點個頭說:“知府辛苦了,是辦案子有什么問題嗎?你神色似乎有點……沮喪。”
“王爺真是好眼力……不,該改口為司徒公子才是!蓖跽鬃哌M廳內,坐進老位子說:“老了就是老了,方才小的我感嘆自己和過去大不如前了,為了偷盜御賜寶物這等事,鎮日不得安眠。哎,反正是賤命一條,了不起讓皇上砍頭便是,何苦這么想不開呢?”
司徒燁明白王兆大哥的心頭想法,過去出生入死為皇上打下一片大好江山,何嘗畏懼過死亡二字!按蟾缦氲枚嗔耍来蟾绮辉偈枪录夜讶,男子漢大丈夫自己的命可以不顧,卻不能拖兒累妻。你現在為這件盜寶之事擔心,也是人之常情!
“王爺——司徒公子說得是!睋u搖頭,王兆說:“罪連九族,九族!”接著他又重嘆一口氣。
司徒燁收起書卷微笑說:“王大哥盡可寬心,昨夜與來人交手后,我心中已有幾分把握。相信玉麒麟不會落入盜賊之手,不過,倒有件事要向王大哥商量。”
“別說一件,公子就說是百件、千件,王某也答應下來!
“若是捉到那批盜賊,我希望能交到我的手中,由我來處置!
“這……”王兆一愣,怎么也沒想到王爺所提的竟是這樣的要求!巴鯛斠切┍I賊有何用?那些江湖人士陰險狡詐花樣百出,萬一誤傷王爺或是做出任何不利王爺的事,那……王兆如何擔當得起這重罪?”
司徒燁只是淡笑說:“我自有道理,王大哥不必為我操心!
“是,小的明白了!蓖跽鬃彀蜕蠎溃闹兄慌逻B一分都不明白。
他們又討論了幾件審理過的案子,王夫人便差遣婢女們來請諸位爺吃飯了。天色此刻已經暗下,王夫人特別安排大家到知府內一座雅致的花園樓閣用餐,徐徐的涼風吹走日間的悶熱,院內栽植許多名貴的洋花與本地花,從各色牡丹、芍藥與水仙到南洋的野蘭,點綴出萬紫千紅、香氣四播的美麗世界。
他們剛入座,門外便急忙奔進來一位守門的小兵士,“大人,大人,不好了!
王知事站起身來,皺著眉說:“有什么事大呼小叫的!崩^而想起,“是不是有人來偷……”
“不是的,大人!北恳呀浵让u頭,并說:“請你到大廳看一看。”
大廳是整個知事府內最寬敞的一處,現在卻擠進了二十名大漢,每兩名大漢各擔挑一口箱子,一看見王知事來到廳內,所有大漢整齊畫一的動作將箱子放下,并有一位身穿青布衣手持青笛的年輕人走上前,拱手對著王兆說:“這位想必就是王兆王知事吧?”
“正是在下!彼匾砸欢Y。
年輕人又繼續說:“本幫內有三位德高望重的前輩,仰慕知事勤政愛民已久,特地遣河南支二堂主耿青迪送這十箱薄禮來,作為初次見面的禮數,這廂禮輕情重,還望王知事不棄嫌收下它!
“這個……”王兆面有疑色,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推辭。他與江湖中人素無往來,突然間冒出來這些大漢,個個身壯剽悍,都是練家子。不想得罪,卻也不知該如何拒絕起。
“王老爺就別推辭了。在下告退。”那位持青笛的年輕人話才說完,二十名大漢退得無聲無息,才幾個呼吸間就已經出了門外。連守門的兵衛們都來不及攔下來人。
司徒宛在一旁早已好奇心大起,他動手便要掀起其中一箱。
“且慢!”司徒燁想阻止卻還是緩了一步。司徒宛已經看著箱內奇珍異寶咋舌起來。只見那箱裝盛有十顆巴掌那么大的夜明珠,顆顆渾圓晶亮、溫潤可愛,在燈火通明的廳內,猶兀自散發出一股懾人的暖暖光芒。
“這些人的手筆倒還不小。”自幼王府內什么珍奇寶物沒見過,司徒宛訝異的不是物品的名貴,而是想不到江湖中也有如此富豪人士。他接著又去翻另外一箱,竟滿滿是女人家用的珠翠玉搔頭、環搭與耳珰等等東西,沒有一樣不是以上等珠玉精鑲而成。
光只這兩箱,估價也得上百兩銀子,若箱箱都是如此,豈不等于送了千兩的見面禮?
“夠了。”司徒燁制止三弟,“莽莽撞撞,想也不想,動手就翻禮箱。你有沒有想過,這些箱中若是被下了毒粉迷藥……”
司徒宛遭大哥這么一罵,不覺吐舌縮手。王兆這才想到這可能是那幫盜賊送來的禮,分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來了。
“大人,拜帖到!遍T外又一傳令兵帶著一封信帖,必恭必敬的遞交過來。王兆壓下心頭的憤怒,伸手接來,只見上面果然是熟悉的絹秀字體書寫著:民女不奇、不怪與平凡,拜見。
“這是什么荒謬的名字,存心開玩笑愚弄老夫不成?”他怒道。司徒燁近旁一看拜帖,唇上倒露了笑容,“請她們進來吧,也該把這事解決一下了!
“這……王爺認得這三人?”王兆吃驚的張口說。
“昨天才說要備厚禮前來拜訪,怎么王大哥記性不好,忘記了嗎?”司徒燁走到旁座坐下說:“大哥可別讓客人久等!
昨天……王兆搜尋了一下腦海印象,果然讓他記起那三個丫頭。“是她們?”他訝異的恍悟,司徒燁則對著他點頭一笑。
王兆對著一旁的隨從說:“到外面迎客,就說王知事有請!
看著隨從急忙走出去,司徒燁表面依然是那樣的平靜,內心卻有萬般思緒起起伏伏。她真大膽,難道真以為這世上沒人制伏得了她這只野貓嗎?昨夜僥幸脫逃,今夜卻還照樣的大搖大擺上門拜訪。
憶起她柔軟的身體緊貼住他顫抖的樣子,一雙泫然欲泣的驚惶眼睛,雙頰還氣得發紅的俏臉蛋,逐步升高的沸騰熱血,司徒燁能夠察覺自己對她漸增的占有欲。一個江湖女子,這是他從來沒有料到的事。
江湖充斥著盜賊惡棍等低三下四的小流氓,江湖女子也多半豪爽任性,她混身在其中,說不定早已熟悉與男子調情取笑、尋歡作樂、任性而為的日子,未必把他昨夜舉動放在眼中。想到這里,司徒燁胸口一緊。
“哇,”司徒宛正要往他身旁坐下,卻猛呼一聲跌倒在地,雙手齊舞、雙腳齊張的模樣頗為滑稽。“椅子怎么斷掉了?”
“坐沒坐相!彼就綗钕仁前櫭嫉统庖宦暎^而一看那張碎成五、六塊的太師椅顯然是被內力所震斷,就在他自己座位之旁。原來是他方才一時氣怒,內力不意中激發,將身旁的座椅自內而外震脆,只要人一上座,不留心就會像司徒宛一樣摔得四腳朝天。
“貴府真是好奇怪,連張能坐的椅子都沒有!比说穆曇粝蕊h送過來,接著是陣淡淡清雅的香氣,三位姑娘一在先二殿后的緩緩走進廳內。
司徒燁聞言抬起眼來,剛巧看進那雙透著精靈古怪的黑瞳內,深似水熱如火,他心內微笑——這小野貓還在生氣呢!否則那雙眼不會透著那么亮的氣憤之情。想不到不過小小一吻就能讓她這么生氣?或許她并不像她自己暗示的那么經驗豐富吧。
今天小野貓一點也沒有野貓樣子,身穿淡紫色絳紗對襟短襖,搭上素雅白絲繡銀花長裙,腰間像時下流行的姑娘家系著銀金雙色絞織帶,帶上扣著溫潤美玉與一柄小小金刀。發式也經過精心梳理,宛若一位畫中走出來的臨波仙子,全然沒有半點江湖味兒。
“民女不奇,與兩位妹妹不怪、平凡,見過知事大老爺與兩位公子!彼I著身后兩位姑娘纖纖拜下。
司徒宛在一旁已經看得兩眼發直,連自己還跌坐在地上都不知道。“美,真美極了。”他忘情的贊道。
的確,這三位姑娘容貌風情各異,也都有不同的美感,尤以第二位穿著一身鵝黃衫水綠長裙,就連宮內也難得一見這般姿色。司徒燁突然想起人稱京城第一美女的絳國夫人,年輕時和她可有得比?
意想不到上門拜訪的是三位年紀輕輕、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這讓原本期待三個窮兇惡極粗野婆娘的眾人,都不覺吃了一驚。這之中,只有司徒燁一人是早有準備,沒有半分訝異之色。
“希望我們姊妹三人冒昧來訪,沒有打攪了諸位才好!辈黄娴φf。
“對呀,我看這賜座就免了吧!我可不想學旁邊那家伙,一屁股坐下去才發覺自己摔了個狗吃屎!弊蠲赖哪俏恍σ饕鞯恼f:“我是不怪!
“我是平凡。”這一位雖然不及前頭兩位來得有魅力,卻有股天真浪漫緊攫人心的感覺。“大家好。”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竟沒半人鎮定得足以回答。
“這些禮,想必是出自三位姑娘的授意吧?好大的手筆。”司徒燁對著不奇問道,口氣平常。“所以你們是來自天山幫的。”
“好眼力,公子!彼膊坏榔谱蛲砺犚姷耐鯛斏矸郑皬南渖w上這小小的單眼標記就能得知這是天山幫的東西,不錯、不錯。可惜的是,民女和天山幫并沒有太大的關系,詳細情形不足為外人道。這點小見面禮,和我們等一下要討的人情比起來,算不得什么。”
“姑娘們要討什么人情?”王兆終于恢復了點神智,問道。
“別裝了,王知事!辈还蛛p手抱胸嘟著嘴說:“我們姊妹一路上過來,每天都派天山幫的人連夜送信,累死了他們好幾匹快馬,摔斷了一、兩個手下的腿兒,怎么,你現在還是水仙不開花——裝蒜嗎?”
“原來是你們!”王知事跳了起來,手指發顫的對著她們姊妹說:“快、快來人。“阉麄兡孟。”
過了半天,還是沒多大的動靜。
王兆一張臉氣漲通紅,“來人!來人!”
“別喊了,這位大叔。”平凡頑皮小臉嘆了口氣,“你的‘來人’早就睡著了,他們就算能來,也都是無用的人。”
到這時,大廳門外來的一個人,卻不是身穿官差服裝的下人,而是先前出現過的青笛少年,“前輩,我都已按照你的吩咐,將知事府大門關上,所有官差喝到你送的陳年紹興都已經醉倒,沒有喝醉的我們也已經妥當的料理好,不會有人來打攪。外面還有幫內弟兄幫忙把風,一有動靜隨時稟報。”
這三兩下,整個知事府就已經陷入這少女三人所設的陷阱之中。王兆不覺面色如土的說:“怎么……怎么會這樣?”
“平日太過閑散,沒有防敵之心,就算你這兩日拚了命的說要多加防備,他們也是應變不急。連敵人送來的酒……只消說是你賞給弟兄的,他們問也不問就放懷享用,難怪會讓我們姊妹有機可乘了,王大人以后可得當心點!辈黄媲宄袟l理的說著:“得罪了。”
王兆臉色轉了兩轉,看到一旁穩坐的濟南王爺,失去那些飯桶無所謂,王爺這個大靠山還在。“哼,你們打玉麒麟的如意算盤這么久,布局這么周密。卻不曉得我們有位威震南北,深受皇上倚重的高人在此。這個人情恐怕很難討吧?”
不奇不落痕跡的看向那位傲慢的王爺。哼,知事說的話多半是拍馬屁,看他年齡不過三十左右,哪像是跟過當朝皇帝打拚的樣子。
昨夜交手,他的確有那么幾下子真功夫,但是不奇一想起他對姑娘家無半分尊重的態度,不由得惱火起來。她偏要撕去他那張俊臉上的傲慢與自大,讓他知道女人家也不是好惹的。
看他一身黑長袍,氣勢逼人的獨坐在明亮的廳堂內,更加的奪眾不凡。為什么上天竟給這樣輕薄男子這么出色的外表,太沒道理。
“這個人情討不討得,就看知事怎么決定了。我們姊妹也不敢強辭奪理硬搶了你的東西不還。本來說借你的玉麒麟一用,十日內就歸還。如果你不借……那怨不得妹子心狠手辣了!
“什么意思?”知事臉色再變。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辈黄孢@句話是告訴王兆,不讓她們拿去可以,那她們就把玉麒麟弄壞,誰也別留著它。
司徒宛自地上爬起來,“喂,你們這幾個娃兒未免太囂張了吧,拿不到人家東西就威脅要砸了它!那不是吃干抹凈還不許人舔油盤子嗎?”
不怪又嘻笑著蛻:“啊,這是昨天那個詛咒自己萬徒千孫的那家伙吧?我知道,你是怕東西我們拿走之后,你就成了萬徒死,所以才這么起勁的說話!
司徒宛臉上一陣通紅,昨夜受她們嘲笑沒追上倒也罷了,今天一見又重提舊話,教他一口氣如何咽下?說不得,自恃武功了得的他一個箭步上前,霍霍兩下便與不怪交上手。
兩人平心而論,武功修為差不多,只不過不怪占的便宜是身靈手巧,招數集百家之成,而司徒宛則是老實一套拳腳到底,招招都是全力而發。不一會兒這廳內都是人影竄高竄下,不時飛出一兩樣花瓶與掛畫。
“住手!”突然間一塊黑布橫的打飛,阻開了兩人交纏的拳腳。司徒宛看不見敵人,自然也收手而立,看向黑布打來的方向——卻是司徒燁出的手。
司徒燁微微一笑,“利用大廳人多的時候,引我那脾氣大的三弟出手,當不怪姑娘與他打得難分難解之際,再派深懂鉆天入地之道的平凡小姑娘去竊盜寶物,不奇姑娘這一招聲東擊西真是厲害。”
迎上他那灼灼黑眸,不奇臉兒紅了紅,干笑兩聲,“好,很好。”想不到這傲慢王爺竟能識破她第一計,“王爺的確見識過人!
“不奇姊!”平凡自屋頂隱身之處翻下墻頭說:“他們將玉麒麟換了地方了。不在書房的鐵箱中。”
不奇微微點個頭,一股昂揚的戰斗氣自胸中提起,她從來沒碰過這么難纏而又厲害的對手。濟南王爺的腦筋果然不是普通,她覺得這場比試越來越有意思了。她對司徒燁發出挑戰的一笑。
他眉微揚以示回答。
好戲,不奇心想,才要開始。
兵不厭詐情不厭趣其用戰也貴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