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王爺的心在那邊,就算不推他、他也會過去,我這舉動不過是順水推舟,讓他承我的情,日后好讓我三分!
郁以喬刻意淡漠,以便說服自己,其實她并沒有那么在意董亦勛。
見銀喜遲遲不肯動作,她嘆口氣、起身,自己往屋里尋董亦勛的換洗衣物,待得她抱著滿懷衣物走到外頭時,迎面看見董亦勛。
他半倚在門邊,熾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有千言萬語想對她講。
她別開臉,把衣服交到銀喜手中,淡聲道:“送過去那邊吧!
他一手攬著自己的腰腹,走到她面前,用另一手勾起她的下巴,不允許她別開眼睛。
第三千次確定,確定她是他的小喬,熱情、樂意為別人付出的小喬,而且是決定了一件事,便要持續地、耐心地、不管有沒有回報,都要一路做到底的小喬,一如她曾經為他做的、卻沒送出手的兩千多個便當。
他不是那種會把亂七八糟的理由穿鑿附會,強加在某件事情上頭的人,但接連幾個日夜的思索,他找到自己穿越的重大目的——和小喬完成前世不及圓滿的愛情。
所以縱然相見不相識,他還是娶小喬為妻;所以他遇見大橋、遇見翔,并看重他們如手足,那是因為,即便他忘記自己是蘇凊文,也沒忘記與他們的緣分。
笑容勾起,在知道自己穿越那天,他就想回家、回到她身邊,告訴她:謝天謝地,讓我們又再碰在一起。
即使這種話會讓她一頭霧水,覺得他發神經,但他還是想要連續說幾遍。
好不容易,他終于能夠下床、終于回家,終于終于他又看見小喬那雙讓他倍感熟悉的眼睛……只是,眼睛里沒有他想要的熱情,只是,冷冷的冰霜在里頭凝結出霧氣。
她怨他了吧?
他理解,因為鄭允娘。
不過,他也不開心,她甚至連解釋都不聽,就決定將他放棄。
“你不相信我。”句子很短,卻是強而有力的指控。
“不知王爺要妾身相信什么?”
是相信董肆的親自護送、相信董叁的處處周到,還是相信鄭允娘口里的“想當年初見”?
他知道她有多火大,除了玩笑和外人面前外,她從不喊他王爺的,今天連妾身都說上,所以她的平靜只在表面上,其實,心頭醋海早已波濤洶涌。
這個認知讓他很愉快,彎彎眉毛,心平抑了兩分。只要她在意,他便不憂心。
她回望他,他眼底藏也藏不住的笑意,竟在片刻消弭了她的怒氣。
憑什么!憑什么他一個表情,她就改變心境,憑什么她那么生氣,可是怒氣卻被他溫和的笑臉秒殺。
舍不得她再生氣,他用最簡短的話,取消誤會成因。“鄭允娘不是我的女人,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什么?!怎么可能?但他的表情不像說謊、他的口氣不像說謊,他的態度更是真誠得無庸說服,便讓人全然信了他的話。
怎么會是這樣?
她以為他要說:這件事我身不由己;或者說:我與她過去的情分,讓我無法對她的處境視若無睹;再不然就說:我有錯、我認錯,但是我不要你離開我。
她想像許多種句型,卻沒有任何一個,能夠像他說出口的這個,令她震驚。
“什么意思?”
“鄭允娘,鄭立德的女兒,多年前新皇登基,五王爺聯合亂臣起事,想謀害當今皇上。鄭家二十三名成年男子均被判絞刑,女子及孩童發配邊疆,可是她被人救下,多年來隱身在花街柳巷。
“數個月前,父親進了青樓,結識鄭允娘,他明明知道她是罪臣之后,卻因心喜她的容貌才品,不顧她身分、不顧她是否會給族人帶來災殃,硬是將她納為外室。
“我曾經和你提過,班師回朝后我繳回兵權,是怕樹大招風,也是因為皇上不放心董氏一族,皇上一心想拿回兵權,而父親抵死不肯將兵符繳回,于是皇上暗地搜集父親的罪證,鄭允娘便是父親“勾結罪臣”的重大罪證!
“所以你便替父親擔下這個名頭?”
“對。”
“皇上對你還真是特殊,同樣是嫁進將軍府,嫁給父親和兒子,就能分判有罪無罪?”她不信這種說詞。
“因為我是皇上的心腹,在成為他的臣子之前,我先是他的朋友和救命恩人,這是其一。”
“其二呢?”郁以喬追問。
“其二,我不是董昱的親生兒子,我是駙馬爺的兒子。記不記得,我在出門之前曾經告訴過你,等你見過駙馬爺,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他要說的……就是這個秘密?為什么非要她見過駙馬爺才說?因為他們長得很相似嗎?難怪,難怪婚前鳳陵公主要見她一面,難怪婚后,公主三番兩次遞帖子相邀,卻總是被公公拒絕。
他拉著她的手,到桌邊坐下,像說故事似的,他將夢境中董亦勛的遭遇與他之后恢復記憶的來龍去脈說給她聽。
“我的生母原是駙馬爺蘇擎風的貼身侍婢,十五歲那年,府里替她開臉成為駙馬爺的通房丫頭,后來皇帝賜婚,駙馬和鳳陵公主情深,他不愿意我的生母傷了公主的心,便打算在成親之前,將她送出府。
“一次父親到駙馬爺府里作客,卻看上我生母,便向駙馬要回我生母,當時我生母腹中已經有我,只是尚未自知。
“父親很寵愛我生母,不久她生下我,當時父親在軍營里,我們母子倆的性命便掌控在林氏手里,林氏將我生母毀容、斷指、刺目……我生母明白,只有她死,我才能活……我在五年前的元宵節知道了這個秘密,快馬狂奔想到公主府找到玉嬤嬤,澄清自己的生世……”
“你策馬在街上狂奔,沒想到幾支暗箭射來,馬失蹄、你墜馬!
多年疑問答案解開,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大冷的天,他連大裘披風都沒穿就出門。為什么他非得策馬狂奔,趕得這樣急切。
“你怎么知道?”
“當時我就在你身邊,有個大夫替你把脈,他說你死了,死者為大,我拿出帕子,要將你的臉蓋起來,沒想到你突然張開眼睛看我,用力握住我的手腕!彼記得,當時他深邃的眸子,仿佛要看穿她靈魂,那個眼神,教人震撼。
“原來我那么早就認識你了?”他們之間,果然是前世緣、今生定。
郁以喬一笑,續問:“你不是因為馬受驚嚇而墜馬的,有人朝你的馬放暗箭,那些箭穿過馬腿骨頭,還有一支箭射進馬頸,力道很大,可見得射箭之人的武功高強,你和誰結下仇?你有沒有查過那些暗箭是誰射的?”
“我醒來之后喪失記憶,怎會去查這種事,但父親查了,不過最后不了了之,可是,他打殺了林氏身邊的老嬤嬤!
所以是林氏做的好事?為了董亦橋也為了將軍府的顏面,此事不能揭發,只能讓他吞下暗虧。
“是不是因為老嬤嬤的死,激怒了她,才有后來那些妻妾殞命事件?”家庭原是帶給人們溫暖的地方,卻沒想到替他帶來的全是傷害。
他苦笑!安皇牵且驗槲疑砩狭鞯牟皇嵌系难,父親可以容許我這個意外存在,可以容許我替家族爭光采、爭爵位,以便傳給后世,但不能容許我的孩子錯亂董家的血脈。于是,他縱容不知情的林氏下手。
“在父親眼中,那些女人必須死,而禹襄、禹寬……他們也得死,只不過,她們的死鬧出的動靜太大,幾個孩子才能保存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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