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位琉璃少年的放蕩糜爛,鐵宇鈞不予置評,早在七、八年前就熟識的老交情,兩人對彼此的觀感已經是無可評斷的熟爛階段。
他的目光流轉到桌上一個盛著檸檬茶的骨瓷杯,杯沿殘留著鮮紅的唇印,旁邊有著堆成小山狀的衛生紙團。初步研判,這堆衛生紙團應該不是“一番激戰”后的證據。
“她剛來過!
“誰?”
“我那位失而復得的姊姊!鄙倌贻p挑眉梢,一臉期盼能藉此殺光對方銳氣的幸災樂禍。
原來是淚水的杰作。鐵宇鈞眸色略沉,目光從衛生紙團移到少年那完美的笑容上。那張模糊了性別的漂亮臉龐有著濃厚的調侃意味,要不是熟悉到幾近腐爛的程度,換作其他人,恐怕會誤認為這位來者不拒的浪蕩少年正蓄意勾引。
“認識你這么多年,我從來沒聽過你有什么親人,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姊姊?”
“為什么我怎么看你,都象是刻意裝瘋賣傻?”漂亮少年姿態誘人的斜躺進駝色的復古沙發,微帶醉意的慵懶模樣有著無辜的性感,無論男女都會為之傾倒。
“我對你這位二十一世紀版的卡薩諾瓦沒有興趣,何必裝傻?”鐵宇鈞懶得回應少年蓄意的刺探,把玩起那個骨瓷杯,在掌中轉弄著,視線落在那個鮮明的唇印上。
“我聽說,前年你搞砸了一筆生意,弄到只能狼狽的四處飄泊,還聽說你在逃亡的旅途中整倒了一朵業界聞名的野玫瑰……”
“聽說終歸是傳說,你何不親自詢問當事者?相信事情的真相絕對是全然顛倒,超乎你想象之外!
少年微笑回應他的反擊,“真難得,你也會出聲替自己辯護,想必我這個姊姊應該把你整得很慘吧?她那張臉可真是我見過最漂亮鮮艷的。”
“還是比不上你這位大情圣!辫F宇鈞的口吻似褒似貶。
“那些渴望我身體的家伙總是稱贊我有一張上帝精心打造的臉龐,還說我是最美的活體藝術品,可惜啊,偏偏我想要的總是得不到!
“你想要什么?”鐵宇鈞瞬間斂去唇邊的笑意,凜瞇的雙眸中釋放出危險的光芒。
“深烙在你腦海里的人。”
俊朗的臉龐立即凝聚一層冰霜,沉聲警告,“她是你姊姊!
少年霍地狂笑,像豹一般優雅的移動,橫過光裸的上身湊近他的鼻端,刻意放輕嗓音,“所以我才說你裝瘋賣傻!
弄懂了少年模糊道德界線的小玩笑,鐵宇鈞眉宇間的暴戾氣息不減反增,聲調異常急躁,“她跟你說過什么?”
“還能有什么?當然是我跟她之間的私密話,不容第三者過問。喔,對了,她似乎藉由龐大的人脈,把我在巴黎的豐功偉業徹底摧毀,就在剛才,她哭紅了一雙眼睛,不停勸我回到她身邊!卑Γ趺磿绱颂煺婺?周旋在男男女女的懷抱中是最令他感到快樂的一件事,他怎可能輕易舍棄?
“她哀求你?”濃眉折出深痕,鐵宇鈞緊鎖著少年的視線猶似鋒刃,透過每記嚴厲的注視宰割著少年精致的臉龐。
“雖然沒有到跪下來的地步,但她的表現也很接近了。”呵,好銳利的眼神啊,真是嚇人呢。
“你答應她了?”
“闊別了這么多年的美麗姊姊,我怎么舍得把她從面前推開?”少年回到沙發軟墊上,懶洋洋地仰躺著,雙手交握在裸胸前,宛若禱告!八纳袂橄癫Aб粯油该骷儍,那真摯的眼神,是我看過最值得留戀的雙眼,我幾乎忘了她曾經對我做過多么殘忍的事!
“你故意折磨她?”幾乎可以想象她那時哀傷的神情,卻是為了眼前這個甘愿陷在情欲游戲中享受樂趣,并且毫無道德可言的美麗少年,令鐵宇鈞感到莫名的焦躁。
“鐵宇鈞,打從我認識你到現在,還是頭一次見識到你為了女人發怒,這朵難馴的野玫瑰渾身是刺,卻螫得你很舒服?”少年笑瞟一眼那張怒意勃發的臉,戲謔起兩人的關系。
識破少年低俗的性暗示,鐵宇鈞重重地擱下骨瓷杯,實心柚木長桌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他冷冽的低吼:“她為了你,這些年來一直難過愧疚,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鄙倌旰仙想p眼,再睜開時又恢復燦爛的笑容。“所以我才沒讓她上我的床。”
“她是你姊姊!辫F宇鈞再次沉聲提醒。
如果早知道她苦心尋覓的家伙就是他結識多年的糜爛小子,他應該毫不遲疑地欺騙她,這家伙早已被埋在巴黎的亂葬崗。
“那又如何?”少年意興闌珊地回睨著他,眼神質疑起他幾時成了捍衛道德的衛道人士。
“不準你動她!辫F宇鈞近乎咬牙切齒地道。
“你有什么資格要我別動她?”少年目光瞬轉凌厲,周遭的氛圍凝滯成令人窒息的沉悶,引燃火線的眼神交鋒,一波又一波,持續角力著。
“因為我在乎她!
“聽你說得象是在守護什么寶貝,一個男人在乎一個女人的原因可以有很多種,請問閣下是屬于哪一種?”
“你想逼我透露什么?”鐵宇鈞一語揭穿少年的意圖,懶得再互相攻防打謎語戰。
“我想知道,你對我這個姊姊的在乎有多深,你對她,是不是就像我對她那樣充滿渴望!
鐵宇鈞瞇寒了雙眼,“你真的想要她?”如果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他無法預知自己會干下什么樣的蠢事。
美麗少年將性當作利器,讓男男女女沉淪在他刻畫出的感官天堂,只要他優雅的伸爪,沒有任何獵物逃脫得了。
“當然,她可是我午夜夢回時最熱烈渴望見到的人!鄙倌晁萍偎普娴拇鸶,徹底挑動鐵宇鈞的耐性極限。
“你等著,我會替你轉告她,在我認識你的這幾年,你都周旋在巴黎的上流社會干著什么樣的下流事!辫F宇鈞極為按捺,盡管胸腔中已凝聚足以摧毀整座花都的怒焰。
少年毫不在乎地笑嚷道:“喂、喂,你這是蓄意詆毀,她非但不會相信,很可能反過來更加疼惜我這個好弟弟,況且,把我的下落告訴她的家伙似乎已經把你想邀功的訊息都透露得差不多了,否則她怎么會一看到我就淚水狂流?”
談判破裂,沒有再繼續交涉的理由。
鐵宇鈞臭著臉矗立在那兒,冷睨了一眼成堆的衛生紙團,額角青筋微微浮冒,不再看向少年,徑自轉身欲離開這間總是籠罩在情欲風暴中的小公寓。
“對了,有件事一直忘了提,我和我美麗的姊姊其實沒有血緣關系,你應該知道吧?”
少年遲至最后才掀開謎底,回應他的是高大的頎影霍然回首,以及一記震怒的視線,鐵宇鈞終于明白,少年刻意模糊道德界線的挑釁并非玩笑,而是貨真價實的挑戰。
“我和她只是在孤兒院時名義上的姊弟,不過很顯然的,我在她心中的分量超越了血緣的羈絆,深刻得誰都抹滅不了!
“你還對她說了什么?”握住門把的掌背青筋爆起,墨黑色的背影與來時的友善截然不同,渾身散發濃濃的敵意。
“她離開之前,我送了她一首詩!
“哪一首爛詩?”鐵宇鈞失控的低吼。
差點忘了少年曾經是巴黎藝術學院的高材生,憂郁的氣息迷倒眾多如狼似虎的寂寞富婆,哪怕只是簡單幾段節錄的詩句,也能輕易玩弄一顆脆弱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