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屋里的陶左聞言,訝異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僅一瞬,神色便恢復如常。
一名太監上前,小心的為他卷起褲腳。
來到他腳邊,江寧安抬手仔細檢查他左腳的筋脈和肌肉,再扳著他的足踝拉扯扭動幾下,半晌后,她抬起眼道:“王爺的左腳沒有問題,應是無礙于行走才是!
注視著她,羅東麟語氣溫和的詢問,“既如此,那為何本王行走時總覺得左腳無力?”
她想了想道:“能不能請王爺下床走幾步?”
羅東麟頷首,起身下榻,赤著雙足在地上走了幾步,一直盯著他左腳看著的江寧安有些訝異,正要開口,就見他臉上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
“噫,這是怎么回事,本王的左腳竟然好了?!”
“……”江寧安被他這么一說,突然間不知該怎么接腔。
羅東麟欣喜又激動的兩手搭在她的肩上,迭聲贊道:“江太醫真是妙手神醫啊,適才本王的腳被你擺弄幾下,竟就治好本王的腳疾,回京后,本王定要奏請父皇,重重賞賜你!”
被他這般夸贊,江寧安一臉迷迷糊糊的呆楞著,不敢相信自個兒只摸了他幾下,竟然就治好他的腳!
羅東麟兩手重重拍著她的肩,再稱贊,“江太醫的醫術高明,當得起本朝第一神醫之稱!
她被他連番的夸贊給說懵了,一時之間有些語無倫次,“王爺……不是……那個下官……”
默默侍立一旁的陶左緊抿著嘴,因極力憋著笑意,導致臉孔有些扭曲。
仿佛是為了向她證明,他的腳真的被她給“治好”了,羅東麟再在屋里行走了幾步,已如常人一般正常,不再微跛。
“江太醫治好本王的腳,你想要本王如何賞你,盡管開口。”他抬目望著她,臉上流露著喜色。
她回過神來,連忙搖頭,坦白說道:“王爺的腳原就沒問題,并非是下官給治好。”
“那為何先前本王無法如正常人般行走?”
對這事江寧安也百思不得其解,認真細想片刻,忖道:“興許是王爺覺得左腳曾傷過,因此在行走時為了保護左腳,不敢使力的緣故。適才經下官為王爺檢查后,確認您的左腳已無礙,因此您這才敢放心使力!闭f完,她覺得這理由似乎有些牽強,可眼下他的腳又確實已能如常人般行走。
除非……先前他跛足是佯裝的,但這念頭一掠過,便被她否決,他堂堂一個王爺,沒事何必刻意裝跛,再說這對他又有什么好處?
見她一本正經的為他苦思理由,羅東麟背轉過身,肩膀微微聳動著。
“王爺?”腳跛了十年,一朝恢復,他該不會是歡喜的哭了吧?她一時好奇心起,忍不住走過去想查看。
他不動聲色的再轉了個身,背對著她,抬手揩去眼角笑出的淚,這才轉回身子面對她,清俊的面容上,已換上一副感動的表情。
“江太醫說的沒錯,十年前受傷后,確實造成本王心中的懼怕,本王一直認為左腳始終沒能完全痊愈,直到今天,經江太醫檢查后,才終于解開本王的心結,讓本王能再次如正常人般行走,江太醫不僅醫術精湛,還有一顆仁心,教本王欽佩!
“王爺客氣了,這是下官該做的事!彼傆X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對勁,可又說不上來是什么地方不對勁。
幾日后,羅東麟身子已痊愈,返回京城的途中,有意無意的打探著大胡子太醫的事,從他幾歲斷奶、幾歲沒再尿床,一直問到他何時開始學醫,又是如何通過考校成為太醫,以及有沒有婚配之事,不著痕跡的問了個仔仔細細。
他也不明白自個兒為何會對這個太醫如此感興趣,只要是關于對方的事,便都想知道,且只要面對著他,他胃口便好得能多吃兩碗飯。
而江寧安也沒多想,王爺問什么,她便老實回答什么,一路上這樣與他閑聊著,倒不知不覺與他親近了幾分。
回到京城,羅東麟便先進宮面見父皇。
啟元帝一眼就看出他的異樣,訝道:“東麟,你的腳……”
“……因此兒臣的腳,就這樣被江太醫給治好了。”他搬出她先前所說的那番推測,告訴父皇。
雖覺得這事有些離奇,但啟元帝毫不懷疑的接受了他的說詞,因為他不相信皇兒會拿這種事來欺瞞他。
“前些年你的腳沒少看太醫,那些太醫竟沒一個能瞧出問題來,否則也不會讓你多受了這么多年的苦。”他怪罪起那些沒能察覺這點的太醫。
“這些年來孩兒沒少因為這事被人暗地里嘲笑,若非江太醫,孩兒怕是仍不能克服心結,行走自如!绷_東麟說著垂下臉,神色幽幽。
啟元帝聞言,面露一抹心疼,“定是當年那箭射得太深,在你心頭落下恐懼的陰影,才會不敢使力行走,這事江太醫辦得好,朕會重重賞他!
“兒臣代替江太醫謝過父皇賞賜!彼,嘴角隱隱勾起一抹笑。
玩了十年,他玩膩了跛足的把戲,接下來要玩什么?他眼前浮現一張蓄著落腮胡的臉,不如,就玩玩那個大胡子太醫好了。
啟元帝突然嘆了口氣,“你這腳若是能早幾年痊愈,朕也不會立東景為太——”
他話尚未說完,羅東麟便插口道:“父皇,兒臣生性疏懶,如今做個閑散王爺,很合兒臣的心意,兒臣此生也沒多的奢求,只盼父皇能長命百歲,太后身康體健,便于愿足矣!边@話他倒是說得真心實意,無半點虛假。
聽聞他這席話,啟元帝很欣慰,不枉他在幾個皇兒里,最疼寵這個兒子。
羅東麟離開后不久,整個宮里的人都知道寶賢王的左腳已被治好,能行走自如。
聽到傳言,江修儀一回到江府,便把女兒給叫來,詢問她是如何治好寶賢王的腳。
當年他也去給寶賢王看過,發現他的腳大致都已復原,但他卻一直無法如常行走,他和幾位太醫遲遲查不出原因,后來寶賢王便也不再讓人看他的腳,這事之后便不了了之。
因此在得知女兒竟治好他的腳,讓他大感驚訝。
提起這事,江寧安仍覺得有些茫然,只能把自個兒的臆測告訴父親。
“……因此孩兒想,王爺怕是因為心理的陰影,才會造成先前行走時,左腳不敢施力。”
聽完,江修儀儒雅的臉上眉頭緊蹙,垂眸思索須臾,總覺得女兒這番臆測聽來有些荒唐,可事實擺在眼前,寶賢王的腳確實已能行走自如。他心忖應當不會有人故意裝成瘸子,縱使裝,也不會一裝就裝十年之久。
他絲毫沒有料想到,這世上真有人能一裝便裝了十年。
說完這事,江修儀提起另一件事,“對了,寶賢王今日派人來傳話,說是近日會登門拜訪!
“噫,他真要來看祖奶奶?”江寧安脫口而出。
“他是為了來看你祖奶奶?這是怎么回事?”江修儀不明就里的問,母親應當不認得寶賢王。
“先前我在王爺面前提過幾次祖奶奶的事。”江寧安將事情的原由簡單告知父親,“他那日提了句要來看望祖奶奶,我還以為他只是隨口說說罷了,沒想到他真要來!
眼前的兒子是女兒假扮的,江修儀不放心的囑咐道:“屆時你可要當心點,別露了破綻,還有叮囑下人把嘴巴守緊點,別在寶賢王跟前說漏了嘴!
“是,女兒會小心,我這就去吩咐半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