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上路吧!
她愣愣的看著他率先拎起她的大背包走到體長腿健的馬兒面前,拍拍馬的側頸,“這是一匹好馬。”
她連忙快步上前,傻傻的點頭,“它叫小敬,是我娘特別替我挑的坐騎。”
但見他逕自背起她的大背包,她忙道:“我習慣自己背!
但他已輕松的翻身上了馬背,讓她又錯愕的眨眼,下一秒,她只覺得自己讓人一拉手臂,整個人就往上一提,飛也似的騰空然后端坐在馬背上。
“走了!彼终f。
唐翎回頭微仰的瞪著他那張俊朗的容顏,雖然她也算江湖兒女,不是那些會說男女授受不親的大家閨秀,但陌生的兩人共乘一騎,他是不是太自在隨興了?
“還有事?”他問。
黑眸里只有漠然,她要說什么?好人就做到底了。
韓元殊腳一蹬馬腹,一扯韁繩,馬兒奔馳,至于懷中的女子—本以為她會全身僵硬,沒想到,一會兒后就自在的靠著他,果然與一般女子不同。
他嘴角微微一勾,韁繩再一甩,胯下黑馬跑得更快,如狂風奔馳。
“慢點,小敬從沒跑這么快的!彼仡^看他。
“難怪,它這么開心!
是嗎?她愣了愣,再轉回頭,看著馬兒那黑得晶亮的大眼睛,再回頭看著那張仍面癱的俊顏。他看來是個懂馬的人,既然如此,她可以更放心的靠著他吧,不然,到甘城還有幾天的路,坐姿不佳,可是會腰酸背疼的。
馬蹄噠噠,兩人一馬來到南合縣東郊,附近峰巒起伏、古道不少,高聳入天的老樹盤根錯節,再加上峭壁崖上飛濺瀑布,一路上清幽靜謐風景迷人,兩人雖然合騎一匹馬兒,也沒有太多尷尬,一個心心念念是她的廚藝,一個想的不過是出外仗義、助人為樂,一路下來,倒也融洽。
幾日的相處,韓元殊不得不承認,她廚藝好得不可思議,隨手拈來的溪澗泉水、野蔬野果、一條活魚兒、野兔山雞,烹煮后無一不甘甜鮮美,堪稱人間美味,將他的五臟六腑都收買了。再想想,他為皇上辦事數月來,實在委屈自己的胃太久,他早打算向皇上要個長假,好好犒賞自己。
此刻,他坐在如茵草地上,等著已從山野間摘來食材的唐翎大展身手,而這些食材中,還有幾朵鮮黃色小花,“這花也能吃?”
“嗯,花可入菜、蔬果可入菜、草藥亦可入菜,藥膳可解暑生津、養生治病、養顏美容!睂@些,她可是如數家珍。
韓元殊發現她懂的食譜極多,每每備膳或用膳時,她就會說一大串,還會分析各地的烹煮方式、地方名菜,讓他這堂堂男子漢好幾回都得低頭或起身轉頭,來掩飾自己咽口水的動作。
“你莫非是出身什么廚藝大家?”
“不是,翎兒只是一名孤兒,四處流浪、打點零工換取食物果腹,偏偏嘴兒饞,老是眼巴巴的看著別人吃山珍海味,”她俏皮的聳個肩,靈巧小手仍俐落的切著蔬菜,“于是,流浪時若有掙錢就凈往餐館、食堂跑,想著有那么一天,自己有銀子了,也能有能力自己辦上一桌!
聽來很辛酸,但她說得笑意盈盈,可見她心性開朗堅強,只是……她是孤兒?
唐翎將菜撥入沸騰的鐵鍋里,“我娘說我這叫因禍得福,熟悉了各地料理、當地食材,現在成了料理界的百事通,可當廚神了!
她說得萬分驕傲,那自得的模樣卻一點都不讓人討厭,一張清秀的臉龐漾出光采,相當吸引他的目光,只是,她話也說得矛盾。
他忍不住開口,“你說你是流民孤兒,卻一直提到你娘?”
她微糗的摸摸鼻子,目光卻是盯著鍋內的菜,“呃,我說的娘其實不是我親娘,我爹娘在一場水患死了,家鄉也不能住了,我才成了孤兒。”
他明白點頭。
“現在的娘,其實是我的養母,我八歲時遇到她,她見我小小年紀就有一手好手藝,就開心的把我帶回家了,”想到與養母相遇,她小臉上露出幸福的光芒,“公子知道嗎?在那之前,我一直是一人飽全家飽,有一點點胡亂學來的拳腳功夫,但也只能自保,遇上高手只有裝死的分兒,凡事都要靠自個兒。”
他蹙眉,這些滄桑沒在那雙燦亮眼眸透出半點!澳憧雌饋砗懿诲e。”
他并非阿諛,這些年來在朝堂上,甚至在臺面下替皇上做了不少事,看過的人不少,多得是自怨自艾、剛愎自用、貪贓枉法、好逸惡勞、老蠶作繭之人,然而像她這樣樂觀、沒有一絲埋怨的,他從沒見過。
“老天爺很眷顧我的,雖然自小到大風雨不少,但娘說我有一種善良的奴性,刻苦耐勞、知足惜福,像她家鄉的一種小蟲子,名字可逗了,叫“打不死的小強”!
他雙眉攏緊,“天底下有這種怪名的蟲子?”
她用力點點頭,“我娘說有就一定有,她是奇女子,她走遍很多地方,看過聽過很多奇聞怪事,在想食材點子上更是無人能敵……”說著說著,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公子話少,倒是我話說不停,這是長久以來的習慣了,我自己一人時也會一直說呢。”
“我不介意。”
她其實也不介意,他長得很好看,跟這樣的人說話很享受,尤其大多時候,他總是靜靜的聽著,可是,她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呃,我這里還得要一會兒,公子先替我拉小敬去河邊喝點水?”
他頷首,走到馬兒身邊,輕撫馬鬃,拉著它到不遠處的河畔,馬兒低頭喝水。
他靜靜的看著馬兒,說來唐翎會照顧人,也很會照顧馬,待它如家人,不忘帶它吃草喝水,馬兒身上若沾泥水,還會適時為它清洗擦拭。
這幾天,可以的話兩人一定找店家入住,她直言,“我娘說,對別人好,要對自己更好,懂得愛自己的人,才有能力愛別人!
她是一個樂觀爽朗的女子,直率好相處,與她對話中,更可以聽出她對她娘相當崇拜,說她娘的豁達,她娘的見識多廣,說有朝一日,她也想成為那樣的人。
但他不認為她做得到,就她娘所設的慈幼莊園,人數就有四、五十人,要管理這么一大群人可非易事,唐翎年方十五,經歷的事雖多,但就如她娘所說,有著善良的奴性,個性溫和,腦袋卻不夠精明。
黑眸突然一瞇,他看著不遠處,一輛馬車停下,接著,兩名男子下車,連袂往唐翎走去,就見她笑咪咪的跟他們交談,接著—他俊臉一沉,立即牽著馬兒走回去。
“公子回來了,呃,這兩人路過這里要往京城去,聞香下車,想嘗嘗我的手藝,他們愿意付錢,但只是一些簡單菜色,我就請他們一起吃了!
雖然她也是這么對待自己的,但對她的一視同仁,他莫名的就是不舒服!
兩名年輕男子見他眉目俊俏,相貌出眾,震懾于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還帶著天生貴氣,定非等閑人物,有意結交,遂拱手道:“在下云南盛、云南葉兄弟,聞香下車,希望不會太過打擾。”
“相逢即是有緣,說什么打擾,對了,我是唐翎,他是……”唐翎笑著要介紹公子,這才發現這幾天,她呱啦呱啦的說了自己許多事,但某人卻只是讓她“公子”、“公子”的叫,壓根也沒介紹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