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襲人瞇起水靈的美眸,不悅地瞪著眼前的男人大刺刺地介人他們之中,甚至打斷他們的對話,還若無其事地坐下。不知道他是真沒見到她在瞪他,還是他的眼睛純粹是裝飾用的。
“如水,近來可好?”男人放肆地在鏡如水的身旁坐下,狀似親見地搭住他的肩頭,仿佛兩人相識已久;然而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這其中有著詭異。
“甚少入宮,自然是過得好!辩R如水不著痕跡地拿下他勾在自己肩上的手,隨即對他道出自己的想法!暗故悄,近來過得好嗎?”
“沒有你,我怎么過得好?”男人笑得囂狂。
“沒有我,你定可以更好!辩R如水噙著一抹虛無縹緲的笑意,然而惑人的魅眸卻像是在算計什么似的,閃過一道異光。
“是嗎?”男人挑眉睇著他,挑彎了唇,隨即又道:“這個嬌俏的美人兒是哪一家的千金,我怎會沒見過?”他看向花襲人的眼是恁地放肆跋扈,上上下下地仿似在打量她什么。
鏡如水不動聲色地睞他一眼,勾起淡然的笑,“她不是什么名門千金,你自然不曾見過她!
“哦,你改了習慣!
“我有什么習慣可言?日子不就是這么一天天地過?”鏡如水又抬眼看著他,“高熾,上元節甫過,你倒是這么閑,可以溜出宮?”
鏡如水表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卻暗惱著怎會沒來由地殺出了個程咬金;高熾好美色,讓他見著了襲人,可真是最差的際遇了。他非得先想個辦法把襲人帶回鏡花居不可。
“哼,根本就沒有我可做的事,我不溜出宮,待在宮里做什么?”朱高熾笑得張狂,長指輕佻地撫過花襲人粉嫩的頰,“如果我不溜出宮,豈能有幸見著如此標致的美人兒?”
“無恥!”毫無預警的一聲響起,花襲人如山洪爆發似的震起覆日海嘯,一巴掌狠狠地落在那男人的頰上,“誰準許你這般無恥地碰觸我?”
可惡,她一個人無聊地坐在一旁也礙著他的眼嗎?
他到底是懂不懂禮貌啊?眼睛那么大,沒見著她和鏡如水是打算要兩人獨處,他卻無恥地介入其中?沒開罵算是給鏡如水面子了,想不到他竟然還無恥地摸她的臉!媽的,他是把她當成什么了?
“你……”朱高熾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你好大的膽子,你居然敢對本王如此放肆?”
“是誰先對誰放肆來著?”想吼?來啊,誰怕誰?她花襲人的嗓門向來沒輸過!笆钦l準許你放肆摸上我的臉,你是把我當成煙花女子了不成?!王……哼,王有什么了不起的?王……”
啊,王是什么意思?難道……
“襲人,太無禮了!辩R如水不禁輕嘆一聲,站起身抓住這張牙舞爪的女夜叉,占有性地把她揉進自個兒的懷里,“高熾,你別同她計較,她什么都不懂,壓根兒不懂規矩,你別見怪!
朱高熾意外地見到他初次顯露自個兒的欲望,不禁露出了狡黠的笑,“原來你也是會動情的!
他還以為他真會如他自己所說的孤寂一生,想不到他還是動情了。記得尚未過年前便曾經聽他說起,天空殞落了一顆足以改變他未來的星……難道就是眼前這一個女人?
倘若這個女人可以改變鏡如水的命運,那亦是可以改變他的,是不?
鏡如水沉下魅眸審視朱高熾詭變的神情,隨即知曉不妙,“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夠別和她計較,他日我再到宮內拜見你,今兒個我先回鏡花居了!痹捖洌憷ㄒu人往外走。
“何必這么麻煩,他日由本王親駕鏡花后,本王去見你!
朱高熾見他沉不住氣地離去,不禁更加肯定自己的揣測,漾在唇角上的笑意更深、更濃。
“你為什么要阻止我?”
回到鏡花居后,花襲人不悅地在鏡紋樓里放聲吼著。
混蛋,王爺了不起?這樣還有什么王法可言?
去他的,居然敢當著她的面戲弄她!媽的,真是活膩了,給他一個巴掌還算客氣了,是給足了鏡如水面子。
“我下想失去你,但是在某些情況下,我很難保全你。”鏡如水斂下深情的眼眸,俊臉上滿是不舍,“我們是如此難能可貴地在這個世間相遇,要我如何能夠放棄你?倘若無法保全你,我也不會棄你于不顧的!
在這種世道中,生死只在轉瞬間,但無論如何他會以她為重,只要能夠保全她,他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你在說什么?”她問東他答西的?說了一大堆教人很不好意思的話,是存心要她無言以對嗎?
“我又不是問你那種事,我只是……”
她大概也知道這個時代的歷史背景,當然也明白一個王爺是多么容易就能取走一個人的性命,但他會這么小心眼嗎?她也不過是打了他一巴掌,一個女孩子的力道能有多大?
這樣子就跟她計較,那真的太可惡了。
“我不會怪你對他無禮,畢竟我也無法容忍他如此放肆地碰觸你。”鏡如水走近她,伸手輕掬她尖細的下巴,向來柔情似水的魅眸,染上一抹淡淡的慍怒,“事實上,我倒還覺得你打得極好!
“嗄?”花襲人不由得呆愣一下。
他看來有點不高興耶,外頭會不會在下雪?
雖說她與他相識是不怎么久,但卻很清楚他的性子,總覺得他是人如其名,性子清清淡淡的,不管她怎么鬧他,別說是皺眉,她都還不曾見他斂笑的模樣;想不到會看到他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感覺上,笑與不笑之間的差別相當大。
斂笑的他不怒而威、不惡而嚴,其威儀百生的姿態,和他先前給她的印象差了十萬八千里似的。
“我不喜歡他人碰觸你,能碰觸你的只有我……”鏡如水低嗄地湊近她,兩人的氣息彼此侵略著。
上一世的他愿意以一生孤寂換得這一身方術之軀,然這一世的他卻又想要用一身的方術之技換得佳人相伴。三十年的孤寂軟禁和無所依歸幾乎讓他崩潰,他寧可用所擁有的一切換取她。
能夠逃出孤寂命運而得此佳人,是他萬幸。
誰也不能自他的身邊把她帶走,他會盡他的一切捍衛她,絕對不會讓她因為他而發生任何無法彌補的傷害。
“喂,你怎么了?”花襲人有點畏縮地閃避著他駭人的注視。
真是的,看慣了他的溫柔,突見他斂笑的陰鷙,不禁令她有點想要逃開;卻又想了解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竟讓他的神情揪變。
會不會是因為她打了那個王爺?
可他又說她打得好,若真是打得好,他又怎么會這么奇怪?
“你愿意留在我的身邊嗎?”鏡如水突問。
盡管知道她將來會為了他而留下,但尚未親眼看見,他的心就是安定不下來;雖說他看見了命運,但他所看見的不代表是一個既定事實,畢竟時間未到,他所看見的只是個未完成的雛形罷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擁人懷里,否則她是恁地桀驁不馴,誰知道他能夠把她因在這里多久?
“我有說過我要留下來嗎?”花襲人不禁發出疑問。
她從來沒說過要留下來,而她之所以會待在鏡花居,是因為她想要回去二十一世紀,她幾時說過要留下來了?
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會舍得離開我嗎?你尚未為我心動嗎?”鏡如水湊近她,俊逸惑人的臉不斷地靠近她,帶點魔魅的氣息勾引著她,“你忍心丟下我回去屬于你的世界?”
她是回不去的,在那個時代里,她根本就已經死了;倘若把她送回那個時代,豈不是等于要她去死?
既是要她去死,何不待在他的身邊?
“我……”什么嘛,她本來就不屬于這里,她本來就該回去自個兒的時代,否則她若是一直待在這里,誰知道她的身體還會不會起什么奇怪的變化?就算他神通廣大地可以改變她的身體適應這個時代,她還是想要回去啊……老媽還在等她呢!
說她虛無縹緲,她才想說他夢幻哩。
“別走,好嗎?別讓我感覺你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一樣!辩R如水仿若低泣似的輕嘯著,以唇摩挲著她驚愕的唇,深情得教人移不開眼,“襲人,留下來,為我留下來……”
花襲人傻愣地任由他輕吻著自己,感覺他向來不形于色的俊容閃現出一抹不安,心不由得軟了。
真是的,根本就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什么她隨時都會消失……。她原本就不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不是嗎?況且真正要擔心自己安危的人也是她自己,輪不到他來為她擔心。
況且,他不是神得很?既然有他在,她還有什么好怕的?
倒是他這樣吻她……可惡,她該把他推開的,可他這個模樣,他這種帶點悲愁的悵然,令她難以抗拒。
她微瞇起半醉的杏眸凝視著他深情的俊臉,由著他的唇貼覆著她的,甚至感覺到他濕熱的舌放肆地探入她的口中,恣意挑誘著她節節敗退的理智,柔軟地逗弄她潰不成軍的矜持。
“嗚……”花襲人驀地冷哼一聲。
鏡如水隨即松開緊擁住她的雙手。“怎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肚子痛……”嗚,又來了!可惡,正舒服著……
鏡如水隨即意會,“要我喚掠雨來嗎?”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處理!被ㄒu人漲紅麗顏,有點尷尬地略微拉開兩人的距離道:“這么一來,這一次的月圓,你就可以送我回二十一世紀了,是不?”
算算時間,到了十五時該走的也走了,那個時候,就是他們要分離的時候了。反正她本來就是要回去,時候到了自然得走,沒有什么為不為誰留下……
“你尚未履行我的條件,你以為我真會放你離開?”鏡如水落寞地笑了,摻雜了一點狡黠,“倘若你真要我施法送你離開,就得先履行我的條件,只要你想走,我會立即施法!
“喂……”一定要這樣嗎?
“你好好休息吧!”鏡如水沉穩地笑著,隨即輕步離開。
“喂?”花襲人微惱地瞪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又不是想愛一個人就能愛的……”
數日后。
用過午膳之后,鏡如水一人獨坐在水月塢,詭譎的目光仿佛穿透那層層隨寒風而四面飄揚的帷幔,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不形于色的俊臉高深莫測,讓人猜不出他正在思忖著什么。
他只是靜靜地坐在壽山石桌前,長指習慣性地敲在石桌上,不似急躁,反倒像是在算計些什么。
花襲人他是要定了,誰也改變不了他的想法,不只是因為命運的指引,更是因為他確確實實為她傾心,讓他想要將她占為己有;所以,即使是高熾想同他搶,他也不可能退讓。
但是,高熾的勢力之大,難保他不會以權勢相逼?。
他該用什么法子來阻止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抑或是靜觀其變?
其實,這事倒也不怎么要緊,重要的是襲人的心。他可以感覺到她的動搖,而她的心底仿佛還藏了秘密,懸著某一件事讓她非得要回到原來的世界不可。
會是什么事呢?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看不透這一點。
事實上,這一場姻緣原本便來得詭異,雖說他在多年前便已知道這一件事,但若不是他親眼所見,他也無法相信天底下竟真會有這一件事。
那初見第一眼的感動,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心底仿佛涌現一道聲音告訴他,就是她;為了她,他可以放棄一切,只為了換取她。
“你在想什么,連我進來了都不知道?”
一抹身影閃進水月塢里,睇著他深思的模樣。
“殿下駕到,下官有失遠迎。”鏡如水輕漾著慵懶的笑,抬起魅眸看著來高熾,卻不起身行札。
“哼,你連父皇甫決定尚未下詔的事都知道了?”朱高熾大刺刺地在他身旁坐下,瞧見桌上難得地擺上酒,不禁有點微訝!霸趺粗?向來不愛碰酒的你,今兒個是為誰破了戒?”
難不成……是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