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口氣,揉了那份合約,打算叫盧小姐再重印一份。他發現,從拍賣會那天到現在,他所作的決定似乎一直沒有對過,再不然,就是像現在這樣,心不在焉,神思恍惚。
靖翾從來不認為愛情可以影響一個人到這種地步,他從來不信,甚至一直到現在,他還極力否認;但他知道,無論何時,他心之所系,只有一個名字:筑兒。
已經過了一個禮拜,他想筑兒已經回巴西去了。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回去的?傷心?痛恨?不,他不敢想,一想到筑兒梨花帶雨的面容,他就心疼。
原來愛情竟有這么大的力量?他曾說過他從不相信愛情,但他現在竟動搖了。
“哥,”亞琵忽然不經敲門,就沖進他的辦公室來,又氣又恨地對他喊,“你怎么可以這么過分?!”
“我又怎么了?”靖翾有點累,他實在沒心情跟亞琵吵。
亞琵雙手重重往他的辦公桌上一拍:“周承斌說他已經看好了結婚的日子,是下下個月。你怎么可以不跟我商量就決定?”
靖翾一臉疑惑:“何承斌看好日子了?”
“別裝做不知道!”亞琵氣惱地吼,“他說他跟你講過了!
“有嗎?”靖翾更迷惑了。周承斌是什么時候跟他說的?然而他最近時常心思不寧,所以……“也許有吧!
“什么也許大概的?”亞琵氣得得都快哭了。“這是我的終身大事耶,居然是你們決定就決定了?”
靖翾本來就很煩,經過亞琵一吵更煩!胺凑t早都要嫁他,早一點晚一點有什么關系?”
“怎么會沒有關系?我一生的幸福,就被你葬送了!”亞琵頓時認為自己很沒用,只會在這里跟他爭辯,非常沒用。一想,眼淚就不爭氣地滾下來了。
靖翾煩躁地燃起一支煙,重重吸了一口,冷漠回應:“這個問題我們已經爭辯過很多次,你不覺得煩嗎?”
亞琵真覺得自己夠窩囊的,為什么只能站在這里哭?“這攸關我的下半輩子,難道我都沒有置喙的余地?”
“沒有。”靖翾陰沉而絕決地答。
“你是真的不了解,我把這事看得多認真……”亞琵哭得一整臉都是水,迷的視線中卻看見她冷酷而固執的哥哥。她不知哪來的一股勇氣,驟然抓起辦公桌上的一把美工刀,架在自己的手腕上,威脅地說:“你如果不解除我的婚約,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亞琵語氣中的沖動與暴躁,使靖翾倏然發覺事情的嚴重性,他猛地一驚,不由得往她逼近:“你耍什么寶?還不快把美工刀放下!”
“我耍寶?有人拿自殺耍寶的嗎?”亞琵氣得大嚷,她不讓靖翾有機會奪走她的刀片,一直往后退,退到了門口,背抵著門,“你根本不相信我敢是不是?好,我就做給你看!”
她豁出去了!決心赴死似地把刀片推出美工刀,就要往手腕上一劃——
“別做傻事!亞琵!”靖翾大驚,沒想到她竟來真的!他又急又怒地向她沖過去——
忽然,亞琵被身后的門給撞倒,那門竟伴隨著一大堆驚叫聲,自動開啟……
不是自動,而是門外早站了一堆把耳朵貼在門上偷聽八卦的女職員。隨著亞琵與靖翾在屋里爭吵得愈來愈大聲,那扇門也像黏鼠板似的愈黏愈多人,終于,有人不小心按到了門把,就在最驚險的那一刻,所有人跌進屋內,驚呼的驚呼,鬼叫的鬼叫,而且把亞琵撞倒了。
趁著一團混亂,靖翾趕緊攢起亞琵的手,眼明手快地搶走了她手中緊握著的刀片!
“哎喲喂呀……”喊疼的聲音此起彼落,那些女職員們,一個個狼狽地爬了起來。
雖然靠了這群八卦女職員,這緊張的情勢才瞎碰瞎撞地解了圍,但靖翾的臉色仍然難看得很。
他進公司以來,從來沒有對下屬這樣大發雷霆,沖著她們狂吼:“還不給我滾!都站在這里干什么?!”
有如雷電突然打在頭上,那群女職員一個個嚇破了膽,爭相溜出了靖翾辦公室,最后走的那個,還留心地關上了房門。
門關上的那一剎那,亞琵卻坐在地上,哇地一聲號啕大哭起來。
連想死,居然都死不成……
亞琵哭得真的很徹底,不管是聲音的大小,還是眼淚的量,那種哭法,像是把她的五臟六腑都哭出來似的,既哀凄,又委屈。
靖翾不置信似地死死瞪著她,一時之間竟罵不出半句話來。兩人就這么僵了好一會,一個瞪,一個死命地哭。
然而,不知是靖翾終于厭煩了這種永遠不停的爭執,或是累了、懶了,還是亞琵傷心欲絕的哭聲終于一度引起了他的同情……
他忽然有股沖動,亞琵既然不想嫁周承斌,那就別嫁了吧!
靖翾以為,這只是他一時沖動的想法,然而他沒意識到這不僅僅是他的一個想法而已,他還不知不覺說出口了!他話一說完,亞琵那驚人的哭聲霎時停住。她不知是沒聽清楚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地抬頭看她哥哥:“你說什么?”
靖翾實在不敢相信,但事實是,這句話一說出口,他整個人頓時輕松了很多,因為,亞琵以后再也不必跟他沒完沒了地為這事吵架了。
他以一種一了百了的口吻說:“不要嫁就不要嫁,以后不必鬧自殺了!
“你說真的?”太令人驚訝而意外,亞琵遲遲不敢相信……她真的使她老哥轉性了?
“沒聽清楚?”靖翾沒好氣地坐回沙發!皼]聽清楚算了!
“我聽清楚了,清楚的!”亞琵這下終于信了。她趕緊從地上爬起來,隨便抹抹臉上的淚,直沖到她哥面前。眼里不知是淚水還是興奮,亮晶晶的。“你說我可以不必嫁周承斌嘛!”
靖翾面無表情地哼:“既然聽見了,還不快滾出去跟你男朋友慶祝?”
“要,當然要慶祝!”亞琵破涕為笑,猶有淚痕的臉被興奮燒紅了,她激動而忘情地摟住她哥的脖子,又是抱又是親吻地,“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沒良心的人……”
靖翾皺著眉頭躲避他妹妹的熱情感謝,良心這兩個字,在他來說實在刺耳,他剛才不知是哪根筋不對才會忽然對她起了同情心,而為了這份突如其來的同情心,他將少掉一家電子公司,而且還得向周承斌解釋,收拾善后……
然而在他內心深處,卻不得不相信,他的決定是對的。他的親妹妹,從來當他仇人似的,曾幾何時在他面前綻放過這么真心歡喜的笑靨?
“好了好了,你快走吧!”靖翾仍是不容許自己泄露更正的感情,只是揮揮手!拔业煤煤孟胂朐趺刺幚砩坪!
“好,我不吵你,免得你又變心。”亞琵終于不那么激動了,但她仍笑得十分開心。“謝謝,我說真的!
她心滿意足地帶上門出了。靖翾正嘆口氣,沒想到亞琵忽又推門進來,認夏地確認:“哥,我們剛才說的都算話喔?要不要簽個什么契約以免你后悔?”
靖翾的頭上已經又快看到冒火的煙……
“好啦好啦,我問問罷了,不吵你了!眮喤s緊揮揮手,自動從他面前消失了。
然而只是一分鐘,亞琵竟又出現在他房門前。
靖翾這下快沒耐心了!澳阌謥砀墒裁?”
“不是,我只是想到我的事情解決了,那你的呢?”亞琵好心地提醒,“我是指,你跟筑兒!
筑兒,一聽到這名字,靖翾還是能感覺到內心深處的那種震撼,那種痛。他勉強地說:“不是早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什么?”亞琵不放過他!澳憬夥帕宋,為什么不順便解放你自己?”
“我跟你的狀況不同。”靖翾完全不承認。
“沒什么不同!眮喤龍讨亍!拔也粣壑艹斜螅阋膊粣厶锝z涓。”
靖翾陡地火氣一起:“我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別拿我跟你相提并論!”
亞琵看看他,難得地沒追打下去,只是靜靜地說:“她回巴西了,上個禮拜。葉祖岷陪她回去的!
靖翾下意識問了閉眼睛,腦子里竟轟轟一片亂響。葉祖岷,葉祖岷,葉祖岷陪筑兒回去巴西?他的頭一陣昏,一股嫉妒的情緒絞痛了他的五臟六腑,然而他嫉妒什么呢?葉祖岷那兒不正是他的去報的訊,他不就希望,葉祖岷能好好安慰筑兒,別讓她一個人孤伶伶地回巴西?
那,為什么他的心中還會如此刺痛?
他原本以為,他可以借著時間而將她遺忘,然而他竟錯了,時間拖得愈久,他對她的思念與日俱增。
他抬起頭來,忽然發現,亞琵已在不知何時悄然離開,把這偌大的空間和所有的問題,都留給他一個人。
本來就是他一個人的問題,沒有別人能救得了他。他的腦海突然浮現筑兒的一句話,她說:“愛情對某些人來說就像一個救生圈!
沒錯,他正需要一個救生圈,一個叫桑筑兒的救生圈,否則,他不知還得在這茫茫大海中飄流多久。
他嘲笑過她,鄙視過她所謂的一百個相信愛情的理由,然而她的一字一語,現在回想起來,竟漸漸有了道理。
“如果沒有愛情,那那些心跳、心痛,或者心碎的感覺從何得來?”
他不知道。但他可以確定的是,這絕對不是去看經神科醫師就可以解決的。
他從不相信愛情,但曾幾何時,他竟開始猶豫,是筑兒令他改變?
亞琵剛才又興奮又幸福的神情,還印在他腦子里。的確,如果能跟自己心愛的人相聚一生,那是多么美滿的一件事……
“扣扣扣。”門上有陣禮貌的敲門聲,靖翾直覺是公事,他挺了挺脊,決心揮掉這些雜思,處理公事。
“進來!彼f。
開門進來的,是田絲涓。靖翾有點意外,先開口:“怎么突然來了?”
“反正沒事嘛,就來看看你!苯z涓自動自發地坐下,照例,一開口便滔滔不絕,“我和我媽昨天去看首飾啦,但我媽說,應該也要征求你的同意,所以我想你什么時候有空的話陪我去看看,不很遠,就在天母……”
平日絲涓的絮絮叼念靖翾都已經快受不了,更何況他現在心思煩躁?他難得打斷了絲涓的話:“其實我無所謂,你喜歡就好。”
哪知絲涓的話是打不斷的,她幾乎又重頭說一次:“不行,我媽說應該要問問看你的意見,因為是我們兩個結婚嘛。那家店就在天母,看你今天或是明天晚上下班,陪我去看看……”
靖翾這回沒有花費力氣去截斷她的話,只是任她一直說一直說,但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就是——
他這輩子絕對不會愛上這樣一個女人,長得好看,但是聒噪不休,乏味無比。
這一刻,他無可救藥地思念起筑兒來,他跟她在一起時是多么的自在、自然、快樂。
他雖然不想承認,但他怎能以為,在經過筑兒之后,他還能娶田絲涓,繼續過那種人生無味的日子?難道終其一生,他都要這樣過下去?
他太高估自己了。
就算他娶了絲涓,能保證將來不離婚?就算他能忍受,絲涓難道不會因為他一點都不愛她,甚至愈來愈不愛她,而心生去意?
到那時,他那個神通廣大的岳父,難保不整他一頓,甚至把她陪嫁的公司給收回去。
思及至此,靖翾不由得冒了一背的冷汗。他從來認為絲涓的陪嫁公司可行,是因為他以為他能忍受,他曾以為他什么都做得到,然而他現在才明白,他怎么樣也敵不過愛情的力量。
是這一秒鐘起,他忽然相信了愛情,相信了筑兒,相信自己愛上了她,相信如果她能成為他生命里永遠的一部分,那會是他這一輩子最成功的一件事。他相信他必須追回筑兒——這是他目前最該相信的。
“……我昨天去逛街的時候,還看到一套很漂亮的皮件喔!苯z涓完全沒有察言觀色的慧根,還在自顧自地絮念。“那是我最喜歡的牌子。我想,情人節就快到啦,我們該幫彼此買禮物了……”
情人節!對了。他還沒跟筑兒過過情人節呢。
直到靖翾站了起來,向門口走,絲涓才發現他的心不在她身上。她喔:“你是怎么了?好像都沒在聽我講話!苯又,她吃飛醋的功力,又發揮到極限!澳氵@么急要去哪里?外面有女人等你呀?”
靖翾并未回答,只是很認真地看著絲涓,說:“你知道嗎?你以后都不必吃我的醋了!
“為什么?”絲涓怔怔地。
“因為我決定不跟你結婚,所以,你以后只能去吃別人的醋了!本嘎Q一古腦地說了出來!順暢到令他自己都吃驚。是不是在他的內心深處,已經想說這些話想很久了?
“你……發什么神經!”絲涓自是不信!霸趺凑f這種話?我們不是就要結婚了?你為什么反悔?”
“改天,我會親自到府上向你父母道歉、解釋!本嘎Q干凈利落地說,他是真的下定決心了!艾F在,抱歉我不能陪你聊天,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說什么?什么重要的事?”絲涓困惑地。
靖翾笑了笑,那笑容既迷人,又燦爛,看得絲涓都癡了……
只聽見靖翾打開門,朝外頭的秘書喊:“盧小姐,立刻幫我訂一張到巴西圣保羅的機票!
***
筑兒邊打呵欠,邊把車開進家里的車庫。她才剛從里約的表姐處回來,坐了一夜的夜車,又在車站取自己的車開了一個多小時,才終于回到家了。她在臺北已經住慣,實在很難適應這里不管到哪都路途遙遠。
拖著疲累的身子,她整理起帶回來的行李、禮物,那一大堆瓶瓶罐罐。表姐知道她父親喜歡吃辣,特地搜刮了許多特產,手工做的辣椒醬,做了辣湯,讓她帶回來,于是,她只好拎著那一堆湯湯水水的東西日來。
她回到巴西已經一個多禮拜了。忽然回來,父母家人多少都有一點意外,不過離家在外的女兒回家總是讓人開心的,家人暫且也不過問她回來的原因和她將來的計劃,先讓她休息。
筑兒自是感激。但是,她的心已經破了一個洞,即使休息個一年半載,心情也很難變好。
她家在巴西經營的是水晶生意,她也曾想過,要到公司幫忙,借工作來忘記那個可惡的齊靖翾,然而愈是這么想,她的心里就愈是靖翾的影子,根本靜不下來。住里約的表姐邀她去作客,她就索性去住了幾天才回來。
拖著一袋又一袋的東西,筑兒很困難地推開了家門,一進去,就如釋重負地把東西都往地上一丟!只不過,這些東西放落地面,卻激起一片片雪花……
雪花?在家里?
她睜大了眼睛,不置信地看著這一切,原本寬闊的客廳,此時竟布滿了白白的雪花,沙發、地毯,所有的家具全都被雪覆蓋著;更奇妙的是,天花板上不知從何處伸來一只通風管,不斷地噴出人造雪。筑兒只是呆呆站了一會,立刻手上、身上,全都沾了雪花。
一個白色的世界……
筑兒又訝異又興奮,她長這么大,還沒看過雪呢!即使是人造雪也好,更何況是這么大的一片雪白!她霎時像個看到玩貝的小孩,開心地整個人在雪堆里又叫又跳,甚至在雪地中翻滾。
“太棒了!”她開心地叫!霸趺磿兂蛇@樣?爸媽——”她本能地喊起家人,但無人回應,他們都去哪了呢?
“瑪莉安?”筑兒連傭人都叫了,依然沒有回應!笆放?”她叫起狗來,就算都沒人在,她家的牧羊犬應該也會跑出來才對啊。
然而只有她的聲音,在一片白雪中蔓延。
筑兒當然疑惑,非常疑惑,但這片雪白的喜悅讓她不由自主地忘了那些問號,她滿足地躺在一片人造雪中,閉上了眼睛,兩手在雪地里劃啊劃,開心極了。
會不會是她姐姐打算開個什么特別的Party?所以先試驗一下?筑兒合著眼睛臆測,明天就是情人節了呢!不過情人節似乎不適合開Party,情人節應該與情人安安靜靜羅曼蒂克地過……
思及至此,筑兒的情緒又跌落谷底。情人節了,而她最想與之共度的人,卻不肩理她,而她,所夢想的又正是這么樣一個白色的情人節——
陡地,她感覺她似乎不是一個人在這雪地里,根據她的第六感,她猛然睜開眼睛,迎面所見竟不是人,而是一大束白色的玫瑰!
她驟然坐起,那捧著花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她想過一千遍,盼過一千遍,又恨卻又念的齊靖翾。
他回來找她了?這雪白的一切全是他計劃的?那一刻,筑兒既激動又感動,幾乎喜極而泣,她的眼眶濕潤,淚珠在里頭打轉,她的心坪然而動,既想不顧一切地奔進他懷里,但卻又不甘。
不,不能哭,她好強地訓斥自己,不能那么不爭氣!這男人給了你這么多苦頭吃,他只不過是花了些心思,就想她回心轉意?
“你怎么會在這里?這些都是你弄的?”經過心理建設,筑兒刻意將口氣壓得又冷漠又平淡,好像她一點也不稀罕這些雪花。
他深深地望著她,那雙黝黑的眼眸晶晶亮亮!拔矣浀媚阏f過,你想過一個白色的情人節。”
筑兒心中一震,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她是說過這樣的話,沒想到他竟記得。
“明天才是情人節,笨蛋!”筑兒克制自己的情緒,撇開視線不去看他深情綢繆的眼。
“那是這里的時間。”他笑笑!霸谂_北,今天已經是情人節了!
笑,還笑!筑兒真恨她每次都辯不過他,但她就愛他那份篤定的自信。
不不,她搖搖頭,絕不甘愿就這么輕易地又被他打動,原諒他。
“我爸媽呢?”她板起臉來!澳惆阉麄兌寂侥娜チ耍俊
“他們都出去了。我費了好大的工夫,才說服了他們,愿意把這屋子借給我,”他環視了一下這片白色的天地,他的杰作!芭c你一起共度情人節!
貝凝悄悄做了個深呼吸,無法否認地,她已經再度被他深深打動了。她多想投入他的懷中,緊緊吻住他那迷人的唇……可是不行,不行這么便宜了他。
她轉身走向門口,假意整理她帶回來的行李,隨口哼:“就算要過情人節,也不一定輪得到你,我還有葉祖岷呢!本嘎Q移步到她身旁,略略嘲笑地拆穿她的謊:“葉祖岷?他人在臺北,怎么陪你過情人節?”
“你知道?”筑兒不由自主地嚷了。事實是,葉祖岷當初執意要陪她回巴西,但一到巴西,她就跟葉祖岷談過了,她從前不愛他,以后也不可能愛他,她讓葉祖岷回臺北。
“如果沒調查清楚,”他的唇邊浮現了洋洋自得的笑意!澳俏襾砀墒裁?”
“你……”筑兒又氣又怨,甩下手中的行李,扭身又想走,但他立刻阻擋住她,緊緊抓住她的肩,用力一拉將她扯進懷里,怎么也不肯放。
“你就原諒我吧!彼穆曇糇兊煤脺厝幔粌H認真,還帶著深深的濃情。
“你不去娶你的未婚妻了?”筑兒一想到就氣。她掙扎著想離開他的鉗制,但他卻擁著她好緊好緊。
“不娶了,”他笑道!八龑嵲跊]你可愛。”
筑兒哼一聲。“那她的公司呢?放棄了她的大筆陪嫁多可惜!”
他嘆口氣!澳銊e糗我,我這幾天已經夠可憐的了,忙著跟我爸媽解釋為什么取消婚約,放棄公司,請我爸媽原諒;還要跟絲涓的父母解釋、挨罵,又要跟周承斌解釋、挨罵……”
“等等等等,”筑兒打斷他的話。“你跟周承斌解釋什么?”
他的眼睛亮亮地閃著笑意!皝喤患匏耍耶斎坏酶忉屒宄!
筑兒喜出望外,不由得忘了要板臉色,而露出了笑靨:“亞琵也不用嫁她不愛的人了?這真是太好了!”
“謝謝我吧!彼λ频摹!笆俏以敢馊淌苣切┴熈R,不厭其煩地跟雙方家長解釋,才換來這結果的!
“那是你自作孽!敝䞍旱伤谎,卻不免憂心他所承受的代價!罢娴摹莾杉夜尽紱]啦?”
靖翾假意嘆口氣,后來才說:“絲涓那里是絕對不用提了。不過周承斌……還好他很理智,仍然愿意選擇我們作為合并的對象。”
“沒你說得那么慘嘛!”筑兒氣得掄起粉拳捶他,虧她還替他擔心。
靖翾笑著接住她捏成拳頭的小手,緊緊握著不放。“我是夏的有心理準備,那兩家公司沒有就算了,因為那些比起你是多么微不足道。你知道,你以前常告訴我的那些相信愛情的理由……我現在漸漸懂了!
他的語氣又誠摯又認真,讓筑兒一下子忘了要掙扎,怔怔抬起頭來。“我以為,你有一百個不相信愛情的理由!彼麥厝岬乜粗,全心全意地說:“可是我有一百個愛上你的理由!
這句話打動了筑兒,融進她的心里,與她的心化成暖暖的情。她不由自主地軟化了,淚珠撲簌簌地落了一串。
“我愛你。”他柔情緩給地低訴,筑兒不由自主仰起視線,他正想低頭吻她,不料她卻一把將他推開!
“不行!”筑兒不甘心地慎道,“這樣太便宜你了。你只不過來說了句對不起我愛你,就想把你以前的可惡一筆勾銷?”
“天地良心,”靖翾仍不改他凡事都要占上風的本性!拔也恢徽f了對不起我愛你,我還拋棄了那么多飛來巴西找你,又花心思陪你過情人節!
筑兒挑眉看他,也是一樣地不服氣:“好像這樣就足夠擺平我了是不是?口氣那么大,你以為你還是我老板?你到底有沒有誠意啊?!”
“不然你說怎樣?”靖翾嘆了口氣,面對筑兒,他只能收起平常的盛氣凌人。
筑兒忽生一計,想起她帶回來的那些辣椒湯。
“把這喝了,我就饒了你。”筑兒打開一個保鮮盒,那湯是赭紅色的,看上去就極辣的樣子。
“這是什么?”靖翾皺著眉。
“好東西,我帶回來孝敬我爸的!敝䞍簮鹤鲃〉毓室獠徽f清楚,她老爸若去比賽電視冠軍辣食王,是可以搶第一名的!澳愫攘怂,以示誠意!
面對那碗紅色的湯,靖翾實在望之怯步,然而看筑兒說的那么認真……他明白,今天要是不依了筑兒,是絕對無法過關了。
“好吧。”
靖翾畢竟果斷干脆,捧起那碗湯,深吸口氣毫不猶豫就灌了下去。只不過他才喝了一口,就忍不住又嗆又咳,再也無法繼續。
“老天!”他的臉比發燒三十九度還紅。“這是什么東西!”
眼看靖翾被她整得慘兮兮,筑兒可樂著呢,她笑嘻嘻地說:“這是墨西哥辣椒,加上我朋友的獨家配方煮成的。怎樣,這個處罰夠勁吧!”
“你這個狠毒的小魔女……”
靖翾咬牙咒著,卻完全沒辦法對她發脾氣,筑兒伸伸舌頭想跑,他一下子攔住她,拉她入懷,筑兒驚呼一聲,他已經立刻狠狠地吻住了她。
他深深吻她,饑渴而熾熱,帶著壓抑了許久的渴望,所有的濃情蜜意都在這一刻傾吐無遺。
她幾乎屏住呼吸,思緒被他的熾情焚燒殆盡,她不由自主地熱烈回應他的吻,柔軟而火熱的唇舌,傳遞著彼此的深情……
忽然,筑兒猛地推開他,受不了地大叫:“不行啦,辣死我了……”
靖翾忍不住哈哈大笑:“活該!誰叫你要我喝辣湯?”
“你去死啦!”
想整他沒想到竟連帶整了自己,筑兒恨恨地捶他,自己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就這樣一個打一個追,終至又摔倒在雪地里,纏綿擁成一處……
好一個白色情人節呵。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