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挺好的!迸闹冢质且粋哈欠。
不是沒睡好,根本就是沒睡。昨晚儉大人突然來到公主這兒,她這做下人的哪敢拍拍屁股就放心就休息。這事情要是傳了出去,儉大人殺頭事小,公主名節事大。她自然是在門外小心守著,以防生人靠近。誰想守著守著,便坐在臺階上睡著了,直到天蒙蒙亮才被凍醒。
對鏡而坐的人,回想起昨夜的繾綣情深,不由紅霞染面。窗旁失神莞爾的樣子,連芷蘭見了都不禁為之心下一動。原來那個從來都讓人摸不透的錦公主還有這樣溫柔而感性的一面。這笑和這溫柔,都是源于那個儉言吧。
自己果然是個心粗的人。竟然不知道他們兩人是何時私訂下的這份情緣。不過就兩人昨晚的如膠似漆來看,他們是真心愛著對方呢。
“芷蘭,什么時辰了?”也不知他找父皇了沒有。父皇會允了兩人的婚事嗎?心下既忐忑又期待。這眼看要到手的幸福,真是折磨人心。
“辰時快過了!
“要已時了嗎?”翦瞳透過窗隙,直直望向遙遠的御書房所在的方向。
“賜婚?”皇上一雙威嚴之目望了望眼前人,倏地笑了起來,“愛卿總算按捺不住了?”
沒料到皇上的反應仿佛是期盼已久,不確定地試問道:“皇上不反對?”
“為什么要反對?朕這寶貝女兒也到了該出閣的年紀了。”
聞言,心下不由大喜,連忙跪地謝恩,“多謝皇上成全。臣定會善待書錦,不負皇上厚望!
“且慢!饼堫佄⒊,“你說你要和書錦成婚?”
“是。臣與錦公主是真心相愛的……”
皇上伸手阻止他繼續剖白內心情感,“朕不能同意!
方才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嗎?為什么突然龍顏一轉,就改變了決定?難道……
“皇上,臣知道自己出身卑微,配不上書錦金枝玉葉,可是,臣是一片真心!
“書錦早就許配了柳家。哪有夫君剛死就另配他人的。就算是守孝,也得守上個三年吧。”
“臣愿意等!痹瓉砘噬鲜窃谟嬢^這個。別說是三年,就算一生一世他也愿意等。
“愿意等?你與書錦在柳家的軼事早就傳遍了京城。朕現在若答應了你,豈不是等于將那流言蜚語幫實了。公主在夫家與下人偷情,如此不堪的事讓我皇氏顏面何存?”當初若不是知道他臥底的身份,早被柳辛楊扣上的“意圖引誘少夫人”罪名丟了小命了。
見柳辛楊不語,皇上換上慈眉善目諄諄道,“你的才能武功,朕心里明白。你配書錦,綽綽有余?墒悄阋苍撁靼纂薜碾y處。身為朝廷棟梁,你也不能為私廢公吧!
皇上一番話說得至情至理,更是直接以“不能為私廢公”頂住了他,“可是……”他怎么可能如此輕易就放棄呢,“可是臣不能負了書錦的一片深情!
見他仍冥頑不靈,不由龍顏微嗔,“那你就忍心負了雅兒的一片深情?”
“雅公主?”這件事與她有什么關系?
“你該知道,這九公主是朕最為寵愛的女兒,誰娶了她,便等于娶了半壁江山!毖艃耗茄绢^對他情根深種他這父皇是看在眼里的。而儉言處事沉穩、身手不凡,又是他所賞識的。原本將他們配成一對是再理想不過的。誰知半路竟然殺出個書錦來。
“圣上的意思是……”他終于明白了皇上為什么堅決不肯賜婚自己與書錦。原來,是因為那個雅公主。
“別想那些個高攀不高攀的,只告訴朕,你愿是不愿吧!笨磧言一臉錯愕,皇上自認為他是做夢都沒料到,會有比那個二婚公主更得寵的公主配給自己吧。
“至于書錦,你不用掛心。朕已經把他指給了肖侍郎!彼缭谕顺缶团c肖逸談過指婚之事。為了寶貝雅兒,他這個皇上可是費了不少的心思。
“已經指了?”心突然被人掏了一般生生地痛。被指人了?那人卻不是自己?呵,再次地,要眼睜睜看著她為她人披上嫁衣,成為她人婦了?
“你就不用顧慮那些個辜負不辜負的了!被噬项D了頓,威嚴之目緊盯著他微青的俊顏,“回答朕先前的話,雅兒這高枝,你是攀還是不攀?”
“臣……謝圣上隆恩。”跪地謝恩的人,低垂的頭讓人看不清表情。
“很好!饼堫伌髳偂W约鹤铉姁鄣呐畠,這世上哪個男人不是夢寐以求。肖逸也稱得上是俊雅不凡,對書錦,他這個做父皇的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只是臣還有一事想斗膽求圣上成全!惫虻刂顺谅暤馈
“說。”
“萬望皇上能將臣和雅公主的婚事安排在錦公主之前!
怎么?怕那丫頭糾纏不清,想讓她徹底死心嗎?儉言不愧是自己看上的駙馬。做事夠果決,知道當斷則斷,“朕允了你了!
謝恩起身之人,唇角勾起一抹淺笑來,斂下的眸中黠光微爍。
“儉言!”
聽到腳步聲,書錦不待芷蘭去開門,如飄蝶般直直奔向門外。
卻在看到來人時,怔怔地停下步子。
“錦公主,臣有禮了!毙ひ菸⑿χ髁藗長揖。
“肖侍郎?”怎么會是肖逸?
“你怎么會來這里?”這冷宮何時成了無人之地,任誰都可以隨意出入?
“因為有喜事急著與公主分享,便特請圣上開恩,準臣來冷宮!彼⑿χ,明晃晃的眸望向書錦。
一聽這“喜事”二字,書錦眸上頓時染了光彩,一雙期盼的眸迎上肖逸,“肖侍郎所謂喜事是指?”
“圣上恩賜,為公主指了婚了!
“父皇準了?”她不敢相信,掩唇喜呼。
“是,皇上原對公主喪夫不久略感躊躇,可見臣一番誠心,便準了。”肖逸微笑著,細心捕捉著書錦秀顏上的每個表情。
“你一番誠心?”書錦理解了肖逸話中的意思,不由驚得連連倒退,“你是說,父皇將我指給了你?”
“是的,這真是臣的無上榮尊!
“你……你在開玩笑吧?一定是玩笑吧。父皇怎么會把我指給你呢?怎么可能呢?”明明應該是指給儉言的。今天去提親的人不是儉言嗎?這究竟是怎么回事?誰能告訴自己?
“肖逸知道自己高攀了,可是,肖逸一定會好好待公主的!
“肖逸,你到底是何居心!”她怒視他,“你明知我已和儉言訂了百年之好,你明知我心里有了別人,為什么要來攪亂這一池春水?”
肖逸面對著書錦的指責與憤怒,表現得異常沉穩而坦然,“是,這些都是臣知道的?墒牵屑驴峙率枪鞑恢陌?”她不語,只是拿一雙眸冷冷注視著他。恨他莫名其妙隔在自己與儉言之間。
“儉大人,已經答應了皇帝的賜婚,不日就將與雅公主成親了!
這話如一道驚雷,將書錦震得魂魄離體。雙腿一軟,一個踉蹌,差點跌坐在地上。幸虧肖逸眼疾手快,才總算沒有失態!安豢赡埽@不可能!彼n白了臉,手,無助地緊攥著肖逸的衣袖。
肖逸不由心下一動,這般我見猶憐的人兒,即使知道她心不在自己身上,還是忍不住將她擁入懷里,想給她溫暖。
“不可能的,他明明答應我,要向父皇提親的。怎么會呢?怎么會成了九皇妹?”她喃喃自語著,眼淚已如斷線的珍珠,紛亂墜下。
“書錦,沒有一個男人能抗拒權勢的誘惑,儉言他也只是凡夫俗子!彪m仍是在她心上插刀,可他換了溫柔而婉轉的語氣。
“那你呢?”她抬起一雙淚眼凄然地望著他,“你愿意娶我,也只是屈服于權勢的誘惑嗎?”
肖逸沉默了半晌,微微頷首。她是公主,即使不是得寵的那個,身上也還是流淌著皇氏的血脈。再平凡無奇的人,能攀上她,便成了皇親國戚。她的身份,是他所覬覦的。
可除此之外,他也心折于她的那份淡定與恬靜。那在囂鬧與爭斗不斷的皇宮中所孕育出的獨特的清幽氣質。
“原來是這樣!彼腥淮笪虻匦α似饋恚劢菧I痕仍未干去,唇角已凄然揚起,“我這公主,是雞肋。有了雞腿,自然便忘了雞肋的好!
淚,再次洶涌。
儉言,昨夜的柔情蜜意,原來只是你向自己告別的方式。真是殘忍,太殘忍了。竟然用這樣溫柔的方式來捅自己,太殘忍了。
她靜靜坐在窗旁,望著天上那輪皓月。
“公主,已經是二更天了!
二更了?他今天也不會來了吧?
她嘆息著搖頭。自己為什么還要這樣執著著不放呢。他與九皇妹的大婚在宮中也已經不是秘密,人人都知道,父皇這回特地囑咐了皇后,要風光大辦一番。最寵愛的女兒要出嫁了,豈會像自己上次嫁入柳家那樣,只是隨便準備些嫁妝,帶了兩個侍女便草草去了夫家。
儉言現在應該正忙著接受四方賀喜并精心準備做他的風光駙馬吧。
今時今日,他已不再是柳辛楊身邊那個郁郁不得志的侍衛了。他是皇上的寵臣,更是九皇妹的心頭摯愛。有了這兩人的寵愛,滿朝文武,有哪個還敢輕看他的。自己這不得寵的公主,怕早就拋到九霄云外了吧。
或許,他從來都沒真正愛過自己吧。當初,不是以父皇密探的身份混在柳府的嗎?所以對自己的照顧與關心,也可能只是對父皇的盡忠職守吧。
更何況,他坦露心跡也是因為那樣急切地逼迫著;蛟S,他根本就是半推半就地要了自己。
想著,淚不禁又濕了一臉。
芷蘭連忙絞了帕子為她拭淚。望著她那雙因睡眠不足和流淚太多而紅腫的眼,也跟著急出淚來,“公主,你這又是何必呢。”
“芷蘭,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辈攀酶傻拿骖a又濕濡了一片,“他怎么可以這樣,明明那晚說好了的,明明說好了的。”
“公主,別再去想了!彼龑嵲诓恢撊绾蝿裎垦矍暗膫娜。那一晚,她這門外的旁觀人都被門內那番溫情纏綿所感動,更何況公主這個當事人。
“我也不想去想,真的不想!彼哿,哭累了、想累了、心更累了?墒峭羝m纏著自己不肯松手。
“芷蘭!彼鋈粏镜。
“在!
“你說,會不會是辛楊在地下的冤魂詛咒著我?我這樣辜負了他,害了他,所以他在地下怨恨著我。”忽然想到那個已經逝去的人,冥冥之中,覺得那才該是自己的歸宿。
“公主,您在胡說什么呢。您救了柳家最后一息血脈,柳公子在地下保佑你們還來不及呢!避铺m不安地勸慰著。為書錦眼中透出的絕望而駭然。
“保佑?呵!甭冻鲆荒埿Γ蔷捅S幼约喊。保佑自己能撐過他和九皇妹完婚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