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母親有事找媳婦,交代一聲便是。”
見劉蘭芝沒有上車的打算,姚氏在心中冷冷一笑,也沒有勉強。“你也知前些時候你大嫂沒了孩子,老爺又被罷了官,亦香的婚事也被擱下,家里正亂,幸好你有孕,才添了點喜慶。想你是個有福的,趁今日天氣好,青揚新買的那新宅子不遠,就是香火鼎盛的寶華寺,你本就要去走一趟,不如就先陪我去趟寶華寺,上廟里去請尊菩薩給你大嫂子,安安心神也好!
姚氏的要求不過分,劉蘭芝遲疑了一下才道:“既是母親開口,蘭芝不敢不從,只是今日身子有些不舒爽,不如改日……”
“既是不舒爽,怎么還能打扮得如此嬌媚的出府?”姚氏才不會這么簡單就放過她!耙媸巧碜硬贿m,讓嫡母帶你上醫館去看看大夫?”
被姚氏一陣搶白,劉蘭芝閉上了嘴,看姚氏的樣子是死活都要她去一趟。
她很快的在心中衡量了一番,寶華寺來往的香客不少,姚氏該也不敢在大庭廣眾對她如何。
劉蘭芝思緒一轉,便道:“嫡母誤會了,蘭芝雖然身子不舒爽,但還是可以陪嫡母走:趟。不如嫡母先行,媳婦的馬車尾隨!
連馬車都不跟她同坐,倒是小心,姚氏立刻叫了海棠上了車,就讓劉蘭芝坐自己的車。
“等會兒先進屋去找大牛,要他立刻派人去易水樓跟夫君說一聲,要他盡快來一趟!眲⑻m芝飛快的交代靈兒。
靈兒應了一聲,馬上去找大牛。
若是平時,劉蘭芝不怕,但現在有了孩子,才四個月,她可不想要像程謹一樣,莫名其妙的把孩子摔沒了。
劉蘭芝一個人坐上了馬車,閉上了眼,想著最近府里的事兒,老爺子管著兩個少爺,幾乎不讓兩人出府,至于那個為了二少爺懷胎的青樓女子,只能被安排在外頭,等生了孩子,再驗是否真是張家的骨血,但就算是,老爺子也只打算把孩子帶回張家,那個女人是別想進張家的大門。
東院有著老爺子壓著,也沒再出多少亂子,只是安分了沒幾日,今天姚氏又找上了門。
她緩緩睜開了眼,呼了口氣,只希望自己真是多慮了,姚氏若只是單純為大嫂求尊觀音,她倒也樂意,畢竟總覺得程謹沒了孩子,自己也有責任,心頭總是悶悶的。
誠心的在寶華寺跪拜之后,一個很年輕的小尼姑將姚氏和劉蘭芝帶到一旁,恭敬的說:“師太正在念經,請施主稍候。”
“是。”姚氏虔誠的雙手合十。
等到小尼姑走遠,姚氏看著劉蘭芝道:“你身子沉,我讓海棠帶你去尋個地方坐會兒!
“謝母親!眲⑻m芝一笑!跋眿D站會兒無妨!
她的目光看著門外,香客來來去去,卻一直沒見著張青揚的身影,她拿著手絹擦了下汗濕的額頭,雖已快入秋,但是懷了孩子后,身子里就像有個火爐似的,稍微動一下就汗如雨下。
“五少奶奶,喝口茶。”
劉蘭芝看了眼海棠,搖了下頭!拔疫不渴,先擱著!
海棠只得將茶放到了一旁。
劉蘭芝此刻才覺得這日子真是過得膽顫心驚,連喝口水都得提防著,不知怎地,廟里的人聲、腳步聲,混著香味和汗味,令她胸口一悶。
“你臉色不好,可是犯了惡心?”姚氏連忙叫來海棠,“別杵著,先帶著五少奶奶去廟外透透氣!
劉蘭芝本想拒絕,卻不敢開口,就怕一開口就吐在這莊嚴的佛殿上。
海棠小心翼翼的將五少奶奶扶著從側門走到了廟后,雖有香客,但明顯少了許多,空氣也好得多。
“五少奶奶,人可好些了?”
劉蘭芝沒說話,只是擺了擺手,極力的壓下不適感,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五少奶奶先坐會兒。”海棠扶她坐在一個亭子里。“海棠去給夫人倒杯水。”
劉蘭芝很想叫她別忙了,因為不管她拿什么來,她都不可能吃進肚子里去,但她實在不舒服,不想說話,所以也沒叫住她。
她坐在亭子里,閉著眼,感覺一陣微風襲來,多少令她舒服了些。
“身子可是不適?”
傳進耳里的聲音透露了擔憂,令劉蘭芝緩緩睜開了眼睛,她一眼便認出了來人,正是前幾日在客棧前遇到的男子,她有印象不是因為他的容貌多有風采,而是他眼神里頭的情感。
“謝公子關心!彼l現兩人靠得太近,這附近人雖不多,但還是有三三兩兩的香客來去,于是立刻起身,想要拉開兩人的距離,但頭一暈,身子晃了一下。
焦仲卿連忙伸出手扶住她。
劉蘭芝穩住自己之后,立刻抽回手!爸x公子!
見她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表情浮現一抹苦澀!澳阄医袢障喾,竟是如此生疏!
她不解的看著他,他認得她,可她明明對他沒有任何印象。
“你我夫妻一場,曾經海誓山盟,許諾天長地久,不論歲月流轉,真情永留,而今卻形同陌路,是否因為你怨我?”
他那副哀凄的樣子,看得劉蘭芝都起雞皮疙瘩了,佴他的話也讓她猜到了他的身分,焦仲卿,原主的前夫。
不是說娶了妻子,赴京高升了嗎,怎么又回到這里,還用這相思成災的模樣盯著她瞧?還有,什么真情永留,別開玩笑了。
她退了一步,瞧見了轉角處的海棠,她這下子全都明白了。
她原本還提著一顆心,以為姚氏帶她來廟里,是想要對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但沒想到姚氏真這么厭惡她,為了令她消失,就算毀她清白,丟了張家人的臉面也無妨,她想讓張青揚因為焦仲卿的出現而把她趕出張家。
“蘭芝,你是否怨我?”
劉蘭芝收回視線,冷眼看著焦仲卿。這個時代流行這種略微瘦弱、看起來帶了點書卷氣的男子,但偏偏她的眼光獨特,她喜歡的是張青揚那種體格健壯的帥哥。
“公子言重了,早已是陌路,何怨之有?”她原想來個打死不認,畢竟她真不認得他,但又想到,以他這多情種的模樣,若她真不認,八成會以為她對他是余情未了,心真有氣,才故意不認,所以她還是耐著性子,好好跟他說。
焦仲卿無力一笑。“我知你怨,你如何能不怨?是我負了你,守不住對你的承諾,但我從未忘記你的一顰一笑!
見他就要伸手過來,她立刻用力瞪了過去,他的深情在她看來,只覺得惡心討厭。“別動手動腳,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她不是劉蘭芝,對焦仲卿沒有半點情愫,但她可以肯定一件事,就是自己厭惡他,非常厭惡。
對于一個給了女人承諾,卻完全無法做到的男人,在她眼中看來不是壞男人,而是壞掉的男人。人生很短,短得就像一個眨眼,沒必要浪費在一個壞掉的人上面。
第13章(2)
焦仲卿被劉蘭芝的眼神給嚇住,他印象中的她,有著女兒家的任性,偶爾會使使小性子,卻從不會如此嚴厲的喝斥人,他的手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眼眶已紅。
“你真是怨我!
他那心碎了無痕的樣子,令劉蘭芝翻了個大白眼,這人是聽不懂人話嗎?
“我不怨你也無需怨你,跟你這種人說再多都是多余!
“你別走!痹肜难凵窳钏O铝藙幼,只能擋著她的路。“只要你說一句,我立刻就帶你走。你的所謂夫君,不過就是一個重利輕義的商賈,跟著他,只是委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