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出鋒正在書房審閱著賬房老高剛交上來的賬冊,兩人一筆一筆的核對。
李韶安來到門口,輕喚一聲,“二爺……”
位出鋒抬起頭瞥了他一眼,“有要事?”
“是。”李韶安的神情相當嚴肅。
位出鋒一聽,擱下了賬冊,“老高,你先出去!
“是的,二爺!崩细咿D身,快步離開。
李韶安走進書房,順手掩上了門,然后快步來到書案前!岸,是你之前要我去查的事……”
位出鋒目光一凝,“查到了什么?”
“這……”李韶安擰著眉心,欲言又止。
“有什么不能說?”位出鋒眼底迸射出銳芒,“照實!
“二爺要我找人去汝安查查嚴家小姐遇害之事……”
位出鋒不耐地道:“做什么吞吞吐吐?究竟查到了什么?”
李韶安知道位出鋒的脾氣,他要是再這么磨蹭,位出鋒肯定要發火,他面有難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道:“咱們停泊汝安之時,鳳少爺也在汝安!
位出鋒難以置信,“你說什么?”
“鳳少爺來去匆匆,只停留了不到一日就離開了!崩钌匕怖m道:“聽風茶樓的掌柜親眼看見了他,當時以為他是與二爺同行!
位出鋒臉上覆著寒霜,一語不發。
趙人鳳當時人應該在長橋,為何會偷偷去了汝安?他在汝安究竟做了什么事?難道……
“二爺,”李韶安遲疑地又道:“嚴家小姐的事,會是鳳少爺……”
位出鋒抬手制止了他,神情凝肅卻平靜地道:“我立刻給嚴家寫封信,你派人快馬送去!
“是。”李韶安恭謹地應了一聲。
“還有……”位出鋒直視著他,“找幾個面生的小兄弟跟著趙人鳳,不管他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去了哪里,都要如實悉數通報,一點蛛絲馬跡都不容錯過!
“明白!崩钌匕脖灰荆拔疫@就去辦!
李韶安前腳剛走,有人進來通報,“二爺,莫姑娘來了!
位出鋒沒想到她會到這兒來找他,先是一愣,然后掩不住歡喜地道:“快請!
不一會兒,嚴世安來到門口,身后還跟著秀竹。
嚴世安站在門外,問道:“沒打擾你吧?”
“進來吧。”見秀竹也在,位出鋒試著壓抑幾乎快藏不住的歡喜。
嚴世安讓秀竹在門外候著,自己走了進去,然后將門掩上。
她才剛掩上門,位出鋒便站了起來,飛狹的繞過書案走向她,他低聲道:“別出聲。”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已勾起她的下巴,親了下她的唇。
嚴世安面紅耳赤,驚羞的嗔道:“原來你是這種人……”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他勾唇一笑。
“是啊,早在你在船上對我做那些事時我就知道了!彼首鬣僚。
“你是指我脫了你衣服之事?”他一臉無辜,“天地良心,當時我一心想救你,心無雜念!
“那后來呢?”嚴世安沒好氣地又問:“在秀麗姊的酒館,還有在你的艙房里……”
“在秀麗那兒,我只是想嚇你,讓你打消上船的念頭,至于在艙房里……”位出鋒一笑,“好吧,我確實動了心念!
看著他的雙眼,她不知怎地心頭一熱。
剛遇到他的時候,他是個冷漠、防備心重,甚至帶著攻擊性的人,像是一扇永遠不會開啟的門扉,任由人怎么敲,也不會有什么響應。
當他對她壞時,她真是恨透了他,可不知為何,她又無法真的恨他,只因她在他眼中發現了傷。
如今,他對她敞開心房,眼底眉間都綻放著笑意。她知道,他需要的從來不是一個暖床的女人,而是一個暖心的姑娘。
而她,暖了他的心。
從前總是冷得像冰、沒有一點溫度跟人味的他,如今也能跟她開這樣不正經的玩笑了。
嚴世安溫柔地輕推了他一下,笑嘆道:“好了,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位出鋒有些不解,“重要的事?”
“嗯!彼c點頭,“我想跟你要個人!
他眉心一擰,“要個人?誰?”
“齊兒!彼f。
位出鋒愣了須臾,才問道:“你跟我要齊兒?那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的妻子死后,你因忙于航運事業,便將齊兒交給蘇姑娘照顧,我也知道你向來不過問蘇姑娘如何教養齊兒,但我希望你能適度的介入!
他沉默了一下,眼底流轉著許多情緒。
“我想……你應該知道齊兒有多么不快樂吧?”嚴世安斟酌著問道。
“自從目睹他娘發生意外后,齊兒已經好幾年不哭不笑了!蔽怀鲣h眼底閃過一抹沉痛,“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無能,始終幫不了他!
“不,”她輕捧著他的臉,深深的注視著他,“你不是無能,而是你也受了傷!
迎上她溫柔卻具有穿透力的目光,他心頭一撼。
“兩個受傷的人是無法一起慰藉的,有時反而會沉淪到更深的傷痛里……”嚴世安認真也真誠地道:“可以讓我試試嗎?讓我治愈你們的傷……”
“初雪……”
“齊兒還是個孩子,他需要的是疼愛,他當在歡笑時歡笑,哭泣時哭泣!彼m道:“蘇姑娘太在乎你的看法,她為了討好你而求表現,以至于忽略了齊兒的需求,我喜歡孩子,我也照顧過很多孩子,所以……給我機會,好嗎?”
第7章(2)
位出鋒望著她,腦海中竟閃過嚴世安的身影。
她們明明是兩個不同的女子,可在這一瞬間,她們的臉龐身影卻在他腦海中短暫重迭了。
“你……”他驚疑的看著她,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怎么了?”她疑惑地問道。
“你讓我想起了一位姑娘……”他說。
嚴世安一聽,挑了挑眉,有些不是滋味地應了一聲,“喔。”
他這些年也不是不沾女色,想必圍繞在他身邊的鶯鶯燕燕不只是風息灣那位浪兒姑娘吧?
位出鋒趕緊握住她的手,解釋道:“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她沒好氣地反問:“不然是怎樣?”
他蹙眉苦笑,“那是位善良、有著溫暖笑容的姑娘,我雖不認識她,可卻打從心底敬佩她。”
“敬佩?”她微頓,“她做了什么?”
“她不求回報、毫無條件的照顧孤苦無依的孩子。”
“咦?”她心頭一震,怎么他口中的那位姑娘好像是在說她?
“但老天爺沒長眼,竟讓她死于非命……”位出鋒眼底有著藏不住的感慨及憂憤,“而且,她是因為我而遭遇不幸。”
聽到這兒,嚴世安已經可以確定他說的就是她。
她從來不記得自己見過他,他又是在什么時候看見她的?而且是怎么知道她辦學及收養孤兒的事?他說他敬佩她,可他跟嚴家不是一直有過節,還因為愛駒的死對她大哥撂過狠話嗎?這樣的他,怎會對她……
“發生了……什么事?”她盡可能保持平靜的問道。
“你聽過汝安嚴家嗎?”
她點點頭,“聽過,嚴家做的是河運的行當。”
“沒錯,位家跟嚴家在政爭時各擁其主,政爭結束后,嚴家失勢,位家得勢,命運從此不同。”位出鋒續道:“我因與賢王爺交好,說服朝廷開港,搶了嚴家不少生意,嚴家對我積怨已久,于是在一場競馬大賽上,嚴家義子對我的馬下藥,致使牠受到重傷,我不忍牠受苦,忍痛結束了牠的生命……”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眼底漫著哀傷。
“為了報復嚴家,我進而搶走他們的河運生意,看著嚴家的景況一日不如一日,我內心充滿著復仇的狂喜,可是在我遇見嚴家小姐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