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萬在塔那邊,遠遠的就看見二爺的船……”金秀麗說著,注意到站在駱無爭身后做男裝打扮的嚴世安,不由得愣了下,“這位是……”“喔,她是……”
駱無爭正想解釋,惜字如金的位出鋒卻搶先開口了,“秀麗,帶她回火娘子,看好她,不準讓她到處走動!
“咦?”金秀麗疑惑的打量著嚴世安。
“我得先去交貨收款,順便視察分行!蔽怀鲣h再次叮囑道:“稍晚就回去火娘子,你看緊她!闭f罷,他領著李韶安他們一行人離開。
目送著他們離去,金秀麗轉頭看著嚴世安,抿唇一笑,“你是個姑娘吧?”嚴世安先是一頓,然后怯怯的點頭。
“二爺的船上居然有活著的女人?真是稀奇!苯鹦沱惿仙舷孪麓蛄苛怂齼苫,“你怎么會在破浪號上?”
“我……我落海被救。”
金秀麗一聽,露出驚訝又憐憫的表情,“唉呀,真是可憐的孩子!
嚴世安干笑一記,不知該說什么。
“我叫秀麗,是火娘子的老板娘。”金秀麗笑視著她,“你叫什么名字?”
“世……我叫初雪!彼f。
金秀麗微微一頓,眼底閃過一抹驚疑。
嚴世安猜想,她必定也知道位出鋒亡妻的事,就算知道得不多,至少知道她的名字也叫初雪。
“初雪……好名字。”金秀麗以笑意掩飾尷尬,“走吧,咱們先回火娘子,稍晚二爺他們就會來!
于是,嚴世安跟著金秀麗去了火娘子酒館。
風息這海邊城鎮約有六百名住民,大多靠捕魚及船運相關行當維生,由于船只往返頻繁,不少客棧、酒館及青樓因應而生。
來到火娘子酒館,還未踏進去,嚴世安便看見門外站了幾名男女正談笑風生,還不時你摸我一把,我掐你一下,動作十分親昵,喔不,在她看來根本是輕浮。她心里浮現許多不安及疑慮,忍不住皺起眉頭。
門口一名紅衣姑娘見老板娘帶了個人回來,笑問道:“老板娘,哪兒拐來這么標致的小哥?”
“你眼瞎啦?”金秀麗沒好氣地輕啐一聲,“她是個姑娘!
“唉呀,我還真看走眼了!奔t衣姑娘好奇的瞪大眼睛緊盯著嚴世安,“小姑娘,打哪兒來的?多大歲數了?”
“行了,別嚇壞我的客人!苯鹦沱愓f完,便拉著嚴世安走進酒館里。
嚴世安驀地瞪大眼睛。這是棟三層樓的木造建筑,一樓大廳擺了十幾張桌子,此時正是掌燈時分,客座全滿,而且大部分都是男客,看來都是船員或是販夫走卒之輩,許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穿梭在客桌間,時不時跟男客打情罵俏,互動曖昧。
警覺的神經一抽,教她不自覺防備起來。
她想,火娘子根本不是什么酒館,而是打著酒館名號的青樓,她下意識看向身邊的金秀麗,心想她應是鴇兒。
位出鋒將她交給一個鴇兒?難道他將她帶到風息灣,不純粹是要將她放在這兒,而是要賣了她?
看她一臉驚恐又慍惱的瞪著自己,金秀麗先是一愣,隨即明白她應該是誤會了什么,但因為她是位出鋒第一個也是第一次帶來的姑娘,愛鬧的金秀麗忍不住想逗逗她,她一把抓緊嚴世安的手腕,“小姑娘,你可別想跑。”
嚴世安一驚,惶惑不安的看著她,“你……”
“二爺已經把你賣給我了,從今天開始,你就在這兒做事吧!苯鹦沱惔浇且还,深深一笑,“你若是不懂,大姊我可以一樣一樣慢慢教你!
聞言,嚴世安奮力甩開她的手,一個轉身便跑了出去。
金秀麗未料她的反應如此激烈,當下嚇得懵了,待她回過神來想把人喊回來,她卻已經不知去向。
她慌了,這可是位出鋒交托的人,現在卻……
“娘子,怎么了?”這時,金秀麗的丈夫岳平緩緩地走了過來。
他缺了一條腿,只能拄著拐杖,行動不便。
金秀麗一臉懊惱后悔,“不好了,二爺的貓跑了。”
“二爺的貓?”岳平一臉困惑,“二爺什么時候養的貓?”
“是只會說人話的母貓!彼f。
“嗄?”岳平瞪著眼,傻了。
風息灣對嚴世安來說是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她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里去,她一邊漫無目的地閑晃,一邊在心里恨恨地腹緋,好你個位出鋒,你果然是混蛋!
原來他把她帶來風息灣,根本不是為了放生她,而是要將她賣到妓館里賺皮肉錢。
她知道他壞,可她真沒想到他這么壞。
不,他壓根就是壞,如果不壞,他怎會為了給馬報仇,就殺害無辜的她?如果不壞,他怎會漠視馬大山欺負她?如果不壞,他怎會想將她推入火坑?
這男人到底有什么問題?他對她這么壞,就因為她叫初雪?還是他根本就對女人有根深柢固的怨恨及厭惡?
他生長在有八個姊姊的家里嗎?他被女人拋棄過、背叛過嗎?他……不,如果他真的那么仇恨女人,為什么要救她?當他發現她是個女人時,應該直接把她扔回海里吧?
還有,他在馬大山第三次欺負她時,將馬大山拋下海去,并警告所有人不得再對她無禮,若他真那么徹底的憎恨女人,又怎么會做這些事?
她真的不懂他到底想怎樣,她完全沒個頭緒。
走著走著,一名彪形大漢跟她擦肩而過,撞得她整個人踉蹌。
“臭小子!”大漢瞪著她,“你走路不帶眼的嗎?”
嚴世安被撞得半邊身子好疼,不服氣的瞪回去,“明明是你撞我!”看著大漢的臉,她不知怎地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可她非常確定自己沒來過風息灣,更不認識他。
“臭小子,你還不給老子我跪下道歉?!”彪形大漢蠻橫的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
“放開我!臭流氓!”她沖著他大叫,不肯屈服,“你講不講理?”
突然,彪形大漢像是驚覺到什么,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你……你是初雪那丫頭?”
當他這么一喊,她的腦海中跑過了一連串的畫面,看見了一些屬于莫初雪的記憶。
這人名叫賈六,是游舫上負責看管姑娘的監管人,莫初雪落海前最后看見的人就是他。
“臭丫頭,原來你沒死!”賈六一把攫住她纖痩的胳臂,喜出望外,像是找回了什么遺失的寶物般。
“不,我……我不是什么初雪!放開我!”嚴世安用力掙扎著,極力否認,“我名叫世安,不是什么初雪!”
“哼!你休想騙我!”他突然將她推倒在地,抓住她的腳,“梅老板手里的姑娘都在腳踩上珞了個梅花印子,看你怎么賴!”說罷,他便要脫去她的布鞋。
她一驚,原來她腳踝上的梅花烙印是這么來的,為了不讓賈六看那烙印,她發狠重重朝他臉上踹了一腳。
她這一腳沒把人踢開,倒是踢出他的火氣來。
賈六惡狠狠的搧了她一巴掌,教她頓時眼前一片黑,耳朵也聽不見任何聲音。接著她感覺到自己被鈴了起來,她依著本能虛弱的求救,“救、救命……”她慢慢的可以看見一些來來去去的影子,“救我,不……”
雖不是光天化曰,但這大街上行人熙來攘往的,竟沒人出手幫忙或關切。
她一直掙扎讓賈六非常不耐煩,恐嚇道:“你再不聽話,看我怎么修理你!”
“不……”嚴世安覺得頭好痛,耳邊開始出現嗡嗡的響聲。
剛才那一耳光真的傷了她,她試著抵抗,卻不敵他的力氣,被他硬生生拖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