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盈盈發覺沒有人附和自己,急急說道:“來人,快把余敏繩之以法,是她殺死老夫人的,她心懷怨恨,就等著今天……”,
這時候,沈太醫已經拔下老國公夫人脖子上的銀簪,正忙著處理傷口。
璟睿以目光示意,凌建方走過去,將銀簪撿起,遞給主子。
細細看過手里的銀簪后,璟睿問道:“小魚,你看看這是哪間鋪子里的東西?”
余敏接手,翻來覆去看過幾遍,回答,“這簪子樣式老舊,雕工很差,應該是路邊攤販賣的吧,我看不出是哪間鋪子的東西。”
璟睿點點頭,說道:“小芽,去把余姑娘的首飾盒取來!
“是!毙⊙款I命,飛快去了,沒多久捧回一個胡桃木盒子。
璟璟將首飾盒打開,命小芽繞場一圈,給在場的所有人看。
小芽的動作讓余敏暗笑不已,跟夜市叫賣玩具的有點像,不過這樣一來,她已經曉得璟睿想做什么。
沒錯,璟睿連讓她為自己辯駁幾句都舍不得,他的小魚干么和那種女人對峙?沒得辱沒身分。
眾人看過一眼,紛紛吃驚不已。
這個余敏是何方人物?她不是睿園的丫頭嗎?為什么一個小小丫頭竟然用得起點睛坊的物事?點睛坊可是近月來,京城最紅的一間首飾鋪子,它的東西連皇后娘娘都愛不釋手,而她居然有滿滿的一匣子?
余敏看著大家的表情,微微一笑,她對首飾沒有特殊嗜好,也從沒有要求過,可不知道爺是怎么想的,點睛坊里每做出一件新首飾,就會出現在她的桌上。
爺說:“你不小了,得給自己攢嫁妝!
呂襄譯說:“對啊,長這么丑,要是沒有嫁妝,哪個男人肯將就?”
因此,她有滿滿一匣子的昂貴精品。
“各位大人可看清楚了?”璟睿停頓一下后,笑道:“我們家小魚只用最好的東西,不管吃的穿的用的,不夠精致寧可不用,這支粗劣的簪子怎么能夠上她的身?”
璟睿一說完,眾人視線紛紛落在余敏身上。
可不是嗎,她那身衣服雖然素白,料子卻是織云閣出的“雪緞”,這一身衣服至少要二十兩吧?再說她耳朵上那對珍珠,雖然不大卻是珠圓玉潤,微微散發出粉色光澤的南海珠子啊。
“依我看,這簪子倒像是錢姨娘會用的東西,瞧瞧她頭上的,不也是這種便宜貨?”璟敷似笑非笑地道。
錢盈盈連連否認,“不是我,我是陪老夫人來的,我是老夫人的孫媳婦,老夫人百般疼愛我,我孝順她都來不及,怎么會……”
話未說完,凌建方沖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扯開衣袖。
她的手臂教人不忍卒睹,上頭無一塊完整肌膚,瘀痕、被銳物刺穿的小洞,紅腫青紫,各種顏色都有。
凌建方用力掐住她的手腕,錢盈盈痛得松開手,看見了,大家都看見她掌心中有一道新血痕,是被簪子劃傷的。
“還要誣賴嗎?”
事跡敗露,錢盈盈不知所措。
怎么會呢?怎么會狀況丕變?一個小婢女有什么資格用點睛坊的東西?
為什么她的命不好?為什么她的運氣差?為什么幸運總是落在余敏身上?
想不出來,她想不出為什么?
錢盈盈突然捂住耳朵,發瘋了似的放聲尖叫!
第十四章后宮公主的手段(1)
錢盈盈刺殺老國公夫人,當場被逮,入獄后不久就判了斬立決。
老國公夫人最終沒搶救回來,璟睿為她辦理后事,但因他出征在即,時間緊迫,只能簡單行事。
至于韓璟華,身分被揭露,過去仗著家世和璟睿的名聲,還能在士子當中博得一席一地,如今他在眾人心目中,成了青樓妓子的私生子,哪還有名聲地位可言,沒有錢、身分又為人所不齒,他只能過著窮困潦倒的日子。
至于姚蘇,謀害韓家小姐的性命,總該受點懲罰,所以她也進了天牢,和韓薔關在一起,就讓他們恩愛個夠吧,不過前提是,韓薔已被告知韓璟華的真實身世。
大年夜,皇帝為征伐金人,宴請朝中諸臣,璟睿也去了。
出門前,余敏幫著把他綁成猶如木乃伊,他的傷越重,日后才越有“落荒而逃”的借口。
雖然余敏努力適應古代的階級制度,但民主社會人權的觀念還是會三不五時跳出來主導她的作為。過年本是一家人團聚的日子,所以她發完年終獎金后,讓大家回去和家人團聚,睿園里只留下離家太遠或無家可歸的人。
這個晚上余敏親自下廚,做了兩桌菜,和留下來的人吃了頓團圓飯。
她不確定璟睿今晚會不會回來,但知道,再過不久他就必須離開。
他沒有瞞她,余敏知道所有的計劃,知道開戰的前五天不叫打仗,叫作劫掠,而退到汾河后,就要正式開打了。
雖然璟睿和呂襄譯把戰爭說得很容易,他們舉了一堆能夠勝利的理由,但有件事誰都無法否認,即使他們占地主隊優勢,即使他們有糧有米有軍備,即使那四州幅員廣闊,可以分散金人軍隊,但是金人馬背上的功力,是大齊軍隊拍馬也追不上的。
使心眼、耍計謀,大齊略勝一籌,但面對面、硬打硬,大齊占不到便宜。
所以余敏還是很擔心吶。
吃過飯,她坐在院子里,又想起往年的大年夜。
那時,滿屋子都不是她的正經親戚,但堂哥堂姊、表弟表妹,大家都對她很有誠意,她很清楚,那是因為哥的關系。
哥現在過得好嗎?還會想念她嗎?有沒有和莫醫生結婚了?這次的過年有沒有人陪著他?
每逢佳節倍思親,她想爸爸、想媽媽,也想……親生爸爸。
她記得,每逢過年,親爸爸都會提早來看自己,給她一個大紅包,在她耳邊說:“Emily,你要記得,爸雖然不在你身邊,但一樣愛你!
他不是個好丈夫,但他是好爸爸。
自己對哥哥的愛情,她只跟親爸爸說過。
親爸爸支持她勇敢追求,她只能苦笑,無法回應。
承認愛上哥哥,繼父會痛苦,媽媽會深感罪惡,而哥……一定會對她義無反顧,可是愛上她,是飛蛾撲火啊,她怎么舍得他燒毀羽翼?
閉上眼睛,余敏合掌默禱,但愿在二十一世紀的親人都幸福愉快。
再張眼,發現下雪了,雪下得很大,才一會兒功夫,下午剛掃凈的院子又是一片雪白。
她折下一段梅枝,一面走路、一面寫字,寫余敏、寫韓璟睿,寫他們帶著淡淡遺憾的愛情。
不知道寫了多久,爆炸聲響起,她抬頭,看見夜空中璀燦的煙火,是皇宮里施放的煙火嗎?
爺在宮里,一定看得很清楚。
余敏跑進屋里搬凳子,她打算把凳子擺在院子中央,站上去,認真看一回煙火。
可是她搬出凳子時,笑了,她看著那朝自己走來的男人。
怎么會回來呢?宮里哪會這么早放人,他可是心腹愛將呢,更何況……還有個鈺清公主……
“看不到煙火?”璟睿問。
“嗯,個子太矮!彼χ缺茸约旱念^。
他一把勾住她的腰,倏地一竄,飛上屋頂。
他扶著她,穩穩坐好,問:“看清楚了嗎?”
“清楚了!
坐這么高,離煙火更近、離月亮更近、離新雪更近,也離他……更近。
拉開大氅,他把她包進懷里,像袋鼠媽媽那樣,用溫暖圈住小寶寶。他的呼吸聲在她耳際間,只是增添了一點點的溫暖,但她臉紅了、氣喘了、心跳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