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他還想在契書上錄下,往后有新樣兒得先送來寶珍坊……
見他遲疑,余敏道:“就照爺說的做!
這時,齊鈺清也走進寶珍坊。
她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璟睿,視線瞬間在他身上聚焦,心中小鹿亂撞,莫非他把那句“紅粉送佳人,寶劍贈英雄”聽進去了,特地來此挑選回禮?
她帶著害羞,向他靠近。“璟睿哥哥好!
璟睿直覺退開兩步,道:“微臣叩見公主。”
他的疏離讓齊鈺清不快,但看看左右,隨之釋然,這是在外頭,自然不便……
勾起一抹甜甜笑意,她親昵地問:“璟睿哥哥怎么會在這里?”
余敏點清楚銀票后,走回璟睿身邊。
看見余敏,齊鈺清眉心一蹙。
璟睿和余敏并沒有靠得太近,只是一個眼神相觸,她發現兩人之間有著……言語無法形容的……是融洽?熟悉?深厚情誼?她不知道怎么解釋,但他們仿佛是相識相熟了一輩子的人?
怪異,他們之間并沒有任何動作可以支持這種想象,可她就是……齊鈺清心底莫名地不安,感覺危機逼近。
她細細打量余敏,她的衣服雖然樸素,但質料卻是上好的,合宜的剪裁將她的身材襯托得很好,顏色雖素淡,卻讓她的皮膚看起來更加白晰。
她長得不美艷,至少不是那種讓男人一見就會傾心的美麗,但她眉宇間的恬然卻教人望之舒心。
小小的、天真浪漫的姑娘,在瞬間,齊鈺清眸光中透出寒冽。
她不清楚自己為什么突然間感到如此憤怒,只知道,她非常、非常討厭站在璟睿身邊的女子。
征戰多年,璟睿對危險的敏感度比任何人都高,直覺地,他站到余敏身前,擋去齊鈺清的敵意目光。
動作很小,卻引出齊鈺清更多的怨恨,不過她很清楚,不該在璟睿面前發作。
收拾憤怒,她嬌憨一笑,問:“璟睿哥哥,這位姑娘……”
“是府中丫頭,讓她來替家母挑選禮物!杯Z睿說謊,企圖避開不必要的麻煩。
府中丫頭?恐怕是從小就貼身伺候的……通房丫頭?那便說得通了,兩人之間的默契來自長時間的相處吧?
不過,一個小丫頭竟然這般穿戴,可見得主子有多么上心。
怎么可以呢?他的心只能在她身上!齊鈺清冷笑。
她強勢霸道,這是身為公主的權利,因此她擔心,卻告訴自己不必擔心,到時候……所有人都得為她讓路。
“若公主無其他事,微臣先行告退!
他沒有等齊鈺清發話,轉身就走,余敏回神,匆匆跟上他的腳步。
跑這么快,她長得天怒人怨嗎?值得他看見她像看見敵人?
恨意漸深,兩道毒戾的目光緊緊追隨著余敏。
第六章(1)
近來,璟睿的打扮成了京城的時尚話題,他的衣服、他的鞋子、他身上的配飾,時不時讓人指著贊好。
自從各鋪子把布匹送進戧園后,余敏卯起勁,天天給璟睿裁新衣、制新鞋,擺弄出來的配飾屢屢弓來旁人注目。
她是搞時尚流行的,穿搭是她的長才,很清楚怎么樣的小變化就會讓人產生大改變。
本來以能力掛帥,長相極少受到討論的璟睿,成為京城權貴中的流行教主,不時有人問他衣服上哪兒買的。
“府里針線房做的。”他回答得很淡,但表情很驕傲。
睿園哪來的針線房?下人的衣物自有外頭的成衣鋪子送來,睿園上下就一個主子,他的東西全讓余敏包了。
有人想模仿他的衣服款式,可平日里見到璟睿的都是爺兒們,哪兒形容得出哪里不一樣,總不能讓自家女眷站到璟睿面前,拉著他的衣服細細研究一番。
而志在功業的大老爺們,也沒臉跟他借兩套衣服,回去讓人照著裁制,因此京城里就獨他一份兒,穿著時新款式,到處招搖。
文承殿里,一張桌子,一盤棋,皇帝與璟睿對弈。
自從把他從京畿大營調回來后,這種事隔幾天就會出現一回,因此風聲越傳越盛,人人都暗地里說,韓璟睿就要有大造化。
韓璟睿不介意風聲盛傳,他很樂意擺出這副模樣,日后行大事,那些熱愛推敲的文官大臣才能想得透徹,知道他不過是一枚棋子,而皇帝才是下棋的人,想用口水淹他?打狗也得看看主人。
至于皇帝,他也是在擺態度,最好大家都能夠學學璟睿,多長幾分眼色,別老是指手劃腳礙人眼,皇帝怎么說就怎么做,皇帝說了算。
“想清楚了嗎?”皇帝捻起三枚白子。
“想清楚了。”韓璟睿再擺入一子。
他的棋藝與皇帝不分軒輊,只是每次對弈,他總會輸個兩、三子,皇帝明白,璟睿更清楚,皇帝贏在身分。
“打算怎么做?”
“在涼州、袞州、湘州、冀州外圍各安排一萬兵馬,金人發兵日立刻進城發布打仗的消息,一萬兵馬分出五千,引導百姓逃至汾河,之后剩下的五千兵將,與藩王駐軍聯手,封閉城門,對抗金兵!
璟睿說得客氣,封閉城門的目的不是對抗金兵,而是當強盜,把藩王權貴來不及帶走的全給刨出來,收歸國有。
“璟睿打算給他們多少時間逃命?”
“三天!崩檬O碌膬商飚攺姳I,夠了,搶錢搶糧,應該還能抄出不少罪證,足以讓皇帝順利削爵。
“三天太多,就一天半!放出消息,汾河船只不足,先到的先過河,為保住汾河以東州縣,船只只開一天半!
一天半?夠狠!這么短的時間能帶走多少東西?可憐的文王、禮王、尚王、勤王,經營多年,到最后只是為他人作嫁?多冤。
誰讓他們不識相,當年皇帝登基,給足暗示,他們卻一個個裝死,一口一句忠心耿耿,私下做的全是齷齪事。
這不,皇上騰出手了,他們就首當其沖。
“臣遵旨!
璟睿毫不猶豫的回答,讓皇帝心滿意足,手上的黑子往棋盤落下,又取走璟睿一枚白子。“你打算讓誰守屠虎關?”
聞言,璟睿手執白棋,久久不落子,半晌后嘆氣,將白子重新放回棋盒里,起身,跪在皇帝跟前。
“怎么?有話就說!被实鄣。
“稟皇上,臣私心,想舉薦大舅父霍秋幗鎮守屠虎關,霍秋嘉、霍秋岷、霍秋為、霍秋晉鎮守涼、袞、湘、冀四州。”
目光瞬間凝在璟睿身上,好半晌,皇帝才緩緩吐氣,他的私心讓皇帝放心。
這么大一件功勞,事后是賞是罰還不好說,得看當時朝堂那些御史怎么作文章,讓人辦這么大的事卻半點好處都允諾不了,璟睿要是再沒有半點私心,皇帝還真不敢放心用他。
見皇帝久久不語,璟睿連忙磕頭,“此事牽連太大,需商議周延,方能致勝,臣怕消息走漏……自家的舅父,微臣信得過!
皇帝呵呵笑開,解釋是多余了。
“這算什么私心,璟睿把外祖家的前途和性命全押在朕身上,朕還不至于分不清好歹。行,先回去吧,過幾天把你那些舅父領進宮,朕見見他們!
“謝主隆恩。”璟睿一揖到地,退下。
望著璟睿退出的身影,皇帝深邃的目光微瞇。
謀事容易斷事難,能在緊急時刻作出決斷的才是有能者,璟睿有智、有才,更有能耐,這樣一匹千里良駒豈是人人都能駕馭?
偏偏那幾個皇子,能力不足、才智平庸,又不思進取,貿然將這樣的謀臣丟給他們,無異是將白兔扔給豺狼虎豹,沒了一個臣子的命不打緊,就怕有朝一日斷送了大齊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