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是熱鬧滾滾的“刺桐城”坊街上,此刻到處都是逃命的人潮,人們連滾帶爬,被兩只大老虎嚇得屁滾尿流。
柳鳴兒走到白銀與黃金之間,雖然在他們身邊到處都是人,可是走起來卻是十分順暢通行,因為大伙兒逃都來不及了,哪敢擋住他們去路呢?
不過,柳鳴兒覺得他們的樣子與其說是在逃難,不如說是在唱戲,一個個唱作俱佳,在上演一出“老虎吃人記”,因為,她的白銀和黃金一直就安分跟在她身邊走著,何時看起來像是要吃人的樣子?
這時,她注意到一件事,她的目光落在一面朱色的旗幟上頭,看著旗面上的鳳凰圖騰,那與鳳熾給她的名帖上的鳳凰紋幾乎是一模一樣。
而同樣的鳳凰朱旗,從她剛進城到現在,就已經看過不下數十面,而這個現象令她覺得困惑。
“站住!”男子的叫喝聲在她身后響起。
柳鳴兒恍若未聞,該說她沒想過對方是在喊自己,自顧著與白銀和黃金往前走,只除了帶著兩只老虎這一點不太尋常之外,她的模樣就像是普通的少女在逛著街市,看見什么有趣的,就停下來看仔細,不過通常她駐足之處,人群也跟著逃得不見蹤影。
“站。 焙爸娜耸且幻犊齑虬绲哪贻p男子,年紀約莫二十出頭歲,是這瑰街坊上很有名的勤勞捕快沈祥,他見紅衣少女連理也不理他,一邊喊著“站住”,一邊順摸著店鋪門面繞到她的面前,“你你你!你是沒聽見我在喊你嗎?大膽刁民,看我沈捕快怎么治你!”
“治我?我做了什么?”柳鳴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撇了撇嫩唇,不太服氣地反問道。
“因為……因為你帶著老虎游街!存心謀害人命!”說完,沈祥露出有點得意的表情,“存心謀害人命”,他這句話說得真好。
“我的黃金白銀對你們做了什么嗎?它們咬你們了嗎?”
“這……這倒是沒有,可是,畢竟是會吃人的老虎,你就這樣把它們帶在身邊,難道就不怕出事嗎?”
“那你們把大刀隨時帶在身邊,就不怕出事嗎?”說著,柳鳴兒瞥了眼他握著刀柄,作勢隨時要拔刀的手。
“這……這話不是這樣說的,這大刀和老虎能相提并論嗎?”
“不都一樣能殺得了人嗎?”她不否認白銀和黃金都能置人于死地,可是,她不允許它們什么壞事都沒做,就要被誣陷構罪。
“你你你……你這是強詞奪理!”
柳鳴兒說話一向耿直,不懂得溫順委婉的道理,從小生長在“百花谷”里,生活之中就只有她爹和龜爺爺,所以自然不需要學得“虛與委蛇”的本事,但是,這一點對于她要在山谷之外生活,卻不是一件幸事。
“說不過人就說人家強詞奪理,這句話真好用!彼吡寺暎c兩只老虎相視了眼,十分地默契。
“你你你……”沈祥深吸了口氣,很用力地瞪著柳鳴兒,這才看清楚她的長相,剛才被老虎給嚇得三魂失掉七魄,沒心思注意到她美得教人心驚,“你不是‘刺桐’人,來這里做什么?”
“我來找鳳熾,我在一個月前交了他這個朋友,現在來找他玩了!
提到這個,她忍不住彎起滿滿的笑容,“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她已經開始期待鳳熾要如何好好款待她了!
“小姑娘,你說的那鳳熾,可是‘鳳島’的當家炎爺嗎?”
“炎爺?那些人似乎是這么喊他的,不過,我只肯定知道他叫鳳熾,他的樣子長得很好看,白白凈凈的,身長大概有那么高……”柳鳴兒頓了一頓,舉起手比了一個高度,約莫比自己的頭頂高了一尺有余,“他說話也總是很和氣,你知道他嗎?”
說話和氣嗎?沈祥在心里對她的說法持保留態度,確實誰也沒見過鳳大當家動怒說過話,不過,卻沒人敢把“和氣”這兩個字套用到他身上。
“小姑娘!彼@了一口氣,“你所說的那個人十之八九就是‘鳳島’的當家,‘鳳鳴院’的主人,我們自然都認得他,不過,這要是換成了別人,你這種尋人的方法,可是不管用的,知道嗎?”
“只要找鳳熾管用就好了,我又不想找別人!绷Q兒抿了抿嫩唇,覺得他的話好奇怪,對她而言,只要能夠找到鳳熾,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
“我的意思是說——?!”
沈祥說到一半,忽然住口,發現眼前的少女的表情是漠不關心的,也似乎不太明白他跟自己解釋這許多,究竟有何意義,最后,他嘆了口氣,“好吧!我來給你帶路,不過,看好你那兩只老虎,千萬不能讓它們亂跑,也不可以亂咬人,知道嗎?”
柳鳴兒頓了一頓,與白銀和黃金彼此對視了一眼,似乎都不太懂他究竟在擔心什么,最后她只是點點頭,為了早一點見到鳳熾,她當然沒有理由不答應他,跟自己過不去啊!
鳳鳴院。
這座宅院是“鳳島”主人鳳熾在“刺桐”的行館居處,只是以往少見鳳熾,反倒是受到他信任的元老屬下陶朱爺出入。
不過,人們都知道,在鳳家老夫人的屬意之下,在“鳳鳴院”里住了一位“待年”,也就是從小就養在家里,等待成年之后才要舉行大典的童養媳,人們都知道她是洛家的千金,名叫洛紫綬,是鳳熾未過門的妻子。
而此刻在收到鳳熾的名帖之后,站在柳鳴兒面前的女子,就是洛紫綬,一身合宜的紫綢衫,與紫衫相襯得宜的雪白肌膚,五官恰到好處的秀麗臉蛋,在端莊的氣質之中,更顯得有大家閨秀的風范。
“你是誰?”
柳鳴兒不太明白,她明明說想要見鳳熾,可是卻來了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女人,那個說要去替她傳話的奴才,究竟是怎么帶話的呢?
“我姓洛,名叫洛紫綬,柳姑娘,炎爺現在人不在‘刺桐’,如果你有事找他,可以交代給我,我會替你轉達給他!甭遄暇R無法讓自己的眼光離開柳鳴兒的臉蛋,除了不可思議的美貌之外,她那神韻是十分別致的,仿佛是被嬌養出來的矜貴,卻又有一種不受拘束的野性。
“我不要!”柳鳴兒拒絕得一干二脆。
“柳姑娘,你可以相信我,我是炎爺身邊很親近的人,一定可以替你將話如實轉達給他,不會有問題的!
“你說親近就親近嗎?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乙婙P熾,現在我就要見他!”說完,柳鳴兒就見到站在洛紫綬身后的奴才們個個強忍住笑,似乎在笑她小兒無知,竟然會不知道洛紫綬與鳳熾的關系。
誰都知道洛家的千金洛紫綬是鳳家的“待年”,十歲時就在鳳家老夫人的欽點下住進鳳家,今年已經滿十八歲,她與鳳熾的婚期是指日可待,屆時將會是轟動“刺桐”的一大盛事。
柳鳴兒絲毫沒將取笑她的那些人放在眼里,只是聳了聳肩,“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見鳳熾,這一趟沒見到他,我絕對不離開這里,你們去告訴他,是柳鳴兒來了,我們是好朋友,他會來見我的!”
洛紫綬微愣了一愣,因為柳鳴兒的話令她覺得不可思議,認識鳳熾好些年了,她不以為他曾經給過任何人這種理所當然的自信,同樣地,身為他的“待年”,也不曾被給予過擁有的權利。
“好吧!既然柳姑娘堅持,紫綬這就派人去告訴炎爺,來人!”她轉頭喚來貼身侍女嫵娘,要她把這件事情交辦下去,另外讓人去給柳鳴兒與兩只老虎準備歇息的客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