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回圣朝的兵部,圣懷璧聽完軍情匯報,詢問!皵耻娛讓⑹钦l?到現在還不清楚嗎?”
“據說是黑羽定海,但是這幾天都不見他出來巡船,不像是他的一貫作風!
所謂巡船,是指一軍將領在打海戰的時候乘快船到自己的戰艦上去巡視備戰情沉及士兵們的訓練例行情況,這原本是黑羽定海比較獨有的統兵方法,其他的將領一般都喜歡坐鎮主戰船,聽從屬下的報告。
令狐問君在這幾年幫看圣朝的海軍進行了一系列的訓練,加強了圣朝海軍的作戰能力,訓練方法也是源自黑羽定海那邊一脈相承過來的,這巡船之事自然將領們人人都知曉。
聽到這個反常舉動,圣懷璧處眉道。“這幾年黑羽那群莽人也學乖了,不僅咱們的探子要打探消息越來越難,連他們自己都會藏些小秘密了?朕已命人密切關注過黑羽定海的府邸,說他在半個月前奉旨入宮,但是一直未見他出來,只怕這領軍之人未必就是他,還要再探!”
將手邊這些事情處置完畢后,他單獨和兵部尚書進行談話。
“玉陽王已經由精兵秘密護送去金城了,但是陛下……這可是一招險棋啊!毙も粷M腹擔心!扒也徽f咱們替玉陽王將那紙‘討逆賊詔’廣傳天下,會不會給我們自己惹麻煩,如今金城公主身在金城卻消息不明,玉陽王又親身赴險,萬一他們兩人都出了意外……金城和玉陽一旦內亂,可不利于咱們與黑羽之戰……”
“縱然他們內亂,也先是他們自身難保。我們指望不上他們,黑羽也指望不上,最后還要只能一對一的和我們單挑!
他輕描淡寫的解釋讓肖怡然更加難以放下焦慮的心情,“陛下真的這么想嗎?”
圣懷璧笑著對他眨了眨眼,又見少年的那副頑皮樣,“肖尚書,你真的是老了,你覺得朕會打這么沒把握的仗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你是應該知道的。既然玉陽那邊已經出了亂子,咱們與其留著玉陽王,讓玉陽國追著咱們要人,還不如放他去金城。若他和金城倩一起死在金城…”他眉宇一沉,烏眸如墨,“不僅與圣朝無關,而且還是圣朝借天命收攬兩國的好時機!”
肖怡然赫然清醒過來。原來當今圣皇的心機之深、用計之狠,還遠超過他的想象,更超過太上皇。
他不由得想起在許多年前,有一次皇家狩獵,當年的圣皇看著十二歲的圣懷璧將一頭大過他身體數倍的野豬斬殺成數段在自己的劍下時,又是欣慰驕傲,又是感慨地說!扳,這孩子他日必成大器。一朝三國之中,有哪位皇子能有他這樣狠辣的手段和心腸?”
當時他覺得那句話說得太古怪,似乎不單是贊許,現在他終于明白了,當年太上皇的那句話是認可,也是憂慮。
身為打天下的王者,必須做到擁有狠辣的手段和心腸,但若做一個治世明君,他又必須有寬厚仁人的愛民之心。
太上皇怕他只有狠辣,失去了柔軟的愛民之心,縱然能一時成就雄圖霸業,卻無法長治久安。而今他不負眾望做了圣皇,他的狠辣將幫助他和歷代圣皇實現那一統江山之夢,但同時也要慶幸上天賜給了他令狐問君,因他缺少的那份柔軟,就裝在她的心里。
所以,在這場風波之中,令狐問君會成為平衡左右的關鍵人物吧?可是……”
“最近幾日怎么不見皇后娘娘議政?”肖怡然好奇地問。這對小夫妻向來是同進同出的,大家早已習以為常了,但這幾日她都沒有問過軍情,不知道是不是被其他事務耽擱了。
圣懷璧聽到提起令狐問君卻扯起嘴角,露出一絲不悅,“皇后娘娘日理萬機,哪里顧得上咱們這樣的閑事!
到底是年長他幾十歲的人,肖怡然稍有錯愕之后立刻了然了,“是不是和皇后娘娘拌嘴了?陛下,恕微臣直言,皇后識大體、重大局,微臣生平閱人無數,也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女子,在一朝三國之中有匡輔朝政之決心。陛下自小斑高在上,一言九鼎,所見所想都是要順著自己的心意來,有些事情也許考慮得未必有皇后周全……”
他不悅地表示,“這么說來倒像是朕小心眼兒,眼界低了?”
肖怡然忙笑著擺手道!氨菹抡`會微臣的意思了,只是這夫妻之間嘛,床頭吵架床尾和,哪有勺子不碰鍋沿兒的?感情再好的夫妻,這一生中也是要拌上幾十上百次嘴,她若是不在乎你,怎么會和你生氣?陛下說是不是這個道理?但無論吵得有多兇,終是要白首同心過此生,不要和對方生起悶氣沒完沒了,結果倒是自己不開心了!
他愣了愣,案然一笑,“這些話,連父皇都沒有和朕說過。肖大人,沒想到你不光懂得行軍打仗,對夫妻相處之道竟懂得這么多!看來以后要多和你請教請教了!
肖怡然反被他說得”尬起來,“這是微臣家那口子和微臣幾十年打打策版下來的心得,我們倆年輕時最愛吵架,為了芝麻大的事情都能吵得天翻地覆,好幾次微臣都在想是不是該休了她,但是縱然吵得再兇,每天晚上她都會給微臣熬上一碗桂花粥當宵夜,微臣就是有天大的氣,看到那粥也就心軟了!
圣懷璧心中一動,霍然頓悟,丟下手邊的公事就急急忙忙往回趕。
他這幾天和問君冷戰,其實自己心中也很難受,教了朝沒有人可以和他討論政務,回了東緩閣也是寂寞一人,想去看兒子,又怕和她撞上,彼此”尬,眼巴巴等著她來找自己,可她卻偏偏不來。
他心中委屈,就覺得自己是被她冤枉了,小謝離開玉陽這種大事,他若事先知道,多少是會和她商議對策的。不過他承認自己平日里瞞她的事情太多,讓她失了信任,這他能理解,只是沒必要為此發這么大的脖氣,還賭氣不和他說話吧?
這兩天,他又在心中想。問君這一回發脾氣總是有些奇怪,畢竟大事當前,她向來不是一個為了要小性子而不顧江山社稷的人,如今接連數日不與他分析戰情,難道是她自己私下里另有動作了嗎?
圣懷璧礙于面子不好立刻去找令狐問君,便先遣人去看圣心晨在做什么。
很快宮女回報,“太子殿下正跟著太傅學《詩經》。”
“皇后在那里嗎?”
“不在,只有太子和太傅兩個人!
“皇后是在圣慈殿里,還是去了那里?”
小宮女被問得呆了呆,“奴婢今關沒有著到皇后娘娘!
圣懷璧想起這小宮女是東暖閣的,不是圣慈殿,沒見到令狐問君也不奇怪。
他咬咬牙。罷了,這女人總讓自己一次次失了原則,他就再放下身段一次好了,但也不能就這么空手去找她,沒個由頭。他從書案上抽出一本工部送上來的折子,是關于去年某縣修筑的堤壩今年再度決口的事情。
堡部的事情向來是問君負責的,自己假意去和她探討公事,也可以義正詞嚴地對工部的辦事能力進行一番批評呵斥。問君在公事上一樣公正嚴明,必然不會還嘴,到時候就是他勝了一仗,她自然會在著手督辦此事時和自己恢復如常。
他在心中打好了腹稿,算”于好了進退之策,自認萬無一失,才去了圣慈殿,但進了內殿,卻不見令狐問君的影子,他裝了一路的怒氣表情也頓時化作狐疑。
苞看他小步飛奔進來的圣慈殿宮女,在他質疑的眼神下跪看稟告,“皇后娘娘一早就出宮去了!
“去哪里了?”
“奴婢不清楚,不過……皇后娘娘留了一封信給陛下,說是如果陛下來找她,就交給陛下這封信。”宮女用手一指,桌上的鎮紙下果然壓看一封信。
怎么有話和他說卻變成書信往來?難道她這回竟氣到真的都不愿意和他說話了嗎?
圣懷璧皺著眉,將那封信拿起,見上面寫著!皯谚涤H鑒。寫著他的名,又叫得這般親昵,倒不像和他示威或是要進諫教訓的意思?扇绻麅任恼f的是公事,又不該這樣稱呼他才是。
他心中疑云叢生,更伴有一種極不好的預感。撕開封口,將那張薄薄的信紙當空一展,紙上簡簡單單的幾行字讓他驟然撞眸收緊,臉色大變──
此次戰事之禍端,無論始終,皆在黑羽。行兵主將不似黑羽定海,應非故布疑陣,或為受人所制,臣妾熟知黑羽,當親赴都城,探明真相。此行皆已布置安妥,一有結論或得轉機,將即刻返都,望勿慮勿憂。
“這個可惡的女人!”
圣懷璧將那封信繆得死緊,臉上如烏云壓城般的陰霆和震怒,令不知內請的宮女嚇得瑟瑟發抖起來。
“皇后幾時出宮的?”他喝問。
“一早,在陛下上朝時就出宮去了……”
“她單獨走的?”
“是,還……”
“還什么?”
“還換了一身男裝……”她其實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為什么會忽然換了一身男人的便服,將自己打扮成一個俊俏公子的模樣,但皇后娘娘那時候只溫柔地提醒她記得將信交給圣皇看,便獨自走了。她身分卑微,哪里敢多問一個字?
圣懷璧怒道!斑@等大事,為問不報?立刻叫禁衛軍統領薛平來見朕!”
當禁衛軍統領薛平匆匆趕到圣慈段時,圣皇就坐在正殿的桌案后,依舊是鐵青陰沉著一張臉。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雙膝還未跪倒,就聽圣皇冷笑一聲,“薛大人,朕這座皇宮的門,你看得可真好。
薛平一聽這話不對,連忙說!拔⒊剪斺g,犯下大錯尚不自知,請陛下重責!
圣懷璧盯著他的眼,咬牙切齒的問!敖癯炕屎笠籽b出宮,這件事為何不見你來回報?”
“皇后易裝出宮?”他的確毫不知情,“微臣未曾聽屬下回寰,這就去調查清楚,請陛下稍等片刻……”
“她出宮的事情難道朕還要你查嗎?”圣懷璧壓低聲音,“朕要你去查清楚,皇后從哪個宮門走的,是幾時出宮、沿看哪條街走的?這件事不許驚動其他人,但耍確確實實、明明白白地查清楚了,由你單獨回報給朕知道,明白嗎?”
他知道茲事體大,連忙叩首,“是,微臣知道,絕不會將皇后娘娘的行蹤透露給第三人知道!”
圣懷璧深吸了口氣,“若是有外人知道皇后離宮之事,因而引發刺客追殺,讓皇后遇險,朕便不想聽你再嗦了!
“是!毖ζ筋澏读艘幌,再度叩首,“微臣會誓死保護皇后娘娘的安危!
“朕知道此事本不該由你負責,但是事涉機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是朕一手挑選提拔上來的,朕對你還有諸多厚望,若是這件事妥貼的辦好了,朕自然會記住你這份功勞!彼樕蛔儯譁睾推饋,還好言地許了承諾。
都說雷霆雨露皆是圣恩,薛平原本是一名小小的六品營千總,被還是太子時的圣懷璧看中升做禁衛軍統領,已是連跳數級,所以對他一直是死心塌地的忠誠。
雖然不知皇后娘娘為何這樣反常的離宮,但圣皇的焦慮震怒他深有所感,豈敢不用心辦差?他自是連聲應承,許諾立誓后便立刻看人暗中查找皇后娘娘的下落,不敢有片刻的耽擱,也不敢說要追查的是皇后娘娘,只說查的是一名重要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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