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門外突來凄厲的慘叫聲,嚇得主仆二人呆了半晌。
“公子,您的藥方……”小梓緊張的看著周以謙的毛筆正壓在紙張上,墨汁瞬間暈成一片黑。
“不礙事,重寫就好!敝芤灾t揉掉那張紙,扔進字紙簍中,“去瞧瞧發生了什么事。”
“是!毙¤饕性陂T邊,向外張望,“公子,是昨夜的姑娘在拿樹枝打人!
“是嗎?”周以謙頓時心浮氣躁,揉掉起筆時暈開的紙張。
“公子,您不來瞧一下嗎?那姑娘還在繼續打呢!”小梓緊張兮兮地向他稟報現場的狀況。
“那是她的私人恩怨,何須我去插手添亂?”周以謙又揉去新寫的藥方,重新拾起墨條在硯上磨了幾下。
“可是您昨夜就出手救……”小梓瞥見主子眼神中的寒意,連忙將話吞了回去,“奇怪呀,怎么村人都不制止她呢?”
“村人或許在看好戲吧!敝芤灾t隨便敷衍,再度扔了一張不小心扯破的紙。
“是嗎?”小梓困惑地搔搔腦袋,“啊,公子,那姑娘開始對人潑紅色的水,好大一盆,到底是什么玩意兒?”
“黑狗血!敝芤灾t起身,雙手用力拍向桌面,“小梓,藥方待會再寫,我到外頭瞧瞧!
他快步走出藥鋪,見著地上躺著一名慘不忍睹的傷員,衣上的鮮紅早已分辨不出是自己的,還是黑狗的。
周以謙斂起面容,冷冷的看著甩動枝條的展桃花,“姑娘與他有何仇恨,需要以此相待?”
“公子!闭固一ㄓ靡滦淠ㄈヮ~上的汗珠,調順了氣息才開口,“你的氣色比昨日更差了!
“拜姑娘的黑狗血所賜!彼Τ制揭粽{,冷淡響應,“姑娘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么隨便打人?”
“打人?”展桃花招呼村人將地上虛弱的傷員抬走,“公子誤會了,這叫驅邪,不是打人!
“驅邪?”周以謙劍眉上揚,“又是那招用黑狗血驅除邪魔的方式?”
“嗯,差不多。公子厲害,昨晚瞧我做一次就明白了!闭固一ㄓ么植际萌ヌ抑ι系孽r血,“不過昨夜我話還沒說完,公子為何急忙將門關上?”
“失禮,昨晚身上沾染了鮮血,十分不雅,所以趕緊閉門沐浴!敝芤灾t撥弄腰間的算盤,力持鎮定。
“沐浴?”展桃花瞪大杏眼,“你馬上洗了?”
“是的!彼o握著冰冷的玉算盤,“難不成姑娘要我留著一身臟污?”
“不,我不是這意思!”她趕緊搖手解釋,“只是,公子也該留上幾個時辰才是,否則昨晚根本是前功盡棄。瞧,你現在印堂暗沉,臉色比昨夜更加難看!
周以謙深吸口氣,輕抿薄唇,“我的印堂暗沉、臉色難看,全是因為整夜未歇息所致,不是什么惡靈作祟!
“整夜無法歇息,就是惡靈作祟!”展桃花拾起地上的空木盆,一跛一跛的走回香燭鋪。
“我……”周以謙瞪著她離去的身影,面容更顯僵硬,“算了,多說無益!
他轉身踱回藥鋪,還沒進門,就突然感到背后及發上多了份清涼的濕意。他回頭,瞧見展桃花手中的竹筒內還有未傾盡的水。
“黑狗血?”周以謙的眉心揪成一團,掏出手巾抹了一下后腦勺的水珠。不是預期的鮮紅,而是淡淡的黃色。他將手巾湊近鼻前嗅聞,臉色隨即變得鐵青。他深深吸了口氣,試圖忍下胸中澎湃的怒意,低聲道:“這該不會是……”
“童子尿!闭固一ㄟ呎f邊抓了把錦囊中的粉末往他臉上撒去,“再配上供奉祖師婆婆的陳年香灰!
先前的童子尿,還在周以謙的發上滴答滴答,現在又融合了香灰,成了灰黏黏的濃稠物。在場的村人見著這一幕,全都繃著臉,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只有展桃花還保持一貫溫和的笑容。
周以謙一臉狼狽,緊捏著手中濕冷的手巾,“姑娘,玩夠了嗎?”
“不是在玩,是在想辦法讓公子體內的邪靈現形。”她又將大把香灰撒在他身上,嘴里還念念有詞,“昨日的黑狗血效力全失,所以才會讓你體內的惡鬼囂張至極,直到今日都不肯現身!
“姑娘的怪力亂神之舉,恕周某難以奉陪!”周以謙語調比平日更加清冷,他舉步跨過門坎,進入藥鋪,準備將木門關上。
“公子!”展桃花焦急地伸手制止,“痛……”
周以謙驚見她的五根指頭夾在門縫中,連忙將門拉開,“姑娘何必如此固執?”
“我無力償還藥錢,家中現成的物品公子又不要,所以我才想用驅邪的方式來答謝公子的恩情!闭固一ǹs回手指,放在嘴邊呵氣止痛,“不對……就算公子沒救我,我也不許惡鬼在你身上作祟!
怎么回事?聽她執意要保護他,他理應感動萬分才對,可他此刻的心情竟是糟到極點。
他本來可以在聽完這些無稽之談后馬上關門送客的,但當他瞥見展桃花腫脹的手指時,身為大夫的習慣竟讓他又多事地伸出手,幫她敷藥診治。
“公子,你又救了我,這回我還能拿什么報答?香燭、符紙、冥紙你都不收,那……”展桃花目光瞥向香燭鋪,“家里最有價值的就剩下那口棺材了,公子如果不嫌棄,可以……”
“多謝姑娘,周某還用不上。”周以謙皺眉,無情地將她推出門外,“今后對姑娘的診治純屬義務,不必報答!
“不行!”展桃花不識相地湊近一步,“我最怕欠人情了,娘生前說過,欠人情債,一生都還不完……”
“還不完就別還了!”周以謙面無表情的將門猛力關上,留下錯愕的展桃花呆站在門邊。
“周公子,快開門,拜托你別洗,再洗,命都給洗掉了!”她揉著發疼的手指,困擾地看著眼前的門板。
唉,她又再度吃了閉門羹。
展桃花無力地靠坐在門邊,“怎么辦?周公子要是再固執下去,家里那口棺材準會讓他用了。”她從腰際掏出一件紅繩纏繞的玩意兒,“幸好剛才趁他不留神時,偷塞了件符咒在他的腰帶里,他總不可能連這小巧的玩意兒都給洗掉吧?”
第3章(1)
可惡!那個滿口鬼話的女人到底想對他怎樣?他都已經不跟她收醫藥費了,她為何還要處處與他作對?莫非,她對昨夜他要收錢的事懷恨在心,所以先是潑黑狗血,后是潑童子尿,再來……他實在不敢想象那女人將來還會對他潑些什么?
“公子,怎么把門關上啦?今日的看診結束了嗎?”小梓直到見著主子轉身后的面容,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
“我這身模樣能替人把脈嗎?”周以謙努力用衣袖抹去臉上的黏稠物。
“呃,公子,對不起,剛才沒瞧見您的臉!毙¤髭s緊遞上一條干凈的布巾,“您還好嗎?”
“你瞧我的樣子好嗎?”周以謙接過布巾搓揉濕發,眼神陰冷地瞪著他。
“嗯,不好。”
“是非常不好!”周以謙解開腰帶,脫下外袍,嫌惡地扔在地上,“這些臟衣怕是難洗凈了,幫我全扔了。”
“是!毙¤鞫咨硎捌鹨律褧r,在地上見著一件紅線穿綁的玩意兒,“公子,這是您的?”
周以謙接過符咒,才瞥了一眼就丟還給他,“不是我的。”
“是喔。”小梓拉起紅線,在眼前甩了幾下,“那您要留下嗎?”
“扔了!”他對于來路不明的玩意兒向來是毫不留情的。
“扔?”小梓將符咒湊近眼前細瞧,“公子,我瞧這好像是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