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三哥急著回家了?”冷不防,軒轅泓風突然問道。語氣淡漠,不喜不怒,聽不出是責備之意還是隨口一問。
“是,臣今日有兩個朋友過府相聚!
“于清盛和張昌宗吧?你們在塞北朝夕相處了四年,關系定是很好了?”
軒轅泓風這話分明帶著幾分單純的醋味,聽在軒轅泓云耳中卻解成了另一番含義。如今塞北守軍主將空缺,兵權掌握在這兩個副將手中。父皇在世之時,就一再猜疑他獨攬兵權,意圖不軌,最后甚至想殺他以永除后患。難道新皇帝也對他有所猜忌?
不想連累兩個舊部下,軒轅泓云忙道:“臣與他們只是舊日部屬關系,并無什么深厚私交!
軒轅泓風的聲音突然陰沉了下來,冷笑一聲道:“不是急著回去看朋友,那就是急著回去陪老婆了?”
軒轅泓云這才隱隱聽出話中嫉妒之意,依曼與他只是名義上的夫妻,這等隱私之事不便道出,可若被這獨占欲極強的六弟誤會,日后又不知會生出什么事端。他心中默默措辭,斟酌著道:“依曼率真活潑,并非如傳言中之人,臣一向視她如妹……”
“朕知道。新婚之夜你們大打出手,她聲稱早有意中人,至今也未與你圓房。”
軒轅泓風對他的隱秘竟然了如指掌!想到他必是在自己府中安插了眼線監視自己,軒轅泓云心中一涼,郁郁不快,面上卻又不能帶出絲毫不滿,當下只是低頭不語。
見他服軟,軒轅泓風也收了冷厲之色,輕嘆道:“朕便是怕你被她的‘率真活潑’所吸引。三哥你喜歡什么樣的人,朕再清楚不過。五年前的朕,不就是頂著這么一幅面孔生生闖進了你的生活么?你敢保證你不會愛上她?”
軒轅泓云沉默不語。不可否認,新婚那晚他已對依曼產生了深深的好感,對軒轅泓風無法補償的歉疚,他已在不知不覺中以對依曼的愛護來平衡自己的內疚。也許是愛,也許不是。可是他知道,若非依曼之心早有所屬,他一定會順理成章的愛上自己這個妻子的。
良久,他還是實言道:“她和當年的皇上確有幾分相似……”
話未說完,便聽軒轅泓風一聲厲喝:“你抬頭看著朕!”
軒轅泓云一驚抬頭,對上了一雙犀利迥然的眼睛,灼灼的視線直透人心深處。
“她不是朕!別把她當成朕的替身去疼愛!朕就在你面前,你當年的六弟還在這里!”
軒轅泓云苦笑道:“臣當年的六弟早已不在了,如今在臣面前的人是慶皇朝億萬臣民的皇帝!
每一次的交談,似乎都是以這樣的僵持結束。
望著軒轅泓云告退離去的身影,王座上的人陷入了近乎懊惱般的沉思。
就這樣你追我逃的任緣分擦肩而過嗎?
他張開手掌,凝視片刻,猛然狠狠握起——在這手中,握著江山萬里,卻唯獨沒有他想要的那個倩影……
軒轅泓云一踏進府門,遠遠便聽到依曼的聲音:“那你們就乖乖給他讓路了?太沒用了吧?”
回答的聲音很熟悉,是副將張昌宗,一個有著火爆脾氣的年輕小伙子。
“他奶奶的,難道怪我們啊?還不是靖王爺故意找我二人的麻煩!
“昌宗,在王妃面前不可無理。事情過去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要再提了,免得王爺知道了生氣。”這穩重的聲音是于清盛。除了頂頭上司的軒轅泓云,也只有他能讓張昌宗乖乖住口。
軒轅泓云幾步踏進客廳,笑問道:“什么事情怕我知道了生氣?又是昌宗闖禍了?”
于清盛起身行禮,張昌宗卻急著辯白清楚,忙不迭的嚷著:“我哪里闖禍了?王爺你冤枉我!
忽而,迎面一團火紅風一樣的撲來,卻是依曼直投入他懷中,撒嬌道:“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都日落東山了!
“是日落西山!
“不要吹毛求屁!
“吹毛求疵!
依曼一跺腳:“討厭,你就一定要在外人面前讓我顏面掃地嗎?”
“真難得,這句倒是用對了!避庌@泓云笑著拍拍她的頭,突然只覺背后兩道冷厲的視線頭來,轉頭看去,一直垂手恭立一旁的赫連正在怒目而視。
軒轅泓云也自覺失態,與依曼過于親昵,忙推開了她,低聲道:“別這樣,你師兄看著呢。”
依曼杏目一瞪:“關他什么事?”
“你不是……”軒轅泓云頓時疑心叢生。這一個多月來據他旁觀,赫連對依曼或許有情,依曼對他卻是并無愛戀神色,與新婚之夜依曼口口聲聲所說的“癡戀師兄”大不相同?扇艄侨绱,依曼為何又要說謊呢?
廳中有客,軒轅泓云不便于此時追問此事,只得暫時拋開,改口道:“你不是說晚上要去街上看花燈嗎?還不走嗎?”
“哎呦,我差點忘了,那我走了,你們慢慢聊吧!比膬商淖叱鰩撞,依曼忽然轉回,迅速的在軒轅泓云臉頰上印上一吻,落落一笑,這才離去。
背后傳來張昌宗夸張的唏噓聲:“鴛鴦情侶,羨殺吾也!”
這一次赫連投過來的,是殺人的目光,鋒利的如同暗夜閃亮的馬刀。
這突如其來的一吻令軒轅泓云一呆,直到依曼蹦跳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這才轉向兩個副將,問道:“剛剛你們在說的究竟是何事?”
張昌宗立刻咋呼道:“王爺你有所不知,我們來你府上的路上,遇上了靖王爺。他奶奶的,這小子非但找我們兄弟的茬,還侮辱王爺你,他說……哎呦,姓于的,你踢我干嗎?”
于清盛瞪他一眼,對軒轅泓云低聲道:“我們受點委屈倒沒什么,只是王爺對靖王要多加小心啊!
軒轅泓云點頭,無奈一笑。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靖王軒轅馳是先皇三弟長子,自幼好武。那時軒轅泓風還在武當學藝,朝中軒轅家族的同代人中,軒轅馳的武藝被公認是僅次于軒轅泓云的。
僅次于,意味著只要有軒轅泓云在,他便永遠只能是第二。
十八歲時,軒轅馳拋棄京城繁華舒適的生活,投入軍旅生涯。請命前往西部邊關時,他曾發誓要踏平西旻國,成就一代戰神威名。帶著這樣的雄心壯志來到邊關,可是他還來不及一展軍事才華,西旻國便與慶王朝停戰議和了。
來到京城和親的西旻國公主被殺的時候,舉國上下無不擔心兩國烽火再起,唯有軒轅馳一人暗自高興。唯有亂世和戰爭才能成就武者的威名,生于和平年代對于一個將領來說,只能是一種不幸。
可是西部的戰事終究還是沒有爆發,接下來的幾年,他只能在操練兵馬中發泄積渝的怒火。就在他默默無名的消磨著時間時,北部邊關卻爆發了戰爭,一場延續兩個年頭的烽煙,成就了一代名將——軒轅泓云。
返京后的軒轅馳將自己一生的背運統統歸咎于這個小他三歲的堂弟的存在,終于勉強平衡了自己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對于軒轅泓云來說,這樣的遷怒只能說是無妄之災。好在雖然對方有著明顯的敵意,迄今為止還沒有做出任何實質性的傷害,類似今天這般小小的挑釁,他一向只是視而不見,寧可息事寧人。
晚宴三人共進,才擺席不久,便有下人通報九王爺軒轅泓佳來訪。
軒轅泓云暗自奇怪,九弟與自己并不如何親近,賜婚一事又有愧于己,厚顏如他者這幾月來也處處躲著自己。此時怎的突然來訪?
還沒叫請,軒轅泓佳卻已經不請自入,嬉皮笑臉的和軒轅泓云見了禮,一屁股就緊挨著坐在了于清盛身旁。于清盛微蹙柳眉,尚未開口,旁邊的張昌宗已經捋起袖子,跳上椅子,指著九王爺英俊的鼻尖開了罵。
“又是你!我家親親阿盛早就明確拒絕你了,你怎的不知道什么是死心呢!臉皮厚到這個程度,可以去砌城墻了!我第一百零三次正式通告你,我和阿盛兩心相許,海誓山盟,鴛鴦雙飛……”
于清盛攔他不住,又羞又怒,一張白凈臉頰氣到通紅。
軒轅泓云與他二人共事多年,可謂生死患難之交,竟是于這三人關系絲毫不知。直到此刻張昌宗當眾吼了出來,方恍然大悟。他生性迂直,乍聞兩個好友竟然彼此喜歡,只覺心里說不出的惱火和厭惡。此刻九弟尚在,不便多說,猛地一拍桌子,沉聲道:“給我住口!”
張昌宗知他動了真怒,吐吐舌頭,從椅子上爬了下來。軒轅泓佳還是第一次見這個三哥動怒,迎著那深黑雙眸,心里也不禁發毛。好在他厚顏功甚是深厚,停了和張昌宗吵嘴,便又去糾纏于清盛。任于清盛百般閃躲,張昌宗視線殺人,都權作不見。
軒轅泓云臉色愈沉,一頓晚飯不歡而散。
好容易趕走了軒轅泓佳,晚上于張二人便宿在軒轅泓云府上。
靜夜,軒轅泓云獨坐房中,拿了本兵書,卻全然看不進去。叩門聲傳來,卻是于清盛來了。
于清盛比軒轅泓云略長兩歲,清然俊雅,心思細膩。他知軒轅泓云素來古板,雖礙于情面不好多言,心里必是不喜自己與昌宗之事,也正是為此,也才一直不敢讓他知曉。
“王爺可還在生昌宗的氣?”
軒轅泓云“哼”了一聲,并不答話。
“那就生我們兩人的氣了?還是要再加上九王爺?”
軒轅泓云扔下手中書本,勸道:“清盛,按理說我不該過問你們的私事?墒怯行┰捨沂且f的,昌宗任性胡鬧,九弟孩子心性,你卻素來成熟穩重,怎的也這般糊涂?你們……可都是男人。
“那又如何?喜歡男人便是糊涂了么?”于清盛笑道,“王爺你識得我非止一日,從前你不知曉時,我于清盛是于清盛,如今你知曉了,我于清盛還是于清盛,沒一絲不同。變了的,只是王爺你的目光罷了!
他頓了頓,反勸道:“我知王爺為人正直,可你想過沒有,這世上不是只有一種真理。你有自己衡量對錯的尺準,我自然也有我的。這世上有多少人,便有多少種尺準。你又何必把自己的尺準強加于他人?這般固執,只能傷己傷人。放開心胸,跳出尺寸,方見天地之嶄新,知洪宇之廣闊!笔州p輕拍在軒轅泓云肩頭,溫厚的仿若兄長,“恕屬下放肆,我今日說句心里話,王爺你啊,還是個固執孩子呢。有一日你若能體悟了這些,才算是真的長大了。”
軒轅泓云沉默下來,腦中一片混亂。難道自己昔日所堅持的正義道德,竟是錯了嗎?為他所傷的人們,為人所傷的自己,難道竟也都是一場錯嗎?
依曼回來的時候,發現軒轅泓云還在等她。這小小的卻出乎意料的溫柔,讓她有片刻的欣喜和感動?墒擒庌@泓云卻沉聲道:“到我房中來,我有話問你!
依曼挑挑眉,她已經猜到這個一本正經的男人要問些什么。而這些,也正是她早就想說出來的秘密。
想到將要發生的事情,她忍不住偷笑了起來,唇角勾起一個幸福甜美中略帶羞澀的笑容,引來軒轅泓云側目相看。
“怎么?被我的花容日貌迷住了?”
對于軒轅泓云沒有似以往那般立刻糾正的舉動,依曼得意的解讀為自己又說對了一句成語。她軒昂的修眉揚起,那燦爛的笑容令軒轅泓云莫名心痛。
怎會忘記,十五歲的軒轅泓風也曾用這樣飽含深情的爽朗笑容,為他那段壓抑痛苦的少年生活添加了陽光的色彩。
鞭打,強暴,陷害,囚禁……
這些軒轅泓風對他犯下的錯,他曾經以為自己永遠也不會原諒和忘記?墒沁@一刻卻統統模糊了,合上眼,腦海中閃過的全部是那暖入心田的笑容,漸漸的,再也分不清那是依曼的笑顏,抑或是十五歲的六弟……
交疊……重合……清晰……擴大……
回到房中,摒退了所有下人,又掩上了房門,軒轅泓云道:“依曼,有件事情,你要如實答我!
“你問吧,我從來不說謊的。”很無辜的表情。
“你和赫連究竟是否是情侶?”
“不是!边@么痛快承認的依曼,已經忘記了剛剛對自己從不說謊的堅稱。
“你為何要騙我?”
“那時我又不認識你,才不要和一個陌生人上床。所以就把師兄拉出來頂缸了。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拉長的聲音含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因為我喜歡上你了!
從被依曼告白到那嬌艷的雙唇覆在自己唇上,一切都發生在剎那間。
灼熱的呼吸,青澀的索吻,分開的時候,少女毫不掩飾的愛意氣息充分傳達給了軒轅泓云。他迷茫了,那是幸福的感覺,卻恍恍惚惚的并不真實。
“三哥,你喜歡依曼嗎?”依曼期待的望著他。
緩緩的,卻沒有遲疑,軒轅泓云點下了頭:“喜歡,我喜歡你!
“你喜歡我嗎?不是因為我是依曼,不是因為我是你的妻子,僅僅因為我是我自己?即便我什么都不是,你也還是會一如既往的愛我?”明明是同一個問題,她卻問的很惶急。
“我從來不說謊的!蓖暮銎,軒轅泓云學著依曼剛剛的口吻。
長長的舒出一口氣,依曼猛然投入他懷中,雙手緊緊環在他腰間,安心的笑了。
“我知道,三哥,我相信你。你是個耿直忠厚的好人,以后我不會再讓別人騙你欺負你,我會保護你的,我會讓你每天每時都過的很快樂很快樂的!
聽著這稚氣爽直還有些強勢的宣言,軒轅泓云不禁莞爾淺笑,淡然而溫和。一如他回抱住依曼的胸膛,和此時流過他心底的暖流。
——如果你不是朕的兄長,不是一個男子,你會不會愛上朕?
那時無法回答軒轅泓風的問題,此時答案卻縈滿心底。
如果沒有那一道倫理道德的高墻阻隔,他想他會的。
可是他不可能拆掉這道高駐心底的墻,所以他的愛只能給予墻這一邊的依曼。不必驚天動地,不需曠古爍今,只要平凡的愛與被愛,就是他向往的幸福。
一直熱情大方的依曼忽而閃過一絲羞澀,低聲道:“三哥,我想和你作!
那雙星眸中閃爍的期待,激起了軒轅泓云的情欲。他把依曼的手握在掌心,一步步向床邊走去。
滿天的星斗靜靜閃爍,夜晚的樹枝無聲搖曳。晃動的燈影映在雪白的墻壁上,拉出兩個相偎相擁的影子。
呼吸有些粗重了,意識在逐漸升溫中漸漸迷蒙,微醺的感覺如同酒醉。
羅衫半解,反復輕吻著懷中美麗的人兒,軒轅泓云將手慢慢探入了依曼最后一層的遮擋下。手指一寸寸撫過那細膩的肌膚,最終來到胸部。
如驟遇的疾風暴雨,甜蜜的氣氛在這一刻被忽然沖散。軒轅泓云猛地推開了依曼,臉色蒼白。
“你……你是男人?!”
西旻國國主親自指婚的郡主,又怎會是個男子?!
依曼卻沒有一絲惶恐,反而點頭道:“是。我國國主一直膝下無子,我父親是他的長弟。按照國律,如果父王有子,便可被冊立為皇太弟,而他的兒子就是皇太子,國主百年之后,便可繼承王位。父王只有我一個孩子,我出生之時,父王卻對外宣稱是個女孩,所以沒有被冊立為繼承人。也虧得他有韜光隱晦的先見之明,后來我兩個先后被冊立為皇太弟的叔叔,都無辜被指謀反,他們的兒子也是暴斃而亡,死的不明不白!
緩了口氣,依曼苦笑道:“我又不真的是女子,自然素來喜歡和男人交往。那些流言蜚語,也是因此而起。若不是國主指婚拒無可拒,我是絕對不會嫁人的。好在你是個好人,新婚夜輕而易舉的便被我糊弄了過去?墒俏胰f萬沒有想到,自己終于還是喜歡上了你!
依曼昂起頭來,唇角帶著一貫的倔強:“我以前從沒有真心喜歡上什么人,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是王爺,也不是因為你是我嫁的人,甚至不是因為你對我好。我喜歡你,無論你是男是女,我愛上的人只是你。你剛剛答應了,你對我也是一般無二的!
怎會一般無二?軒轅泓云發下誓言的,是群主,是妻子,是女孩,卻不是面前的這個男孩。
——即便我什么都不是,你也還會喜歡我?
這樣單純火熱的愛,軒轅泓云作不到,心中豎起那一道高墻的他,又怎可能心無芥蒂的因為愛所以愛?
在軒轅泓云的沉默不語中,依曼緊緊咬起了下唇,力氣大的幾乎咬破。
軒轅泓云不忍的移開視線,逃避著依曼責備的目光,他整整衣衫,背轉過身,向著房門走去。
握起的右手中,指甲深深陷入了肉中。依曼知道,今天若任由軒轅泓云離去,從此他便再不會回來自己身邊。一咬牙,右手食指探出,向軒轅泓云背心穴位點去。
背后一陣風聲襲來,軒轅泓云輕展身法,避開了依曼的偷襲;厥组g,迎上了依曼倔強不減卻受傷含淚的雙眸,剛硬的心驀的軟了下來。
為了成就他的正直他的良心,他已經親手傷害了最疼愛的六弟。五年前的悲劇,難道今天又要再次重演嗎?
一瞬間的心動,他的動作僵硬了。
頸后大椎穴一麻,已被依曼點中。身體頓時無力的癱軟下去。
身材比他矮小一頭的依曼用與身高不符的力氣,毫不費力的將他攔腰抱起,直直的向著床榻而去。
身體被放倒在床上的時候,軒轅泓云知道,這是最后的機會了。如果奮起內力,雖然會受內傷,可是他能沖開被封的穴道。
一滴……兩滴……咸澀的眼淚滴落在軒轅泓云白玉冷石般的臉頰上,他抬起眼看,依曼那張淚水縱橫的臉映入了視線,終于沖垮了他最后的心防。松開的右手,再也抓不住那柄無情的玉簡。
適才于清盛那一番顛倒倫常的話驀上腦海,他的堅持,難道果真是錯?
他長長嘆了口氣,終是緩緩合上了眼睛。
依曼一揮手,燭火在晃動中熄滅。
十六歲處男的青澀技巧只能用粗暴來形容,軒轅泓云被貫穿的一剎那,隨著男孩不知體恤的動作,潮熱的鮮血順著兩腿間流下。
這是第三個與軒轅泓云交歡的男人,最生澀的一個,卻是唯一一次他按照自己的心愿做出的選擇。
“三哥,你喜歡我,對吧?無論是男是女,是群主是乞丐,我都是我啊!
耳邊聽到依曼悲切的詢問,軒轅泓云卻不知自己是否應該點頭。
月光一瀉如華,如水夜色靜靜注視著這一幕。生銹的命運轉盤在吱吱作響中開始慢慢轉動,帶著無法抗拒的力量,將沉淪于塵世的人們推向未知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