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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今生 第三章 作者:天子
    “什么,你認得?”見那雙幽黑澄澈的眼中波光流轉,難得毫不掩飾地透出幾許得意的神采,白玉堂不由一愣,隨即仰頭哈哈大笑起來,一抬肘搭上了展昭的肩,道:“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想不到你這顆木魚腦袋也會深藏不露,我對你這臭貓倒是愈來愈感興趣了,如果跟著你,恐怕好玩的事還不止這一件兩件!”

    “白兄此話是故意嚇唬展某?展某可不認為白兄只是個貪于玩樂之人!闭拐艳D過頭,正對上白玉堂的雙眼。他本以為他是不甘心,仍要繼續戲弄于他,想不到他的神色中竟透出幾分認真來。

    “‘古來圣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白爺爺就是喜歡玩樂,你也不必扣些什么高尚的名頭兒給我。你只要記住,我剛才那話可不是玩笑,我就是要看著你,看你能堅持到何時、看你這三腳貓如何在這暗潮洶涌的黑浪中沉底兒玩完!”白玉堂邊說,邊扯了扯展昭那身紅色官眼的前襟,皺著眉嘖嘖幾聲,道“不知這東西的色兒有幾分是老百姓的血染成的,你穿起來真不覺得心里疙瘩?老實說,貓兒,你那日明知茶里被人做了手腳還裝作不知,難不成是在試探白爺爺,看我會不會害你,好去四處宣揚?”

    “白兄明知展某要試探的人并不是你,又何必非要以言語相譏,至于這官服,雖是朝廷所賜,展某卻只效力于包大人。開封府上下,沒有一人的官服沾了百姓的鮮血!

    展昭肩上稍稍用力,甩開那沉重的“累贅”。

    誰知白玉堂順勢就地一個旋身,貼著他的背脊閃到了另一側,道:“想甩掉我,沒那么容易!”說著,又突然伸手在他臉上擰住扯了一把,“好一張貓皮,何時都繃得這般死緊,真真無趣!算了,白爺爺不與你羅嗦了,咱們走著瞧!”

    “好……”

    展昭橫眉斜掃了白玉堂一眼,冷不防腳下一點,猛然縱起身來,仿佛突然展開了翅膀一般先一步騰空而起,出了開封府衙。對付那一顆心生在天上的白玉堂,與其與他浪費唇、糾纏不清,還不如用實力開口,讓他心服口服!

    “你以為上了天白爺爺便會怕你?喝!”白玉堂吼了一聲,人已越上九重天去!多數時候,展昭是個只做不說之人,只稍稍一個松懈,便已被他超了過去!這便是他心中暗藏、常人難以察覺的狡猾之處,同時也勾起了他的爭斗之心!皆欲勝過對方的心思一起,二人便相互較起勁來。

    東京城內夜色熒煌,月光朦朧;享受著世間繁華的生靈們早已習慣了久日升平,夜夜如著了魔般歡騰雀躍、狂舞高歌,無人注意到有兩只年輕矯健的鷹正擂動著有力的羽翼,翱翔在城中連綿不絕的殿宇樓臺、驛館酒肆的上空,將過一切繁華奢靡盡數踩在腳下。

    雖說開封府衙離大相國寺還有些距離,但感覺稍忽間便已近在眼前。二人輕輕在寺內的一棵古木上落了,白玉堂低低開了口,道:“貓兒,你說這皇家寺中所住的,究竟是修行濟世的和尚,還是危害眾生的妖魔鬼怪?”

    “不管是什么,看看便知!曳鸫缺鄶啬А!就算是妖怪又能如何?”展昭微微一笑,反問道。方才提了氣,幾乎是一路狂奔至此,停了下來被冬日的冷風一吹才發覺,額上竟薄薄出了一層汗,心臟怦怦跳著,用力撞擊著胸膛。這是一種莫名暢快的感覺,開口便已掩不住心中的那股豪情與銳氣!

    “我佛慈悲亦斬魔?這句話倒還中聽!”

    白玉堂悶笑一聲,正要再說些什么,眼神無意中一瞟,卻見西廂廊下一亮。細細看去,卻是一個小僧提了一盞燈,引了一個人匆匆向正殿之后走去。那人穿了一身玄色大氅,連頭面也遮了起來,不過卻能從行走的身姿步伐看出是一名女子。

    “半夜三更還有女人出入,此處倒真是一座神剎!”

    “先跟去看看再做判斷!

    展昭盯住那兩人的身影,待他們走到長廊盡頭拐了過去,這才飛身跟上。就這般走走停停,暗暗尾隨,墜在那兩人身后,七拐八轉,最后跟到了后院一間廂房之外。

    那小僧輕輕叩了叩門,往復三次,每次三下,之后便將手中燈籠交給了那名女子,自己轉身去了。不久,有人將門開了一道縫,那女子一閃身,輕盈地躲入了屋內。

    “貓兒,你去把那小禿驢提了問問,此處還是由我一探究竟吧!卑子裉棉D向展昭,勾了唇角,笑得有些邪門。

    “你有何用意?”

    展昭狐疑問道,總覺那錦毛鼠一臉心術不正。果不其然,只見他劍眉一挑,湊到他耳邊戲謔道:“展大人,你日日晚間都要巡街,難道不知這汴梁城內,官妓、歌姬、野妓、暗娼已成了皇都最著名的一道夜景?剛剛那女子來做什么,還用我多說么?就算此時進去拿人,你確定你能安然將話問清?”

    被白玉堂這么一問,展昭倒真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好什么也不說,立刻轉身飛上了廊邊的院墻。

    那小僧將人送到了地方,似是放了心,腳下步子也慢了下來,摸黑順著長廊穿過一道拱門,來到另處院中。

    他才打了個呵欠想著回房睡覺,卻冷不防被人從頸后一抓領子拽了起米,暈頭轉向的工夫,已糊里糊涂地上了屋頂。小僧本就心虛,此時早嚇出了一頭冷汗,結結巴巴地正要喊,一柄冰涼冷硬之物已架在了頸邊。此時只好哆哆嗦嗦地發問道——

    “誰、誰?是人是鬼?要做什么?”

    話是問了,他卻仍不敢抬頭,只聽耳邊一個清朗的聲音低低響起:“佛祖慈悲,普渡眾生,是人是鬼,都不應怕;在佛祖面前,我自不會傷害你!

    “此、此話當真?”

    那小僧戰戰兢兢、半信半疑地問道,卻仍壓不住人類天性中的好奇,偷偷抬眼看去,只見夜風卷起一片暗紅,獵獵飄揚。

    這一眼,又嚇去了兩魂四魄,哪里還敢接著再往上看,身子一軟,爬跪下來磕頭如搗蒜,口中不住念念有詞道:“鐘、鐘……鐘馗天師!天師澆命!不要拿我命去!都是師父叫我做的——”

    “你師父是何人?”鼻端嗅到一股酒臭,展昭已經心知肚明,便任那小僧胡言亂語,卻不點破。一切才剛摸到些線索,就讓他這般糊涂下去也好。

    “慧、慧明!”

    “是住持方丈?”聽了那小僧的回答,展昭心中一驚,追問道:“他都叫你做了些什么?”

    “到、到畫舫中去請姑娘來伺候黃老爺!

    “黃老爺是誰?”

    “我、我也不、不知。∷昴甓紒硭轮袃扇,次次都是師父親自接待,小僧們只是端茶送齋,連話都未與他多說過幾句!

    “那姑娘是來自哪家面舫?”

    “這、這——冬日河上結凍,只、只有‘紅綃冰凌’一家。”

    “紅綃冰凌?”展昭暗叫不好——剛剛恐怕是被白玉堂蒙了!

    他腦中想著,手下一抖,點中了那小僧的穴道,讓他昏昏睡去。然后將人提了起來,置在廊下背風處。此時恰好一名僧人夜間內急,上了茅廁回來,打著寒戰正要跑回房中,腳下一個踉蹌,卻被絆了跟頭;仡^一看,見是那小僧,不禁罵道:“又喝醉了!這些敗類,怕是非要毀了我們這幾百年的古寺才會作罷——真是造孽啊!”

    此時,白玉堂正守在那廂房之外細聽屋內動靜。那女子進了屋,并未多言。只是與屋中之人低語了兩句,卻也聽不真切。接著,便傳出幾聲男女調笑的淫語。在窗下靜待了片荊,他幾番咬牙,終是忍不住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將門閂挑了,推門而入。不想屋內之人早有準備,只見一片黑暗中銀光一閃,泛著銀芒的鴛鴦刀便已朝他攻了過來——

    白玉堂眼明手快,舉劍便擋,那刀當當兩聲砍在了鞘上。一個錯身的工夫,已鏘的一聲撥出了雪影,腕上一轉,將對方逼退了兩步,轉身便走。

    “我去追人!”

    鴛鴦刀的主人見狀,對泰然站在自己身后之人道了一聲,便縱身追了出去。跟著那道白影時起時落,直奔出寺外,才在一片林中停下腳步,收了手中兵刃,道:“五爺,為什么是你?你說你從不插手官府中事。”

    “你也說你賣的是消息,而不是自己。我要聽你一個解釋,所以才有意支開展昭!弊杂裉脤⒀┯皻w了鞘,卻并未轉身。

    “五爺并不在乎幽鷺,又何必過問我賣的是消息還是自己?”立在風中的女子走上前去,面對著白玉堂,露出一個嬌艷卻慘然的笑。

    “我白玉堂在乎每一個朋友。既當你是朋友,自然也在乎你。我只是不希望你誤入歧途,害了自己!卑子裉玫馈

    他的聲音一向非常好聽,像磁石一般吸引著她的一顆心,不可救藥地沉淪……卻又從來找不出一絲親近溫暖。

    “我與五爺相識之時便已在‘歧途’之中,那時我以為看到了此生的希望,也曾想過要脫離赤寒官。只可惜,你并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庇您槗u了搖頭,輕輕笑道,“如果五爺當真憐惜我,就馬上帶我走,我愿聽你的,一生都只聽你的!”

    說著,她仿佛要拋棄一切般毅然決然地抬起頭來,解下了身上的玄色大氅,投入他的懷中。

    “幽鷲,我那日已經說了,我可以帶你走,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不過,卻不可能給你一生!卑子裉冒櫫税櫭,語氣卻沒有半點起伏,仍是好聽卻冰冷疏離。

    他緩緩扳開她緊緊環在他腰際的一雙藕臂,將她推開些許距離,邁步上前將落在地上的大氅撿起,包裹住她如雪般潔白的赤裸身軀!拔也桓艺f從不騙人,但卻真的未曾騙過朋友。到如今為止,我仍然當你是朋友。即便你對我說的話一直是半真半假!

    “五爺,你這是何意?”幽鷺身子一顫,卻不是因為寒冷。她生于關外,長在北國,自幼練就一身寒功,這點寒冷她還不放在眼中。真正在顫抖的,是她的心!

    “我所走過的地方并不比你少,包括關外遼地番邦!

    幽鷺到底是多年闖蕩江湖之人,見多識廣,早已習慣了面對各種突來的陣仗。白玉堂這一番話雖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但她仍然維持著表面的平靜,面不改色地問道:“五爺為何突然提起關外遼邦?”

    “遼邦番人雖然也信佛,不過卻與中原漢傳佛教有所不同,他們所推崇的乃是密宗。那禿驢雖然一直掩飾得不錯,但背著眾人回到自己屋中之時,卻還沒忘了原先信奉什么。因此他那日所穿的里衫才那般古怪,與普通僧人不同;耳上、頸上都戴了瑪瑙一類的飾物。當然你是個細心之人,在官府到來之前已將那些證物統統湮滅!

    白玉堂抱著劍半倚在身后的樹干上,看似一派慵懶,幽鷺卻是心知肚明——他是一只半瞇著雙眼匍匐在草叢中的老虎,只要自己稍有不當舉動,就會立刻被他的利爪按倒!

    “五爺怎么知道那些,莫非一直在跟蹤我?你從一開始便沒有信任過我?”

    “不錯,我的確是跟蹤了你。不過,不是不信你,而是擔心你。只是我這個人天生不喜歡懵懂過活,既看到了,便要弄個水落石出。我發現你的行蹤之后,你只對我說和那禿驢有殺父滅門之仇,卻不肯多談過往。我怕你一個弱女子與那賊人硬斗會吃虧,也曾向他人打聽過此人的底細。其實江湖之上做這筆買賣的并不只有赤寒宮,可偏偏這所謂的鐵金剛葉鋒冥除了你們似乎就再無人知曉,但是未等我進一步證實,那禿驢便已經一命嗚呼。如今我倒懷疑,此人究竟是不是你們編造出來混淆視聽的!

    白玉堂一番話句句擊中要害,幽鷺正思索著要如何應變,頭頂上卻突然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白兄說得不錯,展某也是如此懷疑!

    “展昭!”

    白玉堂聞聲抬頭望去,那道絳紅色的修長身影已經矯捷地從樹梢上掠過,雙足落了地,竟全無半點聲息!

    “不愧是鼎鼎大名的御貓,反應倒還頗快。你既能跟我們至此,算來剛剛在寺中你便已及時折返,暗中跟在我的身后了吧!

    真是奇怪,這貓的行動幾次出乎他的意料,又是幾次識破了他的計策,他卻并不惱怒,反而有種異樣的興奮!

    他強悍機敏,而非徒有虛名。從盜三寶、鬧東京至今,一年有余的光景,愈是了解他就愈是不斷地想向他挑戰,甚至故意激怒他,看看掩藏在他那張正經八百的貓皮之下的真實面目。

    “我本以為,你就算發現了,也會去盤查屋中那人!

    “我本是那么打算的,但那人卻好似會飛天遁地一般,待我進去欲拿住他時,他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展昭迎上白玉堂的目光,絲毫沒有躲閃或畏懼他肆無忌憚的探索。

    不知為什么,在他面前他并不想刻意去掩飾自己的鋒芒,反而會近乎囂張地顯露出平日藏于溫文外表之下的銳利。他一向以為自己并不好斗,這個印象卻被他徹底打破。他想與他一爭高下,并非做為敵人,而是作為最好的對手!

    “哦,這倒真是奇了!”白玉堂轉了身,笑道:“如此說來,現在你打算怎么辦?”

    “請二位隨我回府衙一敘!闭拐汛瓜卵酆,并未忽略白玉堂一直輕輕摩挲著劍柄的右手。因此,心念動時,劍已先一步迎了上去。

    鏗鏘之聲驟然響起,風云突變!

    一雄厲,一剛毅,一猖狂,一挺拔。轉腕,振臂,借力斜挑,轉身,兩劍再度相交——

    短短一瞬,二人誰也未曾保留半分。

    不過展昭卻一清二楚,若只這三招來講,白玉堂并不比他更快更強;但事情的結果卻是,他輸了。白玉堂用三招絆住了他,放走了韓幽鷺。就如同他的劍一樣,狠厲中帶著三分邪氣,路數變幻莫測,只求結果一個“勝”字!

    “白兄,你這是有意包庇殺人嫌犯。”

    “這是官腔,隨你怎么耍。你若要,我也不怕隨你回去!贝藭r,白玉堂早將雪影還了鞘,揚指一彈面前的巨闕,聽這傳說中的上古神兵發出一聲低沉悅耳的嗡鳴。

    “抓了你回去也無用。我手中此時并無證據,你又只是一名旁觀者,若你不想說,我又能奈你何?”晨昭收了劍,平息了最初的那一絲懊惱,已恢復了慣常的冷靜鎮定。

    “屜昭,你這雙眼并不算瞎。既然能看得如此清楚,又怎能容忍官場之中那些爾虞我詐?還是日子久了,早已習慣了視而不見?”白玉堂聞言,再次深深望入展昭的眼中。此時他仍不能理解,他究竟為何甘心與那些朝廷敗類為伍。

    “容忍是出于無奈,卻不代表放縱;暫時的無奈亦不表示永遠,只看是否有心!睊弑M天下惡人敗類或許只是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夢,不過若無此心,又如何能夠有為,“白兄,既然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你可還有心再去探一探那相國寺?”

    “你還敢叫我幫忙?就不怕我趁機給你搗亂,愈幫愈忙?”白玉堂挑了挑眉,突然覺得有些想笑。

    這貓定是知道他也會繼續追查此事,所以才要與他一同行動。一是有了二人之力,總比一人更加細致周到;二來,怕是也想借故“監視”于他。想起年幼時干娘養在家中那只四腳踏雷、生著一雙澄澈大眼的貓兒似乎也是如此的狡猾。

    “白兄通才與幽鷺姑娘說的那番話展某都聽到了,也相信白兄的為人,定會幫理不幫親!闭拐押V定道。

    不管白玉堂如何狂妄,做事如何不合常理,他對他這份信任卻是真心實意。官府查案,講的是“法不容情”,江湖之中注重的卻是一個“義”字,此案徹查清楚之前,若想拿那韓幽鷺,恐怕與這錦毛鼠糾纏就要平白花去許多工夫,得不償失。若韓幽鷺當真做了法理難容之事,白玉堂也絕非黑白不分之人。

    “也好。那么我們就不妨比比看,誰能先查明此事的真相!”嚴肅了半晌,白玉堂又換回了一張慧黠的笑臉,說著話時,便已縱身而起。

    展昭知道白玉堂此舉必是報復此前他在開封府衙內起身快了他一步,便也未多言,飛身追了上去,二人重又回到相國寺中。

    此時寺內仍是一片寂靜,除了大雄寶殿值更的僧人,再無多余動靜。二人對視一眼,斂了氣息,悄無聲息地摸到剛剛那間廂房之外。只見那廂房的門仍是大開著,被夜風吹得左右晃動,匡當作響。輕手輕腳進得屋去,正如他們所料,房內空無一人。一番摸索之后,展昭低低叫了聲。

    “白兄!

    “什么?”白玉堂應聲湊上前去問道。

    “這床下似有機關。只是不知設在何處!闭拐褟拇蚕绿匠錾淼。

    “機關?這倒有些意思。”

    白玉堂邊道,邊伏身鉆入床下,前前后后細細檢查了一遍,終于在一根床柱里側摸到一處小小的凹陷,手指試探著按下,只覺身下一空,二人一同落入了地道之中。

    白玉堂本是有些準備的,誰知忘了提醒身旁之人,摔落下去還沒來得及出上一口氣,展昭便栽了下來。這地道之中本就狹窄,兩人又摔作了一團,額撞額,腳纏腳,倒當真跌得頭昏眼花,好一會兒才看清四周。

    此處應只是暫時應急之用,將床下地面挖空一塊,若是一人容身可以躺得四平八穩,裝了兩人就實在擠得要死了;抬頭看去,上面設了機關翻板,板上有十數個小孔,隱隱透出些許光亮,大概是挖了以供躲藏之人呼吸之用。

    “原來剛剛他是躲入了此處!闭拐炎匝宰哉Z道,心中只顧懊惱,忽略了那個被自己砸得七葷八素的人。

    “你現在知道了也無用,人都跑了,你不嫌窩在這里難受,白爺爺可要出去了!”白玉堂說著,抬臂攏了“糊涂貓”的肩膀一翻身,把人撂在了下方,抬腳一踢那翻板,先行爬了出去。

    接著,展昭也跟了出來,道:“白兄,你可知剛才在這屋中的是什么人?”

    “不知。我還沒來得及問及此人,你就突然冒了出來。話說回來,你去抓那小禿驢,又可曾問到些什么?”白玉堂搖搖頭,反問道。

    “他只說這里住的是‘黃老爺’,卻不知究竟是什么人!闭拐汛鸬?粗子裉锰Я耸,仔細撣去衣襟上不慎沾染的灰塵。

    白色該是世上最易為塵埃所污的,因為它太純粹,太不加掩飾。這天下最愛惹是生非的人偏卻是白衫銀劍、笑傲江湖,好似生怕有人錯認了錦毛鼠的金字招牌,雖是有些過分霸道放肆,卻也坦蕩得令人羨慕。

    “黃老爺,這名兒倒有些意思!若是說不好,便成了皇帝老爺。”白玉堂聽了,抬首揚眉,沖展昭戲謔一笑。

    “什么?”展昭一愣,本想開口教訓白玉堂不要胡言亂語,卻不知怎的,心中一動,想起了那塊御賜金牌,以及悄然微服入京的襄陽王。

    “怎么,該不會是恰巧給白爺爺說中,皇帝老兒那昏君成日泡在三宮六院的溫柔鄉中還嫌不夠,偷偷跑出宮來為害民間吧?此時想來,幽鷺手中那塊御賜金牌該是比你這四品官兒帶的還高上幾分,來來去去這許多事情,沒有一件和官府朝廷脫得了干系!”

    白玉堂見屜昭半晌沉默不語,抱了劍踱到他的身邊,湊上前去,盯了那張印象中不是一本正經繃得死緊,便是被他激得雙目圓睜的貓臉,看他是否暗自在打什么狡詐的黑心主意。

    “休得胡言!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圣上日理萬機、勤于國政,皆是展某親眼所見。誠如白兄所言,此案確與官府朝廷難脫干系,但這‘黃老爺’的真身你卻沒有猜對。”說到這里,展昭就此打住。

    只見眼前白玉堂那張臉上滿是孤疑,他心里竟有些莫名的得意。這老鼠總是口口聲聲要打贏他,他又何嘗沒有好勝之心?

    “哦,這倒有些意思!好啊,那么你倒說說,他的真身究竟為何?總該不會是什么妖魔鬼怪吧?白爺爺生來便不信邪的!”白玉堂一呲牙,稍忽間已經在幾尺外的椅上坐了,雙腳搭上桌案,反擰了身去看展昭。與適才面對韓幽鷺時的冷凝氣勢相比,卻又搖身一變,成了頑童一個。

    “展某也不信邪,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白玉堂見立在屋中,恰好淋浴在熒熒冷月之下的那人話鋒一轉,語氣又是一頓,不耐地追問道。

    “只不過,佛曰:不可說。何況原本也并非展某一人有所保留。既然已經被那賊人察覺,今日再久留恐怕也難再有收獲,白兄,展某先行一步,告辭了!”展昭說罷,語音尚未落定,人已自敞開的軒窗飛了出去,只留了一道赭影掠過剛剛擺脫了霧氣、忽而清朗起來的明月。

    古有文王飛熊入夢,今時今日,若是哪個人被這詭詐貓兒入了夢,還是先想想如何自保為妙!看你掩飾得再好,還不是給白爺爺看到這狡猾的真面目?

    白玉堂眨了眨雙眼,想到此,忽而哈哈大笑起來。

    這肆無忌憚的笑聲一起,自然立時驚動了大相國寺內上上下下老小眾僧。待循著聲音來到屋內查看之時,只見一道白光一晃,風也似地去了,哪還捉得到半絲蹤影?

    僧人們見了,只得齊齊嘆了一聲“阿彌陀佛”,雙掌合十,低誦經文,祈禱不論今夜來的是阿方神圣鬼怪,都請安然升天去了吧!

    此時寺院后方,住持方丈撣房之內——

    “可曾發現,剛剛喧嘩鬧事的是何人?”慧明手捻佛珠,沉聲同道。

    “回稟方丈,徒兒們趕到時那間廂房之中空無一人,師兄們都說凡人決計不可能如此來無影、去無蹤,定是鬧鬼了!法空師弟也說,他見到了鐘馗天師!”恭立在禪房外的僧人答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我佛門凈地,佛祖庇佑,何來的鬼怪?既然無人,便就罷了!

    “是。徒兒明白了!蹦巧寺牷勖魅绱嘶卮,便在門外臺掌躬了躬身,轉頭去了。

    聽得禪房外重又靜了下來,慧明重又自蒲團上起了身,進入內室,對著背身立于佛龕正前之人躬身低語道:“黃老爺,闖寺之人已經去了,您——”

    “不過是些小輩,不理也罷。只不過,這些年看下來,禎兒卻比我原想的聰明,恐怕我進京一事已傳到他的耳中?磥恚m早有防備,但仍是百密一疏!他有開封府,有包拯,有展昭;吾手中亦有赤寒宮!朝廷與江湖向來是絲絲扣扣,糾纏不清的關系,只是那孩子高高在上,難以明了這個中厲害,以為守住了朝廷便可守住江山!”

    說到此,那“黃老爺”又哼哼一陣冷笑,令人不由得寒毛直豎,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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