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客人來嗎?
她走進家門,發現小梅正在樓上忙碌地穿梭。她狐疑地走上樓梯,江慎的房間敞開著門,里面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
“太太!”小梅在她身后焦急地說,“先生病了!
三步并作兩步,阮素雪急忙地走進他的房間。背對著她的正是家庭醫生,擋住了躺在床上的江慎。她看不見他的樣子,卻瞥見床邊吊著的點滴瓶。
什么?嚴重嗎?
她的腳步一頓,心卻差點跳出胸口。
家庭醫生轉過頭來,看見阮素雪,舒了一口氣地露出微笑。
“江太太!你總算回來了!
“慎,怎樣了?”
“重感冒,發著高燒!贬t生搖搖頭,“聽說他昨天淋了雨?這么冷的天氣,怎么不好好愛護自己的身體!
“是受涼了?”
“江先生的身體一向不錯,恐怕不僅僅是受涼,還有操勞過度的原因吧!”醫生詢問道,“他昨天都沒有好好休息嗎?”
阮素雪的臉頰騰地變得通紅。她當然知道醫生所謂的“操勞過度”是指他的公事,可是自己卻不禁地想起昨夜他們兩人的糾纏。
“他……一向很晚才睡!彼Y結巴巴地回答。
“這樣啊!”醫生無奈地嘆氣,“我已經給江先生打了點滴,相信他的高燒很快會降下來。但是要臥床休息,至少要兩個星期——”他一邊說一邊走向門外,來到門口的時候小聲對阮素雪說,“江太太還是要提醒江先生注意身體,不要太逞強。像今天他竟然暈倒在辦公室里,不然的話我還不知道他一天都在發燒。工作雖然重要,身體也很重要!”
阮素雪臉色一僵,“他暈倒了?怎么沒有通知我?”
“江先生說怕你擔心。”
又寒暄了幾句,醫生便離開了別墅。
阮素雪送走醫生,回到江慎的房間。他正在床上睡著,臉頰比往常要紅暈許多,嘴唇干燥得有點脫皮。她坐在床邊,一手撫上他的額頭。
好燙!
她擔心地凝視著他,手微微猶豫,然后撫摸著他的面容。
比起剛結婚的時候,他好像瘦了吧?是因為同時要打理江氏和阮氏的緣故嗎?
門外一陣凌亂的響聲,阮素雪走出江慎的房間,看見地毯上到處都是水漬,而小梅正慌忙地清理。
“太太!”小梅窘迫地紅了臉,“我本來想給先生拿一盆清水的!
“李嫂呢?”平常這些事情都是她在打理。
“她今天請假回家看她兒子去了。”
“噢!”
阮素雪一皺眉,小梅很顯然不會照顧病人。她回頭看看睡著的江慎,對小梅說:“我來照顧他吧!”
“噢!那我去廚房準備晚餐!”
“好!
阮素雪下樓,從冰箱里取出冰袋,回到江慎身邊給他放在額頭上。又去書房,翻找他辦公的文件,辦公桌上竟然擺放了厚厚的一疊。她拿了一些,來到江慎床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開始閱讀。
正是黃昏時分,房間里沒有開燈,窗外落日橘紅色的余暉照射了進來。她背著光,凝視著江慎。他昏睡著,呼吸浮淺而急促,眉毛與眼睫襯著蒼白的臉色顯得觸目驚心,長發無力地散落在枕頭上。
習慣了江慎沉穩犀利的一面,現在看著他這樣倦怠憔悴的面容,阮素雪的心中涌起一股憐惜。
她低下頭,繼續與那堆文件奮戰。
“與美國SunSystem軟件公司的合同如下——”
讀了有好一段時間,阮素雪無奈地揉揉太陽穴。她好歹是有名大學的畢業生,在阮氏也工作了好幾年,看一份合同竟然懵懵懂懂。她煩悶地抬起頭,卻剛好撞上江慎漆黑的眸子。
她一驚,“你什么時候醒的?怎么不叫我?”
“剛剛!彼穆曇羲粏,試圖坐起身來。
她急忙上前,從床上拿了幾個枕頭,一手扶住他的背,一手把枕頭塞到他的身后。
“感覺怎樣?”
“還好!彼曋澳愦撕芫?”
“也沒多久。”不知道為什么,她撒了個謊,“我只是讀讀文件而已!
他看見她手中的文件,眸子中閃過一絲深諳的思緒,“是我辦公桌上的文件?”
阮素雪有點窘迫,結巴地說:“我想幫幫忙——醫生說,你生病大概是因為工作太忙得緣故。”
“只是感冒而已!彼鏌o表情地回答。
“你餓了吧?”阮素雪看看墻上的鐘表,已經七點鐘了,“我下去叫小梅把飯端上來。”
她沒有等他回答,就急急忙忙地跑下樓去。她與小梅兩人一陣忙碌,等到終于把飯菜溫好,送上樓去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后。她耐心地把飯菜擺放在他的跟前,然后微笑著說:“多吃一些,你的身體需要營養。”
江慎看著她,仿佛在研究著什么,半晌才說:“我生病不是你的錯!
阮素雪臉色一怔,垂下眼睛尷尬一笑,“我知道。”
但是她想留在這里——
天色漸漸地暗起來,空氣中有種沉緩的寧靜。阮素雪突兀地站了起來,“那我先走了!
臨出門的時候,她瞥了一眼室內的江慎。黯然的房間里,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看見他沉默著放下碗筷,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她把門關上,站在樓梯口的時候突然想到:小梅準備的飯菜雖然豐盛,可是感冒的人大概不會喜歡吃油膩的東西吧?她下樓去廚房,打開冰箱,有序地拿出掛面,雞蛋,青蔥。她先把水燒熱了,然后放掛面下去,接著打了兩個雞蛋——
小梅做完菜便準備回房,卻聽見廚房里有聲音,所以又折了回來。
“咦?太太,您在干什么?”
阮素雪莞爾一笑,“做碗面吃!
“您不喜歡剛才的晚飯嗎?我可以重做……”
“不,不是不喜歡。只是慎他大概想吃點清淡的!
“噢!
小梅好奇地伸過頭,觀察著阮素雪的動作。
“太太會做飯?”
阮素雪一邊切著蘑菇,一邊說:“以前在阮家的時候自然是不用我下廚,不過后來——”
“后來怎么啦?”
阮素雪眼神一閃,淡笑掩飾了過去,“后來,我跟別人學了一點。不過,也只是家常便飯而已。”她偏過頭對小梅鼓勵地說,“小梅真是不簡單,年紀輕輕就已經有這么好的廚藝了!
小梅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說了句謝謝,回了自己的房間。
不一會兒,面就煮好了。阮素雪將面條盛進碗里,端上樓梯。
冬冬,她敲敲門。
“進來!
他的嗓子很沙啞,蜂蜜水應該有潤喉的作用吧?她一邊想著,一邊走進他的房間。
天花板上的燈沒有開,只有一盞落地燈散發出昏暗的燈光。江慎坐在床上,低著頭看她剛才拿過來的文件。長發沒有束起,順著他的側臉蕩了下來,映著分明的線條。突然間,他一陣劇烈的咳嗽,整個身體都在抖動。
阮素雪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心中突然衍生出一陣陌生卻無比明晰的痛楚。
江慎抬頭看見她怔愣地站在門口,問:“你……怎么了?”
她掩飾自己的失態,走上前,瞥見剛才小梅送的晚餐他果然一口也沒有動。
“我煮了一碗面,你,試試吧?”說完了,她才覺得或許她應該說自己多煮了一碗。
可是他并沒有問,只是說:“好,我正餓著呢!
她看著他把她煮的東西吃光,心中暖洋洋的;璋档臒艄庀,就他和她兩個人,什么都沒有說,只是視線交織而已。那副空了的碗筷便如一幅靜物圖,散發著說不出的寧靜與祥和。
其實這樣的情景以前與喬石在一起的時候也是有的,然而現在卻又有些不同。江慎在阮素雪心目中一向有點冷漠,可是現在她在他的身邊,心情恬靜溫暖,沒有半點隔閡,也沒有半點局促。一切這樣溫馨,可是又這樣不可思議。
那晚,他的燒退了,但是因為咳嗽的關系時睡時醒,很不安穩。所以,阮素雪留在他的房間里照顧了他一夜。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發覺自己躺在他的身邊。藍色的晨曦從窗簾的縫隙里透過,在他睡臉上灑下清澈的光芒。她怔愣地凝視他閉合的雙眸,筆挺的鼻梁,兩片嘴唇很薄,微微地抿起。
他平靜的睡顏,竟然讓她有種迫切!迫切地希望自己會被他需要——
她猛然翻身起來,不敢再看他的臉。
已經是早上了,她也該換洗一下去上班了。想到這里,她靜悄悄地下床,回到她自己的房間內。由于昨夜照顧江慎的緣故,她睡得并不好,所以她決定洗個澡,讓自己清醒過來。等她把自己打理一番,已經是早上八點鐘。她本該急忙去公司,可是剛下樓梯,聽見江慎房間里“咚”的一聲,她又折了回來。
推開江慎的房門,他竟然就站在窗前,大概是因為眩暈,所以一手扶著窗臺不讓自己倒下。
她的心突地一抽,“你怎么下床了?”
等她說完了,才定睛看去,他自己換上了西裝,要出門的樣子。
他要去上班?
阮素雪氣沖沖地走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對他吼道:“你在干什么?難道你都不擔心你自己的身體嗎?醫生說過,你兩個星期內都要臥床休息,所以你哪里也別想去!”
一時間,她和江慎兩個人都愣住了。
阮素雪尷尬地頓在那里,看著江慎慢慢地轉過頭來,眼神中含有一抹驚訝。
天哪!她竟然用那種命令的口氣對他說話!
然而更加令她錯愕的是他接下來的動作。江慎一句話都沒有反駁,便安靜地脫下西裝上衣。然后他一手扶著墻壁,一手想要解開脖子上的領帶。
阮素雪心中忐忑不安,瞄著他的臉色,一邊嘗試著伸過手去幫他。江慎無聲地看著她,安然地垂下手,讓她給他揭開領帶,然后是襯衣的扣子。
他似乎沒有生氣?
阮素雪屏著呼吸,腦海中亂成一團,一顆一顆地解開襯衣扣子,露出他的胸膛。
他這樣順從的樣子,好奇怪。
阮素雪抬起頭來,卻發覺他正緊盯著她的胸口,眸子中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她望下一看,今天她穿了一件桃紅色毛衣,那條銀色的鏈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跳出衣領,連帶著她的結婚鉆戒一起吊在胸前。
她心中一慌,仿佛被他看透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連忙轉過身,她一邊把項鏈放進領子里去,一邊走向衣櫥。
“你上床去躺好,別再著涼。我給你找件毛衣穿!
然而她還沒有走出半步,卻被他一把拉進懷里。
“我在生病,留在家里陪我!彼穆曇舻统粒瑹崃业暮粑驮谒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