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長嵩突地一笑,不想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了!叭翩,我不會娶你,帶著你的丫頭滾出梨花院。”
“你趕我?”她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里本來就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走錯了!彼徽Z雙關,走錯了姻緣路,一路黑到底。
他不能否認是他娘耽誤了她,讓她泥淖深陷,死不回頭,以為只要她繼續守下去,他就會妥協。
遲遲不提婚事是希望她能自行領悟,早日另覓良緣,不要將年華蹉跎在他身上。
她不傻,卻一直裝傻,仗著他未點破她便以牟府長媳自居,予取予求的勒索不該是她的東西,想坐實了這位置,若真讓她住進了流云閣,牟府豈能負她唐若嫣。
“那她呢?難道她就是流云閣的主人?”姑母不會允許的,一個妄想巴上主子的丫頭不配做牟府主母。
牟長嵩將成語雁護在身后,眼眸深邃如潭!澳氵沒資格管牟府的事!
“你……你真的不怕我告訴姑母?”咬著唇,她搬出巨大無比的靠山,為人子女者豈可不孝爹娘。
“素心院往哪走不用我指路吧!”他一副任憑東南西北風,他依然巍然不動的模樣。
素心院是唐氏的居所,院落側邊設了間佛堂,長年茹素的唐氏常在這拜佛念經,尋求平靜。
“表哥,你讓我很失望!碧迫翩掏葱牡膿u頭,準備帶著丫頭們前往姑母住處。
“等一下!
聽到牟長嵩的低喚,唐若嫣心中一笑,以為他回心轉意,知道自己錯了,要向她懺悔其過,她高傲的轉身。
“把匣子留下。”
匣子?他就為了這個破爛的東西叫住她端莊賢淑、秀外慧中的閨閣典范讓他一口氣堵在胸口,氣到幾乎暴走,表情如生吞了青蛙一般難看,不讓身旁服侍的丫頭攙扶,走得像在飛似的,一路疾行。
綠紗幾乎是用丟的將匣子丟給成語雁,快步跟上。
“她看起來好像很生氣!备杏X頭頂快冒煙了,可是姿態仍淡雅從容、不疾不徐。
“你要不要數數你的銀子有沒有少,少一文錢和割你的肉似!彼媸倾@進錢眼了,把銀子當祖宗看待。
“你怎么一點也不擔憂,表小姐走得好急,好像你在后頭放狗追她!彼龕懒司蜁曳蛉顺鲱^,他不擔心嗎?
“你為什么不怒,她把流云閣弄得一團糟,你還能面不改色!笨梢娝龤舛却螅軕洞髨雒。
“因為我被欺負慣了……”成語雁不小心說了實話,連忙用手捂嘴,哂然的干笑。
“被欺負慣了?”牟長嵩皺眉,不太開心聽到這個答案。
“不是啦!我是說沒什么好氣的,反正我的銀子還在嘛!其他身外之物再買就有!
她很寶貝的拉起袖子擦拭桐漆匣子上的臟污,當命似的抱在懷里,好像走失的孩子又回到娘的懷抱,讓牟長嵩看得很不是滋味。
“包括我送你的玉石擺飾?”這話有點酸。
“呃,這個……”她眼神閃爍地看向旁邊,有些掩蓋真相意味的將笑彌勒佛紙鎮放回原來的位置。“反正沒摔壞嘛,清水一洗又潔凈如新,翡翠遭難才會更有內涵,內含光華。”
“銀子也摔不壞,拿過來我多摔幾回!笨茨懿荒芩こ鼋鹕姐y山,把她樂得嘴都闔不攏。
“不行,不行,不許動我的銀子,我攢了好久才這么一點,你少打主意。”成語雁抱得很緊,怕他來搶。
“小守財奴!边@種德性。
她理直氣壯一回!拔腋F嘛!沒看過大錢!
她爹娘還在世時,手頭最多二十幾兩,那對三兩銀子就能花一年的鄉下泥腿子來說,已經是頂天的富有了。
如今到了城里才知道錢不禁用,隨便一塊石頭要三、五兩銀子才買得到,還不一定能回本,慘得連飯都吃不上,得靠著行乞過日子。
看她一副“我就是窮酸”的模樣,想氣氣不起來的牟長嵩連人帶匣子的抱住,在她纖頸上一咬。“你就不擔心她找上我娘,兩人連手迫害你,逼你遠走他鄉?”
她一臉“你在說笑話”的神情。“不是有你嗎?我只是一個一棍子敲下就不吭氣的丫頭,這種事當然由你出面擺平,我位卑言輕,在你背后遞遞茶,捶捶肩就好!彼能跟夫人斗嗎?
別說笑了,人家只需動動一根小指頭就能把她捏碎了,她逞什么能、斗什么氣,丫頭很不值錢,夫人提手就賣了,她還不能不走,只能小包袱一卷再度成為別人買賣的“牲口”。
而他不一樣,他是主子,有一言九鼎的魄力,他一句話勝過她說百句,誰敢在虎口拔須。
牟長嵩忽地無語,靜靜地看了她老半天,若有所思。“原來我看錯你了,你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什么?”他在說什么,她怎么聽不懂。
流云閣里很多擺設都被砸壞了,負責扔的唐府丫頭根本不曉得原物擺在哪里,隨便亂放一通,勤勉的小工蜂青禾一一擺回原處,再用她學得歪七扭八的字記下損壞物品,又忙著偷看語雁姊姊和主子卿卿我我。
其實她很高興,有主子罩著,她和語雁姊姊都能橫著走,不怕什么唐小姐、李小姐來鳩占鵲巢。
“把所有的事情都往我身上一推,我來當壞人,而你很無辜,只是受牽連的,要怪怪不到你頭上!毕駷觚斠粯右挥龅轿kU就往龜殼里縮,等沒事了再探出頭。
“是這樣嗎?”她真的沒想過。
成語雁心思單純,沒往深處想,她覺得自己不聰明,就不逞強做聰明人的事,拉別人后腿,把解決不了的事丟給聰明人去處理,她不用苦惱,別人也不必為要替她收拾爛攤子而煩心。
何況他說他要娶她,那不是一年多以后的事,還沒到火燒眉毛的地步,她有什么好煩惱的,是他娶不成她,又不是她不嫁,想娶的人當然要多費點心,掃除一切雜音。
不聰明的聰明人,說的就是成語雁這種老撞大運的好運人,她不用去計較就有人替她計較,還不走運嗎?
不過牟長嵩這老是算計他人的滑頭不知道有沒有被陰的感覺,狡猾成性的他有用不完的損人陰招,可是一遇到成語雁,他像是鬼擋墻似的,怎么也過不去。
“大爺,夫人請你過去一趟!闭驹陂T口的洗玉低聲一喚,努力控制雙眼不往里頭瞧。
她面上平靜,心里猙獰,內心深處大聲地喊著:為什么不是我,為什么不是我,為什么不是……
成語雁只是個一無是處的小丫頭,憑什么讓主子對她另眼相待,獨占寵愛洗玉心底很怨恨,惡毒的想著,讓她一去不回吧!禍害不除,誰也得不到安寧。
“還有語雁妹妹。”看她還能再笑著嗎!
牟夫人唐氏約四十歲左右,發絲依然濃密烏黑,面上的細紋也不多,淺淺幾條,乍然一看像是誰家的年輕奶奶,臉盤略圓,下巴肉多,和和氣氣地帶著笑,平和寧靜。
因為吃齋念佛的緣故,她身上有股長期在佛前焚香的檀香味,她穿著青色百菊紋襖子,手里拿著一串紫色雕經文芙蓉種翡翠佛珠,念一遍經文轉一顆佛珠。
當牟長嵩帶著成語雁來到素心院時,兩人看到一副柔弱樣的唐若嫣正低聲抽泣的趴在唐氏腿上,眼眶紅得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唐氏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撫。
這不像婆媳,是母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