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因為這道手喻,十萬火急的趕到宮中時,迎接他的卻是面露慍色的逍遙冰顏,還有在一旁抽泣的大嫂,及大弟、二弟無言責備的眼神,逍遙邪顏倍感驚愕,到底是怎么了?
皇上一見他劈頭就問:“愛卿!你是不是真的和伽羅王有曖昧?”
逍遙邪顏先是一愣,隨即他望著殿里所有的人,卻見逍遙冰顏臉上有著心虛神色,逍遙邪顏立刻強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原來,我竟然被最親愛的哥哥出賣!卞羞b邪顏神色哀戚地看著皇上!盎噬,你相信逍遙冰顏所言屬實嗎?”
皇上不可置否、含糊不清地說著:“這……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夠了!”逍遙邪顏倏地吼了一聲。他的眼里,有孤獨、有寂寞,他默默抬頭看向西方的天空。
有你相信我就夠了!人焰……不過我們可能見不了面了。
“原來,愛一個人,是如此的痛苦,還要承受眾人的責難,我當初真不應該下山!”
“大膽!竟敢這樣向皇上說話!币慌缘脑紫嗪鹬。
“皇上,請將微臣處死吧!”逍遙邪顏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頓時,皇上失了主意,這該怎么辦才好?逍遙家的長子密告自己的弟弟,可是逍遙邪顏并沒有真的叛國!哪能這樣就斬了他?真是左右為難!
在一旁垂簾聽政的太后出了聲:“這還要猶豫嗎?”
“這……母后意下如何?”
“逍遙邪顏,你預謀叛國,勾結外族來侵害我國,你該當何罪?”砰的一聲,太后手上的玉杖敲落。
“只要太后一句話,逍遙邪顏絕無怨言。”
“本宮要如何整治你這個叛國賊呢?”太后見逍遙邪顏臉上還戴著面具,“大膽!在本宮面前還不快快摘下面具!”
逍遙邪顏摘下了臉上的面具,臉色蒼白的看著太后。
“讓本宮想想……”太后陷入沉思當中。
而皇帝則是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逍遙邪顏。
“逍遙邪顏,你可還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有的話快點去做,不然等朕做了決定,可就來不及了!”皇帝命人拿來了藥,“飲下這個毒藥,你若沒有在限定時間里回來服下解藥,你就會毒發身亡。命你現在喝下,半個月后,你就得回到天牢里聽候發落,喝下吧!”
逍遙邪顏接過藥瓶,一飲而盡。隨后他一愣,這怎是毒藥?這不是水嗎?他又抬頭看了皇上一眼。
逍遙邪顏跪在地上!白锍歼抵x吾皇,但是罪臣已經沒有什么事要交代了,罪臣只求一死,以謝皇恩!”
“你還是去和親朋故舊見見面吧!”皇帝有點急地看著逍遙邪顏,這人真是的,怎么還不懂他的用意?
“皇上,本宮以為白綾賜死是個好主意!碧蟛粷M皇帝以毒賜死的方法。
“母后,后宮犯了大錯的嬪妃才會以白綾賜死啊!”
隨后皇上有點不悅地對逍遙邪顏說著:“朕既然已寬限你一些時日,你要去做什么就快去吧!”
“叩謝吾皇,吾皇萬歲萬萬歲!”逍遙邪顏向皇上謝恩后,頭也不回地走向城門口。
這天地是容不得他了,天果真是要亡他逍遙邪顏嗎?他捫心自問,沒有做過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怎知他卻要死在自己的兄弟手上。
“邪顏哥!等等我!”逍遙笑顏的聲音,從后方傳來。
“笑顏?怎么,輪到你來質問我了嗎?”逍遙邪顏冷哼著。
“不!我不相信你是這樣的人,我和你是同父同母的兄弟手足,我哪里有理由不相信你!卞羞b笑顏拉住逍遙邪顏的手臂!案绺,你可以解釋的,你明明知道那是場誤會!
“那不是誤會,笑顏。”逍遙邪顏甩開逍遙笑顏的手。“那是真的!”
“不,哥哥,就算大哥不信你,我也一定相信你!卞羞b笑顏一直都相信他的二哥絕對不會對國家有貳心。
“我不是指背叛國家,也不是指賣國。我說的是我和伽羅王之間的事情,我和他是在一起沒錯!卞羞b邪顏苦澀地笑著,“八年前我就認識他了,你忘了嗎?當時你們還接過一道命令,要你們殺了我,你忘了嗎?”
“當然沒有忘,你就算和他在一起也沒有關系呀!你又不是只為國家而活,愛一個人并沒有罪。
逍遙笑顏受不了逍遙邪顏的沉默,他催促著逍遙邪顏,“你忘了你答應過娘什么嗎?快樂的做自己呀!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不用去顧慮別人,皇上給了你這個機會,你千萬要把握,快去和他見上一面吧,不然你將會后悔一生的。”
逍遙邪顏也想起了母親的遺言:活自己、做自己,把別人說的都拋到一邊去,逍遙家的人,就應該要逍遙自在,不受任何拘束才是。他怎么將所有的話都忘了?逍遙家不需要別人管!
但是……那可以嗎?
“哥!毒藥可不容你耽擱片刻,你要小心算著時間呀!一定要在半個月內回來!卞羞b笑顏叮嚀著逍遙邪顏。
“我會小心的!”
逍遙邪顏拉過一匹馬,但是他并不是要去見拓跋人焰,也不是要去浪跡天涯,他要去掃墓。
去掃故人的墓。
???
四天后,逍遙邪顏出現在玉姑的面前,玉姑此時竟一臉嚴肅地看著逍遙邪顏。
“邪顏!”她出聲,聲音里有著焦急。
“怎么了嗎?”逍遙邪顏問著。
“你中了奪命蠱,宮里有人會下蠱嗎?”玉姑一直都是清醒的,她騙了逍遙邪顏,但也是因為她算到有今日的事才裝瘋賣傻的。
“師父,您好像又恢復正常了,這次您不是騙我的吧!”
“我是因為算到你有今日一劫,所以才這么做。你我也算有緣,就讓我替你解掉你體內的蠱吧……”
“不!”逍遙邪顏突地打斷玉姑的話。
“你說什么?”
“我不過喝了點水,哪兒來的奪命蠱?”逍遙邪顏不認為自己已中了蠱毒。
“奪命蠱是用蝎子的毒液、毒蛇的毒液、蜈蚣的毒液,還有七十七種毒藥草調和成的,其汁液無色、無味,澄清似水,喝起來和水沒有什么不同!庇窆梅_了一本厚厚的蠱譜,向逍遙邪顏說明。
“你體內的奪命蠱要半個月后才會發作,因為奪命蠱的影響,很快的,陰陽蠱也會一起效應,兩蠱齊發,我只能救你性命,但是不能保證你可以安全醒來,說不定會沉睡一輩子也有可能!庇窆脫u搖頭,這孩子真可憐。
“為何師父以前不曾教我使用蠱毒?”
“那是因為你當時年紀還小、心性不定,我擔心你會任意施蠱害人,但現在我能教你。”玉姑知道逍遙邪顏的天份高,能無師自通學會許多本領。
“蠱這個東西,是極端的毒,它會潛伏在人體里,久久不為人知,有的蠱像陰陽蠱,就會傳給下一代的子孫。要記住,下陰蠱的時候,不可以下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人,陽蠱則不能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但陰陽蠱是特例,它因為陰陽并濟,所以不會主動發作,而是會和另一個蠱作用!庇窆梅_一頁泛黃的紙,紙上寫著陰陽蠱,逍遙邪顏迫不及待的看完了整頁的介紹——
陰陽蠱
制作此蠱要費極大的工夫,先是采集無極毒草里頭的兩儀花、四相葉、八卦草,再與黑銀色的巨蝎毒液、白蟒的毒液、天山里頭的萬年冰,朝日山里的火融石混合,吸取七七四十九日月精華即成陰陽蠱。此蠱無解,但有可能一生都不會發作,若是中了同為四大奇蠱中的蠱毒,則會兩蠱齊發;目前尚無人能夠解開蠱內的秘密。
“我會死嗎?”逍遙邪顏閉上眼睛。
他還不想這么快死,因為他還沒有見到拓跋人焰,還沒有告訴他自己心底的話。
“當然不會,這蠱是我當時研究出來的,世上只有我和另一個人會解此蠱,另一人是一名神醫,他從不輕易替人看病,即使肯,病人好了以后就是他終生的奴隸,所以人人喚他‘失心狂醫’。一百年前,云南毒娘子玉姑,與那個東海失心狂醫尹笑寒,可是稱霸武林的高手呢!”即使是放眼今日武林,相信大概還沒有可以和他們比較的人吧!
“一百年前?”
逍遙邪顏睜大了眼睛,雖然知道在一百六十二年前,玉姑就不再老去,但是現在聽見她敘述一百年前的事情,還是讓他好生訝異。
“是。∥医衲暌话侔耸鶜q了,他恐怕比我來得更老,不過,我們都不再老去,我們約在兩百歲后再戰!”
說著,玉姑拿出她的寶貝——黑銀蝎。
“這個蝎子不就是剛才提到的黑銀蝎……”逍遙邪顏看著兩只巴掌大的蝎子,不禁瞠目結舌。
“對,其實……要解陰陽蠱的方法很簡單!庇窆媒幼『阢y蝎的毒液!熬褪窃傧乱淮侮庩栃M,讓原本相克的陰陽被調合,陰陽蠱就不存在了!等到蠱毒解了以后……”
逍遙邪顏聚精會神聽著這段還未完的話。
“你要有心里準備……”玉姑心疼的看著愛徒。“開始解蠱后全身筋骨會開始疼痛,肌膚就像火燒一樣的灼熱,頭則會痛得像要裂開,五臟六腑好像會奪體而出,你會連續發三天三夜的高燒,如果你熬過了這三天三夜的酷刑……”
“放心,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為了他,我會捱過去的!”逍遙邪顏故作輕松地一笑。
“你還沒有聽到重點……”玉姑欲言又止。
“重點?”逍遙邪顏有些納悶。
“你會武功盡失,從此只是個普通人!
“武功盡失?我連劍……也拿不起來了嗎?”逍遙邪顏似乎對此感到不可置信,臉上的笑容,也在慢慢消失。
“不但連劍都拿不起來,你甚至只能提筆!庇窆脟@了口氣。
“我得當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那我不是和女人沒有兩樣?”逍遙邪顏眼里有著絕望。
他已經長得夠像女人了,身材不但不魁梧,也只比女子來得高些;比起弟弟們,他的個頭總是矮些,更別說是站在拓跋人焰身邊了,拓跋人焰整整高他一個頭,身材不提,光是這張和女人一樣的臉蛋,就像是和母親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如果不會武功,他根本不像是個男人。
“邪顏,你恐怕還沒聽完我的話,你若是熬過了諸多酷刑,就只是武功盡失罷了,如果你沒有熬過,到時候奪命蠱和陰陽雙蠱一起發作,你就不只是武功盡失而已了,可能會昏睡,或是死亡!
“真的會死?”逍遙邪顏又問了一次。
“真的!庇窆每隙ǖ鼗卮疱羞b邪顏。
逍遙邪顏陷入了沉思。
“邪顏,有我在你是不會死的,先在這里休息幾天吧!半個月后,你要不要回去宮里隨便你,但是我告訴你,如果你不去和那個小鬼的父親解釋清楚,你會后悔的!
“師父,我當然想去找他,可我的坐騎白云馬留在軍營里,等我到軍隊駐扎的地方,奪命蠱恐怕已經奪走我的性命。”逍遙邪顏有些哀怨地半自嘲著,“而且就算我再見到他,也沒有什么話好說了!
“堅強點,我讓你服下藥,奪命蠱就不會那么快發作!庇窆媚闷鹨慌缘乃幫,“這個毒藥是強性毒藥,藥性會和奪命蠱作用,服下后有一段時間你會覺得像被火燒似的痛苦,但是很快就會過去,待你醒過來,你就可以去找他!
“這樣以毒攻毒有用嗎?”逍遙邪顏一邊將藥丸含在嘴里,有些遲疑。
“難道你不相信我?”玉姑瞪著逍遙邪顏,見他只是搖搖頭。
逍遙邪顏想了想,若真能大難不死,他轉醒之后必定要去見拓跋人焰一面。
咽下藥丸后,玉姑就扶他躺在床上,沒有多久,一陣劇痛就從腹部傳來,身體就像是被人用熱油淋過般,痛苦難耐……
逍遙邪顏意識模糊地看著玉姑,只見玉姑一臉平靜的安撫他,要他放心。
???
“王,敵軍已經宣戰了!”白狐上前呈報。
“怎么可能?邪顏應該還在休息……”拓跋人焰接過手上的急書,幸好士兵們都已經恢復了,若要進攻他還有些把握。
“那么……該怎么辦?”
拓跋人焰披上戰袍,騎上赤兔馬!拔屹ち_王即使戰到最后一兵一卒,也不會放棄進攻中原的念頭!
白狐馬上整隊出發。
兩軍交鋒,伽羅族明顯占了優勢,不但一直將敵軍逼進死角,還殺了兩員大將,但是讓拓跋人焰感到奇怪的是逍遙邪顏并沒有出現。
兩軍戰了數日,敵軍已經沒有什么戰斗意志了,最后終于掛出了白旗。
拓跋人焰乘機進到軍營里,卻發現將軍并不是逍遙邪顏。他不知道逍遙邪顏已經是一名犯人了。
但是他不死心,揪著士兵一再的追問。
“逍遙將軍服下了劇毒,可能在數日前就死了!
拓跋人焰聞言,頓時腦中一片空白。
“不會的!不要騙我!”
拓跋人焰又帶兵攻進了皇宮,皇帝見拓跋人焰來勢洶洶,怕得不得了,不但投降,還愿意將江山交給拓跋人焰。然拓跋人焰已不想再聽皇帝的滔滔大論,他舉刀劃過皇帝的臉。
“我不想知道你將如何送給我大片江山,我只要一個人,逍遙邪顏,交不出他,我就取你的狗命!”
“可是……他恐怕已經死了……”
“我不要聽這個,交出來!給我逍遙邪顏,我就離開,”拓跋人焰不悅的將皇帝從龍椅上踢了下來。
他不相信逍遙邪顏會如此輕易就死了,他絕對不信!逍遙邪顏已經答應收下他的右金環,就是答應陪他一生,他不能夠就這樣死了。
過了一個半月,逍遙邪顏感到疼痛已經消失了,他的手腕又可以自由活動,終于也回復了神智。
玉姑看了看逍遙邪顏,卻不見笑容。
“我收到消息,伽羅的王已經攻下了都城,現在恐怕已經在京里了!
“你是說,人焰攻進了都城,他還沒有登位嗎?他已經可以……”逍遙邪顏很清楚拓跋人焰的個性,他應該會迫不及待的想取代中原皇帝,一統天下。
“他正在宮里和皇帝談判,太后則已經是階下囚了!庇窆谜f著近來外頭發生的事。
“那么皇帝已經打算要將大好江山拱手讓人了?”逍遙邪顏只記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而一覺醒來,拓跋人焰竟已經在都城里了。
“我不是他,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要將江山讓人,你趕緊去找拓跋人焰,要不然晚了,陰陽蠱就要發作了!”玉姑連忙拉出了匹瘦馬,“你乘千里風去,它跑起來不輸給白云馬!
倏地,逍遙邪顏想起什么似的回頭凝視著玉姑!皫煾,當初為什么你要我殺死師兄和茵茵?”
“你還不知道嗎?你師兄居然想對你下迷情蠱,但是后來被你體內的陰陽蠱驅出身體,回到了施蠱人的體內,所以你師兄反而對你迷戀不已;而茵茵那個丫頭和他聯手,一度想要傷害你。邪顏,不是人人都是真心對你好,你太容易相信別人,所以才會一再受傷!
“我想去看看他們!卞羞b邪顏看著西邊的斷崖,是該去探探好久不見的師兄了。
“你去吧!”玉姑并沒有阻止他,因為他師兄和茵茵的死,他總是感到內疚。
“師父,您曾說我體內有陰陽蠱,那么以往您總在我餐飯中下毒是因為……”
“是因為要治你的蠱,你體內的陰陽蠱必須要用大量的毒與之中和,才不會傷害到你,所以我只好裝瘋賣傻騙你服下毒藥!
逍遙邪顏聞言,隨即跪下,“感謝師父對徒兒的用心良苦,再造之恩沒齒難忘!”
只見玉姑欣慰的笑開了嘴,“傻徒兒,你能明白就好,也不枉我一番苦心了。”
???
逍遙邪顏拉著馬,看著眼前兩座小小的土堆。
他低下頭,喃喃自語的不知說了些什么,越說越激動,最后,甚至流下了淚水。
半晌,他拭去淚,只是默默地在那里追思,以前他和師兄常常玩在一起,那段童年,一直都是他難忘的回憶。
他緩緩地站起身,騎著瘦馬下山,但仍頻頻轉頭看著漸漸變小的土墩,直到看不見為止。
謝謝你們……也請原諒我……